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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静静的辽河+童年-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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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当小学最后一个寒假即将来临之际,我无意之中,探听到爸爸要到故乡附近

的钢铁厂出公差,望着正在埋头整理行囊的爸爸,我喃喃地央求道:“爸爸,领我去吧,我

要回奶奶家,我想奶奶,我想老姑!”

“不行,”还没等爸爸做出可否的答复,妈妈在一旁抢白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儿子,这个寒假,你在家给妈妈好好地复习功课,我准备明年开学的时候,把你送到全市最

好的实验中学去,你必须抓紧时间,把功课好好地学一学,到了实验中学,那里可都是尖子

生,一个比一个厉害,你可别给妈妈丢脸,什么也不会,在后面晃动,给我打狼去啊!”

“妈妈,”我拽着妈妈的手臂乞求着:“让我去一次吧,就一次,以后,再也不去啦!”

“不行,”妈妈斩钉截铁地答道,我只好又转向了爸爸:“爸爸,领我去吧,自从上次

从奶奶家回来,已经好些年了,整个小学,都一次奶奶家也没去过,爸爸,我想奶奶,我想

老姑!”

“小兔崽子,”爸爸冷冰冰地说道:“我只去几天,用不了一个星期就得回来,单位里

还有别的工作等着我呢,你跟我去个啥,来去匆匆的,在你奶奶家,根本住不上几天!”

“爸爸,一天也行啊,带我去吧!”

“我没有时间送你回家,过几天,我还要到黑河去出差!”

“不,不,”我厥着嘴巴,脑袋摇得好似波浪鼓:“不,不,爸爸,我要去奶奶家,我

要去奶奶家,我想奶奶,我想奶奶!我要去奶奶家!……”

“他妈的,混球,都这么大啦,咋还是不懂事啊,看我不狠狠地揍你!”气急败坏的爸

爸,怒气冲冲地冲我挥起大巴掌:“他妈的,我看你是不折腾出点祸事来,就不能消停啊!”

望着爸爸那熊爪般的大巴掌,我周身一颤,不由得想起那个终生难忘的国庆节,我吓得

扭头便跑。

我虽然非常幸运地逃过爸爸的大巴掌,可是,那一年,中国当真的就像爸爸所说的那样,

折腾出许

许多多的祸事来:周恩来、朱德、毛泽东相继故去、空前惨烈的唐山大地震、天安门事件、四人帮垮台

、……等等等等,这灾难性的祸事,一桩接着一桩,整整一年,都没消停。然而,话又

说回来了,这些接踵而来的祸事,可不是我折腾出来的啊,可千万不能算在我,一个毛孩子

的身上啊,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啊!

“小兔崽子!”爸爸拎起旅行袋,气呼呼地冲着心不在焉地瞅着课本我的说道:“你在

家好好地学习,听妈妈的话,我走啦!”

啪……爸爸重重地摔上房门,妈妈仍旧在厨房里忙碌着,根本没有出去给爸爸送行,其

实,妈妈从来也没有给爸爸送过行,一次也没有。我依在桌旁,心烦意乱地翻着妈妈从同事

那里借来的中学课本,翻着翻着,啪啦,一张板板整整的钞票,从课本里滑落出来,飘到地

板上,我蹲下身去,拾起钞票,正欲喊妈妈。突然,我念头顿转,止住了行将出口的话语,

我将钞票悄悄地塞进里怀:真是天赐良机啊,我要用这张钞票,买火车票,自己到奶奶家,

找日思夜想的老姑去。

“大儿子,”厨房里的妈妈亲切地唤我道:“去,下楼给妈妈打瓶酱油去!”

“哎,”听到妈妈的话,我心头一阵狂喜,啊……我正犯愁如何找寻一个籍口,溜出家

门,嘻嘻,这逃跑的机会,却非常轻松地就送上门来了。我兴高彩烈地放下课本,走进厨房,

接过妈妈递过来的空瓶子,看来,妈妈今天的心情比较好,脾气甚是温和:“快点哦,大儿

子,妈妈已经把饺子蒸好喽,就等着酱油啦,快点,跑步前进!”

