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落花-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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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夜空中，圆月高高地悬挂着。窗前垂挂着细竹丝编织的簾栊。皎洁的月光从竹簾的缝隙中透射到屋子里，正洒在干净平坦的青石地面上。柳梦婷和婢女莹莹各自坐在一把椅子上悄悄说话。微风拂过，外面的竹叶跟着就发出沙沙的声音。但风声和树叶抖动之声都影响不了她们两个的悄悄话。只听柳梦婷道：“当年你的养母送你来鹦鹉堂是投奔你伯父许德芳的？”莹莹道：“没错。”柳梦婷笑了笑，又道：“算来你跟我在一起也已经有十年了。”莹莹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都长大了！”柳梦婷道：“你伯父被我逐出了鹦鹉堂，你就不记恨我吗？”莹莹道：“那是他背信弃义在先，怪不得你的。”柳梦婷道：“你真的不想报仇？”莹莹道：“我从小都没见过他，来到鹦鹉堂没几天，他就把我当礼物送给了你。他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我为什么要替他报仇？再说我们之间比亲姐妹还好呢！我是心甘情愿做你的奴婢，不会丧心病狂害你的。”柳梦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天性善良、识大体的人。”莹莹也笑着道：“虽然我不会害你，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柳梦婷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一时间二人都不出声了，但闻窗外蛐蛐儿叫。
不一会儿，柳梦婷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前儿看了你绣的那套枕皮儿，手工真好！那鸳鸯戏水的图案绣得跟真的一样，只是略小了一些，真难为你怎么弄的？”莹莹笑道：“你喜欢，那我再多绣几套送给你！”柳梦婷道：“除了‘鸳鸯戏水’，你还能绣什么图案呢？”莹莹道：“你喜欢什么，我就绣什么！”柳梦婷道：“真的那么有把握？”莹莹应了一声。柳梦婷道：“那你就再给我绣一个‘花好月圆’和一个‘鱼水情深’，怎么样？”莹莹笑道：“没问题！只是针线笸箩里的花线不够用了。明天我就去城里的杂货店走一趟，将各种花线和金线银线都多买一些，顺便再买一个花撑子和两支好用的绣花针，挑一款质地好的绸缎做枕皮儿！”柳梦婷笑了笑，道：“还要再买些花啊、粉啊、香荷包之类的，岂不是更好？”莹莹红着脸道：“我一般也不用那些东西。”柳梦婷将椅子向她近前挪了挪，道：“明天我陪你一块儿上街！”莹莹笑道：“那我真是太荣幸了！”柳梦婷道：“不用客气！”轻轻拍了一下莹莹的肩膀，悄声道：“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歇着吧！”说着就起身朝外走去。莹莹送她到房门口，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柳梦婷回到房中掌灯洗漱了一番，就解衣上床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柳梦婷和莹莹吃过早饭，收拾打扮一番，就一块儿出了门。她们两个走了一上午，来到市镇的时候，都已经是香汗淋漓。二人各自擦了擦脸上的汗，继续前行到一个路口的时候，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富家公子从对面走过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其中一个满脸黄褐斑的满天星挺着圆鼓鼓的大肚子道：“两位姑娘哪里去？