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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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为一会回来的洛景鸢与琉璃准备些热腾腾的汤水。这样一来，房间就只剩了沙薇一人。本能没有错，太过安静的环境顿时安心不下。一闭眼，脑中就嗡嗡作响。真要去追究心烦的原因，反而什么都不能想！不禁再房中踱了几步，竟搅得胸口烦躁更甚。连她都有些害怕，自己居然会有这般茫然。不能这样下去，沙薇暗暗对自己说。忆起岚儿正在准备小食，她也匆匆前往厨房，打算找些事来抵御乱哄哄的脑海。
“夫人，你怎么过来了？”看着进厨房的身影，青岚惊问。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来帮忙弄些食物。”边说着边卷起袖子。因为平日也不少下厨房，青岚并未阻拦。看了一眼桌上的食材，“这是要做饺子？”
“是啊。别看是宴会，除了皇上是有人伺候着，百官们又忙应酬又忙奉承，真正吃饱的没几个。况且琉璃那笨蛋又呆不住，这会说不定还饿着肚子呢。”青岚没忍住一笑，眼底是一片温柔，“饺子能填肚子，又热乎乎的。正好做宵夜。夫人也来做吗？”
沙薇出神的拿起一块饺子皮，不禁想起了不久前的事。同样的月色，同样的冷夜，她也曾如同青岚这般热情的包着饺子。那是给刚从宫里回来的洛景鸢做的点心。为了洗干净食材，还把手给冻着了。可没有想到，她小心翼翼端去的点心，却在第二天被南儿光明正大的端出来倒了。他竟然不屑一顾，一口都未曾吃过。所以在份‘点心’上，可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她顺手接过食材，“这个交给我来做，你先去忙别的就好。”
“嗯……好吧。夫人小心点，别伤到了。”青岚脱下围裙，“正好琉璃屋中还没有收拾，我现在过去看看。对了，他不喜欢味道太重的东西，夫人多放些蔬菜就好。”沙薇木讷的点点头，等到青岚走后，忽然感到无比讽刺。她与琉璃相处多年，竟还不如青岚的几个月时间？青岚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她连他喜欢的味道都不清楚，这不是太可笑了吗？突然，胸口的烦闷一下到了极限，她几乎想把眼前的东西全部破坏掉！还好，终是忍耐下来。洗了洗手，开始对馅料进行调味。
‘丫头怎么不问问我？问问我有没有心上人——’
‘不似你这般肉体，但又不是没心没肺。活了千百年，镜子交付了多少人，难道不会爱上一人吗——’
‘没错！我就是喜欢丫头——’
越是压抑，越是抑不住冥想。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琉璃的声音。那时可算相当震惊，琉璃竟有所爱之人？虽然心底早有隐约的答案，但今日以后，她不是连欺骗自己的借口都没有了吗？一想到他爱的人就是自己，心便狂跳不止，却又夹杂着万蚁噬心的煎熬。这算什么？！可笑！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觉无比烦躁，脑海空白一片。不知道出于何种想法，竟狠狠的往馅料中加了一大勺的盐？！放下的瞬间，她自己也有些愣了。不过片刻之后，居然还能视若无睹的包起饺子。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半个时辰后，她端着煮好的饺子回了房间。算算时间，国宴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害怕饺子凉了，还特地细心的在碗口盖上一个碟子，这般便能冷得慢些。她就坐在桌旁一语不发的等待着。透过轩窗，无意中瞥见空中那轮明月，忽然倍感怀念。记得她与琉璃，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确定了此生的交集。在他人不所知的时候，他已经陪了她太久太久，久到成了理所当然的存在。可她为他做过什么？手骤然握紧。她从来只想着洛景鸢！他却爱着一个这般自私的女人！这么想来，她对琉璃是愧疚的。
忽然，窗外有人影晃过，接着门开了，白色的身影跃然入眼帘。他笑容堪比月色，将沙薇的心惊的一颤，甚至连她自身都没有感觉到，“回来了，宴会有意思吗？”
他歪着头思考起来，“还算好玩，就差了丫头。我听笨青岚说丫头在等我，连房都没回就赶来了。怎么，你这没良心的也懂想人家了？”
这是玩笑话！从前她都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今日听见，当真是五味杂陈。边暗示自己不要多想，一边颤抖的揭开碟子，“光顾着玩，没吃多少东西吧。我做了饺子，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要不要吃一点？”
“要吃要吃，丫头做的可都是我的。笨青岚也不给！”琉璃颇有心情的迎到桌边。就像是算计好一般，他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那么合她的心。无论是不是刻意，实在太过温柔。这种温柔，是在洛景鸢那里永远也得不到的。
笑着将勺子递过去，笑容颇显虚假，可琉璃好像视而不见，“这饺子被丫头包得真漂亮。”这么说着，舀起其中一颗往嘴里送，姿态优雅的就像品着上好御膳。眼看着他把食物咽下，嘴角还带着笑意。沙薇试探的问道，“好吃吗？”
“自然好吃。丫头做得能差到哪里去？”
她笑着回应。凝视着眼前之人如孩子般一脸幸福，吃了一个又一个，丝毫没有犹豫，深怕有人抢走似的。仿佛触动了某根弦，她的笑意逐渐发僵，最终凝固在了嘴角。那一刻，憋在心中的烦闷和痛楚一瞬间爆发，厉声大吼道，“别吃了！那么咸怎么可能会好吃！”‘唰’的一声，她发疯似的将碗碟掀翻。随着撞击破碎，饺子滚落在地。屋里顿时一片狼藉。
