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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尘水江湖-第1章

小说: 尘水江湖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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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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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千里江山寒色暮

寂灭流云,纳尘水,三千流星落,澄澈化浑浊。

尘水浮光之疏月盈袖

文/清茗兰

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任你一一告别

世间事除了生死

哪一件不是闲事

一千里江山寒色暮

残阳西沉,渐渐的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轻纱婆娑,灯明如昼,从这个时候开始,水道两岸的舞榭歌台便开始慢慢的热闹起来了。

女子懒懒的趴在勾栏上,望着渐暗的天际??——今日又是七夕了吧。

只见她容颜素洁,双十的年纪,素裙碧纱,神情倦怠,手执一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护栏。扇骨是水磨玉竹的,扇面上绘了一幅水墨莲花,莲花映人自有一股高洁淡雅的韵致,却难掩眸中的落寞。

每当七夕的这个时候她都会躲到这个地方,呆呆的望着过往热闹的人群,望着女人们细心的装扮自己,望着孩子们欢呼雀跃,望着男人们带着妻儿阖家欢乐的场景,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有种想哭的冲动,提醒着她,她的血还不是冷的。疏袖知道,她的七夕永远停留在她八岁的那年了,从那以后她的命运被完全颠覆。

得月楼下人声鼎沸,只有这小小的雅间中空然寂寥。她举杯自酌,青梅酒发出淡淡的清香。这是她多年的习惯了,没有人来打扰她这时的幽静。一年中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真正的放松一下,虽然是那么寂寞。

“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明月楼······”她轻轻哼着这首词,反反复复只唱着下半阙。她想她的一生就像这首诗一样注定孤独了吧。正是柳色如烟的时节,绮年芳岁的人儿,却好似历尽沧桑。酒入愁肠,不觉的,她微微的醉了,素净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酡红,其实这酒又怎能醉人呢。

是否是前世所欠的孽债,今世向她一次讨还,逃不过的,是这个梦境,一闭眼便是满目鲜红。

哀号声,求救声,怒喝声,剑刺入肌理的声音···好像是连绵不尽的海潮,一声声敲打着她的心神,痛入骨髓······

华灯如昼的七夕,密室里昏暗压抑,无边的恐惧包裹着她···血从地上慢慢渗进来了,一滴一滴的殷红液体,又汇成一注一注的暗红色河流冲击着她,打湿她金线串花的绫罗衣。那是金婆婆猝然扑到的尸体,倒在了密室上方掩住了密室的门,让他们没找到藏在其中的她。婆婆的身上插了一枚飞镖,上面雕着金色菊花······

她在那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呆了三天,直到她饿极了,奋力推开了上面的门。门庭中的血已经干涸,庭中的尸体已经被官府抬走了,天地中只剩她一个人,只剩她一个······

当年的那段仇恨如毒蛇利剑提醒着她,永远不能忘记···

承平启光二年七夕夜,承平王朝唯一的大将军沈穆,举家屠尽,无一生还······

她,却是唯一的例外。

距离沈家灭门的七年之后,中原号称天下第一楼的尘水楼中忽然多了一位叫沈疏袖的女孩子,刚一入楼便成为新一任水烟阁主,同样的也成就了一个传奇。

七年的沉默几乎让大家都忘却了那段黑暗的历史,唯有她,依旧清晰如昨。

手中的杯子滚落到了地上,可是没有发出声响,它被一只男人的手轻轻接住,重又放到桌上。男子望着熟睡的人儿,发出一声叹息。可以看出,她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蹙,眼角有隐隐的泪痕。男子把她轻轻放到了床上,抚了抚她的额。旋即又隐入黑暗中去了。如同往常一样,看来她真的是累了。其实他刚刚一直在远处望着她,只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吧。

他想到五年前再见到她的样子。

千山暮雪,万籁寂然。邺城水边朱雀航,落梅庭中白梅开得正好,冬风挥过,一树梅花应风而落,梅香四溢,直至一地纯白沉寂。

女子身着素袍,水蓝绫子的披风衬得她肤白似雪。她在攀一枝梅花。那时他一身玄衣策马经过。闻着他来,笑笑折下一枝梅花却向马蹄上打来。看似轻轻一抛,力道却是不小。

他一侧身从马上跃下,行云流水般的从容飘逸。马儿却负痛受惊,奔走了。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女子冲着他笑笑,如雪山般飘渺澈然。“你,是尘水楼郁听尘?”

他也浅笑这点头。那个时候他便认出她是谁了,只是她没忆起,他便不说。

月圆花浓,美景良辰。她说:“带我会尘水楼吧,我替你杀人,你便让我做水烟阁主。”

好大的口气,他笑笑,“你叫什么?”

“沈疏袖。”

十五岁的沈疏袖就这样随着十七岁的郁听尘回去了。

为了这次会面,她准备了七年。

他竟然真的把水烟阁交给了她,要知道水烟阁主是多少人的梦想。

水烟阁主司杀戮,主管一切暗杀明斗的任务,训练尘水楼最顶级的杀手。

虽然当时有很多人不服这个决定,但是后来所有人都折服了,这女子,从来不心软。

天光映射进昏暗的房间里,疏袖渐渐醒来,简单的梳洗之后,她向尘水楼走去。昨日的浮华还没有全都散去,河面上漂着昨日花灯的残骸,地面上还留着昨夜遗落的彩带,楼上的灯笼还没有卸下,留下狂欢之后的余响。疏袖摇着折扇,及腰的青丝简单的用玉簪挽了一下,如瀑般倾泻下来,自然洒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疏袖不喜欢繁复的装饰,更不喜欢像楼里其他的女人们那样精于打扮,梳各种巧妙精致的发髻,描画各种娇艳的妆容,她认为这些都是在浪费时间。最重要的是她并不会这些,因为没有人会教她。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岁月,早已不复。

