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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谁以微笑,淡了流年(出版名:下一个黑夜说永远)-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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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流年!”端影的声音恐惧而又尖锐的划过一切,她站了起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拉着端爸爸的手朝着流年和端凝站立着的方向冲了过来。在这一幕闹剧中,端爸爸一直带着种天要塌了的表情,像个旁观者,更像是个快要垮了的人一般的存在着,他是始作俑者,即有内疚又存在着侥幸,他看着叶流年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恨意,他自认为养了端凝二十几年,不管他有什么错都可以被原谅了。更何况只要叶流年肯,这个秘密完全可以保留到他进棺材那天!他被女儿指挥着,除此之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对面站着的叶流年就是他端家的仇人,让她闭嘴是唯一的办法!
  于是他也红了眼睛,闷着头拉
  着近乎失明的端影往前冲去……
  
  如果这个世界是存在因果报应的,那么报应已经到了。
  二十几年前,端爸爸的职业是货车司机。因为一次工伤,完全失去了再当一次父亲的能力,而他仅有的女儿又天生眼疾。他想要一个儿子,一个健康的儿子,可以为端家继承香火的儿子。所以当他在沙河口出差,看见加油站旁边的休息椅上搁着的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时,几乎没有犹豫就抱起了男孩儿的襁褓。他当时真的以为那只是个弃婴,是老天赐给他的宝贝。可没想到没走多远,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叫他,他回头看,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妇,衣着体面、漂亮。那对夫妇朝着他奔过来,疯狂的追着他。他怕了,他不是人贩子,可本能的胆怯及一瞬间的邪念驱使着他迅速跳上了自己的货车,开始了逃亡。从倒后镜里可以看到那对夫妇也开车追了上来,是辆不错的轿车。而那个年代能开上那样的轿车,必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端爸爸更加害怕,脑袋里混乱不堪,副驾驶上搁着的小男孩也开始大哭,这一切都搅得他更加心烦意乱。他猛踩着油门,一路上山,直到这段弯路。
  当年的这段路还没有修缮,弯险、路滑。他路熟,所以一路加速,就在他的卡车又一次甩出完美的弧度时,追着他的轿车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直接在转弯时撞上了简易的护栏,车子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着,最终落进了咆哮着向前的沙河,迅速消失在黑色的水涡中。
  
  这就是当年的场景,他永生不忘的场景。
  而如今他又站在了相同的弯道上,悲剧又一次发生了。可这次没有逃过审判的却仍旧不止是他这个原罪者,还有他唯一的、真正的亲骨血端影。
  
  那个瞬间没有人想去回忆,即便试图回忆,也根本想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
  端影和端爸爸一前一后的被从右侧开出的卡车撞飞。端爸爸的头部受伤当场昏迷不醒,而端影却伤在胸前,大朵大朵的血绽在白裙之上,她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瘫软了的叶流年。
  
  她的表情是胜利者的表情,她在以口型说:我赢了。
  
  她赢了,以生命为代价。
  那天来了两辆救护车,端凝陪端爸爸坐前面的一辆。叶流年陪端影坐后面的。坐在车上,叶流年除了哭泣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车子很颠簸,可不管怎么摇晃,端凝逐渐开始焕散的视线都是只朝着叶流年。
  “冷……”端影气若游丝,重复着这一个简单的字眼。
  叶流年慌忙看向随同的护士,可口罩后面掩藏了护士所有的表情,只从眼神中读出一种见惯不怪的漠然。
  视线四下搜寻着,总算看见车里的药架上搁了张薄毯,颤抖着拿下来盖在了端影身上,却忽然被端影握住了手腕。
  那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握。端影已经没有了握的力气,仅将几根手指浅浅的搭在叶流年手腕上而已,像是有话要说。叶流年不敢俯身,她怕与端影的眼睛对视,车祸因她而起,她根本没办法承受这样一个生命的重量,她怕极了,恨不得躺在急救架上的人是她自己!
  “她要跟你说话,你倒是近点儿啊。”一旁的护士开口提示着,“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你朋友。”
  端影就在那一刻笑了,血沫从咧着的嘴角一点点蔓延出来,胸部开始剧烈的起伏,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她甚至终于拉着叶流年的手在她的上衣口袋处流连着。隔着衣服,叶流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下意识拿了出来,是枚玉戒指,上面雕刻了奇怪的图案和文字。
  “这是他的……从小……来的时候带着,被我藏了。”端影艰难的说着,口齿已经不大清楚,她在尽力的说,叶流年在尽力的听。
  “秘密……送你……请……保密……他会痛苦……如果……如果你把秘密揭开,他就成了孤儿……不要……不要让他成为……”
  
  叶流年知道,端影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让他成为孤儿。
  不要让他成为孤儿……不要让他成为孤儿……这句话就是叶流年的梦厣,让她痛苦不堪而又根本找不到人去倾诉。
  她爱端凝,端凝是她这辈子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可她已经被钉在了罪恶的十字架上,她间接害死了端凝的姐姐,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姐姐。她说过什么?她说过端影应该去死,应该去死!
  可这不是她的本意……让端凝成为孤儿的不是她啊!为什么事实都会扭曲,为什么讲出事实也会更加的让端凝痛苦。
  叶流年手里握住那个冰冷的玉戒,那代表了责任和隐瞒的玉戒,她的信念在这一刻完全倒塌了,端影放大了的瞳孔和死不瞑目的表情永远定格在那个时间。护士推开已经僵住了的叶流年,试图再次抢救回端影的生命。
  可没用,端影死了。死在救护车上,死在守护端凝的秘密上,她以死亡威胁住了叶流年,她以一个最扭曲的:揭开事实就等于制造痛苦的扭曲逻辑,把诅咒成功的转移给了叶流年……
  