突如其来的意外并没有让琉璃多惊讶，略带哀伤的神情回望深爱之人。其实从尝到咸味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丫头是在试探。尽管不明理由，还是陪着她一起闹了。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在这么做了。下定决心，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舍命帮她。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说好吃？你明明可以拒绝的。”沙薇用气音在说话，恍如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之小声，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可琉璃还是听清楚了。起身走近，用那双毫无温度的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指尖在脸庞上轻抚，“丫头，别哭。”这一说她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琉璃是在为她拭擦眼泪，“人家才没有骗丫头，是真的好吃。对我来说，只要丫头做的就是最好吃的。就算皇上求我都不换。你说好不好？”
可同样的东西，她的夫君根本不屑一顾！沙薇暗自叫嚣。明明她那么细心的准备，三番四次的尝味道。换来的却是被当做垃圾扔掉的下场。可是琉璃，尽管不好吃，为了哄她开心，愣是强迫自己吃了这么多。为什么两人的差距会这么大——！她在心里大呼不公平。这似乎正好提点了心底深处。故意将饺子做得这么咸，就是想比较两人的差别。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边哭边苦笑，琉璃心疼的想要抱她，却被狠狠推开了，“不要过来！你对我这么好，到底想要什么？！”
他神色深邃，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楚，“我喜欢丫头。”
“……你明知道我喜欢洛景鸢！”
“那是丫头的事。”
“的确如此。所以对你不会有任何回应。”沙薇情不自禁的掉着眼泪，“不会喜欢你，不会在乎你。说到底，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罢了。”原以为这番话会惹他生气，会像以往一般闹起脾气来，骂她是没良心的坏丫头。可是，她错了。这个人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成熟，更看得透彻。是她从未见过的琉璃！
“丫头错了。”琉璃不怒反笑，笑容别样温柔，“笨丫头，你这是在骗我呢，还是在骗自己？如果真不在乎，这么激动做什么？”走过去，轻拥住哭泣的人儿，“或许你是更喜欢洛景鸢没错，可丫头也是在乎我的。因为知道了我喜欢你，却感到自己从未关心过我，所以觉得愧疚。如果真的不在乎，是不会这样想的，对不对？”明显感到怀中的人颤抖着，但是很快就被推了开来。他差点忘了，这丫头是最逞强的。一直以来都在勉强自己。
“……不是的！我从未如此想过。”
“丫头……”
“不要碰我！”沙薇拼命与之拉开距离，“我们毫无关系。对我来说，只要有师父就够了，你在与不在皆可。倒不如说……没有你才会更好！”几乎是用全部的感情喊出来的，她已经失去了平日的理智。相对她的崩溃，琉璃显得格外安静，殊不知最后的那句话，真真切切的触动了心弦，“丫头……当真如此觉得？”
她瞳色涣散，愣了愣，“自然。相处甚密，只会招来别人的误解，师父说不定也是误会我们了。所以才对我百般冷漠。说到底，说到底若不是你的出现，我的日子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是实话！不论是对她，还是对他，都是实话。琉璃心头一紧，眼底霎时闪过一阵惊痛，“这么说来，丫头希望我走？”
一阵恐惧顿时笼罩在身体周围。沙薇颤抖的身子，无言以对。是不是错了？这场谈话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真的从未如此想过！似乎不能理解，她木讷的凝视着他。神色沉痛，泪眼迷蒙。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着，她竟然中邪似的点了点头。琉璃见此，痛得的阖上了眼。
微小的颤动，留下的痛却刻骨铭心。正在那一瞬间，没关好的门扉被风吹开了，寒气一拥而入，琉璃的发结不慎被吹落下来。霎时，银发倾泻而下，随风飞舞。就好像月亮透进了一缕银光，转眼间就会幻化湮灭。而现实的确如此！从衣摆开始，一点点的散成雪花，然后随风飘走。他中怀中取出镜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只要镜子在，丫头想要的都在。要记着，别弄丢了。”说完，人影渐渐淡化了。沙薇以为是泪水的缘故，用力的擦掉却没有让他清晰起来。
“……琉璃……”她愣愣的想伸手去拉他，身影竟更快一步消散不见。屋子重归于平静。仿佛通了人性，门扉居然又重新合上。沙薇傻傻的呆着，环视了屋子一周又一周，终是不见人影。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个梦，却真实的留下地面的那片狼藉。她歪着头，仿佛不能理解眼前所见。直到拾起桌面的镜子，冰凉感刺进皮肤，一道白光霎时在脑中炸了开来——
“——琉璃！”她念着这个名字，终于崩溃！身体脱力，硬生生的跌在了地上。疯狂大哭，天哪，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冷言冷语伤害他，无情厉声的赶走他。她真的这么做了？说到底，喜不喜欢有何关系？若是平日的她，一定可以把握分寸，相安无事的相处下去。怎么会就此失控呢？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悬命赌局（1）
风霜冰天，雪覆了整个晋辕。昨儿一整夜，沙薇都干坐在桌旁。茫然睁眼，眨也不眨。衣着单薄，被夜色的冷漠冻得全身发凉。最先还会冒着热气的饺子，已经完全干枯在了地上。她紧紧握着镜子，手心未完好的伤隐隐发疼。不论是冷是热，都是钻心的痛。如今的她早已疲惫不堪，满心疮痍。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慌张的脚步声，青岚人还未进门，声音先一步传进来了，“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多半是为了琉璃失踪的事，沙薇心里暗想。结果，青岚一推开门，看见屋中情景，再慌忙也霎时愣住了，“这……夫人……这是怎么了？”
一屋狼藉，满室昏暗。沙薇愣坐着，毫无生气。她不看来者，直直盯着地面，“他，可是走了？”青岚疑惑，“夫人说谁？”
沙薇有些意外，抬眼看她，难道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