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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烽火引-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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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杉板起面孔,他太聪明,他也想了太多,“我就是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水玉哭出声来,“但我知道。我没有读过多少你的圣贤书,我没有见过外面的市面,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我自己的心情,我自己知道。只要看到你,哪怕一刻,一瞬我也很开心,开心得眼泪都要掉出来,这种快乐你真的知道?那你又知不知道,等待你的每一日每一夜,我也很快乐,因为我相信,可能就在下一瞬,我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
姜杉沉默。
水玉抹着泪珠儿,“可我现在很痛苦,在你身边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明明我那么期待这个时刻,明明我做梦也想这个时刻。可是我现在心里好痛。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失去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离开。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到底我要做什么,你才能接受我?难道真要我死在你面前?”
姜杉说不出话。
“你看着我啊。”水玉泪眼婆娑,望向姜杉。
姜杉避过目光。
水玉怆然一笑,“姜杉啊姜杉,既然这样,我就如你所愿!”
语音淡漠。
她突然拔出头上发簪,决然刺向自己脖颈。
毫无保留!
姜杉瞳孔瞬间放大,他顾不得撞翻桌椅,顾不得茶水浇身滚烫,顾不得一切。他只知道,决不能让水玉死在面前。
可他,毕竟是个书生。
发簪洇血,尖入肤理。
这一瞬间,姜杉万念俱灰。
一道棕影,飞身而过,劈落水玉手中发簪。
林火!
林火拼尽全力,可仍旧慢了一瞬。
发簪未入喉中,可依旧划破了水玉脖颈,血如泉涌。
水玉仰天倒下,喉管冒血。
姜杉跌跪地上,惊慌失措,“血,血!玉儿?玉儿!”
林火一把撕下衣摆,按住水玉伤口,“冷静!”
姜杉抓住林火衣摆,“林子,你要救她,你一定要救她!”
水玉痛得浑身抽搐,吕烽赶紧过来帮忙按住,对姜杉怒声说道:“冷静下来!像个男人!你不是医科甲等吗?”
“对,对。对!”姜杉双眼失焦,“我是医科甲等,我可以救她。”
他眼中瞬间恢复清明,一把推开林火,伸手按住水玉伤口,“去加火!把千磨烧烫!”
林火一脸茫然,“什么?”
姜杉咬住牙关,满脸怒容,几乎是在嘶吼,“去!”
林火浑身激灵,赶紧去抽出千磨,又往炭火中加了把柴。
姜杉回头看了一眼,“太慢!浇油!”
林火立即照做,飞奔去伙房,又飞奔而回,浇上稍许油滴,火势熊熊而燃烧。
他马上抽出千磨,放在火上。
不一会儿,千磨滚烫。
姜杉吼道:“拿来!”
林火递来千磨,姜杉顾不得剑身滚烫,任由高温灼伤手掌,一把夺过千磨,揭开手中血布,将剑尖烙在水玉脖上。
“嗤!”
水玉痛呼一声,晕厥过去。
屋中弥散着肉焦臭味。
血,止住了。
姜杉瘫坐在地上。
另外两人也是一身冷汗。
吕烽骤然起身,将姜杉一脚踹翻,“这就是你想要的?”
林火没有去扶姜杉,更没去拦吕烽。
姜杉侧身倒在地上,发鬓散乱。他看着满手鲜血,沉默无语。
吕烽一个箭步冲到姜杉面前,一把拽起衣领,将他拖到水玉面前,“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个最爱你的女人!差点就死了!害死她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这个懦夫!”
姜杉不敢去看水玉面孔,低下头颅。
可却又被吕烽一把拎起,不断怒吼,“什么怕自己命短,什么没有你她更幸福。统统都是他娘的放屁!你就是个懦夫!没卵蛋的孬种!”
姜杉挪开目光,却被吕烽硬掰回来,“看着我!混账东西!”
花袍眼眶含泪,“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你怕给不了她什么?”吕烽一脸恨铁不成钢,“命短?戒酒戒烟!为了她!你也要活得比谁都长!给不了她快乐?如果有个人能让她快乐,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如果你要给他幸福,为什么不拼尽全力?却要把她一把推开?”
