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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行行出状元-席绢-第28章

小说: 行行出状元-席绢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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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岳母?」白云想了下,道:「她把女儿送给昭勇侯当妾室?」

  「一个下人之女,哪里当得妾?只是个通房罢了。」大雍朝对妻妾的定位是很严格的。一般家奴服侍了主人,虽然大家口头上叫一声姨娘,却依然只是上不了台面的通房,永远晋身无望;就算生了子女,也是可以随意发卖的。而妾,只有良家女当得,有婚聘、有官府立档,不得随意打杀贩售,否则官府会追究。

  白云对这个话题不置可否,将贺元方才说过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轻笑道:

  「你对这位桂花的陈述,很有臆想的空间。」

  「你知道我怎么想。」从春明探来的消息里,贺元不必太费脑筋,就想像得到这位桂花可能在李顺儿短暂的生命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对,我知道。」白云点头,忍不住拿肩膀顶了顶他的。「因为你已经把你的看法都表达得很清楚了,我只能顺着你说的被误导下去。」

  「我认为……」贺元慢悠悠地道:「我分析出来的就是事实,没有误导。」

  说完,也不甘示弱地以肩膀顶回去。

  白云翻了下白眼,不理他,继续看着小芳那边的发展。小芳从来不是好欺负的,在她嚷嚷之下,几个与她交好的明宣侯府小丫鬟也过来壮声势,几个泼辣女孩叉腰扬声,一副大家来吵架的架势,让那桂花嬷嬷脸色一片铁青,瞪着小芳的眼神像是要撕了她。

  不过小归村的人会怕这点眼刀吗?抄家伙斗殴都没怕过,还怕这种区区「文斗」?小芳特烦这种明明也是奴婢,却把自己当成贵妇、装腔作势的人。当然一点好脸色也不给。

  就在两个侯府的丫鬟们就要闹起来时,这时,一道低沉而威严的男声开口了。他并不高声说话,也没斥喝,但一开口,便将两方人的气势都压了下去——

  「让你们来请个人,不料竟请成这样。」

  「侯爷——」桂嬷嬷见到主子亲来,惊得失色,连忙上前行礼,并道:「您怎么过来了?堂堂一个侯爷大将军,如此自降身分,实在是我的错。老奴办事不力,让您丢脸了。」

  「难得这次离得近,你好生看清楚了。」贺元对白云低道。

  白云确实很把握机会仔细地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昭勇侯。从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再看到他挺拔健硕的身量,然后又看到——

  「咦!不是才二十八岁,怎么鬓边就有白发了?」她讶声轻喃。

  「一个婢生子,意外地成了开国以来第一个袭爵的庶子,你当这一切是容易的?除了在战场上拚命,同时还得忍受百官的打压、勳贵的排挤;而今在苦寒的边疆当着最寒酸的侯爷大将军,日子不会好过。但大雍没有一个庶子能有他这样的成就,也够他自豪了。」他这样袭爵的特例,以后再难复制,天下独一份的。

  「真是行行出状元,而且状元就一个……」白云喃喃道。

  「……你脑袋想哪儿去了?怎么就感慨出这一句?」贺元哭笑不得。

  「富贵险中求啊……」白云看着前头那群人在昭勇侯赵思隐的安排下,几个丫鬟安静散去;小芳没法走脱,在昭勇侯有礼而强势的相请之下,只好乖乖跟着走;而她背在身后的双手没忘给白云打手势,意思是:改天好好聊聊。

  「不管你跟那丫头有什么计画,一切等你考完再说。昭勇侯的事,她知道的肯定没有我多。」贺元实在不乐意她把注意力放在他以外的旁处。

  「我总得知道他想问小芳什么。」

  「还能问什么?不就是问李顺儿的家人,以及上次那个自称『白妹』的丫鬟的下落。」说到这儿,轻哼一声。这人第一次穿女装,居然是扮成丫鬟——还是明宣侯府家的丫鬟。真不像话。

  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卖身给人当奴仆?怎么干得来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的事?所以扮成婢女的模样,也实在失败得紧——身为一个亲眼见证到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评语很权威,并且正是事实。

  没兴趣多谈小芳以及昭勇侯等人,贺元拉着白云的手道:

  「走,我们到东门去。今日是陈夫人离开镇宁庵的好日子,柯铭他们都在那边等着了,阵势很大,也有足够的热闹看,比这边有趣多了。」

  「不用你提醒,我也是要过去的。今儿我来,就是来迎陈夫人,当然,也顺便与李夫人她们叙一叙。」定恒师太师徒四人刚接手镇宁庵,一切正忙乱,方便她钻空子探望另两位还在「坐监」的夫人,而不怕被发现驱赶……

 

  正兴致勃勃手拉手欢快往镇宁庵东门跑去的两人,完全没发现,在他们围观着昭勇侯等人时,其实正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不远处望着他们。待他们跑远后,马车里的人才开口道:

  「养了他二十年,一直以他故作老成没点鲜活样为憾,没成想,却在他成年之后才有幸见得他这样少年跳脱的模样,也真是奇了。」慢悠悠的声音里有着上位者与生倶来的威严,但此时却满是兴味与新奇。

  「可不是吗!老奴瞧着也新奇得紧。二爷向来端矜冷淡,对谁都少了点热呼劲;就算是与柯世子、明少爷玩在一起,也没见他神情这样愉快外露过,看来这个书生定有非凡之处,能让二爷这样另眼相待。」一名中年嬷嬷开口应和道。

  「公主,那位书生面生得紧,大抵不是京城的士子。衣着如此朴素,家境应也一般,就不知道二爷是怎样识得这书生的。」另一名嬷嬷说着观察所得。

  永嘉公主——同时也是贺元的娘亲,听了左右两名心腹嬷嬷的话后,浅笑道:

