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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共婵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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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她慧眸冷睇。“你确定你是关心我的婚姻状况,而不是关心我会不会上你的床?”

精辟的见解,一针就刺进他的肉里,惹得仲裕之大笑。

“真不愧是金陵四姝之一,什么话都敢直接说出来。”他吹了个口哨。“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企图,一句话,答不答应?”

她干脆,他也不罗唆,一句话就想确定彼此的关系。

蔺婵娟淡淡看他一眼,不晓得他是头壳坏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反正她也不想猜。

“这次你要火葬,还是土葬?”既然不想猜,她索性把老话题拿出来,逼仲裕之给她一个回答。

仲裕之瞅了她许久后,重重叹气。

“怎么每回见面你都说这一句话,咱们之间就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吗?”土葬火葬还不一样都得葬,干嘛分得这么清楚。

“没有。”蔺婵娟冷淡回答。“仲公子再不快点下决定,小女子往后的工作很难安排。”

“好吧!”谁叫她蔺大小姐红,城里大大小小丧事都找她。“土葬好了,这回就用土葬。”

“你确定?”闻言,蔺婵娟反问。“前两次你都用火葬。”

“有这回事?”仲裕之偏头回想。“我不记得了。”他耸肩。“反正丧葬的事向来由你打理,我只管掏银子。”

没错,他只管事后付帐,至于费用的来源,一律遗忘。谁叫那些亲戚们膝下无子,便宜了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帐。

“说起来,我这个亲戚对我其实不错,留下了一大笔银子给我。”两手交握在脑后,仲裕之突然懂得感恩起来。

“所以这回你要用土葬。”真是难得,这混帐也会良心发现。

“是啊!”他斜瞄她一眼,她的惊讶全写在脸上。“我这亲戚小时候曾遭遇过祝融,教火给烫伤了。”他比了眉毛上方的位置。“这里,就是这里。他就是教火给烫伤这个地方,因此他一生都很怕火。如今他虽然死了,但我绝不能再用火把他烧一次,所以这回就决定用土葬,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有情有义的论述,她还以为他只懂得吃喝玩乐,没想到还挺懂得还人家恩情的。

“明白了,我会尽可能把场面办得风风光光,不教你的亲戚丧失颜面。”蔺婵娟允诺她会拿出看家本事,这反倒引起仲裕之的高度兴趣。

“谢谢你照顾我亲戚颜面……不过我很好奇,你的颜面在哪里?”说是挑衅也不过分,仲裕之是真的想挑战她。

“我的颜面?”蔺婵娟冷眼回望他。“仲公子的意思是?”

“大伙儿都知道‘永平号’是金陵城内信誉最良好的杠房,我甚至听说贵杠房的扛夫,任何时刻都能将肩上的灵柩抬得四平八稳,请问有没有这回事儿?”仲裕之的嘴角此刻正勾成一个有趣的弧度,摆明了找碴。

“是有这个说法。”蔺婵娟耸肩。“敝杠房底下的扛夫,无论所经之路有多崎岖,要爬过多少阶梯,肩上的灵柩,必两端俱平,绝不倾斜。”

别看蔺婵娟这话说得很轻,可眉宇之间那股骄傲清晰可见,这更加深仲裕之游戏的决心。

“那你敢不敢同我打赌?”仲裕之突然兴致高昂起来。

“赌什么?”面对仲裕之这无聊的纨绔子弟,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感到意外。

“就赌你的扛夫。”他越想越觉得有趣。“既然你把你的扛夫说得这么神,我倒想瞧瞧,在棺材上摆了一碗水之后,他们还有没有你说的本事。”恐怕只是说大话罢了。

“可以。”任何事情她都可以置之不理,但一定要维护她家的声誉。

“咱们这次就在令亲戚的棺柩上置上一碗水,从贵府起棺,在到达墓地的途中,若沿路曾落下一滴水,这回所有丧葬费用统统不算。”

“同样地,若你底下的扛失真能做到你说的那样,不落一滴水。那么此番的费用加倍。我如数照给。”

