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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将血-第7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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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遂决意兴兵南下,倒霉的不是西秦,而是后周。

十余万金兵南下,锐不可当,兵锋直指后周京师开封,须臾,围开封。

朝廷急命各部领兵勤王,当时孟珙为镇守一方之大将,不过仓促之间,却只能聚起三万兵马,急援京师。

与金人接战数次,连番厮杀,损伤惨重,孟珙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退守待援,而此时,朝廷却有使者突围而出,到了他的军中,钦使不谙军事,严令孟珙率兵向前。

孟珙大怒,鞭钦使二十,言道:“京师城高池深,乃坚城大邑,朝廷诸公,朝廷恩养多年,而今时穷,当为国效死……只需坚守不出,金人远来,困顿于坚城之下,日久,必缺粮草,京师之围自解,待勤王之师大聚,破之易也……”

遂送钦使归去。

也确如他所料,金人攻城不下,粮草困顿,士卒疲惫,而此时勤王之军群来,金人劫掠一番,遂退兵北还,此时孟珙却并未急着入京请罪,而是连结各部兵马,衔尾直追,大破金人后军,斩获无数,而金人此次南下除了损兵折将之外,终成了一场空。

但孟珙也没好了,虽大胜金军,却差点被砍了脑袋,朝中群臣群起攻讦,言其见死不救,有不臣之心,若非有岳侯旧部以及勤王各部将领力保,抄家灭族都是轻的,只因钦使归京哭诉,复述孟珙那一番言语,算是将朝中群臣得罪了个遍。

于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罢其兵权,削夺兵部侍郎,太子少保等虚衔,直接贬为西京行宫巡守,西京行宫巡守听上去很威风,其实不过就是个看门的,官职不过七品,比城门小校高上一些,却也相差不大。

得罪了满朝文武的孟珙,于宦途上,其实已经黯淡之极,没有多少起复的希望了,即便金人再次南下,形势危殆,估计也不会用他这个“见死不救”的获罪之人。

但世事变幻,谁也说不清楚,就在孟珙渐渐为人所遗忘,看上去即将垂老于洛阳的时候,秦人兴兵来犯,最关键的是,正是后周准备用兵于江上的时候……

事实上,后周朝廷在五月末尾才察觉西秦异动,信息上的延迟,比料想中的还要晚上许多,当即,后周朝堂震动,诸臣失声,要知道,后周从决议用兵南唐开始到现在,已经准备了将近半年多的时间,不论军兵人马,还是粮草辎重,皆已准备停当,与南唐战事,已是一触即发。

而此时一旦秦人东来,真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而后周各部兵马,军中精锐,皆已南下,再要调各部北上来援,何其难也?

当时,除了派遣使臣往金国乞援之外,后周朝堂之上立马吵翻了天,和以往用兵如出一辙的是,后周朝堂上的大臣们又分作了两派,一派力主向西秦求和,可谓之主和派,一派则欲要联金抗秦,可谓之主战派。

两派争吵不休,渐渐主和派还是一如既往的占据了上风,便如七年前那场战事之后一般无二。

但稍有不同的是,当年力主向金人乞和的老摄政王已逝,而现在主政的则是其子赵琐,年轻的摄政王上任之初,便想大展拳脚,不想却挨了这当头一棒,与其料想的截然不同,秦人悍然撕毁长安之盟,兴兵东犯,给他早已想好的南征大计浇了一盆冷水。

若其年长十岁,也就罢了,在秦人兵锋威逼之下,定然与他父亲一般,遂了主和一派的心思,毕竟秦人兵锋之利,不下于金人半点。

但世事没有如果,年轻的摄政王自小便知金国势大,年年来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可力敌的印象早已深植心底,但秦人嘛,与后周相安无事已有数十载矣,只闻秦人善战,却从未亲眼见过,不免便存了几分轻视。

这么下来,秦人悍然来犯,却是让年轻的摄政王恼羞成怒,却未有多少畏惧之心,有了这般心态,结果自然也就截然相反,主和派落败,主战的一派在摄政王支持之下,顿然逆转局面,占了上风。

