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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甲贺忍法帖-第17章

小说: 甲贺忍法帖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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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回卍谷。”



弦之介的声音虽很沉重,脸上的表情依然非常镇定。其神态就宛如在和友人下棋的中途,听到家人来叫自己,于是起身返家一般。

甲贺弦之介平静地把卷轴收好,放入怀里,然后一手携刀,走出屋檐,环视了庭院一眼。但是,他的眼光并没有和任何人接触,因为他的双眼,处于不可思议的半睁半闭的状态。

蓑念鬼一声大吼:

“杀!”

“慢!”

药师寺天膳赶忙阻止。

但是,这个时候,伊贺的忍者都还不了解天膳之所以制止他们的原因。他们只看到弦之介就要走出阿幻的宅邸,而他的神情就像雨中飘零的忧郁的花朵。虽然天膳的喊声和念鬼的怒吼同时响起,这两声高喊反而像是竞技场上的发令枪,瞬间就有六名伊贺的忍者向着弦之介扑了过去。

六个人,六把利刃,闪耀出六道白光。而与此同时,让众人大惊失色的,是六人对面所发出的更加灿烂的黄金色的闪光。这是弦之介的目光!

从弦之介的双眼,发出了黄金般的闪光。同时——不知为何——六个伊贺的忍者一下子趔趄着停止了步伐,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的肩上、身体,还有颈部都留着致命的刀伤,而造成这些伤害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刑部,走!”

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弦之介来到了庭院当中。他的双目又恢复成了半闭的状态。霞刑部紧紧跟在弦之介的身后,似笑非笑地朝着伊贺众人看了一眼。

再看伊贺的忍者,虽然人多势众,但是都茫茫然地呆立着,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在这之前,他们从天膳那里,听说过多次有关弦之介“瞳术”的传闻,但是亲眼领教其厉害,今天也是头一次。一眨眼的功夫,己方就已经有六人丧命。而弦之介甚至连举手投足的动作,都不曾有过。

被称为“破邪返瞳”的甲贺弦之介的忍术,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可以解释为一种强烈的催眠术。不论是本领如何高强的武士,抑或忍者,要想杀死对手,都不可避免地要和对手近距离接触。不过,当敌人在和弦之介对阵的时候,即使想要避开弦之介的目光,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弦之介的目光所吸引。那一瞬间,弦之介的眼中,会发出黄金色的火花。——至少在敌人的头脑当中,会产生黄金火花的幻象。接下去,敌方就会如同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一般,忘记自我的意识,或者攻击己方的同伴,或者把刀挥向自己。即使是忍者,只要是对弦之介有杀害之心或者施展忍术,反过来也会强烈的自残。

弦之介低着头,双手抱在胸前,穿过庭院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看他的样子,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冥想之中。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在感叹自己对于甲贺伊贺和解的努力终究付之东流,还是在怀念花名册上已经被划上红线、命赴黄泉的部下——。

尽管弦之介的姿态好像全然没有防御,但是他的身上却带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凌然不可侵犯的气质,使得跟在他身后的伊贺忍者,脚都像粘在了地上似的,不敢上前。

“闪开!”

人群中终于走出一个人。是筑摩小四郎。

“小四郎!”

听到天膳阻止自己的喊声,小四郎回头用充血的眼睛对天膳说到:

“我以伊贺忍者之名,不能让他走掉!”

筑摩小四郎摆出一幅同归于尽的架势,朝着弦之介追了过去。

到了这个地步,天膳也没有理由再阻拦小四郎的行动。“……也罢,不论如何,不能让他回到甲贺去。”天膳对其他的伊贺族人下达命令之后,回头用苍白的脸色看着胧,

“胧大人,”

这个时候,胧已经完全不知所措。她大张着嘴,两眼发呆,表情就好像一个天真的少女,突然遇见了自己无法想象的恐怖的事情。

“弦之介走了。”

天膳对胧说。

天膳说这句话,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为什么甲贺的女孩会无缘无故地在伊贺被杀?为什么自己的手下、伊贺忍者又会丧失生命?——虽然发生了太多太多的突发事件,但是现在,最让胧感到难以理解的,无疑是弦之介竟然会一声不响地,甚至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冷酷地离开伊贺。所以,他只需用“弦之介走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来刺激胧的内心。

“弦之介大人!”

一边喊,胧一边飞奔上去。

弦之介和刑部,这时已经走到了宅邸的门口。除了站在门内侧的三名甲贺忍者,守卫大门的伊贺忍者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放下壕沟上的吊桥的那个人,正是如月左卫门。

“弦之介大人!”

甲贺弦之介回头朝身后看去。伊贺忍者虽然人数众多,但是都不敢靠近,只是在他们的身后围成了一个半圆。——其中,只有筑摩小四郎手持大镰刀,刀身泛出蓝色的冷光,单枪匹马地冲了过来。或者应该说,正是小四郎自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就像一把青白的火炎。也许是被小四郎的这种气势所激怒了,弦之介也停下了脚步,转身用目光逼视着趋向自己的这个年轻人。

这时,两人之间还有二十歩的距离。

“胧大人。……”

天膳小声地对胧说,

“胧大人。……快去,到两个人的中间去。”

“好。”

胧跌跌撞撞地正要走上去,天膳又补充道,

“只是千万不要看小四郎。要看弦之介。”

“为什么?”

胧停下脚步问。

“伊贺一族里边,能够击败弦之介的人,只有筑摩小四郎。”

确实,就如同天膳所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小四郎所发出的真空旋风。胧盯着天膳那白蜡一般的脸,质问道:

“为什么我要攻击弦之介大人?”

