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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烽火引-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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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师阴,又在哪里?


第031章 孤月自难当
冬夜,特别漫长。
今夜,格外难熬。
黎明前,没有光亮,屋内也未点灯。
掌柜的尸首,倒在血泊里,血水如夜墨黑。
林火坐在店堂,剑卧膝上,红木椅中,心寒似冰。
多事隆冬,不得喘息。
他花了半夜理清思绪,用后半夜,心急如焚。
他明白,必定是山师家出了问题。就连一家少主,都自身难保,情况只怕已恶化至极。
不过,此刻山师阴应该尚未遇害,不然掌柜也不会套话,期望从林火口中,知道山师阴的踪迹。
可是,暂时性命无忧,并不能让林火放心。
他不是那种,明知朋友有难,却听之任之的人。
呆坐一夜,一半因为夜间无法出城。
另一半,则是苦思冥想,却无法救援好友。
林火深深知道,被人追杀的痛苦。可他却无能为力。
煎熬。
手指反复敲着剑柄,林火彻夜未眠。
直到第一缕曙光,从木板缝隙,射进店里,落在林火手上,他终于站了起来。
他知道此处不宜久留。况且凭他一人之力,无法救援山师阴。
干着急也是于事无补,为今之计,还是快些出城。
借着曙光,他最后望了一眼掌柜尸首。
山师家,家奴尚且如此硬气,这到底是怎样的家族?
林火不再深究,朝店内走去。
廊深巷窄,左近都是库房。
看了眼油灯,林火打消了纵火的念头。
一把火确实能毁尸灭迹,可火势难料,若是伤及无辜,那又是何必。
他并未停留,径直奔向后院。
与库房相比,后院小了不少,一口水井,一间小厨,一座书房,一长排卧房,其余再无他物。
书房,应是掌柜偶尔留宿。
他之前都已看过,那长排卧房中未有他人。
卧房内有通铺,够六人并卧。
六人。
林火无奈摇头,他算是知道,这六人的去向。
他穿过后院,直接翻墙而出。
足落下地,正遇上第一声鸡鸣。
天微微泛光,却被隐在云后,黯淡难辨。
林火足下不停,却不从南门出,而是选了东门。
他不知何时事发,若再遇到孟然之,只会让对方为难。
兄弟援手是道义,却不应强求。
穿街过巷,林火走得不快。他对王城并不熟悉,也是不想被人觉察异样。
行至城门,东方放光。
已有人群在门内等候。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国天子尚且早朝,贩夫走卒更是艰辛。
林火跟着牛车之后,车上放满泔水。
以防万一,林火将千磨夹在牛车架下,与车主说着闲话。
他在一个月前,也不过是猎户贫农,最是了解百姓艰苦,与这车主倒是相谈甚欢。
没过多久,棒打四声响。
人群安静下来。
城门兵卒,向外推开城门。
巍峨门开,宛如新开一片天地。
兵卒分而立定,人流方才得以通行。
林火朝车主善意一笑,帮忙吆喝,“泔水出城咯。”
车边原本便是人少,这一吆喝,更是让出一条路来。
出城倒是顺利,即便是兵卒,也不愿仔细搜查,稍稍看了几眼,便通行无阻。
出了城外,林火取了千磨,与车主抱拳告别,独自去寻棕马。
那棕马也是健壮,身上冬绒厚实,训练有素。
林火一夜未归,那马也不焦躁。
跨鞍上马,林火孤身而行。
天未全亮,天边一抹晕光,落地仍显昏暗。
地有白霜,平原一骑飞马,疾驰犹要加鞭。
直到白日大亮,林火才入得林中。
这一路飞奔,即便棕马,也口鼻溢沫。
可林火却有些慌神,昨日离开之处,竟然空无一人。
林中尸首,地上痕迹都被清除一空。
林火拉着缰绳,在原地踱步。
他与王伯,曾同经生死,王伯不会将他抛下。
虽不知那红氅身份,但看王伯态度,定然是不会为她离开。
应该是躲了起来,毕竟此处天寒地冻,不能过夜。
林火刚决定下马等待,便听到一个惊喜呼唤,“林小子!”
