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瑟如兰云上景-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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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漠影》，他是见过的。

“墨小姐，因为十年前的事，总经理也许恨过你。可就算恨你，但凡是与你有关的事，想到或想不到，做到或做不到，他都会细致入微，安排周全。就连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是恨你更多，还是爱你更多。在回国之前，他的生命里只有工作。回国之后，他更多的是关注你。甚至为你铤而走险，为你与游龙帮翰旋，跟他们结下梁子。他之所以会让我们跟踪你，又逼你住进望月居为仆为奴，也只是为了把你护在翼下，不让游龙帮的人伤害你。你仔细想想，他有对你做过实质性的伤害吗？”阿闲问这句话，并不等墨月的回答，继续说道：“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承认自己爱他。既然爱，何必再互相伤害？人生苦短，别把可以快乐的时光消耗在痛苦里，我不愿意看到他那样痛苦。因为我和木信也爱他。”

阿闲说完这一番话，看了墨月一眼，转身离开。

“别把可以快乐的时光消耗在痛苦里。”墨月喃喃重复阿闲的话。抹了抹泪，看着缓缓移出云层的皎皎月盘。绽出一抹凄艳的微笑。

整理好情绪再出去时，客厅里已经灯火冷寂，热闹的人早已散去。个个都喝得醉熏熏的，没法开车。估计是阿闲帮忙叫了代驾送回去的。

古尚云独自一人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一屋子里的狼藉，越发衬得他孑然寂寥。

墨月走过去，动手收拾房间。这样的沉默，让她如履薄冰，总有破冰的时候，但越是等待，就越是害怕。

半个小时后，收拾完整。她端着一杯醒酒茶给他，他深深看着她，并不接那杯茶。

“那个赌约不算数了吗？”他的声音带些酒后的沙哑，眼底幽寂如深潭，却盛满了哀伤。

墨月僵在原地，耳边似乎两人的对话。风里面，那个少年说，如果你输了，就不允许再叫我哥哥。

“妹妹，妹妹……”他醉眼微熏，低低的嘲笑中，充斥着苦涩。“哥哥之前对你有所冒犯，对不起！”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上楼。

“尚云。”墨月被他眼神里的剧痛震住了，心里绷紧的弦“叭”地一声断裂了，痛彻心扉。

第二天，墨月特地起早，支开吴婶，亲自下厨煮了古尚云最喜欢的百合绿豆糯米粥。端上餐桌，安静坐着等他下楼。她准备正视自己的感情，正视他的付出，她有一肚子话，要对他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却迟迟未见古尚云出现。

吴婶打扫完卫生下楼来：“思云，粥都快凉了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在等古先生！”她淡淡一笑。

“古先生？他早就出去了，说今晚不会回来。”吴婶笑道。

“出去了？”墨月懵了。他一向生活规律，从不这么早出去，他这是在避她呢！

一整天，她就这么呆呆坐在沙发上，脑袋里一片空白，却又装得满满的。一幕幕都是古尚云桀骜的笑容，温柔的责难，伤痛的眼神，担忧的神色。他高大飒爽的身姿，还有落寞而立的背影，霸气的关心，体贴的照顾，默默的付出。这样的画面总是一遍遍自动重播，她彻底成了一台幻影机。

在思念又一次来袭，她终于抵挡不住。抓起一旁的手机，拨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机械冷硬的电子音传来：您播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墨月看着丢回沙发上的电话，心里空空的没了着落。她心烦意乱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站起来走到花房。花房的窗户开着，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头发肆飞乱舞。

秋季正盛，金针菊，盛开了的谢了；含苞初长的盛开了。

生命不止，时间不歇。不止不歇的还有她的懊悔，她的思念，她彻骨的心痛。

风里挟裹着她的叹息：

尚云……我们只有两天半的时间了。

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了……尚云。

尚云……

第五十三章　七夕遇险

这时，不远处的天空炸开一团团煊烂的烟花，璀璨到极致时再一一坠落。

墨月怔怔看着那烟火，喃喃自语：原来今天七夕了。

走出来时没穿多少衣服，这才感觉到进入深秋的夜晚真是冷。

街上的行人却不因为冷而有所减少，反而熙熙攘攘的。墨月形单影只，避开身前走过去一对相依而行的情侣。

“怎么这么冷啊？”女的缩着脖子。

“可能是因为车里太暖和了，刚出来是有点不适应。我们走一走，运动一下就不会冷了。”男的敝开风衣把女的裹在怀里。

“你说今年会流行什么款式的冬装啊？”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非常好看，非常顶尖的服装。那里的款式总是走在潮流最前端，就在前面。”

“真的？那我们现在就去。”

“亲爱的，慢点儿。”男的宠溺的揉着女孩的头发。

今天晚上，全世界除了她，皆沉醉在甜蜜里。看着街上成双成对的情侣，墨月越发觉得孤冷，望了望天空，被城市灯火煊染得彤亮的天空，如镰弯月隐入云际，消失不见。她怅怅然的收回视线，长长叹了一口气。

身后一辆车嘟嘟叫嚣。墨月被吓一大跳，怆惶躲开。原来踩在泊车位上防碍人家泊车了。

街景好繁华好热闹，比平时多出一倍的人。这样的商业化节日烘捧气氛，也正符合了人接近幸福时患得患失的心思。

茫然的随着涌动人流，游走在精美奢华的橱窗前，傍晚的寒意四起，透衣而入。不知不觉已出现在“如归”入口。

“如归？”墨月微微一笑。

墨月想起上一次随古尚云逛如归给龙子玥挑选礼物的场景，彼时还出双入对的两人，此时已风流云散。

想到这里，心中更添落寞。

随意走进“如归”华丽如万花筒的世界。墨月早已司空见惯了这些珠宝服饰，却还是感觉到那种心动。不仅仅出于女人对珠宝的喜爱，更是因为这些服饰在她眼中，是一件件精品华丽的作品，精准的触动她的设计灵感。她的灵感就像一条冻僵深锁的蛇，嗅到它钟爱的食物香味，攸的苏醒。

