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谁知身是客-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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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这就叫她来。”
未等多久，苒宁就来了。
“姐姐，来坐。”泠湘拉着苒宁坐下来，“听说姐姐的琵琶弹得极好，能不能弹一曲给我听听。”
“好。”苒宁回身拿了琵琶，“想听什么曲子？”
“《葶苈》。”
苒宁不再说什么，纤手一勾，琴音响起。泠湘陶醉地听着，静静地看着苒宁。她终于能够理解，霍轩为何会对这个女子情有独钟了。如此有才貌双全的女子，谁会不动心呢？
曲毕，泠湘不禁拍起了掌：“姐姐弹得真好，这首曲子被姐姐弹得出神入化的，我实在是比不上的。”
“你可别这么说，你的琵琶若是弹得不好，霍轩怎么可能……”苒宁刚想说下去，又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自从你走后，他从来没有爱过其他人。他曾为你和他共同修建的逃生通道，在你失踪后他就把它毁了，根本没想独活。”泠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这些，“有机会去看看他吧。”
“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块儿心病。”苒宁怅然地看着前方，“他爱我至深，我却狠心地抛弃了他，头也不回。”
“这不是姐姐的错，姐姐也是迫不得已。怨就只怨，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自己走了之后，怕是没人再与她聊聊心事儿了。泠湘尽量让苒宁宽心。
“别说我的事儿了，现在最该操心的是你。边桦的大王子妃可不是好当的，你决定了？”
“决定了。”泠湘坚定地点了点头，“别说是边桦了，就算是阎王妃我也当——姐姐，能把你的琵琶给我吗？”
“可以，但只是借用。”苒宁把琵琶递给泠湘，“不过不是送给你，是借给你，我要你亲手还给我。”
“一定，一定会的。”泠湘紧紧地握住了苒宁的手。
泠湘坐在铜镜前，反复打量自己的面容。此次边桦之行，凶多吉少，但也许有意外收获呢。她一直这样安慰自己，强迫自己安心下来。
四更天，她点起蜡，对镜梳妆，和当初出逃的时候一模一样。等到梳妆好了，她霍地一下推开了门，临安正在门前踌躇。
“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好。”临安平静的应答下掩藏了多少欲说还休。经过一整夜的思度，他已是有了想法的。
临安带着泠湘下山。泠湘趴在临安的肩上，抽空儿闭了会儿眼睛。她的头疼得厉害。以后需用力气的地方多着呢，她现在要省着力气，蓄积力气。
到了山脚下，临安把泠湘放了下来。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泠湘拍了拍临安的肩膀，转头要离去。谁知还未走几步，就被临安拥入怀中。
“让我再抱抱你。”临安的声音颤抖着，“今日一别，万分忧心，万分痛心。”
“不必为我忧心，更不必痛心。”泠湘没有挣开临安的怀抱。这几日，她能感觉到临安对她的无微不至。对于霍清离去的伤痛，她无法释怀，但临安的悉心照顾，很大程度上已经在为伤口上药了。
“我会照顾好溶月和堇紫。等到溶月平安生下孩子，我就把她们送到南方去，隐姓埋名。”临安放开了泠湘，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
“多谢沈公子。”泠湘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沈公子今生的大恩大德，泠湘无以为报，愿来世当牛做马……”
“不许胡说。”临安扶起泠湘，“我要见你好好地回来。”
回来，还有机会吗。
送到这儿了。临安目送着泠湘往前走，一直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想通了？”苒宁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悄悄站在了临安身后。