两派相争多年,每一次较量也是激烈的很,所以后周朝堂上又是一番人事变更,这个也不细表。

于是,大军南征在即,后周无人可用之下,孟珙在这几乎被人遗忘了的角落里被找了出来,当即委为西京提点兵马使,兵部侍郎,掌了河洛兵马大权,起复的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而之前的西京镇守使钱祖范,身为摄政王内侄,早已借着西秦异动,禀报敌情的由头,带着金银细软以及家人眷属,迤逦回京去了,此人回京之后,立得摄政王召见,一番叙谈之下,摄政王大悦,不但未曾获罪,且当即委其为枢密副使,成了摄政王眼前的红人。

不提这个,两个月,并不足以让兵力空虚的河洛固若金汤,若按照孟珙的意思,函谷关虽为河洛西方屏障,但地形狭窄,西秦重兵攻之,虽据关山之险,但也难据而守之,不若保存兵力,死守洛阳。

但此议却为参军李先所阻,至于理由嘛,却是让饱经挫折的孟珙深以为然,秦人东来,一战未有,便弃守险要,不但长敌军气焰,还弱了自己军心士气,此为其一,二来呢,朝中群臣必有攻讦,不定又要罗织出多少罪名出来,便是洛阳得报,最终的下场说不准还不如当年呢。

前者若还让孟珙心存犹豫的话,后边这个理由便太强大了,七年前的故事让孟珙记忆犹新,当年的刚强激烈,早已经在洛阳行宫的楼台烟雨之间消逝,至今想起来,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而参军李先的话正正说在要害上。

于是,遂命大将程壁守函谷,不过到底留了条后路给他,并未叫其死守,但程壁其人耿直壮烈,最终战死在了函谷关头,至死也未有一句弃守之言。

孟珙此时端坐于正中,他个子不高,身子骨却很壮实,头花已然花白,脸上沟壑纵横,每一条都好像都在其人起伏跌宕的一生,让他看上去有些老迈。

他的眼睛大的有些吓人,内蕴精光,瞅人的时候,很是让人悚然,所以早年间,便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孟白头”,说的不是他头发怎么样,而是喻其如白头夜枭,更隐隐指其心直口快,不论敌友,谁碰上谁倒霉的意思。

静静安坐,听着诸属官禀报如何安抚洛阳人心,又如何安置逃难流民,几个将军也开始禀明各处防务。

孟珙貌似听的认真,但心思却早已不在这里了,他在洛阳多年,却是知道,洛阳防卫已经空虚到了极处,即便费了老大功夫整兵待战,却也只不过得了四万余人马,也不能怪谁,洛阳不经兵祸久矣,守备松弛,守军各部吃空饷的比比皆是。

不然的话,前些年金兵数万来犯,也不至于立即向西秦请援,讽刺的是,这次原来的援军却变成了敌手,也不知朝中那些大臣们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弄到这个地步,去他娘的什么联秦抗金,去他娘的联金抗秦……一群尸位素餐之辈,只知道与虎谋食,不晓得引狼入室的道理。

若说老摄政王有些怯于外敌,精于内斗,那么说起现在的摄政王赵琐来,孟珙心里却只有嗤之以鼻的份儿了,放着北方两个虎狼之邻,竟然还能干出发兵南唐的蠢事来,致使北方空虚至此,若洛阳失守,京师开封还是旦夕可至?真真是鼠目寸光,蠢的一塌糊涂。

若按照当年的性子,此时的他定然已经破口大骂,奸佞误国了,但现在嘛,却只是默默听着,看着,连痛骂一场的力气都没了……

第九卷 旌旗漫卷不须夸 第728章 过河

洛阳粮草只能坚持两月,这才是最糟糕的消息,到不是因为官员贪渎,而是秋收将近,等秋收一过,自然粮草丰足,再加上,洛阳漕运便利,大军南征,从洛阳又抽调许多钱粮,更使洛阳粮草捉襟见肘。