  之后的混乱,才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到达医院后,端爸爸头部遭受重创,要立刻进行了开颅手术。而端凝面对姐姐的死讯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他木然的签了端爸爸的病危通知书,木然的去开具姐姐的死亡证明。他甚至没有看一眼缩成一团蹲在手术室外的叶流年,他一件一件去完成着他做为端家唯一的儿子所应尽到的所有义务。
  端爸爸的手术成功了,被转移到特护病房,端凝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不过一天一夜,他整个人就已经迅速憔悴下来,沉默凛冽的就像块冰山,也像刀锋,随时准备刺伤来向他挑衅的人,任何人。
  同样垮了的人还有叶流年。整整一天一夜,她没吃过饭,没喝过水,没合过眼。她像个幽灵一样守在特护病房的外面。她不吃饭不喝水不是自我惩罚,而是压根没有饿意、渴意。她不合眼是因为她怕,她怕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迅速浮现出端影吐着血沫的样子。她偶尔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偷偷的向里面看,只能看到端凝的背影,那似乎永远不打算回头看一眼的背影。她就像个等待死刑判决的罪人,而那个死刑命令却又迟迟不颁下来,任由着恐惧和寒意浸透至肌肤直达骨血。
  直到第三天的清晨,端妈妈赶到了沙河口医院,先在特护病房抱着端凝哭的声嘶力竭,然后冲出来,挣脱了所有人的阻拦,几记响亮的耳光把叶流年打的撞在墙上,然后又是一通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在她眼里,叶流年就是杀死她老公和女儿的凶手,她恨不得现在就让叶流年消失,永远消失。
  制止住端妈妈行为的人是端凝,他恳求护士带他的妈妈去安静下来。然后终于在车祸发生后,第一次正视了叶流年。
  他眼中的叶流年第一次变的陌生。
  她瘦了,原本丰润的脸颊深深的凹了进去,没有了光泽。她紧紧的贴着墙壁站着,全身颤抖不停,眼神死死的盯着地面,嘴里被打出的鲜血一滴滴的顺着唇角流下来,流在衣襟上。
  其实疼痛让叶流年清醒了过来,那一刻她甚至是感谢的,感谢端妈妈的用力,她又恢复了知觉,原来这世上最难过的不是疼痛,而是麻木。
  她知道端凝站在她的面前,一步一步的接近着她,她没有勇气抬头,没有勇气说一句对不起,她想揭开的秘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以另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她听着,听到了端凝的话。
  “你走吧,我不会恨你,也不会再爱你,你的任性妄为已经让我没有了姐姐,从今天开始,你自己……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这就是两年前端凝对叶流年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叶流年走了,一个人离开了医院,一个人离开了沙河口。
  她去了海平,那个她和端凝有着共同的美好回忆的地方,那个端凝曾经向她求婚的地方。她去开快艇,可已经没有人会站在她的身后,以坚实的臂膀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她去了夜园,可已经没有人跟她一起看连理树,并指着树说: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她收好了玉戒指,这个带着秘密、染着血的信物。或许这个信物是不祥的,端凝戴着它的时候成了孤儿,端影带着它死于非命,端爸爸至今还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
  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
  她将卡里的钱悉数取出,以端影的名字捐给福利院。
  她甚至还去了在海平香火极盛的寺庙。即使她并不是个迷信的人,可活着的人必须得做点什么,不是吗?
  在庙里,她请高僧做了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超渡法事。高僧唱出一句经文,她便朝着菩萨磕三个响头。有生以来她从没那样的虔诚过,她知道虔诚也不能换回端影一条命,不能让端爸爸清醒过来,她甚至不再奢望端凝会原谅她。
  她只是要做事,要让自己不闲下来,如果能磕到晕倒是最好的。
  可她依旧清醒着,清醒了两年。没有再见过端凝,直到由傅意泽引出的那个错误的重逢。




☆、第 26 章

  喧哗的集市人声鼎沸,没有太多的人会留意到陌生的叶流年,她知道自己的失控伤害到了傅意泽,可她没办法去爱,没办法爱上一个……不是端凝的人。她知道回忆没用,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没办法不去想一个……不是端凝的人。
  
  “我不是想刺探谁的秘密。”傅意泽的语气不是不沮丧的,“可我也不打算再承认错误。或许你说的对,我是自私的,我做一切事情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没有想过你的感受。可让我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
  “我要回客栈了。”叶流年胸口仍旧闷闷的,“你自己逛集好了,回去的路沿河走就行了。”
  “别啊。”傅意泽诚恳的拉住她,“反正都出来了,喏,那边有特色小吃,就当是陪我尝尝好不好?我可还没吃早餐呢。”
  “可是好像快要下雨了。”叶流年有些犹豫,天色看起来的确是不大好的,原本的晴朗已经不见,黄黑的云层叠着,像是要压得人透不过气。
  “那就让它下。”傅意泽的心里涌起的情绪近乎于悲凉而无奈,他很想继续任性下去,因为只有任性,才能让他自己留在叶流年的身边。
  
  叶流年能拒绝吗?如果能,她会踹上傅意泽的屁股说声:滚蛋!
  可没用,踹屁股都没用,沉默下来的傅意泽浑身上下透着山雨欲来的气息,跟天气一样。他握着叶流年的手走向小吃摊,并挑了临河的一个小桌,先按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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