“想通了，也没想通。我还从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认定一个人，也从未想过。但我认定了，就不会放弃。”
“放心去吧，溶月和堇紫有我照顾。”苒宁拍了拍临安的肩膀。
泠湘大步往前走去。她清楚皇宫的方向，不远。但今天她却走得格外漫长。如今好容易有一个可以逃出来的机会，她既然选择了回去，便是选择了好好惜命。纵使霍清去了，她已无望，可还有百姓等她拯救。她的出气儿进气儿，还是有用处的。
天还未亮，她便已来到了皇宫的东门。守卫森严，不停地有人巡逻查看。
她站在界限外，高声吟唱：
“繁华落尽，朱颜老。夕阳归山，缘已尽。不望君心似水长，惟愿梦中常相依。不望君心似水长，惟愿梦中常相依。”
她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充满着力量，不停地往前传送着，足以穿透铁壁铜墙。一遍唱完了，她就再唱一遍。终于，守卫的士兵觉得这女子古怪，便去通报。
“皇上，皇宫东门口有一个红衣女子不停地唱歌儿，唱了足有一个时辰了。”卫兵气喘吁吁地向霍新禀报。
“红衣女子？”霍新才披衣穿鞋，听到卫兵的通报，也细细地听了一回，果真是有人在唱歌儿，声音还很熟悉。
“苏泠湘！快，快去叫大王子。”霍新激动地往外冲。他这么久以来找泠湘找的多么焦急啊，好像找到泠湘就是找到了自己的活路一样。
霍新正往外冲，半道儿上遇到同样焦急的元寒。两人一起往东门方向去了。
“把那女子给孤带过来。”昏暗中，霍新看不见那女子的面容，只觉得形容气质像极了泠湘，应该错不了。
“是。”卫兵答应着，小跑着去把泠湘带了过来。泠湘倒也不恼，就这样安静地跟着他走着。元寒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泠湘的心里也越来越笃定。
“湘儿，真的是你。”元寒一把把泠湘拥入怀中。
“大王子……这儿这么多人呢。”泠湘本以为元寒会怀疑自己，甚至找自己回来就是为了一剑把自己杀了，如今看来倒不是这样。
“果真是你，你怎么回来的？”元寒放开了泠湘，激动地捧着她的脸。
“说来话长了。那日宫里混乱，泠湘以为是有什么歹徒劫匪来的，想着不能白白等死，一股莽劲儿就往外冲，谁知道受了伤，又被奸人掳走了。他们看我穿着嫁衣，于是好吃好喝地待着我。后来说是有什么公文在找我，恐怕我与边塞有关联，就把我送回来了。”泠湘说着，眼泪汪汪地。
“好了，别哭了。”看泠湘的样子，我见犹怜的，元寒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能给她擦着眼泪。正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妾身如今只希望能够平安过日子，望大王子成全。”泠湘跪地给元寒磕头。
“快起来，大冷天跪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元寒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披在泠湘身上。一瞬间，泠湘觉得元寒也并非是自己想的那么不近人情，不过是因为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加之家仇，她才把元寒全盘否决。
要怨就怨命吧。都是命啊。
“既然大王子妃回来了，那是大喜啊。孤再重新择一吉日，配上丰厚的嫁妆，让大王子妃嫁的风风光光的。”如泠湘所料，霍新已经一改往日的单纯，显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谢皇上了。不过，妾身可否今日出嫁？”泠湘故意看向元寒。她不是等不及了，而是不能等。她怕再等，会出事。
“好啊，这自然是好的，择日不如撞日。”霍新看见元寒一脸的惊喜，也应和着说。
“本王子的王子妃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只是妾身有一事相求，希望皇上答应妾身的请求。”
“大王子妃但说无妨。”
“妾身想见见宸妃娘娘。”