不如陪本公子一块儿喝酒去，怎么样？”另一个长下巴的驴脸在旁边龇着牙奸笑着。莹莹道：“二人公子请让路。我们素不相识，不要在此纠缠不清。”满天星道：“过了今天，以后我们不就相识了？”驴脸在旁边凑趣道：“是啊！我们一共两个人，你们也是两个，正好一人陪一个，也不用争了！”柳梦婷用手背掩住芳唇微微一笑，袖口下滑，露出了一截嫩白光润的手臂。满天星和驴脸呆呆地看着柳梦婷，不由得一阵心神荡漾。忽然满天星上前向柳梦婷扑了过来，柳梦婷轻轻一闪，玉指在他肩上点了一下，满天星就老老实实一动不动了。跟着她又向驴脸的前胸上点去，驴脸也立在那里不能动了。莹莹看了看满天星和驴脸二人的表情，只见他们两个只有眼睛会活动，身上其它地方就如同石像一般。她看着柳梦婷，笑道：“我们现在可以走了？”柳梦婷点头道：“当然！”二人就向街面上一家茶坊走去。
来到茶坊内，她们进入了一个雅间。随后柳梦婷点了两杯上好的香茶，两盘细致的茶点，茶博士出去之后，二人就闲话起来。柳梦婷道：“要是我不跟你一块儿前来，遇到那两个家伙，你该怎么办？”莹莹道：“用你教我的防身术和他们打啊！”柳梦婷道：“如果打不赢，又怎么办呢？”莹莹道：“街上那么多人，我就喊人呗！”柳梦婷笑道：“只怕那些人都是看热闹的。哪那么凑巧就能遇到一个英雄来搭救你？”莹莹道：“那我就会想办法逃跑！他们两个醉醺醺的，也没那么容易追上我。”柳梦婷点了点头。这时茶博士将两盘茶点和两杯香茶端了上来。待茶博士下去之后，二人各自拿起筷子吃了一些茶点。莹莹摆弄着茶杯，道：“看你方才很轻松的就将那两个人给制住了。”柳梦婷道：“他们是被我点住了穴道。”莹莹道：“那他们为什么不躲呢？”柳梦婷道：“不是不躲，而是他们功夫太差，根本就躲不开。”莹莹缓缓点着头，接着端起茶杯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小口。柳梦婷也喝了一口茶，慢慢地品味着。
这时莹莹又道：“这种点穴功看起来很实用。”柳梦婷道：“不过练起来却不太容易。”莹莹眨着长睫毛，注视着柳梦婷。柳梦婷缓缓道：“练点穴首先要认穴准，全身上下所有穴道的位置要了然于胸，还要知道各个穴道的作用。接着就要练习手劲，一般来说没有个三年五载的功夫，只怕不行。而且手上的力道要拿捏得准，轻了没用，重了会将人置于死地。最后就是出手要快速准确，在对方还没有看清你的动作时，他就已经中招了。”莹莹道：“原来是这样！”看着柳梦婷那双白皙水嫩的柔荑，道：“据说练指上功夫的，手指上都是老茧。而你的手这么柔嫩，怎么看也不像有那么深的指力？”柳梦婷道：“你说的那是外家功。比如金刚指、二指弹等等，就属于这类功夫。”缓缓喝了一小口茶，又道：“练点穴则靠的是内功，也不一定非要用手指的！不过和外家功一样，首先也得从呼吸吐纳的运气之法练起。只是到后来和外家功有些不大一样了。”莹莹道：“原来这么麻烦！”柳梦婷道：“是啊，‘看花容易绣花难’嘛！”莹莹叹道：“绣花可没这么难！”柳梦婷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人总是各有所长的！”莹莹道：“说的也是。你教给我的那些防身术，我总是练不好。因为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柳梦婷道：“我也不喜欢。但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如果不会功夫，那就只好等着被人欺负了！”莹莹道：“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和平相处呢？”柳梦婷道：“因为这个世界不公平！因为人的欲望永无休止！”莹莹慢慢回味着她的话，柳梦婷则静静地品着茶水。
