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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再见西蒙-第32章

小说: 再见西蒙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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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少年最终以狼狈的姿态扑到了他面前,科扎特放下举着煤油灯的手扶住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安迪就先一步捉住了他的手臂,抬起头来用眼白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他:“快跟我过去……快跟我过去!”

说完,安迪拖着科扎特的手臂,甚至不给他发问的时间,急急地将他们俩拽向贫民窟。

原本难行的雪路在少年急切的、连扑带跌的带领下仿佛缩短了太多,科扎特还来不及思考,就已在满目的白雪中和卡列琳一起被带到了蒂芙尼家门前。安迪推开门,把他们带进了屋子里。

这间小房子充斥着一股馊臭味,在门板被推开的同时扑入鼻腔。这股熟悉的味道令科扎特狠狠一颤,他想起母亲重病的那个夏天家中弥漫的气味。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抬头向着原先搁放那张甘草捆扎成的床铺的角落看去,落入他酒红色眸子里的是一个被厚重的被褥裹住、悄无声息地躺在那儿的身影。

床头摆置着一盏煤油灯,身后的门板似乎隔绝了屋外的一切声音,科扎特只能听到从床头传来的急促的、不稳的呼吸。

他迟疑了半秒,松开卡列琳的手,迈开脚步走上前。

煤油灯昏黄的光芒映在床上躺着的女人脸上,她面颊枯瘦,半睁的双眼好像凹陷进了头骨内一样可怖,印象中那色泽油亮的红色长发此刻已像枯草那样凌乱地散在脏兮兮的枕头上,鼻孔里夹着鼻导输氧管,半张着嘴辛苦地呼吸。

“蒂芙尼……”科扎特感到自己有些气息紊乱,他小声地唤着女人的名字,在床畔跪坐下来,手足无措地来回看着她被裹进被窝里的僵直的四肢,最终伸出微微发颤的手,轻抚她冰凉的额头:“蒂芙尼……”

“科、科扎特……”好像在这时才发觉他的到来,蒂芙尼略略转动眼珠,吐字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对不起蒂芙尼……我回来晚了……”拇指轻轻拨开她额上被冷却的汗水黏住的发丝,科扎特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他的声线无可抑制地放轻,轻得简直快要消失。他记起他的母亲。他知道蒂芙尼不久之后将要面对什么。他知道他将要失去什么。

蒂芙尼张合了一下她干燥开裂的唇瓣,被子底下的手臂动了动,“手,科扎特……手……”

“好,好。”动作极为小心揭开了被褥的一角,他托住她皮包骨似的手腕抽出被底,而后握住她掌心发凉的、骨节分明的枯黄的手。那一刻科扎特觉得自己的心尖在发抖。然而他没有再说任何的话,仅仅是这么握着她的手,敛下眼睑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

还站在门口的卡列琳皱紧了眉,偏首想要问安迪,却发现静立在她身侧的褐发少年正抬起手臂不断地擦拭着双眼,双肩因隐忍着哭泣而颤抖,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怎么会这样?”顿了顿,她还是轻缓地问道。

“是肺癌。”咬住嘴唇忍住了啜泣声,安迪闷闷地说着,嗓音不大,但也足以让屋内的人听清楚,“一年半以前发现的时候,蒂芙尼已经下不了床了。本来……本来两个月前还好好的……但是后来她突然难以呼吸……拉吉请来了医生,医生说她肺部感染,可能……”

禁不住抽噎了一下,手里的水壶掉落在地,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溢出眼眶,滚烫地滑过手背,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低下眼睑看了看他,卡列琳抿唇几秒,弯下腰从地上拾起那个水壶,轻声问他:“是带给她的么?”

少年咬紧牙关,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得到回答,她沉默地拿着水壶走上前,把它搁在了床头的煤油灯边,对轻阖着眼帘的科扎特开口:“我先带安迪回去镇子上。你一个人可以吗?”

