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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宫变-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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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又罗竣了,卧桑不是说过不必管那些繁文缛节吗?”料俏的不耐烦声也夹杂在回响的脚步声中。

“快点放开我……”在脚步声愈来愈接近时,发现自己还和卧桑亲密地搂在一块的那嫣,忙不迭地想在人前与他撇清距离。

卧桑懒懒地枕在她的肩头上,“不要。”

“你……”拿他没办法,又不愿被他人撞见此等情景,那嫣只好把他拖到床榻上用被子紧盖住,并在他不愿合作时自动伸出一只柔叶,让他在被下轻握,以眼神暗示他别在人前拆台。

下一刻料俏已蹦蹦跳跳地来到他们面前,“卧桑,我告诉你喔,我刚才见到了翼王!”

“那很好啊。”心满意足把玩着那嫣小手的卧桑,装出一睑病弱的模样。

料俏快乐地趴在床治问:“你怎么从没告诉过我,你有个为人不错的皇弟?”

一旁的那嫣听了尽量不动声色。

为人不错?不,人好不好不是她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那个翼王究竟知道了多少。

“你和他聊过?”卧桑藏得比那嫣更深,开始探起律滔会给料俏这种印象的原因。

“是啊,而且他还夸我喔。”料俏对律滔相当有好感,觉得他和宫中其他一见到她就皱眉的人不同。

“夸你什么?”他更有兴趣了。

“他笑眯眯地拍着我的头告诉我,我就跟你向众朝臣推荐时说的一样,是该被你选来当太子妃的好人选。”料悄边说边看离萧一眼,仿佛是刻意说给他听般,并很乐见他的脸色愈变愈难看。

“你?”数道怀疑的目光整齐地射向她。

卧桑有耐性地保持缄默。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料俏极度不适任太子妃,而那小子:…

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她又摇头晃脑地说着:“翼王还特别叮咛离萧,务必要好好代你照顾我这个难得一见的太子妃。”她就知道这宫中还是有人识货的。

卧桑听得两眉高高地耸了起来,而那嫣则是刷白了一张娇颜。

他回眸淡看佳人秋眉深锁的面容一眼,接着坏坏地转了转眼眸,在被里摊开她的小手,以指在她的掌心里写字,看她先是一怔,在理解他在她的手心里写了什么字后,面颊瞬即飘来两朵娇艳欲滴的红云。

“那嫣姑娘……”离萧关心地瞅着她,“你病了吗?”怎么睑色换得这么快?

“没有……”无法在人前拆穿卧桑玩的把戏的那嫣,红着脸蛋摇首。

他抬手轻指,“可是你的脸……”

变脸变得比那嫣更快的卧桑,在那嫣不知该怎么打发离萧时,突然一手紧按胸前的伤处,并摆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殿下?”离萧的注意力立时全被移转了过去。

卧桑紧闭着眼低吟,“我不舒服,胸口好疼……”

那嫣狐疑地瞥向他,奇怪,他的身体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

“我去请太医!”上当的离萧着急的要去找人。

“不用了,你们都下去,让我躺一躺就好了。”卧桑摆摆手,以眼神示意料俏也一块跟着去。

料俏摸摸鼻尖,“喔……”

他们两人前脚一走,那嫣马上把手抽出来,站在床边两手叉着腰,看那个不知在玩什么把戏的卧桑。

“还装?他们已经走了。”在人前他或许是个久伤不愈的太子,但在人后,他早就生龙活虎了好一段日子,要骗别人可以,但骗她?