她喜爱画画，也因此喜爱与画画一脉相联的设计。对那些抽象、有动感、有生命的线条，没来由的钟爱不已。她常想，有一天自己亲手设计，一定比这些还要时尚、漂亮。C市是个时尚之都，奢侈品之都。以前以为会一直留在C市，完成自己的梦想。却没想到，当初的誓言还在耳边，如今一切还未开始，就已经忙着要结束了。

墨月驻足在各个名牌专柜橱窗前，目光流连在那一款款令人心动的新式样服饰上。不得不惊叹，这里聚集了世界顶极设计师的作品。转了一圈后，已眼花缭乱了。她的视线落在一款黑白搭配巧妙的领带上。整体看起来简约大方，独特衿贵。墨月看看价格标示牌上的数目，那是近五位数的标价，她叫过来一个售货员：“给我看看这款领带。”

“小姐，您可真有眼光。这款领带是限量销售的，华南地区仅此一件。情人节了，作为礼物送给男朋友又体面又贴心。”销售员细声慢语。

墨月微笑，轻道：“给我包起来吧。”

销售员很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喜笑颜开：“好，小姐稍等。”

“如归”门口，一男一女说着话走进来。

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简值一对壁人，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尚云哥，怎么出来逛街都闷闷不乐的？”龙子玥把手放进古尚云的臂弯。

一进如归，他脑海里就是那天跟墨月逛街发生的一点一滴，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浮在他眼前，扰得他心烦意乱。他摞下龙子玥的手，重新又抄进裤兜里：“子玥，差不多就回吧，你哥他们还等着呢。”

“尚云哥，今天是七夕节，几个大男人在一起算什么嘛？”龙子玥不依不饶的又把手挽在他臂弯里，靠得更紧了。

“七夕节？”古尚云蹙眉。

“对啊！”龙子玥理直气壮：“这么特别的日子，你得陪着我。”

古尚云想了想，环顾四周，心平气和的说：“子玥，我们找个地方坐，我们聊聊。”

古尚云带她在如归二楼一家咖啡厅坐下来。

“尚云哥，你要跟我聊什么？干嘛这么严肃啊？”龙子玥有些不安。

古尚云淡淡一笑：“别紧张，我只是突然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哦。吓死我了。”龙子玥长吁一口气。

“时间过得真快。想起刚认识那会你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整天跟在后面像个跟屁虫。哥哥长，哥哥短的叫。转眼你都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听你叫我尚云哥吗？”

龙子玥歪着头想了想，摇头笑了：“当初第一次叫你一声“尚云哥”，你回头定定看着我，眼睛红了老半天。我以为你不高兴，于是改口叫你三哥，你却执意让我像原来那么叫你。以前我没敢问，今天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古尚云脸上的笑容隐匿，眼神变得飘缈：“每次听你那样叫，我就想起一个人。那个人也曾经这么叫我。但是，后来我跟她打了个赌，说如果赌输了，就再也不准她在我的名字后面加哥哥这个称呼。”

“为什么？”

古尚云目光浮现温柔：“因为……我不想做她哥哥。我要成为她生命里最亲密永远能在一起的男人。子玥，尚云哥哥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宠着你护着你。但尚云哥哥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你得找到那个陪你走一辈子的男人，这样你才能真正幸福。明白我的意思吗？”

龙子玥笑容凝结在脸上，眼睛里水光闪烁：“尚云哥，你原来是要跟我说这个？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想走一辈子的男人。以后，我改口叫你尚云，我不要做你妹妹！”

“子玥，冷静点。你应该知道，感情这事勉强不来。何必让自己如此痛苦？”古尚云很无奈。

“勉强？不，如果你只是把我当妹妹，为什么会在第一家公司起名叫‘尚艾悦’？那不正是‘尚爱玥’的偕音吗？还有，你回国后就连住处也买了‘望月居’，难道这也是巧合？你隔壁房间里摆了‘月兰’，你每次一练毛笔字，第一个就写‘月’字，就连你喝醉了酒，嘴里叫的也是‘玥儿’。这一切不都代表你心里有我吗？”龙子玥有些激动，在她心里，古尚云是喜欢她的，只是性格冷静，不善表达。但她心细如发，从一点一滴里去感受他对她的爱。现在他告诉她心里有别的女人，难道，这十年来，她都是跟自己的幻想谈恋爱吗？

古尚云怔了片刻，他没想到看似小孩子气的子玥会心思细敏到这个地步，“子玥，怪不得你会误会。没错，我喜欢任何跟‘月’有关联的事物，我心心念念的也都是月儿。但月儿只有一个，她叫墨月。”

龙子玥不再说话，眼泪成串掉下来。呜咽着说：“尚云……哥，我好难过，我想喝酒，你带我去喝酒。”

古尚云叹息，点点头。

墨月买了礼物，走出如归差不多半公里，才想起自己的银行卡忘记拿，又匆匆往回赶。秋风呼啸，头发被风拂乱，遮住了视线。一个不留神，身体被迎面走来的人影撞得重心不稳，而对方也因为这一撞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墨月欲行五体投地之礼时，腰身一紧，人已落入一个厚实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让她的神智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某日，两人相拥亲吻时那一刻。心在胸腔间咚咚的跳，久久归不了位。

“是你？没事吧？”语气虽然冰冷，言辞中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