到了朝衣巷,转个弯儿有一家小小的店铺。店面小的可怜,店名却华丽妖娆,它的名字叫“锦灯笼”,店中只有两个人,一个已近古稀的老婆婆,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年轻人是这几个月才来的,借住在老人的房子里,白天就在店里帮着老人做灯笼。没人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因为他从不跟外人说话,大家都叫他阿呆。年轻男子的手艺很好,一天下来能编一百个花灯,其实也用不着编这么多,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来买。男子低着头编者灯笼,昏暗的阳光从门缝中射进来,照在他古铜色冷峭的脸上。他有一把窄窄的飞刀,六寸长,双刃,刀锋磨得锃亮,刀柄上黑色的漆被摩擦的泛出温润的光,看来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他用它来削竹条,每一条都被他削得光滑如镜,每一条之间都是一样长。

疏袖轻车熟路的进入了“锦灯笼”,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去买一盏灯。可是今年似乎有一点不寻常。当她看到这个年轻人时,她微微的震了一下,一直没有开过口的他终于说话了“小姐,买这盏灯吧。”红纱描金的宫灯上面绘着一朵金色菊花。

“影,你也来了么?他们,等不及了吧。”疏袖拿着灯笼端详着上面的菊花露出一丝冷笑。

“已经五年了,盟主说如果姑娘还没有把东西拿到,我们就要去找别人取了!”影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来。

“你以为尘水楼是什么地方。”疏袖斜睨着影冷冷道,“我早知道盟主不相信我,可是这么多年除了我还有谁留下了。要么说凡事不能心急。”

“那好,我回去上报盟主,在下静候小姐佳音。”一时间房间重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对话都是幻觉。影引到暗处去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疏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眼中放出意味不明的光亮,指节攥的苍白,轻抿的嘴角挑起一丝冷笑。老婆婆依旧在角落里安静地编着灯笼。突然,空气中爆发出竹节震碎的声响,那一朵金色的菊花瞬时间骨碎魂散,分崩离析,只留下一地残骸和女子消瘦的身影,渐渐远去???

邺城的水道,总是会让疏袖想到故乡的烟波渡,美丽而凄迷的地方到处充斥着奢华的气息。

枫都,有多久没回去过了,那个让她绝望而又怀念的地方。

枫都原来只是个小小的镇子,但是承平王朝的开国之君夏无言就生长在这个毫不起眼却风景宜人的地方,以至于他打下江山后就迫不及待地迁都至此。故乡最美岂堪离啊,谁都舍不得生养自己的地方吧。

枫都最美的地方就是“十里长堤烟波渡”河面上水汽空濛,夕阳映照下,会泛出玫瑰色的温柔光晕。疏袖走在的河畔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父亲牵着她如花瓣般柔弱的小手走在烟波渡旁,走在七夕灯会的五彩斑斓的光晕下,这是现在的手不再柔弱,她的心亦不再无邪。

那时候河岸边尽是赶回家的人们,阖家吃过团圆饭之后,就会一起到朝凤大街上过一年一度的七夕花灯节。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平民百姓,甚至是天朝贵胄都不愿错过。疏袖看着河岸边拉着父亲撒娇的小女孩柔柔地笑了,真是像当年的她啊,只希望她可以好好珍惜现在的幸福······

“七夕,你看这个灯好不好看?”不知是哪个亲王家的世子蹦蹦跳跳地拿着鲤鱼灯跑到她的面前。她是七月七日出生,所以母亲给她取名叫七夕。

当她还是沈七夕的时候她是众人手心里的珍宝,众星捧月般的娇贵。她是将军府的独女,又长的明丽动人惹人怜爱,没有人不喜欢他。连皇帝也说要把她许给自己的儿子。

狠狠的一抬手,小世子手上的鲤鱼灯便被人打掉了,“你这是什么东西,真是难看。”一个男孩的身影渐渐走近她了,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略带慵懒而不羁的笑意。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了“对吧,七夕,你喜欢我的菱花灯是么?”

小七夕摆脱了他的手,狠狠剜他一眼。“夏焱你别以为你是皇子就能欺负人!”

少年却不以为意,坏坏地一指,“七夕,无论你说什么,无论你多讨厌我,你最后嫁的只能是我。”

疏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些遥远的影像,略带自嘲的一笑。只是这些现在都物是人非了吧,有谁能想到当年柔柔弱弱的小女孩今天会变成了一个面冷心冷的杀手。只是记忆大多都凌乱了,只记得那几个瞬间。

“我才不要和你玩,我要去找阿尘哥哥。”

阿尘是谁?想起来了,是来家中求母亲医病的少年。总是安静的坐在书房里翻阅着书卷,神情泰然,沉静,以一种亘古不变般的姿态,让人着迷。他是少言的,自有一种萧索的俊美,脸庞棱角分明,光洁中带有涂抹不去的刚毅,眉目如墨色的深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

有时候他会在后院中舞一把不知名的剑,七夕在一旁痴痴地看着,偶尔他会冲她低低一笑。极腼腆的,却让七夕莫名地脸红。

疏袖想起这些往事也止不住地轻轻笑了,那些年少无知的日子是多么好啊!只是那些人再相见时都会形如陌路了吧。

起风了,刺骨的寒风像要把人穿透,疏袖裹紧了衣服向尘水楼走去,这次一定要找到听风轩。找到了听风轩,所有的准备才有意义。

疏袖在尘水楼呆了五年,虽然一开始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和它产生一点瓜葛,只是一种利用与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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