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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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清楚地看到山下的小镇亮起星星点点的黄晕，那是万家灯火。远远的山林小径上亮起一星光点，时隐时现，渐渐靠近了些，原来那是杨大叔嘴角叼着的旱烟。
杨毅赶上前去，从杨大叔的背筐中抢出一袋米，扛在肩上，沉默地往回走。袋中的大米足够他们俩吃上一个月，因此很沉。杨毅毕竟才十二岁，虽然体格远超同龄，但力气还有所欠缺，因而显得有些吃力，米袋将他的背脊压得微微弯曲。
杨大叔看着杨毅背得吃力，心疼道：“还是我来吧，等你长大些，力气充足了，我背不动的时候你再帮我。”类似的话杨大叔经常讲，但凡稍重些的物件，大叔总是不让杨毅去搬动，怕他伤着。
杨大叔全名叫做杨重光，重复的重，今年四十九，因家境贫寒，未曾娶妻，更别说子嗣了。自从他捡到杨毅，就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可以算得上是老来得子了。平日里重话舍不得说一句，重活也重不让他干。
日子过得有些清苦，杨大叔每天都要带着杨毅赶十几二十里山路去狩猎，手把手地教他搜寻猎物的踪迹，辨识草药，熟悉这封灵山上的一切。
但杨毅从来没有一声不满，刚开始的时候，杨毅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他总是咬着牙坚持。杨大叔看着心疼，劝他歇歇再走，甚至好几次想让他放弃，杨毅只是沉默地摇头，紧紧拽着大叔的衣摆，一步也不肯停歇。
就这样坚持着，杨毅一天比一天强壮，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山林生活，直到一整天的巡狩结束，杨毅也仍能跟上大叔的步伐时，他才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不碍，我能背的动，也没多少路了。”杨毅牵扯着嘴角，有些想哭，好在天色昏暗，杨大叔瞧得并不分明。
不多时，便回到了小屋，杨毅放好米袋，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正瞧见杨大叔卸下背篓，轻轻地捶着腰背，他的背脊已经不再挺直了。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混着汗水黏成一缕一缕的，像极了干枯的稻草。他已经不再是四年前自己初次见到的那个健壮的猎户杨大叔了。
他，已经老了。
杨毅眼眶一热，再也没能控制住，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小毅，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杨大叔见杨毅落泪，关切的问道。自收养杨毅以来，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坚强，尽管失去了记忆，没有父母骨肉至亲的关爱，也没有见他落过眼泪。
“没什么，先吃饭吧，等会儿要凉了。”杨毅抹了抹脸，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昏黄的松灯中，眼中尤自闪着泪光。
杨大叔知道杨毅的性子，他不愿说，再怎么问也没有用。他从背篓里取出一个纱布包裹，放入陶罐注上水，搁在炉上，那是他为杨毅买回来的安神药。
“好，吃饭吧！”杨大叔带着疑惑坐下来。
杨大叔清晨出发，天黑才回，整个白天都背着沉重的背篓下山上山，早已饥肠辘辘，这顿晚餐他吃的很香。
杨大叔笑着说：“你的厨艺又有长进啦，这味道香得我都快把舌头吞下去了！”
“那您多吃些，吃完我给您盛，锅里还有！”
杨毅明天就要跟苍云子修真，虽说隔得不是太远，可修炼起来就不太能顾得上杨大叔了，故而这顿晚餐他做的很用心，那里面有浓浓的情。
用完晚餐，杨毅收拾好餐具，见着杨大叔正拿着自己做的青东木弓，捻弦试射。弓体被拉成满月，随着大叔松手，弓弦猛然绷回，只见弦丝急速震颤，耳边嗡嗡作响。
