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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英雄出世-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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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腥。

卜大爷这才想到,他又败了,今日不是马二爷的末日,倒是他的末日。

在末日来临的最后一刻,卜大爷捂着浑身是血的胸脯,向卜守茹看了一眼,唤了声〃妮儿〃,身子向后一仰,轰然倒地。

卜守茹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局,冲过去一巴掌把天赐打倒在地,阴阴地看着麻五爷问:〃这……这场架打得公道么?〃

麻五爷讷讷道:〃我……我可不知道马二爷有匕首……〃

卜守茹满脸是泪:〃我只问你公道不公道!〃

麻五爷承认这不公道,略一沉思,即走到马二爷面前,把马二爷手上的匕首夺了,放到卜大爷手上,而后,一把揪过马二爷,一把抓住卜大爷的手将匕首捅进了马二爷的胸膛,也猛搅了一通,让马二爷身上生出了同样的血腥。

马二爷胸脯上插着匕首,满身满脸的血,却在笑,还用耳语般轻柔的声调儿对天赐说:〃天赐……天赐,今天的事你……你得记住,得……得一……一辈子记住哇……〃

天赐喊着爹,大哭着,搂着马二爷再不松手,直到马二爷软软倒在他怀里,闭上昏花的老眼……

第十九章

后来就是那场足以和卜守茹出阁相比拟的大出殡了。

大殓前的一切准备都是充分的。卜守茹发了话,要把丧事办得尽善尽美,不能让别人说闲话。

于是,专为人家承办丧事的〃万乘兴〃和〃老大全〃的管事们便办得很精心。赶制的两副寿材皆是红柏十三元,是用十三根红柏木拼成的,上三根,底四根,左右帮各三根,甚是气派。棺内有褥子,有莲花枕,还有搁脚的脚蹬子,也是莲花形的。

马二爷、卜大爷在各自棺内躺着,身盖黄料陀罗经被,很是安祥,就像于积年的劳累后睡熟了似的。

殉丧的物什也多,可谓应有尽有,手抓银,口含珠自不必说,专做的各式冥轿便有一大堆。

礼仪也无可挑剔。发了报丧条子,卜守茹和天赐又向马家和卜家的至爱亲朋登门报丧。殡榜也开了,请了城里最有名的阴阳先生算了马二爷和卜大爷的八字,推定了出殡的日子,看了坟地风水。

阴阳先生怕卜大爷和马二爷在地下再打,说起忌讳时再三强调,二人墓穴皆不可用麻石、青石。

卜守茹一一记下了,后来真就没用一块麻石、青石。

停尸七日,终至发丧,城里城外的战事也停了。

秦城的王旅长和那钱团长几番努力未能破城,就和刘镇守使言了和,要刘镇守使助饷十万,后退了八十里。

刘镇守使在发丧前一日来了,为丧家点了主。

发丧甚是隆重。

在卜守茹的主持下,〃万乘兴〃和〃老大全〃动轿一千四百乘,光执事就用了六十堂,起棺〃奇〃书〃网…Q'i's'u'u'。'C'o'm〃皆为四十八杠,有棺罩和大亮盘。丧盆子摔得好,纸钱撒得也好,一把把扔得很高,落在地上很均匀,像沿道下了场雪。

棺木出堂后,大殡的队伍上了街。

最前面开路的,是纸扎的两个狰狞鬼,青面獠牙,高约两丈,脚底有轮子,由十几个轿夫推着。然后是两个铭旌,是幡形的长亭子,一边三十二人,两边六十四人抬着,四面还扯着纤绳。铭旌之后,就是开道锣领着的六十堂执事了,肃静回避牌夹杂于六十堂执事中间。以后则是金山、银山,纸人、纸马,各式纸轿,并那挽帐挽联、鼓乐、僧道。

经堂、孝堂的佛事做得也好。

诵经场面都是很大的,用福缘法师的话说,为〃云福寺五十年所仅见。〃《石翁斋年事录》对此亦有记载,称其为〃完丧家殓仪之大全,复三千年古礼于今世。〃

石城里的百姓都说,卜大爷和马二爷配!

