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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百年功罪-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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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门,致使后来外族频频入侵中原,分别建立辽、金各国。北边居民和塞外、关外、(长)城外诸多民族长期相互征伐、臣服,融合血缘与文化,形成新的生存形态,这也是事实。但也就渐渐地看淡了所谓民族气节、爱国情操,反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现在打得不可开交,到头来还是一家。“万里长城今犹在,让他三尺又何妨”,何苦那样寸土不让、寸利必争呢。外族?咱俩谁跟谁呀。说不定俺自己就是一个外族,俺曾祖父是鲜卑人,外婆的姐姐嫁了个吐蕃人,外公是契丹人,姑奶奶被女真人给掳走了,又好像不是给掳的是她自
愿的,后来在那里生了一堆孩子,再往上查查,俺祖先还是个匈奴人呢……
南人就不同,最低程度也要“避秦”,找个桃花园躲起来,远离现实,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更多时候是节节抵抗,打不赢也打,祖国的大好河山岂容拱手相让!南宋一朝百五十年,都是在复国主义的仇恨与亡国危机的忧思中度过的。打,还是和?这是区分忠臣与汉奸的试金石。要是换了北边,早把这国恨家仇抛之九霄云外,与人家一道建立大什么共荣圈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谁还记得你是哪家的王师?行行好拜托了,让俺过几天安生日子,少来惹事,歇着吧您哪,跟真的似的。
南人的反抗,使习惯了北人屈服的入侵者恼羞成怒,遂有血腥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与南京大屠杀。南人流血,北人流浪。“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南人即使屈服也是暂时的,这“暂时”或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或者上百年,最后总要由南人起来革命,“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南人往往各自为阵,不象北边喜欢搞大一统。这样容易被人各个击破。光是从语言的角度就能看出其差异。北人仅一种方言,即北方方言;南人有几种方言?八大方言都有。就算是同一种方言,如吴越方言,上海话与苏州话就大不一样,杭州话与南京话也相去甚远,宁波话与无锡话更是鸡同鸭讲。在一些交通不便的偏远地方,隔几十里或者翻一座山换一种口音也是毫不足怪的。语言的繁复杂陈,虽然表现了文化的多元与丰富,毕竟容易流于琐屑,不能形成大的气象。南京、杭州都是好地方,为什么在那里建都的王朝不是苦命就是短命?“国语”范围狭窄是一个重要原因。
北方方言覆盖地域辽阔,音调也好听。尤其以北京话为基础的“国语”,字正腔圆,就是比各种各样的南语好懂、好听,连骂娘都跟唱歌似的。我自己是南人,平心而论,我就不怎么喜欢我的家乡话,以为生硬和粗鄙。也不喜欢吴语,太软。也不可能喜欢闽语,永远不知它咕噜些什么。最不喜欢粤语,我在广东住过五年,至今仍未能将粤语同日语分清楚,只知道它们都使用汉字。粤语的表现力据说很强,不输北京话,这个我相信。但它的发音方式有问题,广东是鼻咽癌的高发病率区,有肿瘤专家认为,这与广东话一些字的发音有关系,长期冲击、刺激某个黏膜部位,容易造成病变。满清王朝被推翻之际,国会投票选国语,而议员以粤籍占多数,本拟选广东话,经孙中山苦口劝说,最后仍定为北京话。
实际上,所谓普通话,又叫国语、官话,是一种人造语言。北京话只是其基础,并没有任何地方的居民操这样的方言。中国语言的统一是分两次完成的,第一次是“同文”,即统一文字;第二次才是“字同音”,即统一语言。前后相距差不多两千年。中国人几乎都懂至少两种语言:一是普通话,一是方言。普通话也有缺憾。比如它只有四声: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加轻声一共五声。这样就省掉了一种“入声”。用普通话读旧体诗词,许多的音律韵味就要大打折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绝、灭、雪都是入声,普通话却读成阳平、去声、上声,韵律不通,味道索然。有人认为,入声只古汉语才有,现代汉语中已然消失。说这样不负责任话的肯定是个北人。入声并未从现代汉语中消失,南方的粤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吴越方言,都大量保留着入声的发音。你要南人去念刚才那首诗,就有一种北人无法领略的语境。
用一种文字和语言统一“汉语”,无疑是北人的功劳。北人的能耐就是这样,南人你去创造,你去发现,你去办特区,你去摸着石头过河,等你摸得象个样子了,咱再来大而化之,来个“江山一笼统”。你说吃辣椒?这没啥稀奇,咱也吃,吃不完一串串挂在窑洞门口、挂在屋檐下,显示红火与热烈。你说睡床?好,咱洗完澡跟你一块儿睡。你说入声?什么入声?咱听不明白,我看就免了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都是炎黄子孙,爱国不分先后……