“是,妈妈,”我冲着妈妈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丝毫也不标准的军礼,眼睛深情地瞅了

瞅妈妈:“妈妈,再见!”

说完,我决心早已下定,猛一转身,蹬蹬蹬地跑下楼去。我并没有去食品店,而是疾速

如飞地跑向学校。我要把那封久藏于身的短信,送给都木老师。无论如何,我要把鳖闷了数

年的心里话,向都木老师倾吐出来,否则,沉闷、压抑的心情,将会带到中学里的新生活当

中。我不想这样,我要轻轻松松地离开小学校。

天色渐渐地漆黑起来,学校里一片可怕的寂静,我将酱油瓶丢抛在收发室的窗台上,冲

着嘟嘟哝哝的驼背老人笑了笑,径进溜进漆黑如地道的走廊里。

“蓝花,来,别玩了,妈妈喂你饭!”

刚刚走到都木老师的家门,便听到都木老师那熟悉的、亲切的话音,我扒着门缝向屋子

里张望着,都木老师穿着一身洁净的睡衣,正在给边吃边玩的蓝花喂饭。

“老师,”我心中满怀深情地呼唤着都木老师,却没有推开房门,我没有胆量面对面地

将短信送给都木老师,我默默地站立在房门处,对都木老师进行最后的、仔细的欣赏,看到

时间不早,我悄悄地蹲下身去,乘着都木老师扭转过身,拽扯着不听话的蓝花时,我把那封

信,顺着门缝,轻轻地塞了进去:“老师,再见!”

塞完了短信,我冲着都木老师的背影,深深地掬了一躬,心中反复地嘀咕着:“老师,

再见!老师,再见!老师,再见!”

“嗨,小子,这么晚了,你去哪啊!”我匆匆地溜出学校,收发室

静静的辽河最新章节TXT…………… 《静静的辽河》8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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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漆黑的、空前沉寂的、连绵不绝的长白山脉颠波了十余个小时,当夜幕渐渐散去

时,我和大酱块终于来到了静谥、安宁的边陲小城。经过一番并不严格的、甚至是敷衍了事

的例行检查之后,大酱块黑熊掌一挥,我便迷迷乎乎地操纵起方向盘,顶着冷冰冰的薄雾,

带着一颗强烈的好奇心和首次踏出国门的兴奋感,将汽车缓缓地驶过边境大桥。

出国了?我一边摆弄着方向盘,心中一边激动不已地默默念叨着:出国了?这是真的么?

汽车很快便驶过边境大桥,一座朴素的朝鲜小城映现在我的眼前,我自觉地放慢了车速,瞪

大了眼睛,即惊且喜地左顾右盼着:狭窄迂回,但却极为整洁的街路两侧,随处可见油彩纷

呈的宣传画以及气宇轩昂的巨幅标语,当汽车驶过一处很有可能是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时,一

尊金日城铜像盛气凌人地高耸在花草并不茂繁的街心广场中央,他无比自信地挥舞着巨手,

金光横泛的双眼目空一切地傲视着薄雾弥漫的远方。而在他巨大身躯的后面,则可怜巴巴地

伫立着一栋栋灰头灰脸的低矮平房,间或一些简陋的楼房,从那一扇扇微微开启的窗户里,

时尔探出一颗同样与我充满惊喜和好奇的脑袋瓜来,冷漠地目送着汽车缓缓远去。虽然已近

正午,却看不见一家开门营业的店铺,更寻觅不到饭店和旅馆。哦——,我突然回过神来:

操,你这个大笨蛋,街路两旁满目都是天书般的朝鲜文字,不识朝鲜文的你,知道哪家是店

铺,哪家又是饭店、旅馆呐!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好玩、好吃、好喝的我,正专心致志地猜测着哪栋建筑

物应该是店铺、饭店和旅馆时,突然,从一栋粗糙不堪的二层建筑物里,传出剌耳的铃声,

旋即,从死亡一般沉寂的平房里、楼房里,不可思议地涌出潮水般的人流,更让我费解地是,

他(她)们均以军人般的纪律和速度哗哗哗地、极为自觉地排列成长长的纵队,继尔,又更

为自觉地迈着并不整齐的步伐,拉拉搭搭地沿着弯弯曲曲的街路,乱乱纷纷地行进起来。

“嘿嘿,”我淡然一笑,甚是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去干么?”

