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黑色-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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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布丽，敢暗示我胖，看我怎么罚你！”
艾琳扭动着十指向我扑来，我们俩随即笑闹成一团。


　　　

Chapter　3

　　人人都说“福无双降，祸不单行”，这句老祖宗传下来的至理明言到我这却碰了一鼻子灰。先是巴克利兄弟出版有限公司给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工作机会，再来是弗里蒙特先生出人意外的赠衣，接着是最近小弗里蒙特先生亲自打来电话询问我是否愿意担任他们公司这一季新装的模特儿。这种种好运让我不禁猜想上帝在将我遗忘了二十三年后又突然想起我来了。
在一个炎热的上午，我和艾琳来到曼哈顿一幢气派又现代化的大楼最顶层的一间办公室里，艾萨克•；弗里蒙特十分客气地接待了我们。
“陈小姐，朱塔小姐，午安。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两位亲自跑一趟。”
“哪里。”艾琳笑道，“倒是让您亲自来接待，让我们很是受宠若惊，其实这些小事您完全可以叫职员来办。”
“没关系，陈小姐是家父的一位朋友，而且我也不想错失与两位美女相见的机会。”
虽然明知百分之九十九是客套话，但女人听到赞美（尤其是对于容貌的）还是十分受用的。
“两位要喝点什么？”落座后，艾萨克•；弗里蒙特问道。
我要了橙汁，艾琳要了不加糖的咖啡，美丽的秘书小姐将饮料端来后，谈话便切入了正题。我们讨论了工作的内容安排、报酬待遇等，唔，应该说是艾琳与弗里蒙特先生在讨论，我只是在必要时点两下头、支吾两声表示我并没有在发呆就行了，毕竟这就是艾琳的工作。
大致细节商定妥当后，艾萨克•；弗里蒙特叫来秘书去打印合同正本。等待的时候，他又说：“这次请两位特意来还有一件事想与两位商量。”
这次终于轮到我开口说话了。
“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计划将我父亲历年来的作品收集在一本目录里，并附上简介，为此，我正在四方联络。而其中那件‘真实的黑色’现属于陈小姐你所拥有，所以如果你能将它借我拍几张照片的话，我将感激不尽。”
“不要！除了我之外，别人谁也不能碰这套婚纱！”我直觉脱口拒绝。
艾萨克•；弗里蒙特笑得温和：“当然，你是展示这套礼服最适合的人选，既然有了最合适的人，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找其他人呢？”
艾琳一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以示警告，一边说：“弗里蒙特先生，我想布丽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了想，然后道：“抱歉，我的确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除非是老弗里蒙特先生亲自来问我讨，否则我是不会让‘真实的黑色’再出现在任何一本杂志上的，不论谁穿都一样。”
艾萨克•；弗里蒙特慢吞吞地说：“我不明白你如此决定的原因。”
我笑了起来：“我想这大概和某些守财奴的心态是一样的，守着自己的宝贝，别人连看一眼都不行。”
“我明白了。”虽是这么说，但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明白了。
“我很抱歉，若是其它的事我也许还能帮上忙，但在这件事上我是爱莫能助。”
“没关系，虽然缺少这件作品会是个小小的遗憾，但对整体的影响不大。”
艾琳突然问道：“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这次合作？”
“当然不会。”艾萨克•；弗里蒙特笑道，“别担心，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为了证明他所说的不假，亲爱的秘书小姐一将打印好的合同送进来，他就立刻在文件末尾签上他的大名，而我也将我的名字写了上去，至此，我便正式成为弗里蒙特服装有限公司这一季度新装的专属模特儿，这不仅代表未来的一个月里我每周都有750美元的固定进帐，更代表有了一个向模特儿事业更高一个山峰跳跃的踏板。也就难怪我一踏出艾萨克•；弗里蒙特的办公室开始，一直笑到我们走进餐厅落座。
“喂喂，你也克制一点好不好？好好的一张漂亮脸蛋都被你傻笑成呆头呆脑的乡下丫头了！”艾琳终于忍无可忍地说。
我给了她这个不懂欣赏的人一个白眼，什么呆头呆脑的傻笑，我布丽的美貌和气质千百年都不会改变。
“点菜吧，我都快饿死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当心肥死你！我这么想着，但拿菜单的动作还是一点儿都不慢。
我们正心情愉悦地享用着美味的海鲜大餐，一个陌生的声音不是时候地响起来。
“抱歉，两位小姐，可否允许我打扰一下。”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深色西服的小个子男人，相貌普通，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公司小职员，这让我打消了是无聊人士搭讪的念头，看那谦卑的态度和过于热情做作的笑容，倒像是个推销员。
艾琳显然也是这么判断的，因为她立刻答道：“对不起，我们不想买任何东西。”
对方温和地笑了笑：“小姐，你弄错了，我不是推销员。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名叫莱克•；科尔曼（Lake　Coleman），是一名代理商。”
我脱口问了一句：“代理谁？”
莱克•；科尔曼恭敬地一倾身：“任何不方便亲自出面的客户。”
“好吧，我承认你挑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做戏似地看了看手表，“你有五分钟的时间。”
“谢谢，五分钟已经足够了。”他拉出一把椅子坐下。“说起来事情其实十分简单，我的客户想向布丽奇特•；陈小姐求购一样东西。”
我顿觉意外地稍稍睁圆了双眼：“什么？我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会让人有兴趣购买的。”
“啊，不，您当然有。我的客户想要买的是奥布里•；弗里蒙特先生设计的最后一件作品——那套‘真实的黑色’。”
我神情微变，假笑道：“你的客户消息还真灵通啊！我也不过是几天前才刚得到这件礼服的。”
莱克•；科尔曼语意含糊地说：“我的客户自有他的消息来源。”
我刚想开口拒绝，艾琳却抢在我前头问道：“你的客户愿出多少钱来买这套礼服呢？”
我瞪了艾琳一眼，警告她别多事，她却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莱克•；科尔曼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提了个价。
“两百万美元。”
我和艾琳神色古怪地互望了一眼，他大概是误会了我们神情的含义，忙又说：“价钱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如果您有什么心仪的价位您也可以提出来。”
我清了清嗓子，说：“请转告你的客户，感谢他的青睐，但抱歉的很，我并不打算转让‘真实的黑色’。”
莱克•；科尔曼忙道：“是不是对我们出的价不满意？我说过，在这一点上我们再商量的。”
我摇了摇头，“不，不是价钱的问题。对你说实话吧，我对于这套礼服十分喜爱，就算你出一亿美元，我也不卖的！”
话说得这么明白，莱克•；科尔曼也不好再多作纠缠，他只得不太情愿地站起身，拿出一张名片。
“好吧，陈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你如果改变主意的话，可以给我来电话。”
虽然我确定我不会改变主意，但出于礼貌还是接过名片，顺手塞进包里。
莱克•；科尔曼一离开，艾琳就再也忍不住激动地说：“老天！两百万美元，还可能更高！布丽，光那一套衣服就可以让你成为一名小富婆了！”
我虽然也很惊喜（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也有些忧虑。莱克•；科尔曼的客户，那个躲在幕后的人会是谁呢？知道我拥有“真实的黑色”的人不会超过十个，但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似乎都没有理由出高价来求购，即便是艾萨克•；弗里蒙特，需要这套礼服来完成一部奥布里•；弗里蒙特生平作品的目录，也无需出两百万美元。就是这一点令我相当迷惑不解，且感到有一点不安。
艾琳安慰我说：“要是真那么怕麻烦的话，不如把那套礼服让给我吧，我不介意为你承担这个小小的烦恼的。”
我朝她嫣然一笑，“没问题，我会记得把这一点记在我的遗嘱里的。”
艾琳为难地说：“唉，真让人难办，虽然那套‘真实的黑色’很吸引我，可为此杀人好像不太值。”
我摇头：“艾琳，你真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你会为了它而不惜一切呢！”
“你弄错了，我的意思是——亲爱的，你的命可不值两百万美元。”
我气闷。

