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电子书 > 都市电子书 > 承泣 >

第8章

承泣-第8章

小说: 承泣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池莲荷开得零零疏疏。
许安蹲在墙头,恍惚看见一个穿藕荷色缎袍的女子,提一盏小小的荷花灯。起风了,幽敛的烛火郁郁摇曳,她扬起水袖,护住灯盏,碎碎的脚步转眼消失在假山流淙之后。
古常春藤的荫里,有萤火在游。
许安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跳下去的,只感觉眼前一黑,便跌坐在井栏旁的水地里,左腿痛到椎心,一动也不能动。
他只能躺在墙角,一只螟跌跌飞过,撞进眼睫,刺得眼泪掉下来。
妈妈看见是许安摔在地上,赶紧过去,想要扶起他,被爸爸大声喝止:“不要乱动,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他匆匆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打过一次急救电话了,我们的救护人员赶过去,现场什么也没有,告诉你,急救电话是公共资源,随意拨打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接线小姐字正词严。
“不是,不是,刚刚那个人他自己苏醒了,这次是真的,千真万确。”爸爸急急地解释。
一旁的妈妈抢过电话大喊:“啊呦,快点快点,如果现场没有伤者,你们就把我打残拖走。”
妈妈语不惊人誓不休。
救护车“哇呜,哇呜……”地划过沉睡的午夜,清绘穿着睡衣跑出来,看见医护人员正检查着许安的伤口,小声地询问着什么,妈妈在一旁老是抢答,感同身受。
充气担架气鼓鼓地将许安瘦小的身体嵌进去,他的眼睛正视前方,很平静的样子,好像眼前乱糟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有一刹那,他看见了人群中的清绘,也是那一刹那,他闭上了眼睛。
救护车又“哇呜,哇呜……”地开远,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辆洒水车一路唱着童谣缓慢向前,可是它明明开得很慢,救护车又风驰电掣,那歌声却一直在耳边,是《蓝精灵》。
许安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很乐观,因为救护人员中的一个娃娃脸护士居然跟着洒水车小声地唱起歌来:“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森林里住着勇敢的蓝精灵……”
爸爸疑惑:“你唱的是《勇敢的鄂伦春》吗?”
“哦哦哦,我唱跑偏了。”她又纠正:“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翻山越岭,打猎巡逻,护呀护山林……”
听着这首《勇敢的鄂伦春》与《蓝精灵》的来回穿越混合什锦版,许安睡着了。痛了很久的伤口,突然不痛了。他闭着眼睛,随着救护车的颠簸,发出小猪一样可爱的鼾声。
初夏的夜,有微微的凉,如霜轻覆大地,一切被静静凝结。 
   第十四章 '本章字数:2017 最新更新时间:20110326 19:05:40。0'
 
