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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变脸师爷-第37章

小说: 变脸师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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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抄写工整的书稿,薄而近乎透明的稿纸正面和木板相贴,字就成了反体,笔画清晰可辨。雕刻工人用刻刀把版面没有字迹的部分削去,就成了字体凸出的阳文,和字体凹入的碑石阴文截然不同。印刷的时候,在凸起的字体上涂上墨汁,然后把纸覆在它的上面,轻轻拂拭纸背,字迹就留在纸上了。

尽管在小说盛行的明朝,雕版印刷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可是它的弊端一样明显:刻版费时费工费料,大批书版存放不便,有错字不容易更正。

虽说北宋的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但是他的这项造福后辈的发明在当时并没有引起统治者的重视,反而被封建主义思想所压制,一直没有广泛地传播开来,所以雕版印刷依旧是印书的主体工具。

祝东楼已经快要雕版完毕,可是此时陈言说要改稿,可想而知,这对祝东楼来说意味着什么,几万两的银子没有了……

这次的争吵导致了祝东楼和陈言最终撕破了脸。陈言扬言要离开祝府,并要带走源姬。祝东楼又岂肯让他如愿,这个祝府你陈言进得来就出不去。可是陈言又是何等固执之人,所以……

“所以你把那位陈言公子怎么样了呢?”陆元青接着问道。

祝东楼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毒的神色,“让他永远不能离开祝府而已。”

沈白皱眉问道:“所以你把他杀了?”

陆元青闻言却是摇摇头,“陈言是祝公子的摇钱树,他怎么舍得把他杀了呢?”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堂上立着的邵鹰,“邵捕头不如说说该怎么让一个人活着却不能离开自己的身边。”

邵鹰冷哼一声后道:“挑了他的手筋脚筋。”

陆元青一副孺子可教的嘴脸,“还好,邵捕头没有说砍了他的双手双脚。”他转头看向祝东楼,“所以祝公子你挑了陈言的脚筋对吗?手筋你自然不会挑,你还要留着他的手去写书呢!我猜的可对?”

祝东楼面部抽搐,“是,我挑了陈言的脚筋并威胁他如果不把《风波鉴》写完,就把源姬杀了给他陪葬。”

陆元青微笑着点点头,“果然,这才是祝公子的真正计划不是吗?源姬从一开始就是一枚棋子,你早就想好了,以陈言的脾气怎么可能受制于你,人都有弱点,尤其是男人的弱点更加明显,那就是女人。可是陈言没有这种弱点握在你的手中,所以你帮他制造了一个弱点,那就是源姬。”

陆元青那本来呆气十足的脸在此刻的祝东楼看来已经近乎妖异,“对,你猜得不错。陈言虽然恨我入骨,可是他不想连累源姬,所以他继续了《风波鉴》的书写……”祝东楼忽然顿住了,他似是想说什么,却猛地打住了。

沈白问道:“然后呢?陈言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祝东楼的话忽然犹如梦语,“他突然失踪了,还有源姬也不见了……他们一起逃走了,那些去追他们的人回来禀告说,他们已经死了,掉下悬崖摔死了……”

沈白闻言微微皱眉,“事后你可去那崖下寻过他二人的尸首?”

“峭壁悬崖怎么去找?”祝东楼似是安抚自己道,“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还活着,那样的悬崖峭壁,摔下去有死无生……”

陆元青微微一叹道:“既然祝公子这般肯定他们都死了,那这杀人的必然就是他们的鬼魂了。”

祝东楼闻言僵硬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元青一笑道:“祝公子,我是在救你。告诉我那个源姬的来历。”

祝东楼迷惘道:“源姬?这关源姬什么事?”

陆元青却是摇了摇头,“不,很重要,很重要的。”

祝东楼疑惑道:“北镇有个‘八弦小馆’,源姬是那里的艺伎。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在弹琴,非常迷人,我将她买了下来带回了祝府,不过回府之后,我突然又不怎么喜欢她了,所以就没再注意她。”

风波鉴(17)东瀛幻术

汴城县虽然只是个县,可是它四通八达,不仅靠近京城,而且北面沿海,是个通商贸易比较密集的县城。

祝东楼所说的北镇因为沿海,常有东瀛浪人出没。明朝时,因为这些东瀛人无休止地侵扰沿海地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明朝的百姓“亲切”地称他们为“倭寇”或者“倭人”。

陆元青闻言点了点头,“所以说这位源姬姑娘极有可能是位东瀛人。”

祝东楼摇摇头,“她是个哑巴,不能开口说话,谁知道她是哪里人。一天到晚抱着一把破琴弹个没完,无趣得很。”

陆元青却是一脸“祝东楼真不识货”的表情,“三味线最初起源于琉球国,不过如今已经传入了日本(明朝时,已经叫做日本了),成为上流贵族间弹奏的一种乐器。这位源姬姑娘精通三味线的弹奏,可见她在该国的地位一定不低,甚至是个贵族。”

祝东楼一脸惊讶,“她?贵族?”

陆元青却是看了看祝东楼,才对沈白道:“大人,祝公子既然是有功名在身之人,此案尚未明朗之际,确实不宜将其关入大牢,不如就让他回府,加派衙役严密盯着他的行踪即可。”

见沈白点点头,陆元青又看了看祝东楼,后者一脸不满之色,却听陆元青低声道:“祝公子,你最好乖乖待在府中不要乱跑,否则没准那《虎女》或者《野坟》就会找上你了。”

祝东楼一脸恼怒之色,却无可奈何地被沈白派人押回了祝府。

祝东楼离开之时,天已经大亮了,这一晚沈白几人就在这大堂之上审了一夜的案子,此刻都觉得有些疲惫。下堂回卧房的路上,沈白才开口道:“元青为何要把祝东楼放回去?”