却也有人在大出殡那日闲话道:〃丧事办得大并不好证明卜守茹的孝,这卜守茹实是魔女,上通民国的镇守使,下通帮门的无赖党徒,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搁在前清,必得办'忤逆'之罪。卜大爷和马二爷归根算死在她手里,这魔女为了马卜二家的轿号,造出了父毙夫亡的惨祸……〃

言毕,又不免唏嘘一二,为石城轿业至此再无男人感慨不已。

第二十章

马二爷身上的血就此永远粘在天赐身上了。

天赐常无缘无故嗅到血腥味,觉着自己每身衣服上都沾着马二爷胸腔流出的血。

那血像极好的肥,于无声之中抚育着天赐心里那颗仇恨的种子。

不管卜守茹咋说,天赐就不信麻五爷是他爹,每每看见麻五爷来找卜守茹,眼睛便狼一般凶恶,话却是不说的,这就让麻五爷和卜守茹感到怕。

大殡之后,麻五爷梦想中对马二爷家产、轿号的接管未能得逞。不论麻五爷如何张狂,马家族人就不依从,声言要与麻五爷拼到底,还托城里商会的汤会长和一帮有面子的绅耆,找了刘镇守使,说是马二爷在日,麻五爷便与卜守茹有染,帮着卜大爷杀了马二爷,如今又欲登堂入室,夺人家产轿号,实为天诛地灭之举。

刘镇守使一直知道麻五爷和卜守茹有染,可却不愿被人当面说穿,一说穿,刘镇守使就火了,当即表示要办麻五爷的杀人讹诈罪。

卜守茹怕刘镇守使把麻五爷杀了,再酿下一场血案,便跪在刘镇守使面前,为麻五爷求情,且一口咬定说马二爷不是麻五爷杀的,刘镇守使才没大开杀戒。

不过,刘镇守使也讲得清楚,冉见着麻五爷出现在马家就要办了。

麻五爷不怕,仍是常到马家来,还想和天赐套近乎。

麻五爷虽看出了天赐眼中露出的切骨恨意,却还存有幻想,以为好歹总是自己的儿子,只要对天赐好,天长日久必会拉过来的。

那当儿,麻五爷为了掠下一城的轿子,已决意要和刘镇守使较量了,背着卜守茹私通了秦城的王旅长和叛逆的钱团长,要率着帮门的弟兄在城中起事,策应王旅长和钱团长的兵马攻城。

这就惹下了大祸。

六十天后,是卜大爷和马二爷的旮河之期,二位辞世的爷要在这天过阴间的河,卜守茹和天赐到卜大爷、马二爷的坟前烧船桥。

烧船桥时,卜守茹还和天赐说,他的亲爹不是马二爷,实是麻五爷。天赐不睬,只对着马二爷的坟不住地磕头、流泪。

这让卜守茹感到脊背发寒。

晚上就出了事。刘镇守使的兵突然围住了马家大院,把刚到马家的麻五爷和麻五爷带来的七八个喽啰全抓了,说是麻五爷和他的帮门党徒通匪。

卜守茹不信麻五爷会通哪路的匪,认定刘镇守使是因着醋意发作才下的手,遂带着六七个月的身孕,随那些兵们去了镇守使署。

到得镇守使署卜守茹才知道,麻五爷真就通了匪,和秦城的王旅长传了三次帖子,相约在七日后动手,先由麻五爷的帮门弟兄在城里起乱,王旅长和钱团长再打着济世救民的旗号攻城。

王旅长和钱团长都答应麻五爷,攻下石城,特许麻五爷专营全城轿业,再不容任何别人插手其间。

卜守茹看着刘镇守使手中的帖子,将信将疑,以为刘镇守使做了手脚,就问:〃这……这该不是你造的假吧?〃

刘镇守使道:〃我就是想造假也造不出什么轿业专营的事来,只有那麻老五能想到这一条。〃

卜守茹立时记起了麻五爷多年来野心勃勃的梦想,觉着这无赖如此行事恰在情理之中,便于惶惶然中默认了刘镇守使的话。

刘镇守使又说:〃我没料到这麻老五会如此毒辣!这杂种不但要坏我刘家昌的事,也要算计你呢!你想想,真让麻老五的计谋得逞,你那'万乘兴'和'老大全'还不都落到这人手里了?你这十几年的拼争不就毁于一旦了么?你甘心?〃

