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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半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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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琳跟钱瑞祺以前结过梁子,那时候钱瑞祺哄她去让傅恒不要再送他们回家,她给了他不少软钉子碰,钱瑞祺一副不相计较的样子,又琳便也乐得当做没发生过。

有这么好几个人在傅恒和又琳中间隔着,他们也相安无事,再没有过类似擦枪走火的事情或机会。

但又琳心中其实另有疑惑。

又珍病了这些日子,傅太太竟没带他们去看过她一次。就连她自己,除了又珍生病送医院当晚,陪过一阵子,后来又去了曲指可数的几次,每次稍待片刻就走。又琳偶尔一家人用餐时提起想去探望又珍,傅太太只推说太忙,而且又珍病得厉害,需要休息,大队人马去骚扰反倒不益于她的康复。又琳只好闭口不提。

可是,又敏私底下提到又珍的次数越渐渐多起来。她想念又珍。

又琳又何尝不想念她?

但是,傅太太明摆着“没空”带他们去看又珍,她提了几次,都是石沉大海,她也有点黔驴技穷。琢磨来琢磨去,最后主意只能打到傅恒的身上。

傅先生既然允了傅恒一台车,第二天就把车买了回来。豪华黑亮的宾利欧陆飞驰就静静泊在后院车库里。傅恒被勒令,没有考到驾照前,不准碰这辆车。傅恒也无所谓,每天放学了就跟家里的司机学开车,前前后后的转。可是转完了,傅恒却有可能接着就出门去。又琳每每只能看着傅恒没亮灯的房间叹息。

然后,又琳终于找到一天,傅恒开车溜达完,竟回了自己屋里。

她在自己房里踌躇犹豫,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拿了本数学题的练习薄,敲开了傅恒的门。

傅恒象她以前来他房里做题时一样,只抬头看她一眼,便低下头忙自己的。

这让又琳心里一松,觉得这个时候的傅恒没有太大威胁性。她反身合上门,抽了椅子挨到书桌前,摊开来习题集,随便找了一道给傅恒看。

傅恒接过来,边看题边演算。通常他算好了才说给又琳听。

又琳看着他垂着的头和飞快写着的笔,他的表情很认真,她除了做题时,很少看到傅恒有这样认真的表情。这样的表情让她有想跟他说话想信任他的冲动,无所谓的傅恒,总让她觉得跟他说话不过是浪费时间。

“哥,”在她没来得及想清楚前,她已经开了口。

傅恒敷衍应了一声。

“我……想去看又珍。”

傅恒这才顿了笔,抬头审视她。

傅恒认真看她的时候,总让她不自在地想低下头去,可是这次她不能。

她勇敢地回望他,“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又珍?”

他扔下笔,看着她的样子好象对一切了然于胸,“原来你不是真的要问数学题。”言语间有些懒洋洋的。

又琳看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好象要消失掉,有些着急。傅恒那副无所谓的德行一回来,她就会完全没有心情再继续跟他谈下去。

他心里想的却是她对他生疏得有个小事要求他,还要拿数学题来做幌子。

她急急又补充道,“又敏也很想她,但是我想,先去看看,再带又敏去。只有这一次,我需要你带我去,之后我一定能自己去,把路记熟就好了,”她看傅恒思索的表情,生怕他怕麻烦,再加一句,“真的,如果我们能坐公车去,我记下路线,下次自己去就可以。”

“自己去?象你要自己回家?然后让又珍淋得患上急性肺炎?”

又琳只以为他会开口推辞,懒得摊上这差事,哪知他的回答却完全在预料之外,她张口欲辩的势子突然僵在半空。

那他的意思是,她不可以自己去?那然后呢?

他本来想再为难她一下,却发现她小脸上不掩饰的失望那么坦率直接,是他头一次见到,于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变成了,“我带你去可以,但你以后一定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那,但是,我还想带又敏去……”

难得她“据理力争”不轻易放弃,“你可以再来找我。”他平稳轻吟,那么轻柔顺畅,理所当然。

她怔住,好一会才消化他话里的意思。“真的吗?”她脸上恍然间绽出些光彩来,“真的不麻烦你吗?”