“为了她好?无能为力?忍痛割爱?全是放屁!”吕烽将姜杉摔到地上,摔到水玉身边,“你这懦夫!不要再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全部都是狗屁!”
姜杉伏在水玉身边,默不作声。
吕烽拉起林火,“我们走!”
“去哪儿?”林火问道。
吕烽瞪了姜杉一眼,“离这个懦夫,越远越好!”
林火也看了姜杉一眼,叹了口气。
两人踏雪而出。
屋中,独有炭火“噼啪”。还有,两人卧在地上。
姜杉伸出手掌,抚过水玉脸庞。
掌心鲜血,染在脸颊,泪水滴在血上,晕开花妆,似是胭脂迷醉。


第172章 冠凤帔霞亲
姜杉坐在门槛上,夕阳覆面。
昏迷的水玉被他抱进了房内,地上还残留血迹,略显空荡。
他没有去擦,只是静静坐着,望着夕阳西下。
林火与吕烽不知去了何处,或许找了村中酒馆喝酒。他们没有回来,也没人与姜杉说话,村中行人匆匆掠过,唤他名字,他也未有回答。
只是坐着,静静坐着,如同上色石雕,衣襟不摆。
张开双眼,未有焦点,轻启双唇,未赋一言。
太阳一路向西,一路低垂,终于没于山峰尽头。
影子蔓延拽长,再长,再长,还是隐没黑夜边缘。
当目难视物之时,姜杉拍了拍衣服下摆,站起身来。
小村野径,无甚光亮。姜杉在黑暗中行走,如履平地。这原本就是他家,多少年来未曾变过。
他径直走回卧房,从柜里取了火烛灯台。怀中摸索,取出贴身火折,点亮烛光。
屋中一亮,却仍昏暗。
光芒尽头,映着水玉憔悴睡脸。
姜杉便这么坐在床边,借着烛火,凝视床上玉人。
光影摇曳,照着他嘴角似笑非笑。
不知过去多久,水玉嘤咛一声,转醒过来。
姜杉跪在床前,伏在板上,正对水玉侧脸。
“你醒了啊。”他轻声说着,伸出手掌,将水玉面颊几根乱发捋顺。
水玉欲睁双眼,却只能半开半阖,“你下来陪我了?”
姜杉摇了摇头,烛光从后而来,看不清他面上表情,却能听出话中温柔,“阎王爷说嫌你太笨,可不敢收你。”
水玉噗嗤一笑,却是牵动脖上伤口。
姜杉赶紧按住她肩膀,“你这笨丫头可别乱动了,要是黑白无常再来一次,难道还要我跪下来求他们不成。”
水玉听得这话,赶紧绷住面容。
姜杉大笑出声,刮了一下水玉鼻梁,“你这小笨蛋。”
水玉苍白脸上泛出红晕,片刻之后又泪湿眼底,“我一定是在做梦,梦醒的时候,你又要走了。”
姜杉俯下身子,为她抹去泪珠,“傻瓜,不看你嫁出去,我怎么能走。”
“等我出嫁了?你还是要走?”水玉面色惨白,“那我就不嫁了,反正我现在脖子上开了口子,又有谁会要我。”
姜杉微微笑着,伸手去摸水玉脸颊。
水玉忍着痛楚,别过头去。
姜杉叹了口气,单手枕在床上,托着下巴,“唉,这样看来,我只能勉为其难,娶了你了。”
水玉叹了口气,“是啊,你勉为其难的……”
她话音一顿,用力扭过头来,就连拉开伤口也不害怕。她努力瞪大双眼,“你刚刚说什么?”
姜杉成心皱起眉头,单手捏着眉心,“呀,我最近记性不好,都不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水玉没有说话,紧紧咬住下唇。
“我说。”姜杉勾起嘴角,挑起水玉下巴,“我来养你,不是一天,不是一年。”
他凑到水玉唇边,“是一辈子。”
四唇相触,水玉睁圆双眼,又缓缓闭上双眼,泪滚眼角。
烛光,人影印在窗纸之上。
融为一体。
林火和吕烽浑身酒气,站在篱笆墙外,看着纸上阴影。
两人互看一眼,“继续喝酒?”
“继续喝酒!”