陆元青却是微微一笑,“大人,凶手显然是针对祝东楼而来的,所以他下一个目标必然是祝东楼。将祝东楼留在府衙之内不仅不利于凶手动手,恐怕连带着我们都会陷入危机之中。”

“虽说这祝东楼固然可恶,不过本官也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把他送给凶手啊。”

陆元青欣然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这凶手行踪莫测,手法高明,如果不以祝东楼为饵,我们又怎能有抓住凶手的机会呢?”

沈白慢慢地笑了,“听元青之言似是已对这凶手有所猜测了是吗?危险?这凶手当真会如此危险吗?”

陆元青却是微微皱了皱眉,“我却希望我的猜测有误,否则……”

沈白看着陆元青皱眉的样子,也不禁好奇起来,“元青认为这凶手是谁?”

陆元青慢慢地叹口气后道:“东瀛人,贵族,姓源……大人,你认为这世上最可怕的杀手该是什么样子?”

沈白道:“难道不该是武功超群吗?”

陆元青却是静默片刻才道:“最可怕的杀人者会杀人于无形,他们不用兵器杀人,也不喜欢沾血,甚至都不屑使用武功,可是他们却能杀死任何一个他们想要杀死的目标,无论那人在不在他们身边。”

沈白闻言摇头笑道:“元青又在胡说了吧?你不会告诉我那人是鬼吧?”

陆元青却笑了一声,“我的师父年轻时喜欢四处游历,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常人不曾见过也无法想象的东西。日本有个百年家族,姓源,这个家族的历史十分悠久,据说源氏最初是由嵯峨天皇赐姓给皇子女们使用的,后来慢慢有了别的分支,其中有一支叫做清和源氏。清和源氏祖上是个将军,当然这一支之所以如此显赫,并不是因为其是著名的武士家族,而是因为这个家族里的成员皆精通幻术。在这个家族中,幻术最高超的人被尊称为‘幻术师’,他会在本族中享有最高的荣誉和地位,而这样的‘幻术师’实乃凤毛麟角,百年难遇之才,族中多数人努力了一辈子也只是一个幻术者而已。而族中人从开始修习幻术开始,就必须放弃别的东西,比如说武功。幻术师是高傲的,被他们所杀之人流血了,会被他们认为是耻辱,就算这个人最终被他们杀死了,对幻术师而言那也意味着失败。幻术师的高贵身份和骄傲不允许他们失败,传说中失败了的幻术师会被处以家族中最高的惩罚,那么换言之,幻术师的出马势必万无一失,他们不允许失败,所以他们想要杀的人一定会死,否则那就成了幻术师的死期。”

沈白惊愕地看着陆元青,“你的意思是……”

陆元青微微摇头,“杀人者是个幻术师。韩千芝拿出那个莨菪的根时,我就联想到了这一点。幻术师的手法和那些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所擅长的‘法术’是截然不同的。所谓的幻术其实是不断地制造幻象去欺骗他人,说起来和一些变戏法的很像。幻术师的主要杀人手段其实就是利用幻象去迷惑敌人,从而在精神上折磨并且杀死对手。他们运用各种奇妙而诡异的植物所能带给人的奇妙幻觉或可怕的梦境来迷惑对方的灵魂和心智,最高超的幻术师甚至可以控制一个人的行为。他们也擅长一些幻术阵法,闯入其中的人如果意志不够坚定或精神力不够强,便会陷入幻术师布下的幻觉陷阱中。我在想第一个杀人案子中那突然发疯又突然痊愈的更夫正是因为误闯了幻术阵法。”

沈白听到此处依旧不能相信,“元青所说的真有其事?”

陆元青慎重地点了点头,“大人,我这次没有开玩笑。此事很危险。”

沈白了悟地点点头,“所以你让祝东楼回到祝府去,不让他留在衙门里。那么这个凶手,也就是这个幻术师今夜会动手吗?”

陆元青点点头,“会,一定会。他的目标就是祝东楼。他没有在一开始就杀死他,只是想要在精神上折磨他而已,这就是幻术师的乐趣,把将死之人的喜怒哀乐玩弄于股掌之中。”

沈白静了静才问道:“那元青猜到这个幻术师是谁了吗?”

陆元青叹了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幻术师就是如云口中的阿源,祝东楼口中的源姬。”

沈白点点头,“所以她没有死?那么陈言也没有死?”

陆元青微微摇头,“陈言有没有死,我还不知,可是源姬一定没有死,她只是把她已死的幻象表现给了祝府追捕他们的人而已。”

沈白猛然想到什么,“源姬……那么那个八弦小馆一定有问题!”

陆元青闻言神色却是越发凝重,“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竟然惊动了幻术师亲自出马?她来到汴城到底要干什么?她为何要隐藏在祝府?她在等什么?”

沈白闻言道:“难道杀人还不是她的目的吗?”

陆元青微微笑了笑,“杀祝东楼这样的角色还用得着出动幻术师吗?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杀贾延午几人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她此行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大人,最近县中可还有其他什么异动吗?”

沈白皱眉道:“全县的精力都被用在了这几起案子上,哪还有别的精力去关注别的事情。”

“原来如此!”陆元青恍然大悟,“这就是她的目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招声东击西果然用得巧妙!”

沈白也瞬间明白了,“凶手用《风波鉴》的案子困住了我们,而她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进行了别的勾当?”

陆元青点点头,“衙门人力有限,今夜顾得了八弦小馆,就必须要放弃祝东楼,我们只能赌她今夜不会动手……”

沈白却道:“如果一切真如元青所言,她真的动手了,我们能拦得住吗?”

陆元青这次却沉默了。

夜幕降临,汴城的长街上一片朦胧,又起雾了。最近总是起雾,入夜后就很少有人出来了,街上一片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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