“吃饭!”身后的大酱块表情木然地答道:“吃饭,他们排队去食堂,集体吃午饭!”

“午饭?”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哦,舅舅,朝鲜同志都是十一点准时吃午饭么?”

“十二点,”大酱块继续漠然地答道:“朝鲜时间与中国相差一小时,现在是朝鲜时间

十二点,朝鲜人开始吃午饭了!”

“好玩,好玩,真好玩!”听到大酱块的解释,望着长长的队伍,我不禁想起家中宿舍

楼下那栋大跃进时代修建起来的“大食堂”:“舅舅,朝鲜同志还在过着乌托邦似的集体生

活,每天都聚在一起吃大锅饭么?”

“哼哼,”大酱块不屑地撇了撇厚嘴唇:“嗯,还在吃,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朝鲜

同志的信念十分坚强,大家不仅在一起工作,还在一起吃饭。直到目前为止,世界上可能还

没有第二个国家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我若有所思地说道:“这,这,这,舅舅,这简直就是集中营的生活啊!

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管你什么屁事,朝鲜人倒是自我感觉良好,你不喜欢人家的这种生活方式,

朝鲜人还不喜欢咱们的生活方式呐,小子,你看,”我顺着大酱块的黑熊掌望去,在汽车左

侧的山峰上,嵌着一

排硕大的水泥牌:

“舅舅,那有什么啊,不就是水泥板么!”

“小子,那是标语牌,过去,上面贴着好大、好大的汉字,大骂中国是修正主义,背离

了马克思主义!这几年,两国的关系多多少少和缓了点,朝鲜人就把骂中国人的汉字,都铲

掉了!呶,”大酱块又

指了指山顶一处了望塔似的建筑物:

“过去,那里架起了高音喇叭,一天到晚不停地用汉语广播,向中国人宣传主体思想,

教中国人学习正宗的马克思主义,告诉中国人什么才是真正的共产主义!现在,关系改善了,

大喇叭也哑了,嘿嘿!”

汽车绕过朝鲜人民伟大的领袖、救世主般的慈父、天才的主体思想的创造者——金日成

的大铜像,在街心花园的一处最为理想的地带,座落着一栋不可一世的政府机关的建筑物,

大酱块命令我停下车来,如此这般地叮嘱我一番,然后,扭动着狗熊般的赘肉,独自一人钻

进政府机关的建筑物里。

我独自一人守候在汽车里,闲极无聊之下,我索性拽过大酱块的手提电话,拨向国内的

家里,我握着电话,亲切地呼唤道:“喂,喂,蓝花,蓝花,”

“嗯,你是谁啊?”话筒里传过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是谁啊?”

“你是谁?”我气得浑身剧烈地哆嗦起来:“你是谁?”

“你是谁?”

“哦,老公啊,”蓝花终于接过电话:“老公啊,你好啊,好想你啊!”

“滚,”我怒不可遏地谩骂起来:“操你妈,蓝花,我刚刚离开家,你,你,告诉我,

刚才,是谁接的电话?”

“哼,”蓝花毫无恬耻地答道:“你咋唬个啥,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是也明确

表态了吗:不在乎我的过去!怎么,你受不了,你吃醋了,哼,……”蓝花啪地摔断了电话,

我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握着电话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起来。

我正不知疲倦地谩骂着,从建筑物的大门里鱼贯而出一群衣着呆板、色调单一的朝鲜同

志,他们嘻嘻哈哈地围拢着大酱块,大酱块极为友善地拢开朝鲜同志,神彩飞扬在向我摆摆

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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