她这样一遍一遍多余求证,惹来他的不耐,“你最好赶在我没改变心意前赶紧走。”

她一下跳起来,抓起桌上的练习薄,脸上禁不住笑逐颜开,转身之前,她想到什么,“明天吗?”

他闭闭眼,如果她换一个人来这么用心,他也许会更乐于配合,“明天。”

隔天放学,又琳早早就到小学部找到又敏,一起等傅恒。等来的不仅是傅恒的人,还有傅恒的车。他拉风的宾利,直接开到了小学部门口,还对又琳又敏“哔哔”地按了下喇叭,引人侧目。

又琳只觉得尴尬万分,她最怕就是当众出风头,结果傅恒这下子让她风头出尽。她急急拉了又敏上了车。前座上坐着钱瑞祺,思琪和徐风都没有同行。

又琳有些赌气,只跟钱瑞祺草草打个招呼便不再做声。

又敏却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再把头探到前座,“恒哥,爸爸知不知道你把车开出来?”

钱瑞祺帮他答了话,“你哥今天跷课去考的驾照哦。”

“哦——”又敏拉长了声音,“爸爸一定不知道!”

钱瑞祺嘻嘻笑道,“傅叔叔要是知道,一定又是一顿好骂,哎,我早听说你爸对你温情不足,严厉有余。”

又敏也附和道,“爸爸真的对哥哥很凶。”

傅恒早听贯他们这样的一来一回,也懒得做反应,反倒偷偷从后视镜里观察又琳。

又琳别过脸看着窗外,除了刚上车时有些莫名其妙的气急败坏,慢慢表情松懈下来,听着又敏和钱瑞祺你来我往地损着傅恒,竟隐隐有了些笑意。

车开到傅家,又琳带又敏下了车,她不想又敏知道她要去看又珍,于是只好先陪又敏进到屋里。她下车时看了看傅恒又看看又敏,示意她送她进去后会再出来。傅恒点头。又琳便带着又敏走了。

钱瑞祺看他们眉来眼去,出声调笑。

傅恒拿脚踹他,“自己滚回家去,好滚不送。”

钱瑞祺忽然认真道,“又琳真不是你亲妹妹?”

傅恒莫名其妙地抬眼看他。

“你们两个有时候脾气还真象。”他解释道,“不在乎的人和事,多说一句话都懒得。”

傅恒玩味地想着,钱瑞祺不明白的是,他是真的不在乎,又琳是在乎却要装不在乎。那些她在乎却要假装不在乎而放弃的,不过是她以为可以让所有人都开心都喜欢她的方式罢了。

又琳回到车上的时候,钱瑞祺已经走了。她看到前座空着,有些迟疑。按理说,她应该坐到前座,这是最基本的礼仪。但是,她觉得坐在后座比坐在前座要安全多了,不管这危险来自车外还是车内。

傅恒直接帮她做了选择,“坐到前座来,我可不是专职给你当司机的。”

又琳便只好挨到前座,系上安全带。

傅恒便将车驶了出去。

车开到一半,又琳才想起来,“你知道去哪里吗?”

傅恒没好气道,“废话,还等到你想起来?”他刻意跟家里的司机问了那天送又珍去的医院,又急急忙忙今天把驾照考了,就是好方便载她去医院。他连想象又琳挤公车的样子都不愿意,她却在车走了半路忽然质疑他。