她们喝完茶就走出了茶坊。没走多远就来到了一家杂货店。莹莹在店里精心挑了几样所需的物品，付过了价钱，二人就一块儿往回走去。一路上微风拂面，天气虽然有些凉，但二人却还是走了一身汗。回到柳园后，二人各自沐浴更衣，然后才一块儿来到餐厅吃晚饭。饭后她们两个来到了练功房中。柳梦婷道：“今天累不累？”莹莹笑道：“走得腿酸，但还是很开心的！”柳梦婷道：“常走走就感觉不到累了！如果路途不远，就不要老是乘车坐轿，那样对身体不好的。”莹莹道：“嗯，看来我要加强锻炼了！”柳梦婷道：“也不用刻意去锻炼，只要你闲时随便练练拳脚，那样就可以了！”莹莹道：“可是打空拳费力！”柳梦婷道：“要不改天叫两个人陪你？”莹莹道：“男的？女的？”柳梦婷道：“当然是男的。”莹莹道：“我看那还是不必了！”柳梦婷道：“等你功夫再长进一些，我就找两个人过来陪你对练。那样可以增加一下你的实战经验！”莹莹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柳梦婷轻轻一笑，道：“因为你对我也很好啊！”莹莹拉住柳梦婷的手，眼前渐渐湿润了，她轻咬着嘴唇强忍着，但终于还是泪珠滚滚而下。柳梦婷用春葱般的手指缓缓摸去她脸上的泪，就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
这日上午独孤雪正迎着微风走在一个荒草丛生的山坡上，下面的山路旁边一颗松树下站着一个衣装俭朴的瘦高汉子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一大一小的谈话声顺风传到了他耳畔。独孤雪听二人谈话的内容很有意思，不觉就立住了脚。只听那小男孩儿道：“爹啊，娘为什么要狠心离开我们呢？”瘦高汉子道：“不是你娘狠心，是爹不好！”小男孩儿道：“不是的。爹爹勤劳能干，对人又好！别人都说你好呢！”瘦高汉子道：“别人说好又有什么用，关键你爹没本事，又没钱没势，实在不给能你们母子创造更好的生活！你娘不走，难道还要陪我们一块儿吃苦吗？”小男孩儿道：“那她连我也不要了吗？”瘦高汉子道：“她要凭姿色攀附有钱人。带着你，她就有了累赘。所以她不得不把你扔给我。”叹了口气，又道：“女人变了心，是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无论你当初和她有多恩爱，她也不会再对你存有一丝感情。就算你死在她面前，她也不可能回心转意。”独孤雪心道：人常说“痴情男子绝情妇”，看来这话一点儿也不错。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那个女人，这男的也是窝囊点儿，既然娶了老婆，就应该流血流汗拼了命去养家糊口才对啊！哪能得过且过，让心爱的女人陪着自己受苦呢？
这时那小男孩儿又道：“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瘦高汉子道：“爹爹是个做苦力的，根本挣不了多少钱。能有口饭吃，已经算不错了。跟着我就一定要学会吃苦！”小男孩儿道：“叔叔、伯父他们就不能帮咱一把吗？”瘦高汉子道：“这年头，都是个人顾个人，谁又能帮谁呢？就算亲父母、亲兄弟也是外头热、里面冷，到了真事儿上，一点忙也帮不了。其它人更是虚情假意。人情冷得像冰一样，碰到了就让人心凉半截！”小男孩儿道：“我还是不太明白！”瘦高汉子道：“等你大一些，慢慢就明白了。”小男孩儿又道：“既然妈妈要离开你，当初为什么又要嫁给你呢？”瘦高汉子缓缓道：“事情还要从头说起。当初我像你这么大时，你爷爷奶奶都还活着，你爷爷是个赤脚医生，靠着悬壶济世挣了些家底儿。从前我们家里的生活还是比较殷实的。你爷爷和奶奶就让我跟着学医，但我对医术不怎么感兴趣，又没有理论知识，所以跟着你爷爷抽了几天药匣子，就说什么也不做了。你奶奶说我年幼，念些书将来谋个一官半职也不错。她就给我请了个教书先生，并且让我给先生送束脩、敬茶水，正式拜师。我就照办了。这个先生教了我半年多，也许那时候我有些顽皮，所以他说我不是读书的料，就这么走人了。”小男孩儿在一旁呵呵笑着。瘦高汉子接着道：“于是你奶奶就干脆将我送入了学堂。那里有不少的小朋友，倒也热闹，只是那个先生实在有些仗势欺人。他三天两头的因为这事那事而痛打学生。学生只能乖乖地站着任其打骂，不能逃避，更不能还手。别人能忍，但我却不甘心，所以勉强上了一个月之后，我就再也不去了。”小男孩儿道：“你不应该逃跑！”瘦高汉子道：“是啊！后来我明白了，那些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