奇特的约定,就在两人看似平和,其实激烈的口角中拍板定案。

究竟谁能获胜,就看彼此的功夫和运气。

第二章

送葬的队伍,有如一条夹杂着黄色花纹的白蛇,缓慢扫过金陵的街头。

城中的人见状纷纷走避,就怕沾染到晦气,毕竟丧葬这种事不吉利,尤其是即将嫁娶之人,更该回避。

登时,只见男男女女扶老携幼,一溜烟地闪到队伍的另一旁,怕若是被随风飘扬的白幡碰到,那就不好了。

可,他们又忍不住好奇,个个伸长了脖子,就怕错过灵柩上那一碗水。听说今儿个的送葬队伍不但声势浩大,办得风光体面,苦主且和主事的杠房进行一场奇怪的赌约,打赌棺柩到达墓地前,棺木上的瓷碗不漏一滴水,否则一切费用都由永平号负责。

唉,也只有像仲裕之这般放荡不羁的人,才会想出这种赌约。

伸长了脖子观看热闹的群众莫不这么想,纳闷上天何以创造了仲裕之这种人物。

这小子有个外号叫“煞神”,还有人叫他“扫把星”或“衰鬼”,可见他有多倒楣。但最倒楣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亲戚。他命里带煞,举凡他的亲戚,多半会被克死。算命的就警告过他父亲说,他的命太硬,可能会克死全家人,最好及早把他送走比较安心。

他爹当机立断,趁着他才喝了几个月奶,就把他转送给乡下一户佃农家避祸,假装从没生过这个儿子。可好景不常,几年过去,仲老爷一直膝下无子,多少妻妾,依然蹦不出一个子儿来,于是他只好把仲裕之从乡下接回来,当了几年大少爷。

就在他这少爷当得妥妥当当之际,倒楣的事发生了,他爹其中一房年轻的小妾生了个儿子,把他从稳当的大少爷,一下子踢回命中带煞的惨绿少年,之后又转送给别人当儿子。

接着,悲剧发生。那小婴儿活不到几个月就因故夭折,他爹只好又把仲裕之接回来,继续当大少爷。等到他稍大一点,约莫十岁,他爹又获得一个儿子,同样把他丢回乡下,送给哪一户天晓得的贫穷人家做儿子。

反正就是这样反反复复,弄到最后,仲老爷的儿子一个接着一个死光,他不得已又把仲裕之接回来,继承他的家业。外头都传说这是仲老爷的报应,谁让他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可等有一天早上仲老爷突然暴毙死亡,他的正室也接连着去世以后,外头这才又赶紧改口,同声谴责仲裕之的不是,干嘛回来克死自个儿的父母?

当时仲裕之脸上只是挂着无谓的表情,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在乎,从那个时候开始,人们就知道他没救了,现在还是一样。

把自己亲戚的葬礼当游戏哪!

众人齐声叹气。

除了仲裕之以外,大概没有人会这么做。不过话说回来,除了蔺婵娟之外,也没有多少女子有这个胆,公然接受这样的挑战,也因此他们这些好事之徒,才会聚集在这街口,等着看热闹。’

来了、来了。

踮高脚尖,伸长了颈子,众人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见送葬队伍,依服丧的不同程度穿上轻重不等的孝服,或是白衣系绖,或是黑衣黄麻,夹杂着几许哀伤,哭哭啼啼进入人们的视线,身后跟着一具装饰华丽的木棺。

暗棕色的木棺上,置着一碗水。这水有八分满,随着抬棺队伍的前进,竟未曾掉落一滴,可谓惊奇。

“这抬棺的功夫可真好啊,您瞧那碗里的水依然好好的。”

“可不是嘛!这扛夫的肩力真不是盖的,都没见倾斜。”

“是啊、是啊!”