科扎特睁开眼睛,颔首,“嗯。”

拍了拍他的肩,卡列琳起身离开床边。他听到她带着安迪走出屋子关上门的声音。

“没有想到……我会跟你的母亲以同一种……同一种方式离开……”蒂芙尼虚弱地启唇,每一句话都带有颤音,不知是因为还冷还是因为她的难以呼吸,“布莱尼当时救不了他的妻子……而我也是医生……我救不了我自己……”

“别说这些,蒂芙尼。”俯□来,科扎特抬起另一只手,同样紧握她这只快要失去温度的右手,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郑重地、平静地注视着她的双眼,嗓音依旧十分轻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回来了。不会有事。”

“不……科扎特……我是医生,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在他保证的同时,蒂芙尼缓慢地反驳着他的话,无神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雾色,“我一点也不害怕死,科扎特……你知道么……可是,可是……”

她微侧着脸与他对视,姜黄的脸肌肉僵劲,麻木的神经让她无法牵动它们,表情呆滞地看着他,眼泪忽而落了出来。

“可是我的安吉拉该怎么办呢……我的安吉拉……她才八岁……还那么小……”尾音伴上了哭腔,蒂芙尼好似泪水绝提那般声嘶力竭地用她发哑的声带喊着,泪珠顺着面庞滑进鬓角发根发白的头发里,滴在满是油渍的枕头上,打下一片片深色的印记,“我的安吉拉……她该怎么办……我还没有,还没有教过她怎样面对死亡……一直以来她都相信上帝带走了她的父亲……我可怜的安吉拉啊……”

她骨瘦如柴的身体在剧烈的哭泣下止不住地震颤着,她闭上眼睛,大张着嘴痛苦地哭号。眼泪从她的眼角溢出,她孱弱的身躯好像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一下一下开始痉挛。但她停不下流泪。她就像要在这样的痛哭中死去。

“我会照顾安吉拉,蒂芙尼。”愈发用力地握紧她的手,科扎特无数次垂下头不敢再去看她,可他每一次都很快地又抬起头来,逼迫自己直视她,直视她痛苦的表情,直视她虚弱不堪的身体,直视他需要面对的一切。然后他紧紧地、紧紧地捉着她的手,将额头贴上她的手背,一字一顿地告诉她:“你没有教她的东西,我会教她。我会像对待家人一样待她。”

蒂芙尼愈加悲伤地哭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安吉拉的名字,仿佛她在这世上唯一无法割舍的血肉正从她的身体里分离,她像被人剜去了内脏,徒劳而绝望地哭喊。她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艰难地呼气。空落落的屋子里只能听见她挣扎的、垂死的哭声。

科扎特感到无法呼吸。他的鼻腔里充满了屋内浓厚的馊臭味。他的头很痛,像是好几根脑血管堵塞住,血流要将那些脆弱的血管撑破。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根木棍捅进了他的大脑。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脑海中浮现出多年以前他的父亲死前的模样,科扎特直到现在都能清晰地回想起父亲沾满血污的脸。

“科扎特……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他当时这样对科扎特说着,也像此刻的蒂芙尼一样捉着他的手,不懈地用最后几口气来交代他,眉间的皱痕似是沙皮狗那样松弛,眼睛却同往常一般那么诚恳、那么柔软,“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上帝、无论这个世界怎样对你……都要好好的活……”

科扎特永远都忘不了他的这些话。

“我会的,蒂芙尼。”声线低哑地开口,科扎特更紧地握着蒂芙尼的手,“我会的。”

床头的煤油灯一闪一闪,屋子外头呼呼的疾风声整夜未停。

约是五点的时候,蒂芙尼从哭泣中抽离。她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处在漫长的半昏迷状态。

科扎特拿来一个破碗和一根干净的大棉签,由几个小时前安迪留下的保温水壶里倒出一杯温水,把沾湿的面前挨到蒂芙尼半张着的嘴边,将棉签里吸着的水一点点挤到她嘴中。蒂芙尼已经是在依靠着本能呼吸。她时而因唾沫过多地积攒在喉口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这时科扎特会用另外的棉签替她清理掉喉中黄色的泡沫状的唾沫。

