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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变脸师爷-第36章

小说: 变脸师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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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一抖手中的纸张,对陆元青笑道:“元青,念给祝公子听听。”

陆元青接过了沈白手中的纸,展开一看笑道:“这是肖长富写给他爹的书信,内容嘛就是告诉他爹,只要备齐一万两白银,他就能殿前面君了。”

见祝东楼一脸吃惊之色,陆元青才慢吞吞地念道:“爹,我在京城遇到了一位姓祝的公子,他和我说只要有银子,他就能保证我今年可以喜中贡士,然后进殿面君,光耀门楣。只是银子数目太巨,我出门之时并未带上许多,所以请爹速派人送来纹银一万两。祝东楼公子在京城识得朝中手眼通天之人,此事万无一失,请爹不要怀疑,速速拿钱,急!儿肖长富上。”

陆元青念完了,又看了看祝东楼惶恐不定的神色,“祝公子,如今是罪证确凿,还想抵赖吗?如今别说是你爹,就是你那手眼通天的义父,恐怕也会速速与你撇清关系。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你们怎么合谋加害陈言的事实说出来吧。《玄玉》《水鬼》《虎女》《野坟》《夜半怪谈》……如今《玄玉》《水鬼》《夜半怪谈》都已经发生过了,祝公子你再冥顽不灵的话,让我想想,《虎女》和《野坟》中还提到了什么奇怪的死法没有啊……”

陆元青言罢状似在认真地思考,却听祝东楼终于颓然道:“我说,我都说了……”

那还是今春二月之时,春闱会试之期。

陈言早早起身就去偏院读书,他和同组中的其他几人都不怎么合,像他这种怪人自然也没人愿意答理,他也是落得个清净。再过一日就是开考之期了,他只想多些时间读书。

到了午饭之时,陈言才想要回房休息一下,只是刚到了同组之人合住的院落门口,却见一人鬼鬼祟祟地趴在房门口正在偷听里面的动静。

陈言不解地走上前,看了看那人聚精会神的样子,才想起来这不是同组的考生贾延午吗?他刚想问他在干什么,却见贾延午发现了他在身边,一把拉住他并快速捂上了他的嘴,低声道:“陈兄,嘘!”说着还指了指里面。

陈言历来不喜这些鸡鸣狗盗的勾当,闻言正要皱眉反驳,却听里面一人说道:“你们放心,只要每人交上一万两银子。保证你们可以一圆做官的美梦!”陈言闻言一愣,这声音似乎是同组里那个最飞扬跋扈的祝东楼的声音,他……他在说什么?

就听一人接道:“祝兄此言可有把握?我爹盼我能做官,已是望穿秋水了,祝兄可别戏耍我等啊。”

“是啊是啊,”另一人也道,“可怜我今年已至而立之年,却连个功名都没有啊!祝公子,只要此事能成,别说是一万两,就是再多,张某也愿意出啊!”

又听一操着郑州口音的人道:“俺也愿意!算俺一个!省得俺那些小妾整天看不起俺,俺也混个功名回去震震那几个娘们,出口鸟气!”

—》文—听到此处,陈言已是气得无以复加!这样的人也配参加春闱会试,简直是丢尽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人—他忍无可忍,一把推开身边的贾延午,咣的一声推开了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书—屋内一时间死一般静寂,屋内的四人和陈言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没说话。

—》屋—陈言冷笑一声,“我朝如今惩治作弊之罚如此严厉,尔等竟还不思好好读书,竟走这等为读书人所不齿的捷径,实在是丢尽读书人的脸面。”

王佐反驳道:“我说陈言,俺们有银子愿意买官关你什么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文采风流,呸,俺最恨这种自以为是的酸书生啦。”

余下二人也要开口,却被祝东楼不动声色地拦住,他微微打量陈言才道:“陈公子,我等刚刚是在说笑罢了,陈公子不要当真。”

陈言看了祝东楼一眼冷笑道:“怎么?怕我到考官那里去举报你们吧?我告诉你们,我陈言绝不会姑息你们这种钻营舞弊之行径!待院士大人回来,我定要和他论个明白!”说着又鄙夷地扫视了几人一眼,似是看到他们会影响自己读书的心情,便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见陈言威胁后还这么扬长而去,余下的几人皆惶恐不安,“祝公子,这陈言不会真去告密吧?”