“嗯，不错，是把好弓，可惜野猪筋太过松散，不是做弦的好材料，力道还是有些欠缺。等哪天运气好，猎到黑熊，换上熊筋，这把弓就算完善啦！”
杨毅走上前，从背后抱住大叔，把小脑袋伏在大叔微驼的背上，轻声说：“大叔，谢谢你！”四年来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从脑海中一一闪现，“遇到大叔，是杨毅的幸运。”
杨大叔愣了一下，拍了拍杨毅环住自己腰身的小手，温和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杨大叔转过身，抹去杨毅眼角的泪痕，笑着说：“我也要谢谢你呀！以前大叔一个人生活，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一个人，只有去见见那些山猪野鹿什么的，自从遇见你呀，这生活才变得有些人味呐！”
杨毅任由大叔那粗糙的手指在脸庞摩挲，感觉很踏实，也很温馨。他仰起脑袋，将下午所遇到的一切慢慢地细细地小心翼翼地讲出来。
“以后的五年都要跟在苍云子师伯身边修真，没有什么时间陪你了，也没有人做饭给你吃啦！”边说着，边紧紧盯着大叔的眸子。
杨大叔没有插话，点上烟斗，安静而耐心地听完杨毅的讲述，沉默了一会儿，看见杨毅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脸的紧张。
杨大叔微笑着拍了拍杨毅的脑袋，笑道：“傻孩子，你担心大叔不放你走吗？大叔自从遇见你的那天起，就知道总有一天你要离开的。这些年你嘴里不说，可是我能看得出来，你很想念你的父母和亲人。我原来还一直发愁，让你跟着我这个打猎的老头子，学不到什么本事，以后单独上路可怎么办？好在你很聪明，没两年就把我这点打猎的经验都学走了，自己脑袋里还装了许多知识，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如今你自己找到这样一个神仙传说中的人物做师伯，我就更放心了！”
杨毅看着大叔一脸的真诚，心中更是感动。
“放心吧，后山山谷并不远，我可以经常去看你的。你有空闲也可以回来小住，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你心中还认我这个大叔就可以了。”杨大叔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不过有一点你可要记清楚了，学得那些大本事，可不要欺负善良弱小的人，不然大叔可不认你！”
杨毅紧紧拉着大叔的手，拼命地点着头：“我不会让大叔失望的。”他没敢将修真的凶险讲给大叔听，只是说修真可以练成常人难及的大本领，他不想让大叔担忧。
夜色渐浓，一泓圆月从茂密的枝桠中探出半边，山上的秋风更显冷冽。小屋周围树木草丛中各种昆虫唧唧吱吱，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似在向这个秋天作别，声音尤显凄切！
杨大叔披了件外衣，右手托着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淡青色的烟雾弥漫开来，似一层轻纱将他的脸庞罩了起来。也许是旱烟熏的，他的眼睛眯着，眉头蹙起，额头上的皱纹深深地，如刀割般。
他坐在门口看着杨毅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这是做菜用的酢料，用完了可以照配方重新调配，配方我放在你床头的柜子里了。”
“这个水桶用的时间太久了，把手有些裂痕，您打水的时候不要盛得太满，容易断。”
“洗衣服的皂荚我都放在屋后的青石板边，对了，磨刀石也在那里。”
……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杨毅挠着脑袋，茫然地在屋子里转圈。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不要再想了！”杨大叔一把将杨毅拉到身边，说道：“你没来之前，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还要你教我啊？傻孩子！陪大叔说说话吧。”
杨毅回过神来，坐在大叔的膝盖上，神色有些落寞。
“唔，等以后找着了亲人，可别怪他们没来找你，他们可能有难处或者有危险怕连累你。”