巡声去望,见着王伯从树后冒出头来。
林火心中一暖,牵马走去,“王伯,我回来了。”
王伯已是奔了过来,颤声说道:“你若是再不回来,老夫可就要去城里寻你了。可有查明真相?”
林火扶住王伯身子,将事情经过,稍加简述。
王伯捏着胡须,听林火说话,两人步入林中。
两人七拐八绕,被王伯领着,入得一处避风小坳,车马停驻其中。
车边燃着炭火,火上煮着热水,还有个简陋小棚。
未见到红氅人影,应该还在车内。
王伯听完林火叙述,略微皱眉,“这样说来,只怕是山师家动乱不小。一家之主出事,下游生意却未动乱。这引乱之人,身份必定不低。这事情,你一定要插手?”
林火立刻点头,“道义所在,义不容辞。”
王伯捏着胡须,两人围火坐下,“你一人之力,只怕收效甚微。而且,以你所言,山师阴此刻下落不明,只怕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林火语带焦急,“如此说来,难道放任不管?”
王伯嘴角微扯,“你会放任不管?”
林火立马摇头,“绝不可能!”
“那便是了。”王伯为林火舀出一碗热水,“你既然要管,老夫必当全力相助。”
林火接过瓷碗,缓缓喝下。
热水入喉,身子一暖,心情也平复不少。
仔细回味,那水里还略有幽香,不是普通白水。
“老夫知你这几日,必定心神不稳,特地煮了些安神草药。”王伯又为林火满上一碗,继续说道:“仅凭一人之力,天大地大找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那人一定刻意隐藏行踪。不过!”
林火听到“不过”二字,竖耳去听。
王伯捻动胡须,很是得意,“九霄,知晓天下事。”
林火闻言大喜,“王伯是说,只要赶回九霄,就能得到山师阴的消息?”
王伯微微一笑,“那是自然。那可是九霄。”
林火顾不得嘴烫,将第二碗水一饮而尽,“还等什么?我们立刻出发。”
他起身,要去牵马,见着马车才想到不妥,“王伯,你我二人自然没事,可车上还有个姑娘,这般披星戴月,人家可会答应。”
“臭小子。”王伯无奈摇头,“什么时候怜香惜玉起来。”
林火脸色泛红,“王伯瞎说什么,我们既然坐一辆马车,就是风雨同舟,自然要顾忌她的感受。”
“不用管我。”王伯还未说话,车里传出清脆声音,“我能照顾自己。”
林火没了主意,去看王伯。
后者撇了撇嘴,“傻小子看什么看?人家姑娘都说没有问题,你还要怎样?”
林火哦了一声,就要赶车,却被王伯制止,“你还想赶车?老夫看你双眼无神,脸色暗淡,昨夜肯定没睡。我们加急赶路,还不累死你?你先进车里休息,到了时辰我自然会来唤你。”
王伯说的有理,林火也不矫情,在车外唤了声,“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红氅并未回应,林火又看王伯。
王伯无奈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你这混小子,愣着干嘛?她不说话,就是默认。平日里胆大包天,怎么见着个姑娘,胆小如鼠。”
林火只能挠头,掀开挡帘,正对上红氅目光。
星眸忽闪,眼中带着戒备。
匕首放在腿边,单手按着。
她脸色发白,只怕昨夜也未曾睡好,眼睛竟然还有稍稍红肿,难道是哭过。
是了,虽然不知她从何而来,但她一个姑娘,孤身上路,哪里会不怕?
或许,她如林火一样。
林火之前,从未离开过龙兴。
而这姑娘,只怕从未离开过王城。
她此刻,肯定心中彷徨。
林火心中叹了口气,那份孤独,感同身受。
“打搅了。”林火轻轻说道,坐到红氅对面。
红氅始终盯着林火,林火一时间也无睡意,干巴巴地问道:“你好。那个,我叫林火。姑娘,你叫……不,敢问芳名?”