祝东楼冷冷地扫了眼和陈言前后脚进来的贾延午,后者见此光景忙狗腿道:“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真的,我绝对不会去和别人说的!”

祝东楼闻言道:“那贾公子有没有兴趣也加入我们呢?”想要我信任你,好啊,除非我们共坐一条船。

贾延午支吾道:“我……我是想啊,可我家小门小户,这一万两……实在是……”

几人听说他没有银子,便各自鄙夷地一笑置之了。祝东楼却在心底暗自盘算,该怎么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陈言一点儿教训。

是夜,夜深人静。同一房的几位考生都已经睡了,只有陈言依旧挑灯夜读。早已躺在床上的祝东楼却未安眠,他在等。

果然,过了一会儿陈言开始喝茶。祝东楼早就发现了陈言喜欢挑灯夜读,为避免自己打瞌睡,便会喝很浓的茶来提神。喝浓茶好啊,越浓的茶越会遮掩别的味道,无论在里面放了什么,都不易被察觉。

听着陈言静静喝茶的声音,祝东楼的嘴角却蔓上了一丝恶毒的笑意,喝吧,喝吧,喝得越多越好,然后你就会一睡不醒,直到考期结束……想去告密,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然后一切就像祝东楼想象的一样,三场考罢,陈言还未醒,而他的考试资格被他自己睡没了。

之后在京城等榜的几日,有人欢喜有人愁。王佐、张昭、肖长富等人至此对祝东楼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次真是多谢祝公子啊,让我等的名字也能上官榜啊,哈哈哈。”

有钱而将来又极可能有势的朋友,祝东楼从来不嫌多,所以他热情邀约道:“几位都是远道而来的考生,两个月之后就要面圣殿试了,往来奔波多有不便,东楼乃是汴城人士,这汴城离京师极近,快马来回只需两日即可,各位如果不弃,就来鄙人的府上做客可好?”

几人如今是同坐一条船况且臭味相投,又岂会不同意,便都应了下来。回到之前同组的院落时,见陈言还在卧床高睡,张昭便道:“祝兄,这陈言不会一睡不醒了吧?”

祝东楼闻言一笑,“不会,今夜就会醒的……真想看看他醒来后是个什么表情。”

王佐也道:“不知道这个陈言每夜里挑灯疾书些什么东西,俺早就好奇得很了,不如趁他未醒翻来看看。”说着便去翻陈言的包袱。

翻了半晌也没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翻出了一堆手稿,“俺就说嘛,这就是个穷酸书生,看不得我们这些有钱人过得好。”

祝东楼家中是做书坊生意的,对书稿比较敏感,他接过来略微看了看,突然惊奇地扫了眼依旧沉睡不醒的陈言,心底暗暗打定了一个主意。

陈言正在写的这个手稿叫做《风波鉴》,他已经完成了一个小篇《虎女》,正在写第二个小篇《玄玉》。虽然家中做的是书坊生意,可是这般构思奇特又新颖的书稿,祝东楼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这书能够在他家的函意坊内印版的话,势必狠赚一笔银子。他也许不是读书的料,但是赚钱的机会却把握得很准。

他决定把陈言带回家去,然后想办法拿到《风波鉴》的其他手稿……

就像祝东楼想的一样,陈言醒来后极度灰心丧气,他刻苦努力了这么些年就被自己把机会错过了,他怎么对得起当年对他一番教导的厉奉元厉大人……

人在心情低落时就喜欢喝酒,喝了酒脑子就会不清楚,等陈言再清醒过来时,他已身在汴城祝府之内。

而其他中贡士的那几位被祝东楼邀来不久后还是觉得住在祝府比较拘束,小住了些日子都各自找客栈搬出去住了。也难怪,都是富家子弟,谁喜欢寄人篱下?