卧桑没作声,一骨碌地将整个人钻进被窝里,还蜷缩着身子颤抖,让那嫣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她弯下身子,“卧桑。。”是她方才拉他的时候太过用力扯裂了伤口吗?还是她在推他时真的弄疼了他。。

她小心地揭开被子一隅,还没来得及看清,一双大掌已飞快地擒扣住她的腰肢,拉她上榻把她捉进去。

“你……”又被骗了。

卧桑将她圈进怀里,紧贴着她凉凉的身躯,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有些“烫热,大概是这些天天气寒冷,而他在朝臣面前撑坐了一日,所以未愈的伤口又隐隐泛疼了起来。

“你还在担心律滔?”他在她蠢蠢挣动时漫不经心的低问。

“当然。”那嫣止住了动作,抬眼看向他再明白不过的眼眸。

“律滔没对你说他不是坏人吗?”他记得那个弟弟有先向人打招呼的好习惯。

“你认为我会相信这种话?”人心隔肚皮,被骗久了,她也学到了点教训。

他忽尔地笑了,“你愈来愈像宫中的人了。”

她推开他的笑脸,“还笑?万一行刺的事被他张扬出去怎么办?你的骗局就要开天窗了。”

“律滔本来就爱玩推论这套玩意,所以那只是他在推测而已,没凭没据的,他不会说出去。”卧桑丝毫不以为虑,“如果我因律滔的推测而做了什么事,这不正好代表我心虚?”以静制动,本来就是最佳战略。

她不禁敛眉,“说得也是。”

“至于他对料消说的话,那不是推测,他是看懂了。”他满足地尽览她妩媚的风情,腾出一手在她的小脸上游走。

“看懂什么?”那嫣脸红地想拨开。

他的指尖滑至她的俏鼻轻点一下,“他看懂了是你不是她。”

“什么?”那嫣心房急急跳动了起来,在他饱含情意的凝视下,某些不受束缚的情悖又被他挑起。

“我选的是你,不是料俏。”他蕴藏的目光缠住她,清清楚楚地把话敲进她的心扉。

“是她。”她难忍地别开眼,心房传来阵阵刺痛,“你忘了她是你指定的太子妃吗?”

“我再说一次,是你。”他的实言又潜进她的性灵深处,碰触到她脆弱的灵魂。

像是被拉至希望的顶端而后又重重地摔落,那份痛感,让那嫣凄迷了眼,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他,怀着一个深锁着他的秘密,这种日子是多么的难捱。尤其在他说出这藏在心底的话后,她虽是很雀跃,却也很伤心,只因这个秘密只能存在他们两人之间,不能见着阳光,也不能让天下人知道。

“不会有别人。”他的额倾抵着她的额,喃喃地向她保证,“不会的,除了你,不会再有。”

那嫣哀伤地垂下眼睫,枕靠他的手臂看他拥抱她的模样,觉得无论他的手臂再如何圈紧,他也不能让他的诺言实现。

纵使他说得再令人心旌动摇、再怎么让她欢欣转侧,但他的承诺是不被允许的,只要他登基为帝,根据内宫律典,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绝对少不了,到时,即使他会如他所言的把心留在她的身上,却不能阻止其他的女人来瓜分他的人。

由不得他的。在这座太极宫内,身不由己的人,不只她一人。

第八章

梦里,有双秋水似的明眸,和秋露白飘融在空气中的味道。

是多久以前了?十年前?还是再远一点?

他分不清楚,但梦境仍是相同,一样位在大酋酿酒之家的西山山郊,一样是在那座白烟袅袅窜攀天际的酿厂里。

记得是个秋日,父皇应国子监之请,带箸他远行至西郊大酋之家品尝初秋的秋露白,带了大批的皇卫和太子卫,浩浩荡荡的来到不安全的宫外。

当时,在参访酿酒过程中他看得一时兴起,和两个侍中一块在人群中与太子卫们走散了,离开了众人挤促的酿厂,来到远处另一座小酒坊里,站在炒料大炉前,怔看着站在十人大灶旁的酿工落力加柴,辛勤地伸展的背脊上贲起的肌内付出汗水。

然而,在柴薪付蚀炉内烈焰之际,一滴烫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颊上。

他伸手轻触,艳红的血印入他的瞳中,当他再抬首看向长年总是在他身旁护驾的侍中离昧,赫然发现离昧的脸孔微微扭曲,像在竭力强忍着什么。

他的目光来到离昧的胸前,看到离昧为了护他而静插在要害之上的暗器,他迅即环首探看四下,没料到此地竟暗伏杀机,来势汹汹的杀意已将外头团团围困住,而因他走得太远,那些护卫着他的太子卫已随着皇帝走下山郊四处寻找他,没人察觉他被困在这个死地里。

