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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大瓷商-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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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昆仑崩绝壁,烈风扫寰宇(2)

两人正在谈着话,忽然祠堂里有人惊叫道:“夫人昏倒了!”卢维章和苗文乡相视变色,一起赶到祠堂。卢王氏躺在关荷怀里,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如雪。关荷掐着她的人中,一连串地叫着,声调都没了人腔。卢豫海在一旁急得手足无措。良久,卢王氏才慢悠悠转过神来,睁眼看见丈夫和儿子都在身边,心里多少宽慰了一些,幽幽苦笑道:“老爷,我这身子真是病得不是时候,刚生下婉儿就……”关荷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卢玉婉,早已是泪流满面了。卢维章扶起她,柔声道:“夫人说的是什么话!钧兴堂没了,窑场也没了,可全家人不是都在吗?二十年前,咱们卢家除了这几个人,还有什么?今天还多了俩孩子呢……当前卢家大难临头,家里的一切全靠你了,你可千万病不得!”

众人见他们夫妻说话,都不做声地退了出去。关荷一边垂泪,一边强装笑颜,安抚怀里大哭不止的卢玉婉和卢豫江。卢豫海傻傻地坐在台阶上,望着远处。可远处又有多远?祠堂里到处是慌乱走动的人,个个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他心烦意乱起来,忽地站起道:“好端端一个家,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关荷好不容易才哄得卢豫江兄妹睡着了,泪眼盈盈地看着他,低声道:“二少爷,卢家有难,你是大东家唯一的儿子,你可不能像我们下人这样乱了方寸啊。”

卢豫海一懂事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少爷生活,这两年在窑场里才算吃了点苦。此次钧兴堂突然被封,大哥被打入死囚牢,整个家说败就败了,他还是当初的二少爷吗?蓦地从天上跌到深渊,心情总是难以自若。甫一听见关荷的话,他立刻如同炮仗般炸响道:“我能做什么?你一个丫头,居然教训起我来了!”不少经过的下人吃惊地看了过来,指指点点。关荷窘迫地站在原处,被他突如其来的责骂震得手脚发麻,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明白你了!”便含泪抱着两个婴孩跑到一边。卢豫海也被自己的话吓住了,呆立良久,这才走到她身旁,嗫嚅道:“是我不对,给你赔礼了。”关荷两眼哭得红肿不堪,抬头道:“你在我心里,原本不是这么不讲情理的人!卢家都成这样了,你不想着怎么应对局面,跟一个下人发火算什么?我看这祠堂里容不下这么多人,夫人迟早要遣散下人的,你就不想想要是我被撵出去了,可怎么办好?”

这倒是卢豫海没想到的。但家破人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愣了一阵道:“就是遣散下人,也不会遣散到你头上。他们都是有家的,总还有个退路,可你一个孤儿家举目无亲,到哪儿去呢?就算是娘要赶你走,我也绝不会同意的。”关荷心中一暖,柔柔怯怯地凝视着他,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话:

“我信你。”

两人一时无语。此时也不需要更多的言词,只是默默地彼此对视,多少话语多少心事都包含在这视线之中了。他们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以前有过的朦胧暧昧此刻变得豁然明亮起来,仿佛洁白的坯布经过岁月洗染,再也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卢豫海耳目眩晕了一阵,终于道:“你说,就目前这乱纷纷的局面,我该怎么做?”关荷摇头道:“我一个丫头,哪儿知道你该怎么做?”她看着怀里的卢玉婉,说的话却分明是向着卢豫海,“不过我要是你,一定帮着夫人把家里安置好。大东家有大事去做,不能让他分一丁半点的心。”

卢豫海心里一动,父亲总是讲什么每临大事有静气,可一到事上,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呢?反倒是关荷,不过是个丫头,危急时刻却比自己这个须眉男儿还要镇定得多。卢豫海不禁上下打量着她,仿佛是刚刚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关荷脸颊一热,抱着卢玉婉走开了。卢豫海一边思忖着关荷的话,一边连连点头,转身朝屋里去了。