  「阿元向来有着贵公子的傲气,别说不会轻易去与不同阶层的人结交,光是在宗室勳贵里,也难有几个人让他看上眼、愿意当成朋友往来的。所以,这个书生肯定是特别的……说到这个,我就猜这个人……或许就是阿元十年来书信不绝的那个乡下孩子吧。」

  听永嘉公主这样一说,两位嬷嬷这才恍然大悟。其中一人道:

  「先前好似听二爷身边的秋伶提起过,二爷那个乡下友人,以十六之稚龄高中举人,可不就是去年秋闱的事吗!正好今年进京参加春闱,时间正对得上。」

  永嘉公主这才恍惚想起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得叹口气道:

  「我就想不出来,怎么十年前在乡下只认识几日、只是萍水相逢的孩儿,竟就能让阿元挂念上心至此,还如此长情,真是不可思议。也瞧不出那是个多特别的孩儿,长相也就清俊些,却又没我家阿元好看;比起阿元的潇洒劲儿,他反而显得带着些女气,随便哪样都比不上我家阿元,到底哪儿值得阿元上心了?」

  两位嬷嬷捂嘴低笑。对自家公主而言,二爷当然是好得天上有、地上无,任谁都比不上。

  「哎唷,我的公主殿下,若是二爷只想交好比他出色的人,那他恐怕这辈子都别想交上朋友啦!」

  「以前有人还说二爷目下无尘,看不起勳贵以下的人,从不折节下交。他们都该来看看二爷的这个朋友,不过是一个乡野书生,就教二爷这样看重,证明咱二爷人品贵重,不以权势名位度人。换作一般京城百姓,谁肯去理会一个乡下人?」

  永嘉公主被两个嬷嬷左一言右一句捧得笑容不绝,将手中的绸扇半掩着嘴,笑个尽兴之后,才道:

  「好啦,得上东门去了。今日是阿陈出来的好日子,虽然有明宣侯府的人马在,但就怕中书侍郎家的人前来捣乱,非要说迎回主母什么的。柯铭毕竟斯文,应付不来女人家撒泼手段。」说到这儿,公主冷哼一声道:「阿陈是我的伴读,她娘家现在没人可作主,可还有我呢!我可不能让阿陈回那儿受苦,在慎严庵吃苦的那十二年,足够她与柳家恩断义绝了。」

  一名嬷嬷半掀竹帘,让外头的婆子吩咐车夫起驾,待马车稳稳行驶之后,才道:

  「陈夫人就是太过贤慧。一个人太善,总是得吃大亏的……」一想起陈夫人这半生的遭遇,任谁都不由得要叹息一声善人无善终。

  「贤慧不是错,阿陈的错,只在于嫁错了人。」永嘉公主惋叹一声。

  「不幸中的大幸,还有公主为陈夫人作主呢!不然这陈夫人只怕十二年前就让人给作践死了。」

  「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去慎严庵。别人当她被流放到那种地儿,必然十死无生;可我却知道,只有在定恒的监管下才有活路。

  柳侍郎与他那位情深义重的平妻,怕是没料到阿陈还能活着回来吧?,」她一个外人,纵使权势极盛,也阻止不了一个丈夫用七出的名头将妻子送到镇宁庵幽禁。

  不过,除此之外,一个有权有势的女人,能做的事是不少的——比如说,让陈夫人在幽禁时不被人恶意作践;比如说,让柳侍郎一辈子升不了官。

  「可不是!那位努力在贵妇圈宣扬自己贤名的平妻,可一直痴痴等着陈夫人亡故的消息传来,自己好占上正妻名头呢。」

  「哼,怕是等到她死了,陈夫人还长命百岁呢。」

  永嘉公主呵呵低笑,道:

  「我听柯铭说,十年前他去无归山探视阿陈时,阿陈心存死志,骨瘦如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可前一阵子,阿陈随定恒她们回京,他去见了阿陈,直呼判若两人。如今的阿陈精气神极好,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四十岁的妇人,说得我都心动了,今儿个定要好好看看,也正好问问她是怎么养生的。」

  永嘉公主心情极好,也就乐意跟贴身嬷嬷多说一些闲话,心中还想着那个能让自家二儿子那样重视的朋友,改日定要招来一见,定也是个趣人吧?

  不过,永嘉公主怎么也没有想到,前一刻还亲亲热热玩闹在一块儿的两人,待她在下一刻再见着时,竟是两人面色不豫,各自扭头而去的场面。

  这是……吵架啦?

  永嘉公主惊得张大嘴巴,都忘了拿扇子掩嘴,就呆呆地坐在马车里,看着自家二儿子与那名乡下书生一南一北地离开,谁也没有回头,脸上各自忿忿。

  这世界变化得真快,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在一天之内,在一刻钟之内,永嘉公主非常荣幸地看到了儿子跳脱欢快的模样,以及,像个小孩子吵架完赌气走人的模样。

  她之前花了二十年都没见过儿子有这样明显外露的情绪表现,而今,前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她都见着了……

  「那个书生……可真是非得见见不可了。」好久都没能从震惊里回神的永嘉公主喃喃道。

 

  是的,吵架了。

  在白云与贺元完全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下,他们起口角了,吵架了,互不理会了,各自闪人了——

  白云没记起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反正,等她回神时,发现自己正蹲在自家灶下烧火煮饭。

  她……不会是一路从镇宁庵走回城北的吧?那么远的距离,就算用跑的也得跑到天黑去。可现在窗外日影西斜,不过是酉初时分,而灶上已经煮好了一锅肉汤、两样青菜,现在正闷着大米饭,而一边的小火炉里还熬着娘亲要喝的药汁,可见她回来有好一会儿了——甚至可能还跟娘亲聊了一会,但她却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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