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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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久，门扉再次打开。今次是琉璃回来了。他进屋环视一周，只见倚桌而坐的沙薇。气氛十分微妙。好在他的‘病’好了，精神也恢复了。抚发轻笑，还是往日倾城姿态，“丫头怎么了？一人在这发什么愣？不如和人家说说。”
正出神的沙薇一听琉璃来了，不禁一怔。刚想着的人突然出现，难免惊讶。可令她意外的，更是心底没由来的情愫，在看到来人后，简直要溢出来似的。勉强掩饰尴尬，“去哪了？怎么这么回来得这么快？”
琉璃深意的一笑，“丫头这是在转移话题。也罢，你若不愿说，听听人家说的可好？”她强笑着点头。只见琉璃一同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边品边歪着头思考起来，“不如说说今日的趣闻好了。丫头你猜，我刚才在府中看到的猫是什么颜色的？”
“猫？那，白色的。”
“这样啊，丫头原来喜欢白色呀。那么桃色与紫色你喜欢哪种？”
“……紫色。”
“紫色？的确很漂亮，与丫头也般配。可是——”他拖长了音，“可是我们不是在聊‘猫’吗？”一直心不在焉的沙薇顿时回了神。原来琉璃是故意的，故意在试她的错，“丫头，你忘了，府中可是不养猫的。你住了这么久，还不如我这外人了解的透彻？”
“我……”沙薇霎时语塞，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定是有心事才会这样！这一点，琉璃从一进门就看出来了，“丫头，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多想了。”
“才不是。打从我一进门就算着，今儿你连一眼都没瞧过我。”他故意绕到另一旁的位置坐下，沙薇下意识的又把视线移开了，“你看，人家可有说错？明明难事也解决了，为何？是讨厌人家了，还是觉得人家不漂亮，你不想要了？”这话问得沙薇一脸为难。不等她回答，琉璃一把拉过她的手，想逼迫那人看向自己。不想竟引得她一声痛吟！“丫头！弄疼了吗？”赶忙松开手，却惊讶的发现她的手心一片通红，满布水泡，还有血凝固的痕迹。沙薇本能的抽回手去，只是再快也晚了一步。
“怎么回事？！”琉璃霎时凝住笑意。她推辞的摇摇头，“无妨，不小心碰着了。”
“如此笨拙的谎话可不像你会说的。那明明是烫伤！”昨日的事他是听过的，这话说的恰好提醒了自己，一想到还放在胸口的镜子，突然想明白了。心头一痛，怒嗔道，“笨丫头！谁让你用手去碰的？”强硬将她的手一把拉过，细看了良久，“还好是熏香炉，温度不够。若是放在火中，你这手就废了！”不知是不是难得生气的态度震慑了她，沙薇沉默无言。他起身去拿药箱，折回来后，立刻为她处理起伤口。
满脸严肃，神色认真，乍一看真不像是琉璃。只有触碰的手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温度。若不是有触感，根本与空气无异。他小心翼翼的将水泡挑破，小心翼翼的上药、缠纱布。虽然不似平日嬉笑的样子，依然有那份青蓝色的温柔。沙薇凝视着他，越看越觉美丽，越看越觉遥远。他白色的身影好像是漂浮着的，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这样的他究竟陪了她多久？想想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存在已经变得理所当然。或许真的太依赖他了，却从未给过他什么。现在又要扼杀青岚能给他的东西。难道她真是那么自私的女人吗？
“岚儿她哭了。”沙薇突然开口，“是我伤害她的。”
琉璃的动作停滞片刻，不过被掩饰的很好，“我看见了。进来之前遇见了她。”
“那你为什么不去追？你明知道她是为什么才哭。”
“追了又能怎样？”他将纱布打了个结，收起了药箱，“丫头，她想要的我给不了。所以才狠心打消她的念头。否则，你怎会去劝她？”沙薇无法反驳这话，可就在刚才她想到了一点，“只要你愿意，那些东西根本不重要！”
“笨丫头，所以才说你笨。”琉璃闭了一下眼，神情伤感的握紧她受伤的手，“要知道，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也没有人，比你更误解我。”
情深难承（1）
屋外冬阳明媚，屋内昏沉黯然。其实沙薇早就打算与琉璃谈些要事，所以才将帘子也拉上。可从刚才开始，谈话的走向似乎变了。沙薇越来越摸不清他的深意。仅一句话就让他彻底答不上来，“误解？这话什么意思？”
“丫头以为人家是为了什么而拒绝青岚？”
她彻底疑惑了。这个问题需要回答吗？或许没有搬上台面来聊过这事，但她是清楚的。琉璃根本不是人类——！他是灵，是名为‘琉璃’的镜灵！换言之，他就是镜子，镜子就是他。原本她称此为荒谬言论，可当自己遇上了，才懂世间真有神鬼之说。所以他能做到人所不能及之事。没有体温，百病不侵，却会因为镜子被破坏而伤痕累累。他也说过，‘六界生灵，各自有道’，如此这般，人与灵自然不能殊途同归。
“难道不是在意身份吗？”
琉璃苦笑，“你看，果然会错意了吧。若真是相爱，即使要遭天谴也无所惧怕，怎会如此畏畏缩缩的。顺利一些，能够相守百年，已然足够。千百年来，这种例子不少，能有好结局的也不少。只是丫头不知道罢了。”
“如此你还顾忌什么？你应该知道岚儿的脾气，固执起来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说服的。”
“的确。可难道要因此来勉强我吗？”他神色突然认真起来，“丫头怎么不问问我？问问我有没有心上人？”
“你……这……”一时半会，沙薇真没反应过来。