“不会的，我知道他们都爱我，对我很好，等我有了本领，就不怕那些恶人了。”杨毅不太敢多想，不确定他们能不能躲过那场杀戮。
杨毅虽是个孩子，可爱憎分明，谁对自己好，他便对谁好。仅有的记忆中，他连一个丫鬟都以姐姐相称，足见心地。杨大叔收留自己四年时间，对自己百般疼爱，想来世上的父母对亲生子女也不外如是了。他口中虽以大叔相称，可实际上在心底里，已经把他当成父亲来看待。所以他不顾大叔反对，将自己力所能及的日常家务通通包揽，以减轻大叔的负担。
昏暗的松灯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爷俩聊了很久，很久。直到松灯油脂耗尽熄灭了，方才停下来。
“睡吧，明天我送你去！”杨大叔将旱烟在鞋底揿灭。
“嗯！”杨毅轻声应着。
“去把安神药喝了再睡！”
“好！”
……
“大叔。”
“怎么？”
“我要和你睡！”
“不行，你睡觉不老实，喜欢蹬人。”
窸窸窣窣声响起。
“臭小子，踩到我啦！”
“嘻嘻！”
屋外，屋内，夜已深沉！
第006章 通髓灵丹
更新时间201466 17：01：25 字数：4639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杨毅刚睁开朦胧的双眼，就听见外屋大叔整理行装的声音。他昨夜躺在床上很久才迷迷糊糊的入睡，因而早晨起得有些晚了。
杨毅跳下床，打着呵欠，边走边说：“呀，大叔早！我来准备早餐。”
杨大叔笑着说：“已经做好了，早些吃完，咱们去拜见你师伯，这第一天报道，可别迟到了！”
匆匆吃完早餐，杨大叔扛着早已准备好的山鹿，牵着杨毅向后山走去。“我以前听说镇上的小孩入蒙堂学习，都要送先生一些拜礼。咱们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野味多。”
杨毅这才知道，大叔背的山鹿是送给苍云子的拜师礼。不过他想到师伯那贪吃的形象，忍不住吭哧吭哧的偷笑。他知道师伯是修真高手，并不在乎凡俗中的那些银钱，笑道：“大叔，你莫非能未卜先知？你送别的，师伯肯定不在意，你送山鹿，我敢保证师伯肯定心里乐开了花！”
杨大叔狐疑道：“为什么？”
“别问啦，到了你就知道啦！”
爷俩不多时便到了山谷，只见四周寂静一片，不见半个人影。
“你说的师伯呢？”杨大叔敏锐的四处观望，并未有所发现。
“我也不知道啊，昨天师伯让我到这里来跟他修炼的，没说要去别的地方呀！”杨毅有些慌了，张嘴大叫：“师伯，师伯，毅儿来啦，您在哪里呀？”
话音刚停，爷俩大张着嘴，一脸见鬼的表情！
只见前方的瀑布从中分开，犹如一张门帘被撑起，露出后面一个大洞，洞里一片光明。苍云子老道从洞口飘然而下，仿佛脚下似有阶梯一般，一步一步向杨毅走来。苍云子白须飘飘，出场方式更是惊世骇俗，一副神仙气象。
杨毅虽然已经知道修真者能耐非凡，但他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这等奇景，惊讶程度不比杨大叔低，但是心底里更多的是激动。心想：“日后，我也能如此吗？”
杨大叔这才知道原来杨毅拜的师伯竟然是神仙中人，替杨毅高兴的同时，心里更多的是敬畏，他战战兢兢地有些不知所措。
杨毅拉着苍云子的袖子，围着他转了一大圈，好奇道：“师伯，这是什么本领？修真者都可以这样悬空走路吗？”
苍云子哈哈大笑，说道，“这些都不足为奇，修真者但凡有所成就，都能如此，比这更奇妙的事情你还没有见过呢！”老道目光转向大叔：“这位是？”
杨毅闻言赶紧拉着大叔，说：“这是我杨大叔，四年来一直照顾着我，没有大叔，就没有现在的我啦！大叔，这是苍云子师伯，昨晚跟你讲过的。”
“拜见仙长，杨毅能得仙长青眼，是他的福分，今后还要劳烦仙长多多费心了。”杨大叔拘谨着不知说些什么好，忽然想到背着的山鹿，连忙取下放在身前，道：“穷苦人家，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仙长笑纳！”也不知道苍云子看不看得上，杨大叔心中颇为忐忑。
苍云子一见山鹿，顿时心花怒放，笑的眼睛都快找不着了。他一把扶起杨大叔，勾着大叔的肩膀：“唔，老弟呀，唔，其实不用这么客气啦，哈哈，收杨毅这小子，纯粹是他自己资质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