想到这个,孟珙的心里已是纠结的一塌糊涂。

烦躁之意一起,挥手打断众人说话,众人目光都瞧了过来,孟珙骤然起复,若是平日,说不定还有人说些酸话之类,但值此危殆之时,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不服,要知多年之前,孟白头名震江淮两岸,宵小畏其如蛇蝎,南唐兵马惧其若猛虎,旌旗所至,唯恐避之不及。

虽被贬洛阳,但旧部仍在,只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而已,但若有人敢效虾犬之行,却是自己找不自在呢,所以总的来说,孟珙在洛阳的日子过的还算逍遥,只是大丈夫生而在世,可一日无钱,不可一日无权,一旦为人削夺权柄,就算旁人不与他为难,自己却难受的厉害,在这一点上,领兵大将们尤甚他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位国朝名将,即便有人心存不满,至此关头,却也只能以其马首是瞻,所以,自孟珙起复以来,将令所至,却也无人敢抗,可谓是一言九鼎,几乎看不出多少新官上任的样子来的,更与秦军几位将帅各怀心思大不相同,只是,秦军手里握的牌太好了些,其他的,些许优势,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挥手之间,众人噤声,孟珙却并未有多少得意的心思,不过心中已有定计。

孟珙的声音嘶哑的厉害,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当年颈侧为流矢所中,伤了嗓子罢了,“昨日探马来报,秦军王佩所部已近新安,与洛阳不足百里,若快的话,须臾便至洛阳城下……”

在座有人惊呼出声,孟珙眉头大皱,望了过去,却是西京提学使郑元初,此时这位提学大人面如土色,慌乱之极,显然,饱读诗书的郑大人,并未养成什么浩然正气,闻听秦人兵马进军如此之速,几乎被吓破了胆子。

其他人其实也吃了一惊,心中惶然并不比提学大人少多少,但还算掌的住,没有郑元初那般不堪罢了。

“莫不是探马……三天前,秦军不还在永宁,怎么现在却已到了新安?”西京户部掌事王文庆不禁急急问道。

孟珙还是孟珙,心意一旦决绝,便又恢复了几许当年的模样,皱着眉头便厉声道:“王大人不通军务,掌好钱粮便是,其他的事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吧?”

没留半点颜面,一句话便噎的王文庆满脸通红,心中大骂,却再不出声了,其他人见了,心里都道了一句,果然不愧是孟白头,这等跋扈,朝廷内外,无人能及。

孟珙见没有哪个厌物再来打断自己话语,这才继续道:“秦人兵锋虽利,却并非无懈可击,秦军大队人马还未过绳池,王佩却已领兵到了新安,想来争功之心太急,从潼关,到卢氏,再转而向长水,数百里路,数日便到,甩开大队兵马,轻兵急进,士卒疲惫,此乃兵家之大忌,我有意今晚率军出洛阳,顺水而下击之,诸位将军,可敢与我同往?”

多数人皆是大惊失色,守洛阳都令人觉着岌岌可危,孟白头竟然还要出兵与秦人野战?不可两个字都到了大家嘴边上,却又都纷纷忍住,方才郑元初刚吃了瘪,被训斥的差点羞死,却没人想再触这个霉头。

不过也有胆气雄壮的傻大胆,孟珙话音刚落,便已有人粗声道:“有何不敢?末将愿为前驱,定提了那王佩人头回来,给大人下酒。”

众人望去,却非是旁人,乃西京提辖官冯大可是也,众人暗道果然,此人平日就粗疏横蛮的厉害,这会儿也只有他敢应下这话。

孟珙道了一声好字,又等了片刻,见众人皆不言语,冷笑了一声,又大又亮的眸子闪烁着轻蔑,在众人身上扫过,哑着嗓子道:“众位大人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国解忧,还作的什么官?回家耕读岂不是好?不如……待秦人到来之前,送诸位大人归京,反正到时,诸位既不能助我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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