“丫头，你知道我的身份。不似你这般肉体，但又不是没心没肺。活了千百年，镜子交付了多少人，难道不会爱上一人吗？”听他说着，来不及等沙薇惊讶，青岚说得话更快的回响起来。她曾说过她不懂他！可琉璃有心上人这种事……？！心突然砰砰跳的厉害，好像暗示了某种她不愿去相信的东西。迟疑着正要开口，不料先一步，琉璃的指尖抵上了她的双唇，只是没有温度的手指，在冬日之中未免显得有些冰凉，“到此为此，丫头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问。”
“……为何？”
“因为即使我说了‘她’是谁，境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好。况且，如果我说我喜欢的是你，丫头信吗？”沙薇一颤，着急的张了张嘴，愣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空气迅速凝结，就在她快信以为真的那一刻，琉璃竟‘扑哧’一声笑了，“丫头真笨，样子好呆。人家都说喜欢了，至少也该表现得高兴一些嘛。”他就像恶作剧得逞一般嬉笑，可眼底的光芒复杂难解。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宁愿相信是真的。不得不承认，心在那一瞬间停滞了。还好，还好琉璃还是琉璃。他的‘喜欢’和之前一样，只是孩子的任性。一定是这样！
“琉璃，别胡闹，误会了如何是好？”面对斥责，他只是一如往常的敷衍了两句就算过了。可正事终是正事，不认真对待可不行，“丫头。青岚那里我会找机会再去说说。比起这个，你有话要问我，不是吗？”
沙薇难以释怀的点点头，孰轻孰重她很清楚。起身到妆台上拿了一盒东西递到桌上，“这是当时熏香炉里的香料，这两日弥千苑特地换上的。总觉得有蹊跷，所以想让你确认一下。”琉璃顺手拿起一块瞧了瞧，“嗯，上好的龙涎香。”
“只是这样？”
“当然不止这样。”他将香料丢回盒子，回看她，“里面加了东西，能加速消耗灵力。是毁掉镜子最有效的办法。若是再烧个三天，丫头可就见不到人家了。”听到这里，沙薇本能的思考起来。疑问既然得到了琉璃的确证，那么今次的事件就不是巧合。唆使弥千苑的人所针对的就是琉璃，别无例外。只是镜子的秘密不为常人所知，‘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沙薇沉思着，等到理清思路，已然过了半晌。求证的开口，“你可知道一个留着绯色长卷发的男人？”
“男人啊，这我可记不住。若是像丫头一样漂亮的女子那就有戏了。”
“休要胡言！”
“是是，人家不说就是。不过丫头这问题深入的太快，还是慢慢来的好。”琉璃想了一会，轻道，“比如先问问我，这镜子究竟是什么来历？这一点我从未提过，就算丫头再聪明，恐怕也难懂其中奥妙吧。”的确，先不说忙得顾不上，就算闲下来，也会因为确保万无一失而避及不提。除了这面镜子能带给她的东西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那么，这镜子究竟是什么来历？”琉璃莞尔一笑，拿出镜子摆在两人面前，“丫头知道，我是灵族。可是我与寻常的灵却不太一样。”
“哪里不同？”
“嗯，应该说本身就不同吧。”他眼神开始迷离，似乎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那是沙薇永远也触及不到的地方，“亘古之时，盘古开天辟地，世间还无六界。天地之灵初现，精华汇集，形成三块原石。后被天帝打造成三样器物，所以又称御三器。可因为千万种原因，三器各自遗落，始终无人寻得。原以为是灵气散去，归于天地。可是恰恰相反，三器因为灵气大盛，已能够化为人形，各自司掌器物。”沙薇皱了皱眉，思路一下绕不过来，这简直像在听神话故事一样。可若是琉璃说的，她就信，“所以这镜子就是御三器之一？”
他点头，“琉璃镜、苍玄剑、商瑶印，三器的用处各不相同。彼此之间能够感应。当然，也能够察觉到三器的持有者。”沙薇伸手拿起镜子到手中细看，不知不觉接着话往下说，“这么说来，另外两者便能够察觉我用了琉璃镜？”
“不错，丫头聪明。暂不谈那商瑶印已经销声匿迹，我也找不到。听丫头形容，你所见的男人怕就是苍玄。”加重的语气令事实更加深邃。这太出乎意料了，玄幻的简直如同两个世界。可想想又不奇怪，她与琉璃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忽然忆起初见苍玄时的熟悉之感，那时迷惑不解，现在是明白了。之所以熟悉，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和琉璃一样，既妖异鬼魅又飘然脱尘。
“可是，苍玄剑怎会出现在此？他为何要害你？目的又是什么？”这些无疑是最重要的关键，可一股脑问出来琉璃也答不了。只无奈叹气，“倒不是说他有心，各为其主也算情有可原。但那个笨蛋好像天生就和我八字不合。这等麻烦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这就好像孩子闹别扭似的回答，根本难从其中明白真相。只有一点能确定，事情还没有结束。弥千苑闹得再天翻地覆也只是前戏。不过，既然开了头，接下来必然有行动。可小心翼翼防备了半月有余，未有异常。更先到来的反而是洛景鸢的生辰。
在洛景鸢生辰的前一天，沙薇带着上次选的玉佩到书房寻他。说起来都有些可笑，进门这么久，说上的话不过百句。每日仅在用膳之时递个眼神，平日偶然擦身而过。等到静下来才发现，她已有好几日未和他说上话了。从门外往里看，他正在审阅六部的公文。原本熟悉的面容竟觉得有些陌生了，一股怅然钻进沙薇心中。原本她不该打扰，礼物应该等到生辰当日再送。可明日偏偏又恰好碰上晋辕的开国庆典，届时定然不会闲下来。特别是‘冷宫’中的她，甚至连他的面可能都见不到。
“为何不进来？”突然听见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