勾肩搭背,两人欢笑而去。
月撒身上,未感幽寒。
月落日升,转眼三日。
原本冷清小院,今日爆竹声声不停。
姜杉小院,披红挂彩。
不过三日,他们已经拜到堂上。他们都是父母双亡,也不在乎邻里诧异,这婚说结就结。
左邻右里虽然诧异,可这毕竟是小村,民风淳朴,见着新人婚宴,怎么能不欢悦。
你拿一只鸡,我抓一把米,拼拼凑凑,倒是让这婚礼不见寒酸,一样热热闹闹。
一切从简,是水玉的主意。
一切从快,也是水玉的主意。
毕竟,她等得太久了。
她不求风风光光,只求能与姜杉长相厮守。
姜杉怎么会让她失望?
花轿象征性地绕村一周,回到篱笆院中。
邻居家的小姑娘走到轿前,掀起娇帘。水玉踏出轿外,一身凤冠霞帔,脖上绑着红巾,既是遮掩,又是点缀。
水玉妆容最美,一如火中仙子,伴火而生。
她撩起婚衣前摆,踏过马鞍子,这才抬头去看。
正见到姜杉一身红袍,袍上绣有金丝牡丹,衬着姜杉身形,说那俊俏,比之山师阴也是不逞多让。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是姜杉也没了平日里慵懒,反而身形挺拔。
一对璧人。
所有宾客都由衷赞叹。
林火与吕烽混在人群之中,亦是为自己兄弟欢喜。
姜杉上前两步,拉住水玉手掌。
水玉俏脸一红,低垂眉眼,“快放开,不合礼数。”
姜杉没有松开,反而静静握住,凑到水玉耳边,轻声说道:“我若喜欢,管他什么礼数。”
水玉面皮发烫,林火与吕烽大声起哄。
周遭宾客应声呼喊。
水玉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村子确实古老,确实保守,可这里的人,却依旧纯净热情。
姜杉牵着她手,两人步步缓行,一路四目相对,踏入屋中。
红绸拖在身后,卷过门槛。
两人立在堂中,主座坐一老翁。
他俩皆是父母双亡,便由村子里岁数最大的爷爷做了长辈。
司礼高呼,“一拜。”
姜杉拍了拍水玉腰肢,“你先跪。”
水玉迷惑看来。
旁边大姑婆笑逐颜开,“玉儿先跪,老古话可是说了,谁跪在前,那就能以后家中做主。这是你相公体恤你呢。”
水玉面色泛红,回望姜杉。
姜杉报以微笑。
水玉盈盈下跪,姜杉这才缓缓跪下。
三跪,九叩,六升拜。
送入洞房。
水玉被姜杉送入房中,而姜杉自然还有贺郎宴要陪。
宾客要给姜杉灌酒,姜杉笑而不饮,“戒酒了,戒酒了,我可还想多活些日子。”
来客们自然不依,还要再劝。
林火与吕烽对视一眼,林火便将宾客拦下,“喝喝喝!我俩陪你们喝!”
吕烽手拍桌子,“今天谁不滚到桌子底下,就不准离开!”
一时,宾客具欢。
水玉在换汤时候,才第二次入席,众人又是一番嬉闹。水玉盈盈笑着,更多是羞涩不语。
平日里,水玉一人生活,多是强悍模样,谁也未曾见过她这般千娇百媚。
也不知今夜过后,多少单身汉要哀嚎自己当初看走了眼。
其中意味,按下不表。
玩闹之下,已然入夜。
宾客们自然识相,将烂醉林火与吕烽扛出了姜家小院。
屋中,再留姜杉与水玉两人。
姜杉除了外衫,斜卧床上,“娘子,夜深了。”
水玉身子微颤,坐在床边,双眼紧盯花烛,“我,我要坐花烛,对,这是规矩。”
姜杉哈哈一笑,拉住水玉臂膀,将她拉入怀中,“这个家里,我就是规矩。”
水玉拿鼻尖蹭着姜杉脸颊,“我可是先跪的,你都是规矩了,我怎么办?”
姜杉刮了水玉鼻梁,“我说的是规矩,你说的,那都是圣旨。”
水玉轻锤姜杉胸膛,“坏蛋。”
姜杉装疼,“娘子莫打,相公我体弱多病啊。”
水玉脸色微变,静静伏在姜杉胸口。
姜杉搂住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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