离昧紧咬着牙,一手脱下卧桑的外袍,一手紧捉住另一名侍中,“去,在太子卫赶来解围之前,去找个和殿下身形相似的人来……”

侍中听了随即绕至酒坊中简陋的宅院里,在一片哀求声中拉扯出一名少年,并将衣裳套在他的身上。

眼看着一切的卧桑,声音里藏着无限惊恐,“穿箸我衣裳的人是谁?”

离昧艰辛地拖住他,拼命把他带入怀中将他推至静僻的角落藏住。

“你们让他穿着我的衣裳做什么。。”难道,他们又要那么做了吗?又要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他牺牲了吗。。

“殿下……”离昧费尽了力气以身子紧护着他,不让他离开这小小的避处。

屋外的侍中被刺客发现了,他拉来一匹马,带着惊慌的少年乘着马,在一片刀光剑影中飞快地奔驰。

卧桑奋力想扯离昧,“不许这么做!”那个代替他引走刺客的少年也有生命啊,而少年的父母又将是如何的哀恸?

“殿下……”支撑不住的离昧跪了下来,两手紧环着他的腰不放,“为保殿下万全,臣……唯有此余策……”

“离昧?”他低下头,发觉离味不再发出只字片语,他轻推离昧的肩头,不愿相信地看离昧软倒在侧。

卧桑顿坐在地,两手紧抱着离昧渐渐冰冷的身躯,闭上眼,不忍地聆听外头追去的马蹄声变乱了、马儿嘶啸地长呜、闷钝的落地声、惨叫……

为何他的生命总要牵连着他人的呢?为何总要有人因他而受害、总要有人来代他流血。。他就不能只是个安全自由的个体,和平凡人一样,都能好好的、平静的过下去,而不被扯进这些区谋血腥中?

大量秋露白新酿的香气掩去了空气中飘浮的味道,缓缓逐散了血腥的膻味,反让秋日萧索的气息里多了分温暖的甜味,融融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知经过了多久,整齐的马蹄声再度自远方传来,金戎交击的声律此起彼落,这时,他知道自己安全了,护他的太子卫们正朝他这方向赶来,可是,他却仿佛失了气力般无法移动自己半分,他不知道,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暗杀生活里,自己是否还愿意再回到宫中,再继续面对这无止境的被袭生涯。

一张白净的帕子轻轻拭去他颊上的血债,抬首,他望进一双秋水翦翦的水眸里。

是名十多岁的女孩,像朵烂漫的花儿似的,羞涩而又娇美。

当卧桑再回过神来时,带人赶来护驾的酒坊主人已将他身上的离昧拖走,在女孩的耳边不知吩咐箸什么,就见女孩微微颔首,取来一盅新酿的秋露白,要他喝下先压压惊。

新酿初成的秋露白,喝来并不顺口,灼热热的焚烧着他的肺腑,可是香味却出奇的薰美,让他的神智变得清醒也变得更朦胧,他无声凝望着她的眼眸。

在她明亮的眼眸里,他看不见那些宫门情仇,也看不见权势的欲望,她的笑,轻浅似无,淡淡却留有余味,令他的心神也不禁跟着她而变得宁静祥和,看着她的同时,他觉得时间止顿住了,风暴平息了,他从没看过那么平静自由的笑靥,也从不知道自己能有如此心如止水的片刻。

一种难求的渴望从他的心底释放出来,怎么也拘管不住,阵阵熏人的酒香泛在鼻称,像在催促着他。

不假思索地,他取下髻上的白玉簪递至她红嫩的手心里,而后紧紧包握住她的柔萸,女孩只是张大了眼定看他的举动,没有反对,也没开口问什么,只是加深了唇畔的笑意……

冰凉的冷意覆在他的额际,逐散了梦境,柔和的烛光泛进他的视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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