他坐在床边,守着她。他记得在他七岁那年,他的父亲也是这么守着他患上了肺癌濒死的母亲。那个时候科扎特曾经责怪过父亲。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阻止他去看母亲,尽管他已经好几次在深夜偷偷地看望过她。而如今安吉拉也不在这里。他想或许是拉吉和安迪都认为不该让她看见蒂芙尼现在的样子。

科扎特不知道,安吉拉是不是也在责怪安迪跟拉吉。责怪他们保护着她,不让她在最后见一见她垂危的母亲。

可安吉拉还那么小,科扎特想着。那么小。小到不能明白这有多残忍。

他伸手,再次握起蒂芙尼的手。他闭上眼。

直到接近正午,屋外才传来脚步声。隐隐能听见门口有人在交谈,下一秒屋子的大门便被推开。科扎特回头,对上的是拉吉疲倦的视线。他关上身后的门,没有再让其他人进屋。

拉吉穿着肥肿的鼠皮大衣,脸色惨白,略微佝偻着背,看上去消瘦了很多。

两人对视许久,谁都没有率先出声。

就在这时,蒂芙尼忽地弹了一下,无意识地、条件反射地抬高了露在被子外头的手臂,而后两手又重重地跌下来,手肘弯曲着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姿态跌在耳边。科扎特一惊,伸手想要去捉住她的手腕,哪知她的身体又再次剧烈地弹动了一下,两只胳膊又一次举起——他知道这是因为她提不上气,因此身体做出了反射性的举动。他快速抬手按住她的右臂,不想她的力气极大,就像固执地在坚持着什么似的,凭他两只手才能按下她的一只胳膊。

拉吉赶紧跑上前来,摁住她的另一只胳膊。

这样的情况持续的十余秒,蒂芙尼才恢复了平静。她依然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

“现在……现在怎么样?”拉吉不确定地问着,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已经没有意识了,”放开她的手腕,科扎特按了按自己胀痛不已的太阳穴,沉声答着,“听不到我们说话。”
拉吉闻言没有作出反应。

良久,他才在床边蹲□,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年前……加百罗涅家族取代了多玛佐家族,开始管辖这里。他们比先前更加残暴。镇子里、贫民窟……基本都只剩下一半人了。两个月之前,那两个孩子——艾蒙跟莱科,他们都被杀了……就在安迪面前,安迪看着他们被残忍地杀害。”

拉吉弯下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这是极度痛苦的姿态,从前科扎特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

“这里连基本的秩序都无法维持了……科扎特……这里是地狱……”

科扎特缄口不语。

床上的蒂芙尼猛地抽弹起来
,又像刚才那样胡乱地抬起了手——科扎特立即站起身使劲按住她的手臂。

他可以听见拉吉的抽气声。他知道他哭了。

与此同时,屋子外边的大雪早已停下。安迪昨晚彻夜未眠,此刻还在镇上拉吉的家中休息。伫立在门口的只有卡列琳和安吉拉。红发女孩儿一直垂着脑袋,静静地站着,试图听一听屋内传来的声音。可她什么也听不见。

卡列琳同样如此。不同的在于,她知道不久的将来会发生什么。而安吉拉不懂。

“卡列琳,”半晌,女孩儿忍不住拉了拉身旁褐发姑娘的衣角,仰着头望着她,望着她的眼睛,“妈妈会好起来么?”

卡列琳低头看向她。女孩儿比三年前看起来要长高了些,红扑扑的脸蛋,金褐色的眼眸一成不变的澄澈,嘴唇是漂亮的珊瑚色。她就这样仰视着她,双眸中充满着信任与期冀,脸上却不见往日里纯粹幸福的笑容。卡列琳还记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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