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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满月·空城-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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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麽麽从地道逃出后,并未直接投奔于魏子书,而是先去了城中探听虚实,恰逢魏子书出兵围宫,姚帅闭门不战,这才知晓老太后的用意,心中暗暗佩服,开始加紧打听魏子书所拥立之人。无奈此事关系重大,寻常人怎知能探知民间皇帝的下落,即使真有下落,魏子书等人定会死守秘密直到拥帝登基,又怎会轻易将皇帝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她怀揣玉玺,一连数日,竟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落川、崎山等驻洲将士也得知了魏子书夺宫之举,未知虚实,纷纷带兵前来救驾。麽麽心急如焚,心想如若魏子书这边是个假皇帝,被围歼倒也应该,因老太后说“宁为玉碎”,哪怕是立个亲王为太子,也不可再让太子血统被混淆和利用,然而,万一是真,先皇之子被当反贼处置,岂不是自己间接断送了寰微血脉?她年事已高,几日来神经高度紧张,却奔波劳累无果,正在绝望之际,却无意间观察到了一名卖玉者,巧的是,这卖玉者果真不普通,正是东安安排的手下,两人几番玄机妙语打下来,正中各自下怀。

原来,自东安分析出逃出密道不止浸月一人后,便认定那定会是有用之人,无论是带来宫内的消息,还是玉玺,或是有关真天子证明的,都将大大利于自己的行动,于是他千方百计地拿真天子身世的隐讳内容大做文章,穿针引线,吸引暗处那位。所谓北里璜、北里瑭,一字之差,其意却可被解得天上地下,这自然也是当年太皇太后的怪招。所以,当他看到于麽麽被手下人带至面前时,一颗心便像石头落地一般有了底儿。

两人接上头后,于麽麽当即带东安找到了埋藏玉玺的地点,从一滩堆满枯枝败叶的腐水泽中挖到了那沉甸甸的、在淤泥包裹中浑然不见真颜的、象征堂堂寰微国国威国信国君的传世国玺,郑重交付于他,两人又连夜赶回净蟾庵。

浸月听完这个故事,只觉得脊背发凉,若稍稍切换时空,麽麽放火烧宫那时,恰是浸月从御书房逃逸之际,倘若稍稍错过一时片刻,自己保不定就得被烧死,而又若太皇太后没有坐薨,守卫皆麻痹离岗,又何来自己一路畅通无阻的逃逸生还!

可转念一想,这宫中的一切,看起来复杂多端,却丝丝相扣,线头纷纷指向皇帝,那中空的环心却总被自己步步踩上。一座宫倾,皆为她之自由;纵命运陷阱密布,却又何其眷顾于她。这样一想,她也释怀许多。

麽麽本已知道太皇太后已故的事实,可听到说浸月发现尸身的时候,仍悲恸到不能自已,几欲昏厥,待整个故事说完,她对浸月道:“如今看来,‘月贵人’是不能称了,不如老奴还叫回你‘二小姐’?”

浸月急忙说:“麽麽肝胆忠义,叫我好生惭愧,以后请直呼我‘浸月’罢,我再不要和那皇宫有牵连了!是吧,东安?”

她想象着自己说此话时东安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很满意她的回答罢,偏头一瞧,却并没看到预期的回应。

麽麽看着他们的亲密之举,此刻却还是一脸不解,道:“你不再去皇宫了?”

“是啊!”她不假思索道。

“那——”麽麽还想说什么,却被东安起身打断:“麽麽,今夜不宜细聊,事务急迫,我还要将消息通知给魏大人,你劳累数日,早些歇息罢。”

然后又对着浸月严肃地说:“好好回房呆着,今晚之事不可向任何人说!这几日你和心月切莫随意行走,也不可无事找我!”