 爸爸站在窗口,举着许安的CT胶片对着阳光看,不可置信,喃喃自语:“粉碎性骨折,墙就那么一点高,怎么可能?”
许安躺在臃肿的被褥里,显得更加瘦小,只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命。”
“你这孩子真是,家里有人的,你按一下门铃不就是了。”爸爸责备。
许安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
爸爸看得心疼:“也怪我,应该给你一把钥匙的。”
爸爸从病房出来,刚好遇见许安的妈妈手里拖着一只编织袋,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瘦小苍老的农村妇人,头上扎着一块蓝色的格子方巾,穿一件男生校服一样的短袖T恤,脚上是一双崭新的解放鞋,袜子都没有穿。
许安挣扎着抬起头,“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她的目光混浊,眼泪却清澈,在眼眶中来回地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是怕不吉利吧。
“我没事的,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许安的声音低下去,有些哽咽,“有点儿疼。”
水果店里,妈妈撑着口袋,挑选着新鲜的水果装进去,芒果、奇异果、荔枝、木瓜。刚好遇见爸爸回来,关切地问:“小安怎么样了?”
“粉碎性骨折。”爸爸回答。“我们应该给他一把钥匙的,这孩子太内向,要是敲敲门,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爸爸深陷在后悔与自责中,转身准备回房间取钥匙,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小安怎么会那么晚回来?他平时都很早啊。”妈妈也很难过。
“昨天是他二十岁生日,几个小老乡聚在一起,喝了一点酒。”
“他怎么能爬那段墙?不干不净的。”妈妈神神叨叨。
“你胡说什么,又装神弄鬼?”爸爸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那你说,那么一点点高的墙,有一米吗,怎么就能摔断腿?”妈妈咄咄逼人。
爸爸也觉得不可思议,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沉默。无神论者黯然神伤。
妈妈继续唠叨:“你没听老人家讲过吗,张家有一个小妾,戏园子唱杜丽娘的,不就是投在后花园的荷塘里……”
清绘站在角落叠着酒店的床单,偷偷听爸爸妈妈的对话。
她和妈妈一样有点神神叨叨,相信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她想起自己画在床上的诅咒,可是她只是随便说说“谁睡谁尿床”,并没有摔断腿这样恶毒啊。
妈妈回头,扬一扬手里的橙,朝清绘喊:“等一下你上学,路过医院,把这些水果给小安送过去。”
清绘接过来,真沉。她转身去推自行车。
路过那段矮墙,她停下脚步看看,真的没有一米吧,阿咪都能攀过去。
墙上纠结的藤蔓,被风吹得翻翻腾腾,一两只夏蝉躲在枝头没完没了叫得人心烦,远处的荷池蒿草杂生,旁边廊檐边的花楹,一截横插在污水里,还有一截歪歪斜斜地挂在墙头,随风嘎嘎作响,摇摇欲坠。
花楹上的金字依稀可辨:曲是曲也曲尽人情愈曲愈妙,戏其戏乎戏推物理越戏越真。
   双人病房里只躺着许安一个病人,清绘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许安侧躺着,看不见他的脸。头顶的吊瓶一滴一滴如沙漏,在经过一辈子那么长的两分钟之后,清绘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去,她预备着要说一声“对不起”。
许安闭着眼睛,睡着了。
清绘轻轻将水果放在他床头的柜子上面,又站了一会儿。他看起来睡得很沉。
他连睡觉都锁着眉头。清绘想起一句诗来:烟笼寒水月笼沙。
这是清绘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之前听爸爸说他二十岁的时候,她很惊讶,一直以为,他应该有三十五岁。现在看着,他真的就是二十岁的样子,那样温柔的侧脸和嘴角。
许安吊在支架上受伤的左腿似乎动了一下,清绘赶紧转身走开。
她不是在等他醒来吗?
清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许安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天空蓝得透明。
许安妈妈端着一盆衣服从水房回来,她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动身回老家了,弟弟妹妹没有人照顾。
“你一个人没事吧?”妈妈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他们会轮流来照顾我。”许安宽妈妈的心,他说的他们,是工地那一群老乡,人离乡贱,他们便都是这样互相照顾的。
“我也跟他们讲过了。”妈妈甩开衣服,有水滴溅到脸上,像眼泪。
“还有这个,你带回去,给细崽他们吃。”许安指一指柜子上面,清绘刚刚带来的水果。
“不用了,你身体虚,自己吃,家里的苹果树都挂果了,就是你离家时候栽的那几棵。”妈妈趴在床底下拖她的编织袋。
“妈。”许安坚持。
妈妈把头从床底下钻出来,花白的头发,看得人心酸:“你就是倔强。”
妈妈拿了一些芒果,一颗木瓜装进编织袋:“这些拿回去,都怎么吃?”
“我也不知道。”许安憨憨地笑起来。
“刚刚那个姑娘是谁?”妈妈问。
“房东的女儿。”他的声音叹息那么轻。
“长得真漂亮。”妈妈羡慕着,“心眼儿也好,非亲非故的,给你送这么些东西。”
许安妈妈走出病房大楼的时候,清绘还没有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清绘今天穿了一件淡淡湖水蓝的雪纺衬衫,袖口缀着繁复的荷叶边,肩上褶起复古的泡泡袖,再配上脚下一双清绿的小船鞋,看起来甘甜又可爱。
清绘选这件衣服,是因为听了薛凯琪的《慕容雪》:姑苏盛产丝绣,盖得我消瘦……
清绘很瘦,皮肤又白皙得几近透明,总爱用一支铅笔将头发簪在脑后,漏出一段细细长长的脖子,还有明净的锁骨,看起来,楚楚惹人怜。
许安妈妈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
清绘站起来,跑到楼梯口,想了想,又跑回来,翘着脚坐在长椅上,好像是在等人,又好像是有人在等她,她犹豫着要不要去。
人在等待的时候,真的很美。
 