北人也不是一点东西都不发明,咱们中国的磕头礼,就是北人搞起来的。有什么考据?南方潮湿,到处是泥,古代又没有什么柏油、水泥可以把地面弄干净,自然条件似乎不适于养成下跪的习惯。南方人见了尊长显贵,无非打个拱手,作个揖,唱个大喏便是。而北人就不一样,纳头便拜。北方地面干燥,拜完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土,又可以清清爽爽站成一个模样。当年秦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把两个哥哥杀了,他父亲李渊既惊且惧又悲伤,李世民就跪下来,伏着吮吸父亲的乳头。这是古鲜卑族的遗风,表示不忘父母的养育之恩。鲜卑族原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这种礼节应是对牛羊驼鹿一类动物幼时跪着接受哺乳的形态的模仿。后来渐渐蔚为风气,带进中原,流传全国。南宋文天祥被元军俘虏,见元朝重臣拒不下跪,其理由是:下跪是你们北方人的礼节,咱们南方没这规矩。
中国历史上风行过好一阵子的妇女裹脚运动,也是北人的创造。南方又湿又热,有什么必要裹脚,如何裹得住,这念头怎么动得起来呢?下雨,或者盛夏,南人都穿木屐,也就是日本人穿的那种,有利于天足的发展。南方多水田、池塘、河汊湖泊,妇女下田劳动,到河塘边洗衣浆衫,只有打赤脚。不象北方,干什么活儿都可以不脱鞋,适合裹脚方式的推广、流行。裹起来能御寒,也不至于沤出一股教人掩鼻的无名之臭。北人于是充分利用了这一地理优势,把女人的脚裹出了一种独特的文化。
南人和北人,怎么不比较一下性格?当然是可以比一比的。其实上面说他们的各项,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还要用专门形容性格的词儿去形容吗,那反倒有些作难。比如,说北人豪爽,你没见过南人豪爽起来也是很可怕的。而且北人也有不豪爽的,《水浒传》里打虎将李忠就是一个,要他拿些银钱出来周济人家,他好不情愿,掏半天掏出一粒小的,这算什么豪爽?又如白衣秀士王伦,都做成山大王了,还那样小鼻子小眼的,容不得人,反被林冲给杀了。就是这林冲,也不是个豪爽的人,人家把他的老婆都调戏过两回了,气儿都不敢吭一声,还不如一群泼皮手脚痛快,才帮他把人家衙内给阉掉。又比如,说南人性子急,北人就不性急吗?燕人张飞如何?只见他一天到晚急得要死,最后终于死在急上。
还有个最不好界定的是,南人北人怎样划分。地理学家通常以秦岭、淮河为界,划分南北。要是真能这样一刀切,咱们的讨论也就完了。可惜情况远非如此简单。军队守黄河大铁桥,桥北边的士兵发棉大衣,桥南边的士兵只发棉袄,可见军队后勤部门是按黄河而不是淮河来划分南北的。国共内战,连吃几大败仗的国民党希望能划江而治,也就是以长江为界,重演南北朝的故事。而咱们平时说的江南、江南,也指的长江以南。如此一来,武汉喏大一个城市便要分为两半,汉口、汉阳的居民算北人,武昌的居民算南人。象什么话?其实,南北是相对的,渐变的,亦此亦彼的。以广东人为例,他们把所有的外省人都叫做“北佬”。于是我这个南人,就当过五年的北佬。别说武汉,整个湖北都应该算是南方。连河南都有南方之嫌。五十年代的大区行政建制,河南省属于南方局,后改为中南局。河南是中原大省,地理位置居中,兼有南北的特点,因而也最没有特点。历史上,它有一块是楚国的领土,有一块属于韩、魏的地盘,那是战国时代。后来分分合合,一下这边一下那边,也没个准。总的说来,以北边居多。从生活习俗上,我们把河南人算作北人,大抵是不会错的。
以河南为中心,上古时代即以东夷、西羌、南蛮、北狄称四方各族。是否有鄙夷、小觑之意且不论,反正那时还没汉族呢,更谈不上大汉族主义了。汉族的形成、演变,实际上也少不了这些夷羌蛮狄的加入。前面说过,北边汉奸多,汉奸的一个好处是,不遗余力地进行族际间的融会贯通工作,抹杀民族的文化特点,使大伙儿彼此彼此,一个锅里吃饭,一个炕头睡觉,一种语言说话。南边的情况则较为复杂,彼此之间不易沟通;对于更南的蛮夷民族,他们又成了强者,因而只需要采用怀柔政策即可安抚,用不着仿效“胡服骑射”的故事。诸葛亮北伐打不赢,南征可是有一手,七擒孟获,跟玩儿似的。这样,南人也就没有能够博采众家之长,而形成长久多元、各派纷呈的局面。自清以降,中国称“五族”共处,即汉满蒙藏回。实际上中国远不止五族,大约有五十多个民族,“五族”只是统称而已。其中,藏人虽地处西南,历史上却与北人建立的唐、元、清诸朝,也就是鲜卑人后裔、蒙古人、满人政权,来往甚密,关系不清不楚,而与宋、明等南方或偏南方政权十分冷淡,没什么来往。藏族属于高原游牧民族,文化关联更亲近北方,实应划为大北方的范畴。这样,除了汉族,代表中国的“五族”几乎都是北方民族。而汉族又可分为南北两族,以北人代表“正汉”。其实,五十几个民族,大部份分布在南方,却被“五族”忽略不计。
从人种学的角度来划分,北人属于蒙古人种,南人则多为马来亚种。马来亚种也是蒙古种的一个分支,所以叫“亚种”。近世有人指人种学为伪科学,也许是的。因为它无法解释混血人的种族归属,其次也容易掉进种族歧视的深渊。但其根据人类各个族群的生理特征及血缘关系,作一个大致的分类,也还不失于一种科学的方法。我在广东生活的时候,有一次几个分别来自东北、西安、河南的朋友和我一起议论广东人怎样“排外”,排斥我们“北佬”。他们越说越气愤,脱下鞋袜,检查各自的脚趾头,最小的脚趾旁边都长了个什么东西,而广东人是不长的。“你脱,你脱,”他们叫我,“你肯定也长了。”我迟迟疑疑地脱下一瞧,没长!那一瞬间我大为尴尬,仿佛我成了越南人、印尼人、马来西亚人、爪哇人。做一个越南人、爪哇人固然也风情万种,但我本来是中国人,就因为脚上长不出第六根趾头,便要判属异乡,这叫什么道理?
中国进入现代社会以后,人口流通加剧,南人北住,北人南迁,虽有“橘逾淮而北为枳”之谓,毕竟将南北双方的距离缩得越来越小。南北通婚也成常事,血缘融合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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