“好，这没什么。孤现在就命人带你去。”霍新指示身边的宫人陪着泠湘去秀玥宫。一路上，泠湘走的端庄，坦坦荡荡。经过的宫人脚步匆匆，背地里议论些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宸妃娘娘，大王子妃来探望您了。”泠湘跟着宫人进了秀玥宫，看到里面的内景，与淑妃在时不同，但也是辉煌夺目的，可见霍新对素秋的宠爱。她也就放宽了心。
“大王子妃？”素秋正临窗读书，见进来的人是泠湘，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姐姐。”素秋抱着泠湘大哭，把这些日子里的委屈和不满全都哭了出来。身旁的宫人见状都立刻退下了。
“好了，傻丫头，我还活着呢，哭这么伤心干嘛？”泠湘宠溺地用绢帕帮素秋擦了眼泪。除了溶月和堇紫她放心不下之外，就还剩这块儿心头宝了。
“姐姐，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真没想到。”素秋拼命抹着眼泪，拉着泠湘的手不松。
“你瞧瞧你，哭了一张花猫脸，哪里有娘娘的样子？”泠湘打趣儿道。
“我哪里是什么娘娘，都是霍新那个王八蛋的冤孽。”素秋说的咬牙切齿。
“你可打住，如今不比从前，说话小心些，被人听见可是要掉脑袋的。”泠湘急忙制止了素秋。
“他要我的脑袋尽管来啊，谁让他把我的姐姐送到边塞去。”素秋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傻丫头，姐姐是去享福了，你要替姐姐高兴。”泠湘强颜欢笑。
“姐姐打量我是傻子吗？姐姐心里明明……听说姐姐逃走了，我心里直叫好呢，如今竟又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我若不送上门儿来，置京城的百姓何处呢？”泠湘认真地看着素秋，“做人不能太自私了，要以大局为重。”
“我比不得姐姐胸怀大略，我只知道这条命是姐姐救回来的，我只要姐姐。”
“听姐姐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现在都是皇上的宸妃，备受恩宠的主子娘娘。皇后不是什么需要对付的主儿，敬着就是了。不过以后若是有人要欺负你，记得姐姐教给你的，不能用蛮劲儿，要想办法。”
“素秋想姐姐了怎么办？”
“就去茉澜轩看看，不过不许掉眼泪。时间差不多了，姐姐该走了。”泠湘狠心地转过头，大步跑出了秀玥宫，只留素秋一人在身后大声哭喊。
她怕自己走得再慢一点儿，就舍不得了。
她抬起头，强迫眼泪流回眼眶里。这样的一场嫁娶，她不愿再多画一次妆容。
元寒赫吉，这是你逼我的。
来到东门，早有一对整齐的迎亲队伍停在门口。这样的阵仗，她还只是听过。
“新娘子上轿吧。”元寒把红盖头盖道了泠湘头上，然后命丫鬟把她扶上了马车。
迎亲队伍缓缓往前走。泠湘掀起了帘子，最后看了一眼矗立在晨光中的大宇皇宫。
泠湘只希望，这一次不是永别。
－－－－－－题外话－－－－－－
写这部小说的时候两次落泪，一次是落鸢死的时候，还有就是泠湘和素秋分离的时候。笙小微向来是看重姐妹之情的人，稍有触动就会稀里哗啦。
（三十六）漫漫长路
马车上，璃霜端坐在侧位，一身边桦女子的打扮，与往日里见到的中原女子的温柔气质一点不相宜，倒多了几分边桦女子的干净飒爽。
“璃才人？”泠湘一把摘下盖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璃霜。
“大王子妃莫要这么说，奴婢现在已经不是璃才人了。”璃霜从水囊里把水倒在陶瓷杯子里，递给泠湘。
“呵，妹妹何必降低自己身份呢？”泠湘不伸手接水。
“为了大王子，奴婢就算一辈子做奴婢也无所谓。”璃霜把水放在一旁，倒也不恼，“奴婢姓仁名娜日，大王子妃叫我娜日就好了。旁边这个是您在天桦的贴身侍女，墨青尔。”
璃霜介绍完，坐在璃霜旁边的小丫头就起身给泠湘行了礼。
“‘星星；。她倒是配得上。”泠湘示意墨青坐下，“可你倒是配不上‘水仙花’这个名字。”
“大王子妃好才学，连天桦语都懂，奴婢实在是佩服。”泠湘懂天桦语，这令璃霜颇为惊讶。
“我不会那样叫你的，你不配。”
“好，随大王子妃。”璃霜示意墨青尔把座椅上的百合花大氅披在泠湘身上。她知道泠湘有多恼自己，若不是自己为元寒通风报信，她也不至于以个和亲的名头嫁给一个不是自己心之所属的人。
马车走的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