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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玉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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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愤怒,我感觉力量在我浑身流转,面对冲过来的两名鬼使,我伸出双臂,猛一运力,身体四周顿时笼罩在血红的光华。灿烂的光华丝丝缕缕扩散在我周围数米,红得让人心惊、让人想要呕吐。我的手指缓缓拂过眼眸,世界便笼罩在血光。透过这层血光,我看见两粒的光球漂浮在半空——确切说是隐藏在鬼使体内,现在如此清晰出现在我眼前。

我手指暴长,将两粒光球攒在誓。那感觉很奇怪,仿佛手指在血肉穿梭运动,分花拂柳来到鬼使心脏最深处,终于接触到那滚烫的光球——鬼使的生命之源。微一用力,光球被我拔出,两个鬼使尖叫着萎顿在地。光球在我誓顽强的旋转着,最终被染上血光,融化在我浑身光华。我看看脚下——这就是鬼使的真面目?那个黄衣戴杏花的姑娘、挺拔俊秀的绿衫男子,不过是两堆又黑又臭的淤泥而已。地狱的河流——弱水,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冤魂,他们是弱水河底沉积万年的鬼魂淤泥,被阎王巧手塑造成透明光鲜又美好的鬼使,他们总是忘记自己身为淤泥的前世,依靠虚假的生命继续回到人世间凌驾鬼魂之上。弱水的万年悲伤回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抛弃的,他们仍旧是淤泥而已,连最卑微的灵魂也比不上。

杀掉鬼使如此轻松,我收去浑身光华站在淤泥面前,却有一丝惆怅——蛇谷,蛇谷在哪儿?我如何才能让易寒复活?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今天我犯下的错误——杀了两名微不足道的鬼使让我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还不是太适应身体里的力量,方才运力让我的皮肤一阵刺痛。皮肤上那些斑点仿佛一只又一只眼睛流转着光辉,即使我已经收掉力量它们仍旧顽固的发着光。我有些不耐烦的扭扭脖子,突然——一个东西打到我的头。

我回过头去,地上躺着一串佛家用的念珠——应该是这个东西砸到我了,虽然不痛不痒,但我很奇怪——一个裸身、微微发红光的女人站在两堆淤泥和两座坟墓面前居然会被一串佛珠砸到头?谁那么胆子接近我?

罪魁祸首在不远处——一个瑟瑟发抖的rem为师傅报仇?在我的印象,我接触过的和尚只有那个砍去我的头颅的长发飘飘的和尚而已,我在他那里吃了亏,谈何“报仇”?这个和尚又是怎么找到我的?他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也能成为让易寒复活的线索?……我惊疑不定的走向他,他害怕的呆在原地,念着咒语想要阻止我——笑话,这么一点咒语就能奈何我么?

“你是谁?”我说,随即惊叹于自己的语调——这完全是一只野兽在低沉的咆哮,带着隆隆的隐约的雷声。我的声音呢?我那曾经婉转清脆的声音呢?难道因为体内魔性的觉醒而消逝了么?

“易人也是魔鬼、、、他居然会把你放出来!我、我……”和尚因为恐惧有些语无伦次,但仍然坚定的站在我面前——呵呵,其实玉奴我本是个娇女子,这个沙弥还高我半个头。只可惜,一个是人,一个是魔————他惟有仰视我。

“易人是谁?”难道是说易寒?我放缓语气,看着和尚的双眼。和尚脸色变了,他原本清澈的双眸有些混浊——即使现在,我的luoti(被禁止)仍对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和尚虽然是修行之人,他也是人。果然,他有些迷糊,呼吸开始粗重,面色潮红:“……我是京城寺院的僧人,我叫慧灵……方丈在五十年前从一个山村带回一颗头颅,他说是他受人所托收复的厉鬼的肉身。他说这厉鬼非常厉害,难以镇压,就埋在他平时打坐的蒲团下面。没多久,寺庙里死了不少僧人,有的七窍流血死在僧房里,有的溺毙在水缸里,有的吊死在屋檐上……方丈又把头颅掘出来重新埋到雄宝殿释加佛像下面,这样僧人暴毙的情况终于停止了。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但是、但是后来……”慧灵额头浮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我静静听着。