不出关荷所料,卢王氏身子刚刚好了些,就把所有的下人召集到一起,当众宣布了遣散的事。大东家卢维章不知何时悄然离家,如今能主事的只有卢王氏和二少爷卢豫海。卢王氏一直在主持家务,卢豫海不过是个少年,自然全都听母亲的,故而她说的话毋庸置疑。下人们虽说多少有些预感,但毕竟在卢家都有些年头了,老爷夫人也一向平易近人,到了临别之际自然是哀声一片。卢王氏等哭声小了一些,虚弱地道:“卢家是败了,但不会就这么把大家扫地出门。凡是在卢家十年以上的,发银子五两。五年以上的,发银子三两。五年以下的一律发银子二两。大家也莫要嫌少,就算是我卢王氏命不好,用不起大家了!卢家遭此大难,再没有更多的能给了,就请大家受我一拜!”

卢王氏颤巍巍站起来,朝着下边深施一礼。在场的人想起卢王氏平日里种种好处,又是一阵哭声,其场面之凄惨,泣声之悲凉,观者无不扼腕叹息。一番遣散之后,卢王氏只留下了两男两女四个下人,其余的几十号人领了银子各自去了,祠堂里顿时显得空旷起来。

关荷抱着卢玉婉,呆立了片刻,猛地发现卢王氏正看着自己,赶忙垂了头。卢王氏注目她良久,开口道:“你可知我为何留下你吗?”关荷的眼泪夺眶而出道:“夫人知道关荷孤苦伶仃,出了卢家就是死路一条!夫人大恩大德,奴婢就是死了也难以报答!”

“又是什么生死的,犯不着说这个。实话告诉你,是豫海在我面前再三哀求,我才答应他的。你若真的想报答我,就答应我一件事吧。”关荷直直地看着她。卢王氏叹道:“我怕是活不长了,若是卢家日后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你也莫要狠心弃他而去。等我死了,你务必要好好照顾豫海……我原本是要跟陈家提亲的,可卢家如今这个模样,也不忍心让司画那丫头嫁过来受苦……你答应我,要看着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这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关荷满腹思绪交错在一起,酸甜苦辣的滋味一一涌上心间,艰难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少爷一辈子,看着他……看着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说着,心中又涌起一股哀怨,化作两行清泪敷满了整个面庞。

24每临大事有静气(1)

卢家家道中落,神垕镇人大多发出同情之声。人们都没忘记光绪三年的那场大灾,若不是卢家慷慨出手,多少人根本活不到今天。恩人就是恩人,即便是吃了官司也还是恩人,哪儿能万事只求自保,连人情世故都不管了?官府说人家是坏人,咱们就跟着忘了人家的恩情,这是人做的事吗?这就是神垕人的秉性。何况绿营兵只是封了钧兴堂,并没有拘禁卢家的人,风头一过,不少人便来到卢家祠堂,送钱送物的络绎不绝。就连董振魁这样的生意对手,都念及当年卢维章宽容待己的义举,慨然挺身而出,与各大窑场的大东家联名向巡抚衙门上书,祈求朝廷看在卢家在光绪三年赈灾的份儿上,保全卢家人的性命。细心的人都看出来,卢维章此刻并不在神垕,家里家外都是病恹恹的卢王氏出面主持,真是难为这个妇道人家了。除了苗文乡和卢王氏,谁都不知道卢维章是何时离开神垕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个月后,朝廷的旨意终于下来了:卢豫川判了斩监候,总算逃了一死;而钧兴堂却被彻底查封,从此再不是卢家的产业,交由本省巡抚对外招商,继续烧制宋钧,但圆知堂董家老窑不得参与。圣旨是河南巡抚马千山亲自赶到神垕宣布的。旨意宣读到这里,马千山故意顿了顿,看着下面的众人。窑神庙里外匍匐在地的何止千人,闻言无不大吃一惊。钧兴堂维世场、中世场、庸世场三处窑场,合起来一千多口窑,占了神垕镇所有窑场几乎三分之一,就这么顷刻间跟卢家没了干系,卢家老号从此销声匿迹了?谁是这三个窑场的新主人?谁能从巡抚衙门那里承办这三处窑场?一个个巨大的问号浮现在众人的脑海里,尤其是那些觊觎卢家窑场已久的大东家,恨不能立刻就甩开膀子大干一番,瓜分了钧兴堂才算尽兴。