唯一留下来的只有陈言一人,当然其他几人的存在祝东楼并没有告诉陈言,否则那不是时刻提醒陈言想起他们以银两疏通买官的事情吗?幸好如今陈言经此挫折更加意志消沉,平日只是静默不语、闭门不出,倒也没有再想起祝东楼他们做的这件事。

陈言不喜欢祝东楼这个人,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相处之后,他觉得祝东楼也许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糟,至少祝东楼对他极为客气和看重。他说陈言没中贡士不要紧,可陈言书写得好啊,祝家就是开书坊的,只要陈言愿意,祝东楼就帮他刻版出书。陈言想将自己的手稿变成书,这本书里藏有他太多太多的不平和饮恨,他只能写进书里。他没有署自己的名字,所以《风波鉴》有了一个新的笔者名——落魄书生。是啊,难道还不够落魄吗?如今自己连试都没能考,还有什么脸面回乡面对家乡父老的眼光,他承受不起。也许就这样留在汴城靠写书为生倒也不错,所以他没日没夜地写稿,越来越形容憔悴。不久,祝东楼派了一名女子来服侍陈言,这名女子叫做源姬。

陈言一开始并不喜欢源姬,当然并不是因为她是个哑巴。他虽然留在祝府写书,但是那是无奈之举,他心底还是不愿靠近祝东楼,所以连带祝东楼的人,他都一并排斥了。

源姬很安静。是啊,她是个哑巴,没法不安静。

陈言开始对源姬改观,是在某个深夜。他因为口渴,便起身找水喝,然后他看到源姬在他平日书写的桌案前也在写着什么。

他没想到这个哑女也会写字,一时好奇就走了过去,然后他惊呆了。

源姬在给他的书稿写评,或者说是提意见。她写得很认真,连陈言走近都未发觉。

源姬终于停了笔,长舒了一口气,正要拿起来自己欣赏一番,却有一双手从她身后伸来,抓起了她写的那张纸。

源姬一惊,回身才发觉陈言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陈言看着这张纸,却觉得心头被人重击了一拳一般。源姬的字不怎么好看,古怪得像在画圈,话也断断续续的,有些不连贯,可是陈言还是看懂了她写的话:优点是写鬼喻人入木三分……缺点是低谷总会过去,文章郁愁难解不好,读书的人会因此更失去信心,积极的内容多写,伤春悲秋的不是个男人……

源姬眼巴巴地看着陈言握着那张纸的手在发抖,不知道是不是气的?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陈言。

却听陈言长叹了一声,语气却有些如释重负,“是啊,我陈言再不振作下去,真是连一个哑女都不如了。”言罢,竟对源姬正揖一礼,“源姬姑娘今日之言如醍醐灌顶,令陈某茅塞顿开,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请受在下一礼。”

原来不是要打她,这个书呆子和别人有些不同。源姬心里这般想,嘴角上却露出了第一抹笑。

她的笑犹如寒冬腊月绽放在荒芜白雪中的一朵艳梅,让陈言的内心重新迸发出了热烈的信念。

至此,二人之间那之前微妙的隔阂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知己般的惺惺相惜。

陈言开始改稿,源姬就在旁边把自己的意见写在纸上给陈言看,虽然她多数时候都是写得乱七八糟,可是陈言看得却很开心,因为源姬写了这么一句话:我是你的第一个读者,我喜欢你的书。

陈言的改稿行为惹怒了祝东楼。要知道当时印书多用雕版印刷,所谓的雕版印刷是在一定厚度的平滑的木板上,粘贴上抄写工整的书稿,薄而近乎透明的稿纸正面和木板相贴,字就成了反体,笔画清晰可辨。雕刻工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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