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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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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对视一番,将信将疑。

“这么说,沈大人在炉中也发现了石头?”韦昭平静地问。

“不曾,在下猜想,凶器已经烧掉了。”

“沈大人说笑了,石头如何能烧掉?”

“因为那不是石头,而是石炭!”云舒指着屋角的燃料堆,大声说道,“凶犯之所以给我们留下石头嫁祸,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想到石炭上去!”

地下沉默良久,青离注意到,天翔的脸色不是太好看。

“沈大人所言甚有道理,只是,若没有证据,毕竟还是推理,难以服众吧。”半晌,韦昭道,声音还是淡淡地,好像全无喜怒哀乐一样。

“所以要去找那侍女!找到一问,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就不愁没有证据了!”

“那么,王护法,你可知道她是何方人氏?”教主转向北护法,问道。

“我过来时曾见过她,是从这个方向下山的!”青离决定插话,她固然担心小沐咬她出来,但目前形势,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奥?也好。”圣女想了想,道,“那就有劳王护法前去追拿了。只是,既然没有证实,柳姑娘的嫌疑也不能完全脱去,郑护法,人是你的客人带来的,你就拿个主意吧。”

郑忠没想到球一下居然踢到自己脚下来,半天,才吭吭哧哧说道,“依属下浅见,可以一面追拿女侍,一面将柳姑娘也暂且监控起来,待真相大白,清这自清,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这在目前是一个很公平的建议了,南护法的口碑也一向较为忠直,于是按此行事,将青离拘于一间别馆,落了二重锁,门外还有六七名香主巡视。





三更时分,青离听见外头一阵悉悉索索,接着此前一直持续的巡逻的脚步声中断了,有重物倒下去的声音。

然后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在屋内弥漫开来。

她心下一惊,果然来了!

云舒从这房间退出去时,曾抽空隙在她耳边极低极迅速地道了声“小心晚上!”

当时她还想,小沐留个烂摊子陷害她也就够了,难道真的折返回来杀她啊,未免得不偿失吧。

但现在看来,云舒是对的。

那么好在她早有准备,大凡迷香,因为比空气重,都会沉积在房屋底部的,所以青离既然早料到,就趴在了房梁之上。

过了一会,味道渐渐稀薄,门被吱呀一声缓缓推开了,进来的正是那黑衣女子,只见她直奔床榻,悬剑半空略加迟疑,却终于狠狠刺了下去。

刺下去就对了……

青离是被囚之人,要不来刀枪剑戟,但多要几个枕头和绳子,还是被应允了的。这一天她所做的就是将数个枕头着力拍实,塞在被褥下面,而最后一个拆开来,将里面的谷糠稻壳倒出,用纱幔轻轻兜着,再使一根脆弱的细绳保持住平衡。另外,她还将房中白铁皮的水桶统统悬挂了起来。

所以,一刺之下,剑刃穿过极其紧实的枕头,想拔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上头悬挂的谷糠亦倾泄而下,虽然没有大的杀伤力,却是迷眼呛鼻,让人慌乱。

青离抓住时机,抽出贴身蛇骨剑,一招白虹贯日刺向来人。

按上次的结果她打不过那女子,但彼一时此一时,女子一来失了兵刃,二来措手不及,躲避之间,将白铁皮桶撞出刺耳的噪声。

做贼心虚,在这巨大声响中,女子不敢恋战,虚晃一式,纵身往外头夜色里扑去。

没想到的是,外头居然一声炮响,火光大起,几点寒星似的剑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了她的去路。

“抓刺客!”郑忠洪钟似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响亮,云舒天翔两个,连同教内的护法香主,车轮而上,缠斗不休,因为目的是拿人,也不必去讲什么以多欺少。

所谓好虎难当群狼,女子身法纵然轻灵,也难免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打斗中,天翔一剑飞挑来人头面,女子勉强躲过,借着剑势向后翻飞,在空中稳住身形,落在崖前大石之上。

只是那么三五步的距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围攻者们突然不约而同地好象再也跨不过去,眼中闪出完全被慑服的神色。

因为女子的面纱蝴蝶一样飘落了。

“是你?”云舒喉咙里禁不住滚出低低一声。

不错,这正是他们初到此地那天,在涤仙潭所遇之女子。此时的她颇有些狼狈,手里的剑是方才横下心折断了的,劲装上也染了血迹。但所谓天人之姿,就是这种情形下仍然美得让人说不出话的吧。

青离心中也相当惊讶,原来不是小沐?

可不是小沐,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她呢?

(八十九章‘嫦娥‘八)

嫦娥 九十章 月下昙花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唐'李商隐《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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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上的女子神情甚为复杂,一时间竟有点像一些神巫请灵被附体的感觉,仿佛有一老一少两个灵魂在她身体上交替闪烁着。

青离突然明白这是谁了。

如果是她,几个案子都变得极易解释。

第一个,她完全可以在自己汤碗里下毒,以不能食糖为由,料定了谄媚的苗依会帮她喝下;第二个,则是利用人们把弓箭联系在一起的习惯思维,都会相信箭是从远处射来,而不意可以被直接当作短刀使用——而实际上,她正是这样做的。至于第三个,云舒对小沐从烟囱上坠石杀人的猜想同样适用于她。而今夜,她是来灭口的,第二天便可以一句“嫌犯畏罪自杀”为这次的事情画下一个句读。

其实这答案并不难猜,青离先前一直错就错在太先入为主了,而云舒因为不知道小沐真实身份的关系,反而能早早看破。

“世侄难道认识此人?”郑忠回过神来,循着云舒那句“是你?”,不禁问道。

“不止我们认识,世伯与各位护法都认识,只不过,平日里她都带着白银面具罢了。”一边天翔插上笑道。

“你说什么!?”天翔这句话如同一个炸雷,震得所有教徒面面相觑。

“世侄不可胡言!”郑忠须眉倒竖,“韦昭圣女三旬继位,在位二十载,再怎么驻颜有术,又怎可能如此年轻?”