“真是好功夫。”

众人七嘴八舌,口里说的全是些赞美的话。撇去蔺婵娟同人打赌这桩荒唐事不说,“永平号”雇请的扛夫,个个都是能手,绝非等闲之辈。

身着黑白丧服的队伍,就在街道另一边的讨论声中,踽踽通过众人的眼前。大伙儿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棺木上那碗水却依然不漏半滴。眼看着送葬队伍就要走出北安门,朝马鞍山前进,不期然在街道的尽头,遇见另一队人马;非常特殊的一队人马。

“瞧,那是什么?”

瞬间只看见众人瞪大了眼、张大了口地盯着那队突然杀出的人马。身穿彩衣的莺莺燕燕们,竟然守在北安门前一字排开,个个露出媚态!

‘挪、那不是‘明月楼’的姑娘们吗,怎么全来了?”

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响起惊叹声,其中热衷犬马声色的人不少,一眼就认出那些装扮妖媚的姑娘们是秦淮河畔的青楼女子。

这些个青楼女子,此刻全摆出一副勾人的妩媚模样,频频对看热闹的男子抛媚眼,抛得大伙儿心都慌了,一个个成了流口水的羊。

“大爷们,您们今儿个好吗,有空要不要到咱们那儿坐坐?”

原先还守住城门的青楼女子,这会儿都变成柔弱无骨的勾魂使者,风情万种的朝这些个小羊走来。

“这、这……”

被问及的男子吓了一跳,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所措,慌乱成一团。

“来嘛!咱们可以算您们便宜一点儿,保证将各位大爷伺候得舒舒服服。”

“是呀是呀,保证伺候得舒舒服服。”

青楼女子话毕,妖娆的躯体便跟着一涌而上,巧妙的挡住路口。

那些可怜又好色的羊儿们,丝毫没有招架之力,只得争先恐后和那些青楼姑娘们闹在一起。于是现场情形更为混乱,最后竟演变成黑白队伍中夹杂着许许红妆,教人分不清究竟是在出殡,还是在宴客?荒唐到了极点。

微微勾起嘴角,仲裕之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早在和蔺婵娟打赌之初,他就已经暗暗布下这一道难关,看她怎么突破重围。

严肃哀伤的送葬行列中,出现了青楼女子闹场的画面——呵,有趣。但最有趣的,莫过于那些扛夫们的反应。由他们脸上的表情看来,突如其来的混乱场面,已经对他们的工作造成影响,眼看就要支持不下去。

仲裕之兴冲冲的等待那一碗水从棺木上掉下来,可偏偏就是天不从人愿,那些扛夫不但挺住,他们的头头也在这个时候走出来。

“借一步说话。”蔺婵娟相当冷静的要求同为首的青楼女子相谈,青楼女子本来不愿意,却在她那句“是很重要的事”中踌躇了一下,最后败阵。

蔺婵娟偕同青楼女子到一旁说话,示人拉长了颈子,想要知道她们究竟都谈了什么,为何青楼女子会一瞬间神情大变,花容失色?

“真是这样?”

只瞧见青楼女子攒起红帕捂住小嘴,向蔺婵娟求证。蔺婵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表示她没有说谎,为首的青楼女子一听不得了,随即跑回其他青楼女子身边附耳传话,而后每个人都露出同样表情。

“天啊,咱们还待在这儿做什么?快逃呀!”

前一分钟还风情万种、勾人魂魄的绝艳佳人,下一秒钟已经跑得不见人影,徒留羊儿们的哀嚎声。

“这是怎么回事儿呀,怎么说走就走,跑得一个都不剩?”

羊儿们呼天抢地哭号了一阵子之后,也跟着鸟兽散。这个时候谁还管碗里面的水会不会掉下来,赶快去明月楼找那些姑娘们才要紧。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羊群,惊愣了一会儿马上恢复理智,精力充沛的尾随姑娘们离去,倒是主谋者还愣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蔺婵娟究竟都跟她们说了些什么,为何不过三两句话,就一个个跑得不见人影,飞也似的离开?

这个疑问,一直到灵柩平安到达下葬的地点,都还无法顺利解开。他亲眼目睹,蔺婵娟底下的扛夫是如何翻山越岭,一路颠簸的将棺木放进预定的墓穴,沿途没有落下一滴水,甚至难得摇动。

“我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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