红氅并未答话,林火略觉尴尬,索性闭嘴不言。
马鞭甩响,车架移动,林火阖目欲睡。
却听到,清脆声音:“南柯。”
“南柯?”林火睁开双眼,摸了摸鼻子,“南柯一梦?这可不像个姑娘的名字。”
红氅瞪了林火一眼,不再接话。
车内安静下来。
车外,白日从云层中,破开一道缝隙,洒落大地。
一车三人,朝南方而去。


第032章 激昂(壹)
十日,从王城到燕国之南,日夜兼程。
日出而行,日落而息,恢复马力。
用三匹良驹,轮番拉车。
若是被他人看到,必定被骂暴殄天物。
但是林火依旧马不停蹄。
短短十日,他已瘦了一圈。
不仅因为旅途劳累,也因为这鬼天气。
十日下了六场雨,仿佛被雨云笼罩一路。
老爷子说,越是往南,越是春暖花开。
林火尚未感到暖意,湿冷已如跗骨之蛆。
若说北方寒风,似刀削斧砍,要将人断成竖棍。那南方冰雨,便是绵针,从每个缝隙侵入骨髓。
但他不能停下。
心中有火,浇不灭,烧不尽,阻碍便不是阻碍。
可王伯毕竟年迈,不复当年之勇。
医者不自医,他输给了岁月,输给了见鬼的天气。
第七日,便卧病难行,林火独立支撑。
令他惊奇的是,车内红氅,竟也坚持了下来。
南柯姑娘面色憔悴,虽不用赶车,但这十日露宿野外,未有一句怨言。
看似娇弱如花,却异常坚韧。
林火越发好奇。看南柯姑娘衣着考究,举止优雅,即便饿极,也是细嚼慢咽。不知是否大富大贵,但绝对是大家闺秀。
哪个爹娘如此狠心,让一个姑娘,孤身一人,辗转千里前往九霄?
又是什么信念,支撑着少女,无怨无悔?
王伯不肯说,顾左右而言他。
南柯不回答,就当不曾听过。
毕竟少年心性,越是如此,林火越是好奇。
他下定决心,此间事了,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十日,奔过平原,绕出山壑,翻越矮丘。
感叹大燕地大物博,也嗟叹百姓不得安宁。
野店孤坟,十里荒地,百户村落,如今十不存一。
大燕腹地,竟连龙兴边境都不如。别说南柯看得眼眶泛红,林火心头也不是滋味。
好在第十日,林火见到了面前村落。
初见时犹是清晨。
冬日萧条,依旧美如诗画。
霜覆梯田,层层叠叠,白黑相间。
顶上汇聚,青瓦白墙鳞次栉比,几缕炊烟,半遮半露。
偶得几声犬吠,听闻几道鸡鸣。
此情此景,王骏似也好了不少,嘴角含笑,眼眶含泪,“四十年了,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回到这里。”
村落靠山,山名龙门。
皆因九霄宗门在内,若是入得山中,便是鱼跃龙门。
然而,依照王伯所言,九霄宗门,依山设阵,随林起势,时刻变幻。寻常人只能徘徊山腹,寻不得宗门所在。
不过,九霄并非只有宗门。
他在山下立有书院,教书育人,谁都可学。
而天资过人之辈,会被引入宗门。或是有大机缘,误闯其中,也可留下求学。
只需寻得书院所在,王伯自有信物,能够入得宗门。
凭借宗门势力,想找山师阴或许困难,但绝非无能为力。
只是四十年未曾回来,王伯也记不清准确位置。
林火沿着阡陌小道,赶车入村。
村中居民,对马车并不惊奇。耄耋老翁晒着太阳,懒洋洋地瞥上几眼。还有胆大的垂髫小儿,靠近马车讨糖吃。
林火原是没有,却没想到,南柯姑娘竟然掏出糖来,顺便问了书院位置。
孩童七嘴八舌地指了去处,抢着糖果跑远。
林火看着南柯发愣。
南柯拢了拢鬓角,随意说道:“我有个弟弟,喜欢吃糖,我便随身带着。多年,也就成了习惯。”
林火闻言,也就不再多问。
方才那些孩童所说,书院不在此处,还得过个林子。
入得山中,朝西面再走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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