“在下并未说她是韦昭啊。”

“啊?”南护法显得更加震惊。

“世伯少安毋躁。”云舒道,“这正是因为,真正的韦昭三年前大概就过世了,这应当是当年的右使斯梦。”

“怎么可能?斯梦的尸首老夫当年亲眼见得!”

“可世伯赖以凭证的,只是手上的镯子吧?”

“这……”郑忠一时语塞,确实,如同最近苗娜出事时一样,大家看到垂下的手上带着护腕,就自动认定是相应的副使了。

郑忠也不是傻子,推断一下事情前后,而现在教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教主却不到场,想必不是不想来,而是分身乏术,那么,看来沈家兄弟说的是真的了。

“可又怎知是斯梦?难道不是失踪的斯容?”他顿了顿,又道,斯梦当年给他的印象太好,令他说什么也不愿相信。

“世伯可曾留意,周护法死时拼命伸出,极不自然的右手?”云舒道,“想必那就是在宣告着什么,而且也是他被杀的原因。”

“不错。”

这声“不错”却不是从云舒或天翔口中发出,众人讶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这是她首度打破沉默。

“我……等这天很久了……”,极清淡的声音,却透着不可言说的疲惫。

云舒实际上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她不会开口或者抵死不认。

“斯梦,斯梦右使!真的是你?怎么会?怎么会!”郑忠整个人激动起来,扑倒在地,“这三年里,你还去疫病村里挨户施药,还捐资修缮河堤,声名远播,四方称颂,比韦昭还要受人爱戴,怎么会是假的?”

“我做的比她好,因为我究竟不是她啊。”斯梦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

她的眼神落向空茫的远方,就像落到久远的过去一般,美丽的眉头轻轻蹙起,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着:“那天,韦昭把我和斯容叫上去……我猜想她是要宣布了。”

“在此之前,我听说,斯容用当年韦明右使受陷害的事情威胁过圣女,不过,也只是听说而已。论武功行事,我都不信自己会输。”

“所以,当‘斯容’两个字从韦昭口中吐出时,我一下子懵了。”

“当我回过神来,血在顺着剑尖往下流,黑色的法袍,白银的面具,都仆落在尘埃里。”

“斯容看起来也吓傻了,呆立了半天,才想起来跑。”

“但我已经不能让她跑了。”

“面对着两具尸首,我坐在地上,想着,第二天一早,等着我的是什么。”

“只有一轮银色的冷月,冷笑着看着这一切。”

“月亮,我突然想到,上头有个嫦娥仙子吧,她的仙药,不也是偷来的么,她的生活,不也本来是别人的么?”

“在那一刻,我欣喜若狂,因为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

“我穿上圣女的法衣,带上她的面具。它们仿佛就是为我订做的一般,那么合身。”

“韦昭的尸身没办法带下来,就把她埋在了峰顶。”

“而斯容的身体,被我将护腕换了一只手戴,抱着下来,编出一套谎话。从此,大家都以为,斯梦死了,斯容叛逃。”

到这里,斯梦停顿了一下,气氛紧绷在出乎寻常的安静里,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良久,她才又继续说下去。

“但我现在知道……月里的嫦娥,也一定后悔了……”

说着,她轻轻转向观众中那个圆头圆脑的厨子,“谢师傅,看在我救过你女儿的份上,给我端碗桂花银耳羹来好么。”

厨子叩头在地上,哽声道,“老奴这就去……”

斯梦从后头柔声唤住他,“别忘了,要七勺糖。”

“记得,右使的老规矩……”,厨子说着,不知怎的已经泪流满面。

青离看着,心里不由一悸,可见,斯梦在做右使时,是多么受人爱戴的。

“你们不知道。”斯梦的声音继续纸灰一样飘落,带着干涩与疲倦的质感,“抱着斯容下来那一刻我曾多么地惶恐。”

“我拼命回忆着韦昭平日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的腔调,用最大的努力,去扮得惟妙惟肖。”

“那天,没人怀疑我的扮装与说词,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不幸。”

“第一天在这衣服下面,不够熟练地批完公文,侍从端上来一碗苦参雪蜜羹。”

“然而,名字是这个名字,却只有苦参,没有雪蜜,入口之下,我差点吐出来。”

“侍从问,今天的汤教主喝不惯么?”

“他问得是那么习惯与随意,却在我心里激起难以想象的恐惧与惊张,我拼命故做镇定地回答‘怎么会呢?’我想当时面具下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此类的事还有很多很多,韦昭拿碗筷的习惯,从高处取东西的样子,甚至公文上印章盖的深浅,都成了我心中的杯弓蛇影。”

“终于,终于,我的一举一动都像韦昭,再没人能找出一丝破绽。”

“但那么,活着的这个人,还是斯梦么?”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疲惫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许久,才缓缓绵延下去。

“终于有一天,我一个人路过山下的涤仙潭,不知怎么,就像着了魔一样,突然就很想脱下法衣面具,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到底那么做了,还好,我的样子没有像行为一样改变,没有变成那鸡皮鹤发风烛残年的老妇。”

“然而,这让我更加的难过,甚至伏在水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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