又琳有些疑惑。她是不介意把傅恒往最坏的方面打算的,自然也想不到傅恒背地里做了这么些功课,只是为了送她去医院。这下她被傅恒一吼,本有的疑问也都退回去了。

车里的气氛又有些僵化。

又琳别过头看窗外,傅恒也全神贯注地开车。

这正是下班的时间,车水马龙,傅恒的宾利夹在车阵中,一点一点往前挪,可惜宾利的马力那么足加速那么快。

又琳坐在副驾上,小嘴抿得紧紧的。

傅恒懒得再照顾她的情绪,开了音乐来听。

那音乐不是流泻出来,而是充满爆发力,让整个车内突然喧闹起来。

是魔比的曲子。魔比玩的电子乐,节奏奇快,变幻莫测。

又琳当然不知道。她如今天天看又敏弹琴,听的都是经典名曲系出名门。

傅恒暗暗观察她,见她微微蹙了眉,想来她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音乐。女孩子都不喜欢。

那就开口要他把音乐关掉。

他等待着,她却完全没有动静。

曲子换至第二首,是九寸钉的,《你知道你是谁》。工业重金属。更是吵到不行。

他几乎有点幸灾乐祸地暗瞅她。

她却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静静垂眼凝望窗外。完全没有不适。

他还能怎样?佩服她定力十足。

车子驶出市区,速度终于跟上来。

医院坐落在市郊,需要开过一小段高速公路。

车行八十英里的时候,合着车内凶猛的音乐,傅恒觉得好象车身和他已经融合到一起。

又琳静静靠在车座上,不知不觉竟合上了眼。

待得到医院,两人才回过神来。

傅恒将车熄了火,音乐也嘎然而止。

又琳这才睁开眼,却没有动,只是眼睛扫过碟片播放器。

傅恒拿不准她的表情是恨之欲绝还是意犹未尽。他忽然想到钱瑞祺关于他们两脾气相象的言论,此刻她明明应该充满情绪,脸上却滴水不漏,跟他那满不在乎的劲,乍一看还真是异曲同弓。

又琳已经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傅恒随着她走进医院。

他们很快查到又珍的病房,在二楼一个拐角,周边很安静。

又琳敲敲门,听到里面模糊的应门声,她推门进去。

又珍正靠在大大的枕头上,手上拿着纸笔在涂涂画画。乍看到又琳她有一秒钟的怔愣,然后突然就红了眼眶,再然后却开始赌气冷淡。

又琳知道她气她久不来看她,她走到床前,轻轻唤道,“小珍……”

又珍只是继续在纸上涂抹。

又琳又说,“我好抱歉……”

又珍的眼泪便再止不住。

又琳怜惜地将她搂进怀里,“对不起,这么晚才来看你……”

又珍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又琳从未见又珍哭得这副惨状,心里又愧疚又怜惜,“又敏也很想你,下次我一定带她一起来,好不好?”

又珍哭够了,抽抽嗒嗒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又琳哑口无言,倒是傅恒接了句话,“还有一星期。”

又珍一脸愁苦,“我可不可以不要。这里好闷好无聊,你们也不来看我……妈妈也不来看我,爸爸一次也没有来过……”

又琳只能柔声劝慰,“他们都好忙呢,妈妈说过好几次来看,但是都因为有事而改期,你看,今天我不是来了吗?”

又珍还在喃喃,“妈妈……”

又琳有些不知所措,她完全没把握傅太太是不是会再来,什么时候会来,她只好把又珍的注意力转到她那本涂鸦上,又珍到底年纪小,又热爱涂涂写写,每每有人问及她的画作,她总是很有兴致的解释给人听,她作画的内容和想法。

“……这个是徐风哥,我们还有只狗狗……”又珍说的那幅画,是她长大的梦想。

又琳瞠目,她想嫁徐风哥呢。问及为什么,又珍在纸上刷刷画起来,又琳模糊辨识,原来是徐风以前给她的一些小玩意,小艺术品,后来又珍在她房里看见,喜爱不已,不住把玩。又琳想起来,后来徐风还手把手教过又珍画画,徐风那样细致温柔,难怪又珍喜欢他,愿意跟他亲近。

又珍咿咿呀呀地给又琳说着她一副一副的画,又琳耐心听着,徐风的事很快就忘了,只当又珍是童言无忌。

转眼,探病时间到了。护士进来提醒。

又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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