“那天……那天是四月初八,到了深夜,寺院里的僧人都已经就寝,一队兵马突然冲开门,他们见僧人就杀,完全没有道理。概杀了20多个人了,前院里全是支离破碎的尸体,血流成河,易人就踩着鲜血走进来……”慧灵牙齿打战,“他那么瘦、那么苍老,如果我在街上遇到他,会以为他是个慈祥的祖父、是个清廉的官员。就算他做兵部尚书的时候也不会是这个模样,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他——完全就是魔鬼!”

“他一路走到雄宝殿,那一路杀了多少人,到处都是尸体……新任的方丈想要阻止他,被他的亲兵绑在一边。他用很奇怪的腔调说:‘玉奴在哪儿?’玉奴?玉奴是谁?我们都不知道,但方丈很激动,他吼叫着说易人必将为此付出代价。但是易人没管他,自己绕着雄宝殿走了两圈。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慢……最后他在佛像面前停下来,回过头对着方丈阴恻恻地笑了,那笑容真……那是魔鬼的笑容。因为那天是佛诞日,如来佛像被重塑金身。‘你们到底没有把她净化掉。区区的如来佛又能奈何?’易人在笑,他在佛像面前如此污蔑佛祖让在场的僧人们非常愤怒,但家都被制住、无法动弹,同时家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那个‘她’就是易人说的‘玉奴’么?什么样道行高深的鬼怪无法被如来佛像净化?”慧灵脸上现出迷惑的表情——他仿佛还在为此困扰。

“易人示意亲兵试着移动如来佛像,五个将官模样的人上前来推佛像,他们的手刚扶上如来金身,突然一阵金光闪过,他们像被烧焦了一样化为灰烬。我佛法力无边……我们都开始念佛,这让易人心烦意乱。”我皱起眉头——看来这所京城的寺院的确有无上法力,竟然能够伤害到常人,“易人、易人他就变了。他眼睛发红光,花白的头发披散着,狞笑着走上前去把手放在佛像莲花座上。他居然没事!”

“我当时以为是世界末日来临——如来佛像在易人双臂用力下居然慢慢移动,最后他吼一声,佛像轰然倒塌!我们的寺院是一千年前就建立的,这尊佛像也屹立千年从来没有移动过。唯一一次松动是五十年前老方丈将人头埋下去,听前辈们说当时也是金光笼罩下来,人头自动就被吸入地下。但是现在一丈多告的佛像居然被易人一人之力推倒了!我们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易人,他已经双眼血红,面孔变成紫黑色,真的像魔鬼一样。”慧灵张着嘴,仿佛还沉浸在当时的惊愕。

