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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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
　　“快去！若皇上怪罪，我替你担。”少有的大声说话，把那奴婢惊的立刻往外跑。还没来得及再交代，就听见昭和在床上边哭边叫着‘黎姐姐’。她连忙坐到床边拉她的手，“青林别怕，太医马上就来。姐姐在这陪你。”这还是第一次唤公主的名字，看着她脸色惨白的模样，心里当真不好受。幼小的身体不停的抽搐，手拼命按着肚子直喊疼。呼吸急促，好像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似的。这样下去，还没等到太医赶来就没救了。一想，顾不得其它，沙薇果断扶起昭和，张开她的嘴，将手指伸进喉头处扣压。不一会，昭和马上俯下身子呕吐起来。吓坏了周围的宫女。
　　“别愣着，快去准备热水毛巾，再端碗温水来！”这一下令，宫女们才反应过来，纷纷跑开了。等到昭和吐得差不多，已经筋疲力尽，半昏半睡。沙薇不敢停下，拿了大碗温水喂她，硬给她灌下好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终于响起了通报，皇上和太医一同匆匆赶来。
　　寝室内一下安静了，三位太医分工诊断，一人摸脉，一人检查，一人找来了清毒的丹药。高阳皇焦急的守在一边，视线始终不离昭和。沙薇掐着空时，小心的退到了后些的地方，珑儿正好也在那里，“究竟怎么回事？”她轻声问道。珑儿望了一眼忙碌中的太医，也压低声音，“昨晚接到小姐的信，说今日会来，公主开心的不得了。今早还好好的，可刚喝了一碗雪蛤羹就开始喊肚子疼。没想到越来越厉害，奴婢不敢耽搁，就忙去请太医了。”
　　“雪蛤羹？”沙薇环视了一周，正好看见了身旁桌上的玉碗，“是这个吗？”见珑儿点头，她拔下头上银簪放到剩下的残羹中，果然，变成黑色的了！
　　“这碗雪蛤羹是哪来的？”
　　珑儿的神色很是怯弱，半晌才吞吞吐吐的挤出声音，“这，这……小姐莫怪。这碗雪蛤羹……本来是给您的。不想公主趁奴婢们不注意，就把它喝了。”沙薇怔住，“给我的？是谁要给我的？”还不等珑儿挤出回答，另一边那里先有了情况。原来太医们的诊断已经结束。
　　“朕的公主怎么样了？”见太医起身，高阳皇帝忙问话。三名太医纷纷鞠了一躬，然后为首的那一位向沙薇投来了视线，“回皇上的话，公主是砒霜中毒，毒性猛烈，看来用量不少。幸好这位姑娘及时让公主将有毒食物吐了出来，才容得到臣来救治啊。否则公主就没命了。”听着，高阳皇也投了一个目光过来，“那公主现在如何？”
　　“请皇上放心。臣已让公主服下解毒的药丸，并且扎了针，以缓解毒性。只要在对症调药，尽快让公主服下，性命就不会有危险。”
　　“朕知道了。快去！救了公主有重赏。”圣令一下，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一个时辰后，昭和终于服下了解毒药，不久便沉沉的睡去了。皇上命了女医官来贴身照顾公主，这才有了心思追究起这件事。
　　雁翎宫的正厅中，几个知情的奴婢都战战兢兢的低着头，深怕这杀头的大罪轮上自己。与此事有关的黎沙薇自然也留了下来。她实在不明，若是珑儿所报属实，究竟是谁要害她？又所谓何事？不过既然皇上要查，定然会查的明明白白。现今他正端着那份奴婢拿来的雪蛤羹观望。见试毒的银针变黑，脸色霎时沉下来。
　　太医拱手禀告，“回皇上，这份雪蛤羹里确有砒霜，公主正是食用了这个才中的毒。”高阳皇一听大怒，用力将东西丢给一旁太监，“这雪蛤羹，是谁拿给公主吃的？！”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神色惊恐。