马千山轻轻合了圣旨,道:“旨意宣读已毕,当事人领旨谢恩吧。”

这场官司因卢家而起,宣读朝廷旨意时自然少不了卢家的人。大东家卢维章下落不明,大少爷卢豫川又远在京师大牢里,此刻卢家能出面的男丁只有二少爷卢豫海了。可镇上谁不知道卢家二少爷只是个尚未及弱冠的少年,连家都没成,能见过什么世面?看来卢家真是没人了。上千双眼睛齐齐落在马千山跟前,目光纷繁芜杂,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担心的,大家都想瞅瞅这个卢家二少爷的模样。窑神庙里一时鸦雀无声,只听得有人朗声道:

“草民卢豫海代家严上维下章领旨谢恩!”

声音刚落,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大步走向了马千山,从他手里接过了圣旨,朝京城的方向跪倒,磕了三个头,又稳稳地站起来,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坦然穿过,消失在大门外。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叹,这就是卢家的二少爷吗?很多人都以为他无非是个纨绔子弟,靠着家势混日子而已,一离开父母的庇佑定然手足无措,说不定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吓得尿裤子呢。谁也没想到,刚才那个步履如常、神态自若的年轻人,居然就是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的卢豫海!

马千山也非常意外。他原本抱定了主意要给卢家来个下马威,在众人面前狠狠地出卢家的丑,让卢家再难以在神垕立足,也让不听话的董振魁领教一下自己的手段。怎想卢豫海年纪轻轻,却是一副城府颇深、极有见识的架势,举手投足大有乃父之风。他刚才那句应话、那番作为如此得体,在飞来横祸时,就是个见多识广的成年人都未必能处乱不惊,他却从从容容应付过去了,毫无失态之处。难道真的是天不绝卢家,又出了一个像卢维章那样的人物吗?马千山如意算盘落空,自觉无趣,便咳嗽一声道:“原钧兴堂招商大会择日在开封府进行,望有意的大东家们留心衙门的告示。都散了吧。”台下跪着的人们纷纷站起,嘈杂的议论声响了起来。大东家们言不由衷地彼此试探着承办钧兴堂的事情,想从对方身上觑到些蛛丝马迹。更多的人却是在议论卢家的二少爷,啧啧的赞叹声不绝于耳。

卢豫海手里拿着圣旨,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卢家祠堂。门口处,关荷坐在门槛上,遥遥朝这里张望着,目光里满是牵挂和不安。卢豫海走上前去,强装笑容道:“我回来了。”关荷痴痴地看着他,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卢豫海故作松快地笑道:“卢家已经是这个惨状了,那些混账王八蛋若还是咄咄逼人,还有良心吗?你放心吧。”关荷看了看里面,悄声道:“二少爷,老爷回来了,刚进的门。”卢豫海身子一凛,顾不上跟关荷说话,一路小跑直奔后堂。卢王氏床头,一个男子抱着两个襁褓面带笑意,正高一声低一声地逗着卢豫江和卢玉婉,不是父亲还能是谁?霎时间,卢豫海两眼里泪如泉涌,扑上去跪倒:“父亲,你可回来了!”

卢维章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骤响,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不慌不忙地回头道:“领旨了吗?”

卢豫海擦了眼泪,把圣旨递给他。卢维章掂量了一下,黯然笑道:“豫海,你说这个圣旨,有多重?”卢豫海一时不明白父亲所指,懵懂地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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