“这个……小四郎现在,非常危险。——”

弦之介和小四郎之间的距离,还剩下十五歩。

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下去,胧突然冲到两个人之间。

“住手,小四郎!住手!”

“小姐,请你让开!”

小四郎无视胧的命令,继续朝前走。天膳在身后大声喊道,

“击败弦之介的关键是眼睛!胧大人,请用你的目光看弦之介的眼睛。——能够破除弦之介瞳术的,只有你的目光!——”

“啊……”

“不然的话,小四郎会输得非常惨!”

十歩。

筑摩小四郎突然停止不动了。弦之介的姿态,本来就静如止水。两人之间,只有银色的雨水在不停地坠落。……整个世界仿佛充满了一种空洞而沉重的压力,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就连胧,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当药师寺天膳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不由得大惊失色,咬牙切齿地喊叫道,

“胧大人!睁开眼睛!”

“……”

“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天膳的叫声中,充满了憎恨与绝望。

“你打算眼看着小四郎被杀吗!”

空中响起一种异样的鸣响。胧睁开了双眼。只是,她的目光所向,不是甲贺弦之介,而是筑摩小四郎!

那以后天膳又喊了些什么,众人已经记不得了。只见筑摩小四郎的身体摇晃着倒在了地上,从他捂住脸部的两手中间,鲜血喷涌而出——小四郎被自己制造的旋风真空,击中了自己的头部。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小四郎到底是被弦之介的“瞳术”所击败,还是被胧使用破幻之瞳所击倒。

弦之介冷然地背过身,继续朝吊桥的方向走去。霞刑部和如月左卫门露出一丝冷笑,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伊贺再没有人有勇气追赶上去。

“走了。……弦之介大人,走了。……”

胧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从她再次合上的双眼之间,眼泪流了下来。



雨终于停了,天色昏暗,已经接近黄昏。

在阿幻宅邸的内室,连灯也没有点。只有六个人的身影,凝然地围坐在黑暗之中。

不用说,这是药师寺天膳、蓑念鬼、雨夜阵石郎、朱绢、还有萤火。坐在他们中间的,则是胧。

“这场密斗,敌人已经知晓。再往后,说不定伊贺和甲贺双方,都会遭到全军覆没的厄运。”

天膳用低沉的声音向众人说道。他终于把服部家不战之约已经解除的真相,告诉了胧。

这一天,包括小豆蜡齐在内,伊贺方面已经有十一人丧生。好在筑摩小四郎虽然脸部受了重创,总算保住了性命。之所以如此,是由于他是被胧的破幻之瞳破除了忍术,所以反而能够捡回一条性命。——但是,笼罩在锷隐谷上空的,不仅仅是惨淡的乌云。

“我方十个人中,小豆蜡齐已经阵亡,小四郎受了重伤,而夜叉丸下落不明,说不定已经遭遇不测。”

天膳话音刚落,念鬼和阵五郎就凶暴地嚷出声来。

“还有婆婆……”

胧抑制不住悲伤,鸣咽起来。

念鬼鼓着眼睛说道:

“而且,连那个重要的花名册,也被敌人抢走了!别忘了,那里面写着:伊贺和甲贺决一雌雄。决斗之幸存者,应携此秘卷于五月晦日抵达骏府城。不论如何,必须把那个花名册夺回来。……不过,我们伊贺锷隐一族,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而生存至今的吗?我不仅不难过,反而感到高兴。相信大家也是同样的心情。我发誓,一定要把甲贺一族杀得血流成河,片甲不留。我们一定会赢,伊贺一定会赢,对此我充满了自信!”

天膳拉起胧的手,用力地晃动。他的全身上下,仿佛闪耀着诡异的磷火,脸上显出凄怆的神色。——不可思议的是,今天早上,他的脸上明明遭到了严重的刀伤,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愈合,只剩了了一个不太明显的伤痕。

“只是,为了在这场无情的战争中赢得胜利,胧大人,你必须要负起你的责任!”

天膳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今天上午……在和敌人对阵的时候,你不仅没有攻击敌方的甲贺弦之介,反而让我方的小四郎受到了重创!如果你不是阿幻大人的孙女,按照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早就变成了锷隐谷不共戴天的仇人!”

“天膳,请你们原谅我。……”

“道歉的话,请向阿幻大人,还有我四百年来伊贺的父祖之灵道歉。不,你只有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这场忍术决斗中来,才能洗清你今天犯下的罪过。”

“啊。……”

“胧大人,请你发誓,你一定会用自己的手,亲自击败甲贺弦之介!”

面对天膳的逼迫,胧非常痛苦地摇了摇头。这正是天膳最为担忧的事情。五名伊贺忍者不禁面面相觑,一起喊出声来。

“你说什么!这可不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

“我不能……我杀不了弦之介大人……”

“非杀不可!”

众人似乎忘记了这场会议的主题,发出绝望的呻吟。

一向冷静的药薬师寺天膳,这时也一脸狰狞的对着胧大声吼道:“居住在锷隐谷的伊贺一族,老人,女人,孩子,他们是生是死,现在都取决于你的这双眼睛!”

这时,胧反而安静地抬起了头。她的脸色如同象牙的雕刻,死人一般的惨白。不过,她的眼睛却如同奶簦陟谏浴N迦艘惨幌伦悠磷×撕粑

她静静地站起来,走进了房间的里屋。

“……?”

众人呆坐着,目送胧走进里屋。很快,胧又从里屋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坐在众人身边。不同的是,她的手掌中间,捧着一个小小的酒壶。

胧默默地撕去贴在酒壶上的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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