浸月来不及点头,就被他挟走,回头对麽麽说“我们走了”时,只见她巍巍扶门,看自己时仍是满目纠结,就像好不容易歇下了重担的人,反而不知如何去适应那份轻松。






第21章 徒手攻心书传奇
麽麽的出现,无疑是这场战役重要的转折点,得消息连夜便传给了魏子书,他当机立断,即令攻克皇宫,擒拿假帝。

当姚帅从城墙上向下眺望的时候,只看见黑夜中的魏子书双手高举起一块闪着明黄色光芒的锦缎,上有墨迹,因混了荧珠粉而熠熠生辉。

那正是太皇太后给他的手谕,姚帅心想,这一刻终是来了,但为保险期间,仍令手下通报,要单传魏子书入宫说话。

魏子书后来的举动,为世人广为流传,版本如下:魏子书听闻对方要自己不带一兵一卒入宫,明知敌我尚不分明,此行凶多吉少,却毫无惧色,吩咐了简竹等人后,便踏进了城墙上吊下了的木桶,晃晃悠悠地被拉上了城头,与姚帅出示皇后懿旨,又口若悬河,列举当今圣上七大罪状和身世之谜,并劝之共谋大计,再立新君。

其实,自攻城起,魏子书就想见姚帅一面。无奈姚帅见局势未定,根本无意与“反贼”勾结,免日后遭致非议,可他又心知当今天子是假,并不想得罪那位未来可能上位成功的皇帝,反复权衡利弊下,他终于决定坚守不出——反正我的职责就是保卫皇宫,你们里面的别想出去,外面的也别想进来。

魏子书何尝不知他打的如意算盘,当年先帝在世时,全靠太皇太后一句话,姚帅便由一名副卫官升为了京畿卫统领,当然,这也是源定延同意的,因为当年姚帅是他一手从人堆里拔出来,选入禁卫队的,只是他不知道,姚帅早已被太皇太后反间,成了“双面间谍”,现如今,魏子书和源定延、北里璜那边,都属孤注一掷型,可姚帅是有得选的,且必须要选,而如何决定他抉择的关键,就在于让他认清倒向自己这一方,是有希望的,有前途的,并且理所应当的。于是他毅然同意了他的请求,只身深入。

姚帅坐在城楼里,看着魏子书走进来,献上那黄缎懿旨,他接过摊开,细细看了一遍,的确是太皇太后手迹无疑,且用墨力道、刻章深浅皆无差错,心知懿旨是真,但仍不动声色,道:“魏大人好胆魄,不过,太皇太后已仙逝,难道你就不担心,若我今日扣了你人和这道懿旨,便永无对证了?”

魏子书从容对道:“毫不担心!”

姚帅眯眼,等着他解释。

魏子书道:“姚统领乃先帝和老太后所托之重臣,自当世代效忠寰微,又怎会扣押忠良,隐埋遗旨。”

姚帅轻笑道:“可现如今你等围宫,意欲弑君篡位,我既是忠良,又如何能放尔等进来。”
魏子书低头含笑摇头,复又猛抬起头,逼视其双眼道:“谁是君,谁是贼,姚统领可辨清楚了?”

姚帅也立即正色道:“玉玺已丢,孰君孰臣,帅不敢妄论。”

魏子书语气笃定道:“如若我说,寰微玉玺已在我处,一切只待拥君入朝,废旧换新呢?”

“口说无凭!”听此笃言,姚帅心中微颤,嘴上仍不信道。

“出于诚意,我愿把这份懿旨交至大人手中!”魏子书亦正色道。

“太皇太后已然仙逝,我要这懿旨何用?”姚帅不解。

“只因我们手中有了玉玺,足以令天下人信服,那时若大人交出遗旨,向新帝表却真心,可谓锦上添花。”

姚帅陷入了沉思,的确,对于一个没有玉玺的“新帝”来说,拥有太皇太后的懿旨无疑是一道护身符和身份牌,且这道懿旨已成遗旨,更能够永世流传生效,然而魏子书何不吝啬地将此交付给自己,想来是有了更重要的证据,而这更重要的证据,只有一样,即寰微玉玺。可他毕竟没有亲见,不得不担心这是魏子书的攻心之计,便道:“既然你们有了玉玺,为何不出示与我?”