慧灵继续讲述着当时发生的事情。

“殿里满是佛像倒塌引起的烟尘,就连易人带来的官兵也惊呆了看着易人——他们肯定想不到易人居然会把佛像推倒。那个绑住我的士兵喃喃的说:‘不是说寺庙有卖国通敌的疑犯么?……难道藏在佛像下面?’无数双眼睛看着易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易人像一头野兽一样扑上去,跳到佛像原来所在的土坑里用十指疯狂的挖掘,那速度快得根本不是人!好一会儿,他突然狂笑着站起来,怀里抱一颗头颅。寺庙里所有的僧人霎时都明白,易人找的就是五十年前被老方丈封印的厉鬼。那是一颗女人的头,经过整整五十年仍旧没有丝毫腐烂的痕迹,依旧眉目如新。那是个绝色女人,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面孔……她闭着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好像刚入睡一样,连面颊还是红扑扑的……易人抱着那颗头颅号啕哭,我从来没听过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这么哭过,就像野兽的咆哮,是哀恸夹杂狂喜。他抱着头颅径自走出殿,看样子是要直接走出寺院去。一个副手模样的人试探着叫住他:‘易人、易人……疑犯呢?’易人根本没回话,他的身体突然膨胀成一个硕的血红光球,光华万丈,炽热的火焰让家都睁不开眼,紧接着光球爆裂开来,整个寺院陷入一片火海,四处都是僧人和士兵痛苦的嚎叫,那景象就是地狱!地狱!易人在火光消失了……”慧灵语速很快,“寺院的房顶倒塌了,方丈躲闪不及被压在下面。当时他身边活着的僧人只有我一个,他伸着血肉模糊的手叫我过去。他告诉我,一定要追踪易人,夺回被他抢走的人头,他说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一定不能让她复活。方丈说、方丈说……方丈说一旦她复活就会是世界末日!方丈给了我一串佛珠,他说那是上任方丈留下的法力高强、收妖伏魔的法器,如果我遇到易人,就可以用这个来对抗他。我一直追着他来到这里,方才一个老太婆把我打晕了。”说着,慧灵满是沮丧的看着地上如死蛇般躺着的佛珠——这串佛珠不过轻轻砸了一下我的头而已。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你是谁?你为什么杀了那两名鬼使?”

我忘记了,复活后的我已经和玉奴当初的面貌不同啦。

看来这不过是一名最普通不过的和尚而已,留着他也没什么用。我笑着看向他:“我就是你所说的易人复活的厉鬼,你现在打算怎么收复我?”我弯下腰拾起他砸向我的佛珠递到他面前,“来吧。”

和尚慧灵吓得不能动弹,垂下头一付完全绝望的样子——我本可以在这个时候杀了他,一根手指足够了,偏偏我看到一些别的事情,脑子里灵光一现——————虽然在月光下,不经意间我还是捕捉到慧灵一抹狡黠的眼神,好像有什么事情得逞一样。他不可能期待自己被杀,一个非常害怕的人是不可能有这种神情的。

刚才他说“你为什么杀了那两名鬼使?”?他是这么说的么?

我沉住气,缓缓开口:“一个凡人如何可以看见鬼使?”

慧灵惊诧地抬起头来,嘴角微微颤动着,眼神惊疑不定。我在他身上觉察到一股气——防备之气——凡人不可能有的气,即使他是修炼多年的出家人。

果然,这个名叫慧灵的和尚有问题。

慧灵复又垂下头去——:“我、我开过天目。”

佛教所说的天目,也就是第六能量源,一般在脑前额或者双眉之间的印堂部位,也就是所说的天眼。我见过开过天目的僧人和修行者,很远的地方就能观察到他们双目间散发出的光辉来。

但我从这沙弥身上看不出丝毫的天目的光辉,反而能看见他浑身流转的淡淡紫黑之气。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把力量都蕴涵在双眼上,复又睁开——

奇怪,面前名叫慧灵的和尚非但没有天目的光芒,通过魔眼看去,他甚至连双眼也没有!

普通人的双眼是全身光华最灿烂的地方,即使是盲人也能在双眼的位置看到微弱的光芒。但慧灵原本应该是双眼的地方模糊一片,和身体别的部位没有任何区别。我眨眨眼,他澄澈的双眼不是好端端的瞪了看着我么?

一个连眼睛都没有的“人”?

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般人在我手握之下肯定会因为灼热而疼痛难忍,但慧灵皮肤的触感与常人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让人恶心的滑腻,湿漉漉的仿佛昆虫的体液,透过他的皮肤仿佛能感觉到他缓慢的脉搏,他的皮肤甚至能像蛇一样通过收缩,从我的手里滑脱。

我双眼圆睁发出红光,猛一用力直接抓住他的骨骼——天!他甚至连骨骼也没有,皮肤里除了体液和肉,什么也没有了!

我骇放开手,惊魂未定看着他。

当我还是那个千娇百媚的人类姑娘时候,就从来不接受令我恐惧的东西。

当我害怕易寒冰冷的目光和嗜血本性时候,我就让自己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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