   第十五章 '本章字数:2084 最新更新时间:20110326 19:06:12。0'
 
一个老乡搀扶着许安,一个老乡拎着他的衣服、暖瓶,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柳湖路的另一头走过来。
那位警察扮演者真爱演,折起一条腿,蹦啊蹦,装娘娘腔:“你们也来扶一下人家啦,好好偏心哦。”
一个虎背熊腰的老乡,跑过去搂着他,满脸色迷迷的坏笑。
“你再这样人家要大叫了。”警察哥哥面对猥亵,楚楚可怜。
“你叫吧,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人家真的叫啦?”
“叫吧。”
“啊……啊……啊……我要要……”
警察哥哥的表情好贱啊,一群人哈哈大笑着冲过去海扁他。他得意洋洋:“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快要到水果店了,许安停下来,“你们先回去吧,不要吵到房东了。”
众人停下脚步,有人起哄:“嘿嘿,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金屋藏娇啊?”
“房东女儿很漂亮的,长得像Twins里面的阿sa。”警察哥哥作证。
许安跳着脚走进来,走过水果店门口时,他停下来,扶着门框,低着头,尽量不碰到头顶的贝壳风铃。
妈妈赶紧迎出来:“小安出院啦,怎么也不讲一声?”
许安轻声喊:“阿姨。”
清绘正在楼上房间找一本书,听见他们说话,也走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
妈妈喊:“啊呦,你钻在小安房间里做什么,快出来,快出来,小安回来了。”
妈妈热情似火,弄得清绘到像是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许安跟着妈妈一瘸一瘸地走上楼来,清绘抱着一本书站在一旁。
妈妈帮许安揭开罩在床上的旧床单,又拉开窗帘。“南风天,灰尘大,罩起来就好多了。”
许安感激而腼腆地笑笑。
妈妈又指一指墙角的花盆:“你的花,不,你的树,你这是花还是树啊,我每天都让清绘帮你浇浇水。”
“阿姨,这是侧柏。”许安小声回答。
“啊呦,柏树,你这孩子,不能摆在房间啊,招脏东西。”妈妈现在已经是草木皆怨灵。
下楼的时候,清绘自作主张地搬走了那盆侧柏,它已经长得很茂盛了,又疏于修剪,所以特别的沉。
许安站在一旁,没有阻止的意思,像是没有看见。
“啊呦,我的小祖宗,说风就是雨,等你爸爸回来搬好不好?”妈妈回头看见清绘猫着腰,使尽吃奶的劲搬着巨大的盆栽,又气又心疼:“我来我来。”
妈妈弯腰,抱起花盆疾步冲下楼去。
清绘折回头取刚刚那本书,因为刚刚动作幅度太大,簪在头发上的牙刷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了,挽在脑后的髻散开来,一缕头发散落在肩膀,一缕头发遮住了额角。
今天她穿了一条黑白灰格子的背带裤,早上妹妹还笑她装嫩,现在看起来,却是很憔悴的样子。
秋风起了,梧桐树,三更雨。清绘穿了一双彩色的雨靴去学校,倒不是因为路上有积水,而是今天她要和大鱼合唱一首《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不过要将歌词里的“台北”通通换成“扬州”,所以唱起来很别扭。
这是电台组织的“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