星期一，我开始为弗里蒙特服装有限公司工作。除了一个月后的正式发表会外，我和其他几位模特儿还得拍摄数组照片，配合文字介绍印成宣传小册子。外景拍摄地的选择似乎是根据每组服装的特点风格，虽然我私下认为这么麻烦根本不必要，但在这事上可也轮不到我来插嘴。
第一个外景地选在了一家游乐场里，我一到公司租下的那一小块地方，就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惊喜”在等着我。看着那个我最不想看到的身影，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摸衣袋里的手机。
“该死的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艾琳在手机里的声音听来慵懒无比：“哎哟，布丽，不是告诉你一大早别吃辣椒的嘛！火气这么大。”
“别跟我装傻！你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弗里蒙特公司雇了艾贝尔•；雷丁，却事先不告诉我一声。”
“啊，这么说你看到我给你留的小小惊喜了？”
“艾琳！”
“好了，好了，我承认我是故意隐瞒，可就算你早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不要这份工作吗？容我提醒一下，你的账单可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那么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知道艾琳说的没错，火气消了些，但口气仍是很懊恼。
“你又不是要嫁人，要什么心理准备！”
“呸呸呸，别乱说，什么嫁人！要我嫁给那种男人，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比较仁慈。”
“我一直就弄不懂，你为什么那么讨艾贝尔•；雷丁？他人长得那么帅，也不曾传出什么丑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你现在的处境，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嗤之以鼻：“我为什么不讨厌他！皮肤比我还白，嘴唇比我还红，这还叫男人吗？”
听得出艾琳是在忍着笑：“原来你讨厌他是因为你嫉妒他啊！”
“我哪里有嫉妒他，请你不要乱说好不好！怎么看都是我比较美嘛！”
“对对对，我们的布丽是天下第一的美女！”
“不和你说了，我这要开工了。”
“好好干，我的佣金可都看你的了。”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摆出我美美的笑容，决心把那些令我心烦的事都抛到脑后去。

快收工的时候，艾萨克•；弗里蒙特突然出现在拍摄现场，让我们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从主管凯瑟琳（Katharine）女士（顺便说一句，这个名字和她的人一点儿也不配，真不知道她的父母当初是怎么取名的）脸上难得闪现的惊讶表情，我可以推断这多半是一个心血来潮的举动，除非她在老板的眼里远没有她自己认为的那么重要。
我没有与老板打招呼的兴趣，便收拾好东西，走出阻隔游人好奇的视线以及记者防不胜防的刺探的塑料围布，一下子掉入喧哗的人潮中。
仰望着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耳际充斥着人群模糊的笑闹声，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我可爱的老妈经常带我去游乐场玩，说是要给我一个幸福的童年，其实多半是她自己想玩，我倒是更宁愿呆在家里。现在想想，倒也是蛮有趣的。
“很久没有来游乐场了，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我一惊，还以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