此时,玉玺的确未至魏子书手中,而他也断然不敢将如此重要的物件随意出示在大庭广众,尤其是这位尚待拉拢的中间人之下,但他看出了姚帅已然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又趁热打铁道:“姚统领此次闭宫锁城,牵制庸君,新帝方知姚统领虽受人之命,身入歧途而意不移,日后必为国之忠良。”这无疑是在说,姚帅在外军围宫之际没有出兵抗击,已经模糊了立场,日后必受旧主质疑,而此时若拥立新帝,则可顺水推舟,坐享功勋。

姚帅本对宫廷秘史略知一二,暗受皇后之托,明奉皇帝之命,时间久了,似也做得理所应当,忠贞不移,他明知这次起义为正义之举,却由不得令自己产生“犯上”的负罪情绪,一时无所适从,此时听了魏子书之言,心下更加松动,魏子书何其聪明,见其不语,这时故意转扬为抑道:“子书所言已尽,懿旨在此,不再拿走,现全看姚统领心之所向了。”

说罢,提脚便向着城墙的吊篮走去。

“魏大人留步!”简直是天人交战哪,姚帅数不清心里在这短短的一刻间,已经掠过了多少个念头,终于,他凭信着心里的直觉,喊出:“帅愿开宫门,拥立新帝!”

魏子书微微一笑,在心底,然后转身对姚帅拱手让道:“大人请!”

红漆铜钉的宫门被缓缓地拉开,魏子书与姚帅骑着战马,出现在宫外黑压压的军队前方,魏子书道:“尔等闻我言者,皆为见证,源定延及其逆党调包太子、围困皇宫,现有姚帅姚统领奉太皇太后之命,开城与我等共缴乱傀儡残帝、肃清宫廷,迎新帝登鼎!”

他说罢,抬手,与姚帅一同高举起太皇太后的懿旨。

“缉拿残帝!迎接新帝!”

宫外响起义军雷声震天般的响应,姚帅见军心已振,回首驾马至自己军前,高喝道:“京畿九军听令!”

黑暗中立即传来兵甲马蹄急促挪动之动静,听来数目极多,却井然有致,不一会儿,他面前已经站满了玄衣黑甲数百名京畿卫士。

他道:“杨广、谢千,你二人速去其余七门通报死守宫门,切勿放走任何人等,归来后在此处各领二百人马,循宫视察、见机行事!”

“是!”两名将士领命前去。

“余亮,你领弓弩队占踞城墙,除有妄自出入者,死!”

“是,属下遵命!”余亮站出来回答,旋即又疑道:“那么,那个——”

姚帅心领神会,扭头看向魏子书。

魏子书毫不含糊道:“无一例外!”

“是!”余亮得了答案,不再犹豫,干脆地退下。

“薛孝平,你领六百人马前去中宫,捉拿源氏反贼!”

“末将领命!”一位面容俊秀、身姿修美的年轻将士上前领命。

“魏大人,现余二百将士与我,听侯大人指示。”

魏子书心里微微赞叹,这个姚帅果真不一般,设三重人手守宫,一队人马围攻,不放走一个活口,犹如瓮中捉鳖,却还把千古难寻的擒帝的机会留给他人,自己只做听命于自己的下属,将来功过也自然算不到自己头上。不可不谓是谨慎自守、机敏圆滑。

他站在深深的宫门洞内,看不清表情,只微微向后对自己的兵马说:“卫迟,领兵在宫外守候,没有我的信号,不得擅入宫门。”

然后,他对姚帅道:“姚大人,我随你的二百人马去九华宫守候,如何?”

姚帅心头又是一惊,不料他对宫内情形如此了解,马上颔首道:“一切听魏大人安排。”






第22章 人间不许见白头
绞花窗棂被大大地开着,露出冰冷漆黑的夜色,屋里的空气也冻得跟结了冰似的。

源重阳抱着一盆炭火推门进来,见窗户大敞着,不禁皱了皱眉,上前去关,却被一只白瘦得青筋毕现的手拉住。

“你不冷吗?”她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凉意。

北里璜不依,语气里泛着疲惫:“不冷。”可眼袋却透着乌青,面容憔悴。前些日子的箭伤让他整整瘦了一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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