　　“朕在问你们话！”见没人回答，高阳皇帝一声低吼，一整屋的奴婢纷纷跪倒在地。众人互相观望，谁也不敢上前。这事牵扯到公主，又是皇上亲查，弄不好就是死罪，畏缩也在情理之中。可这样下去不会有丝毫进展，指不定还会伤及无辜之人。沙薇知道，师父的案子正值关键之时，本不该节外生枝。可不管为了昭和还是自己，都应该查清楚。更何况，这极有可能与师父的事相关。她恭敬的行一礼，“皇上，可容许沙薇说两句？”高阳皇点头示意。她转向珑儿，“珑儿姐姐莫慌。皇上圣明，定会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不会冤枉任何人。你在公主身边伺候，定然知道是怎样一回事。你且说清楚。”
　　珑儿偷偷朝沙薇这里丢了个眼神，她微微点了头，珑儿安了心才道，“回皇上的话，其实黎小姐刚才也问过奴婢。其实这份雪蛤羹乃是公主误食，并非奴婢们伺候公主的点心。”
　　“误食？给朕解释清楚。”
　　“是。说公主误食，是因为这份雪蛤羹本是要给黎小姐的。结果今日黎小姐还未来，公主就先将羹给吃了。”
　　“给黎沙薇的？”他听得很是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这……”见珑儿又吞吐起来，她知道这里面定有问题，“皇上定会主持公道，姐姐但说无妨。”想了想，又问，“你说这雪蛤羹本是给我的，可是公主下令准备？”
　　“不是……是有人送来的。领头的宫人说，这是赏赐给黎小姐的。”赏赐？沙薇本能的看向皇上，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看来是想到一块去了。若说赏赐必然是上面传来的东西。在这皇城之中，皇子公主们都还小，除了皇上，只能是某位娘娘了。她暗叹不好，又扯出大事来了。相反皇上倒是没多大惊讶，想来已经猜到。后宫争斗已不是一时，不想今次却牵连到他最爱的昭和！硬是忍下怒气，沉声问，“是谁派人送来的？”
　　“奴，奴婢不敢说。”
　　“照实说，朕恕你无罪。”珑儿又支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发颤的的挤出几个字，“是……是，是皇后娘娘。”说完，马上磕下头去。空气顿时凝结！高阳皇帝背对这里看不清神情，只背着手，拳头握的紧紧的。片刻之后，就听愠怒的一声令下，“传皇后！”身旁伺候的奴才立刻冲出门去。虽然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但沙薇总觉事情很是蹊跷。若说皇后讨厌她，也不是没有理由。这段时日，她少来雁翎宫。今次也在昨晚给公主送了信。所以她入宫之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可这雪蛤羹恰好在今日为她送来。想必皇后也花了心思打听。究竟为何先不谈，可用下毒这般手法不是太奇怪了吗？皇后如此精明，怎会在这种事上落下把柄？
　　她见皇上沉默无言，便示意珑儿将屋里的人都带下去，只剩几个身边伺候的。刚想上前试探下圣上的想法，不想还未开口便被人抢了个先，“你想说什么？”她愣了愣，感叹不愧是皇上。捉摸他人心思果真是厉害。
　　“恕民女直言，皇上以为是皇后下的毒？”
　　“你想替皇后求情？她可想要你的命。”
　　“沙薇并非求情。只是，难道皇上不觉蹊跷？”他没有转身，依然背对着。静了一会，沉声道，“说下去。”沙薇想了想，“皇后统领后宫，何等高贵。平日处事是恰到好处，这一点，皇上想必很是清楚。就算她与民女有过过节，先不说计较与否。若真有恨，自然有更周到的法子。何必大张旗鼓的下毒？”见皇上没有反驳，她继续解释，“明知道这样做可能会伤害到昭和公主，皇上必然追究。这一追究第一个要查的就是送这份雪蛤羹的人。这样岂不引火自焚？您认为，皇后会做如此愚笨之事吗？”
　　“皇后到底送没送，一会一问便知。”
　　“可这份雪蛤羹究竟是不是皇后送的，不是重点。只怕……”皇上终于转过身看她，“只怕什么？”她琢磨着细节，“皇后送来点心赏赐沙薇，昭和公主误食中了毒，皇上又亲查来龙去脉。这看上去不太像有人要害沙薇，倒像要昭告天下，皇后下毒的罪过。只怕，皇后也是受害者。”