卜守茹自是不甘心的,想了想,问刘镇守使:〃那你打算咋处置他?〃

刘镇守使手一挥:〃简单,办掉嘛!〃

卜守茹又问:〃咋办掉?〃

刘镇守使很和蔼:〃枪毙嘛。〃

卜守茹只一愣便大叫起来:〃不,你……你不能让他死!〃

刘镇守使脸上现出不快:〃咋,还舍不下这麻老五?〃

卜守茹摇摇头:〃不是舍不下他,我也知道他不是东西,也恨他……〃

刘镇守使逼上来问:〃是真话么?〃

卜守茹道:〃是真话,我和这人的交往起先就是出于无奈,如今仍是出于无奈,没有他和他的帮门,我支撑不到今日。〃

刘镇守使说:〃日后只要有我,啥都好办,谁若敢和你卜姑奶奶作对,就是和我作对,我自会办他!今天,我就先把麻老五办了……〃

卜守茹坚持道:〃你不能办他!他再混账,也还是天赐的亲爹,你就算是可怜我,可怜天赐吧!〃

刘镇守使叹了口气:〃你这人心咋这么软呢?其实,我今日办他,一半是为自己,一半却是为了你。你想想,我这镇守使能当一辈子么?总有走的一天,或是垮的一天。我在啥都好说,我不在咋办?王旅长和钱团长的兵马进了城咋办?麻老五能让你安安生生当城里的轿主?还不夺了你的轿行,再把你一脚蹬了!你再想想。〃

卜守茹多少有些感动,觉着刘镇守使是为她考虑,真就想了,想得脊背发凉。

麻五爷除了床上的功夫好,其它再无好处,杀人越货,欺行霸市,藏奸使坏,没有不干的,连他自己都说,只怕哪日死了,阎王爷都不会收。当年就是这混账东西往她爹的轿号里塞了炸弹,才把她和她爹弄到绝路上的。真的王旅长和钱团长的队伍进城,麻五爷必会夺她的轿行,也必会蹬她……

刘镇守使似乎看出了卜守茹的心思,又说:〃你真不让我办他也行,只是你得从心里舍下你的轿行,干脆进门做我的九姨太,免得日后在麻老五那儿落个人财两空,也让我为你难过……〃

卜守茹不想做刘镇守使的九姨太。

——许多年前和刘镇守使初识时,刘镇守使让她做四姨太她都没做,今天如何会挺着个大肚子去做人家的九姨太呢!

她的命根是和轿,是和城里的麻石道连在一起的,不是和哪个男人连在一起的。她宁愿日后去和麻五爷连血带火拼一场,也不愿今天就认栽服软。

于是便说:〃我倒要看看这混账东西如何就蹬了我,你就听我一回,先把他放了……〃

刘镇守使道:〃就算不办他,也不能就放,我总还得教训一下,给他点颜色看看!〃

卜守茹说:〃你只管狠狠教训,只是别伤了他,还有,得把面子给我,让这东西知道,是谁救了他的狗命。〃

刘镇守使笑道:〃你卜姑奶奶也真算个人物,有情有义,也有主张,我真恨你不是男人,你要是男人,我立马和你拜个把兄弟,咱就一起去夺天下,没准能闹出点大动静哩!〃

卜守茹眼圈红了:〃你……你就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

刘镇守使不笑了,摸着卜守茹隆起的肛子说:〃我知道,都知道哩,我的儿都在你肚里养着,我能不知道你的心么?你的心里除了轿只怕就算我了!我呢,心里也是有你的,我就喜你这样心性高,胆识也高的女人。〃

说毕,刘镇守使为卜守茹吟了首做好的诗。诗道:

一剑在握兴楚争,

风云际会廿年兵。

城中轿舆几易主?

惊见轿魁置红粉。

男儿苦战寻常事,

未闻巾帼亦善征。

欲催花发遍咸阳,

宝刀磨血消京尘。

刘镇守使将诗吟完,还解释了一通,以证明自己确是喜欢卜守茹的。

卜守茹只想着麻五爷还在刘镇守使手里,极怕刘镇守使变卦,杀了麻五爷,让天赐变成没爹的孩子,就说,自己心里也真是只有他的,并要刘镇守使保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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