　　“说不定这只是她的欲擒故纵。”
　　“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沙薇只是心有疑虑明说而已，还望皇上不要怪罪。好在公主性命已无碍。已是不幸之中万幸了。”这话的确令皇上心静不少，“你说得不错，幸好青林没事。今次多亏有你。朕定然会将事情查清，然后给你一个交代。”
　　“谢皇上。”谈话之间，刚去传召的公公回来了，说是皇后已在宫外等候。下令之后，高阳皇对着沙薇道，“你说的话，朕自会考虑。如今这算朕的家事，你在场不便，先回去吧。”
　　“是，民女先行告退。”
　　
　　回到巷中小屋已是傍晚，屋里已是灯火通明。见她回来，琉璃与青岚立刻迎了上来。待沙薇刚一坐下，青岚马上忍不住急问道，“小姐，怎么样了？我听琉璃说公主中了毒，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干的。您怎么样？有没有受到牵连？”这一串问题下来，哪还知道如何回答？沙薇无奈苦笑，还是琉璃了解，一把将人推远了，“行了，你这笨蛋，这样问问题，你叫丫头从何说起？快去倒杯水来，别添乱了。”他一同坐了下来，“丫头，事情怎样了？”
　　她回忆着开口，“公主的确中了毒。一问竟是食物里下了砒霜。好在太医及时赶来，这才救下。如今大概没有生命危险了。”
　　“砒霜？！”青岚将倒好的水递过来，“谁这般狠心，居然对个孩子下剧毒！太没人性了。”
　　“奇就奇在那碗雪蛤羹本是要给我的。公主只是误食罢了。”此话一出，连琉璃都紧张起来了，更别说个性直爽的青岚，“怎会这样！这么说有人要害小姐？有没有查出是谁啊？！”
　　想来告诉她也出不了大事，沙薇点了点头，“皇上追究之后才知那雪蛤羹是皇后赏赐的。我回来之时，皇后刚被传召雁翎宫。事情究竟如何还未能知晓。”
　　“皇后？！”青岚惊的大呼，“这么说是皇后要害小姐？这……不行不行，太危险了。小姐今后可不能再进宫了。皇后那么尊贵，要真害起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怎么就那么恰好盯上小姐了呢。真是的，现在怎么办呀？！”
　　“岚儿，你先冷静下来。我不是没事吗？”
　　“可对方是皇后啊。今次不成功，怎知道下次还会有什么戏码？”看着青岚焦急的在房里踱来踱去，惹得桌上烛台都在摇曳。琉璃终于忍不住了，一把给她拽了下来，“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先听丫头把话说完。转得人家头都晕了。”
　　“我也是担心小姐嘛。皇后可不是一般的角色。”
　　琉璃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皇后当然不是一般角色。你也说了，她要害人易如反掌。又怎会在自己送的食物里下毒，选个最蠢的法子来害丫头？这里边不是摆明了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让皇上治她的罪吗？随便一想想都知道有蹊跷。”
　　“……这样说好像也对。”她小声嘀咕。一见琉璃瞪她，连忙解释，“我只是一时没有想到罢了。你别这么看我啊。”
　　“一时？你这水准，只怕是一世也难猜透其中缘由。”
　　“你——！”
　　“好了，两人都别闹了。”见他们又快吵起来，沙薇连忙出声制止，“好在公主已经没事。来龙去脉自由皇上彻查。目前还是得以师父的事情为重。”如今陆海宁还在边塞蠢蠢欲动，他若再有些动静，洛景鸢的处境便会更加危险。即使三师同为之说话也难保‘弑君谋反’的罪过啊。再不做些什么，恐怕等来的就是噩耗了。她想起了还放在身上的金簪，只觉相思之情如此缱绻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