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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历史上那些奇案-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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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谷丰登——”
鞭炮鼙鼓长号唢呐,呜呜哇哇响彻天地,祭礼达到了高潮,未时下山,虽是早春,大家觉得浑身热烘烘的。蓝知县今天分外高兴。一路上与县尉赵玉龙并辔而行,讲了他年轻时游历太原神釜冈,谒见神农尝药用的铜鼎,后来在阳山中见到神农鞭药处的情形。赵县尉不以为然地说:“神农尝药,纯系臆造,若中毒能够自解,人还会有死的—天?”
蓝公道:
“神农尝百足虫入腹,一足成虫,遂千变万化,因而致死凡世间毒者,必定在千变万化中为恶作祟。古人云,常山有草名神农,置之门上,每夜叱人。我深信不疑。”
说话间,路边高大的石墙院子里跑出一个妇人,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身后扬起一股股烟尘。跑过来忽地跪倒在赵县尉马前,高喊:“老爷,你不能杀他!不能杀他呀!……”
赵县尉和蓝知县都没有提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惊呆了。
“你不能杀他呀!……冤枉……老爷,俺冤枉呀……”
赵县尉看了看马前蓬头垢面的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厉声喝道:“滚开!快滚开!”
两名兵勇揪住女人乱草般的头发,拖起来就走。跟在后边的蓝知县指了指那女人问:“怎么回事?那妇人为何喊冤?”
县尉赵玉龙立即凑过来说:
“大人,那是个疯子,会伤人的。千万不要理她!”说着,催促兵勇快快赶路。
蓝公犯疑,忙命林三承把那疯妇带来。疯妇跪在蓝知县马前,蓬乱的头发上挂着些草屑,浑身七窟窿八眼,破烂的地方露出衬褂,灰暗而肮脏。
“你叫什么名字?有何冤枉?”蓝知县问。
妇人抬头望着蓝公,一声不吭。她面色蜡黄,唇齿间没有一丝血色,一双大眼好像两口干涸的石潭,潭底似乎埋葬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目光干涩,如一缕枯焦的野草,飘忽不定的是一缕惊悸?一缕恐惧?或者是一缕无助的哀嚎?
“你有什么冤枉?不必怕,说出来本官给你作主。”蓝知县口吻特别温和。
妇人依旧呆呆地盯住蓝知县,一声不吭,像是在记忆的深并里捕捞那难以捉摸的东西。忽然锐声冷笑:“格格格格——你给我作主?格格格格……”赵县尉忙纵马来到近前:“疯子,皮肉痒痒了不是?看我用马鞭抽你!”说着举起了手中马鞭。
那妇人见鞭影闪动,一跃蹿起老高,杀猪般地嚎叫起来:“不喊冤啦,老爷!再也不喊冤啦——!”边嚎叫边跑,一溜烟跑回石墙大院去了。
蓝知县望着那妇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衙署,蓝知县招来林三承,寻问路上所见那个石墙大院和那个疯妇的情形,林三承说,石墙大院是大善人罗开立办的慈善堂,收养了一些疯子、癔症,潮阳人又叫它疯人坞。无人养活的魔叼、残疾,也常被送到这里。罗善人有万贯家私,全花在这片石头房子里了。至于那个疯妇,林三承呜噜了半天,没有说出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他说:“这些请大人寻问姚书办,他能说得清楚。”
2
书办姚克中走进蓝大人的书房时,见蓝公手持骰子,正往碗里投掷。脖子伸得如一条黄鳝,长脸几乎压在铜碗上,眼盯住那枚在铜碗里旋转的小玩艺,撮起嘴唇:“六六六六……”
蓝公是福建人,闽音说六要撮起嘴唇,类似“露”字口型。
“六六大顺,肯定大人有顺心的事要告诉我。”姚书办兴致勃勃地说。
“错了错了,恰恰是不顺心的事。”蓝公收起了骰子,给姚书办沏了一杯茶,将路遇疯妇拦路喊冤,县尉行动诡谲等情形讲了—遍,最后说:“我想知道那疯妇是真疯还是假疯?她拦路喊冤到底有什么隐情?”
姚书办像被蚂蜂蜇了一下,连连摇了摇手说:“这件事大人不必多问。”
“为什么?”蓝公不解。
“不为什么。”姚克中凝神思索了片刻,
“不必问的则不问,是久安长乐之道。”
蓝知县越发感到奇怪。这些年来,他养成了一种怪癖:越是棘手的事情,越要碰一碰;越是蹊跷的案子,越要审一审。他盯住姚书办:“假若我一定要问呢?”
“我只能这样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姚克中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真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3
蓝知县打扮成郎中的模样,独自一人来到离城五里的慈善堂。一幢幢石墙瓦顶的房子掩映在绿波浩瀚的树林中,一片松风竹语夹杂着旷达荒凉的野气。在一个花匠的引领下,找到了慈善堂的管事罗善人,罗善人将蓝知县延至楼上,客气地问道:“高人尊姓大名,到敝处有何贵干?”
蓝知县谎称姓甄名妙手,是个江湖郎中:
“昨天行医从贵处路过,见一疯妇,从眼神可以断定她害的是痰迷症。我很想见一见她,治好她的病症。”
罗善人领着“甄妙手”来到后院,这里拘禁着几十名疯子。疯人的世界是个无法解释的世界,蓝公一见,大为吃惊:一个年轻的女人四肢着地,龇牙列嘴,“汪汪汪汪”学着狗叫。罗善人介绍说,这就是疯狗症。一名二十来岁的姑娘,浑身脱得精光,一根布丝不挂,挺胸凸肚,像个大儒,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五十岁的老妪喃喃自语,“哥哥,你今儿就来娶我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指头伸进炉火里,烧得兹兹啦啦发响,直到燃起明火,还嘻嘻嘻说,“蜡烛,我的蜡烛。”惊心动魄,令人目不忍睹。在一片竹林里,蓝公终于找到了那个拦路喊冤的疯妇,她正把一柄又一柄木刀插在一个稻草人身上。
蓝公掏出一包银针,不容分说,照着病妇百会穴扎下一针。
接着又照准人中穴扎下一针,疯妇像一堆烂泥慢慢瘫在了地上。罗善人吓得手忙脚乱:“这……这……”
“稍安勿躁!”蓝公做了个手势,止住了罗善人。然后,捻动百会穴和人中穴上的两根银针,不大一会儿,那疯妇哼哼叽叽地苏醒过来,两眼木痴痴的,看看蓝公,看看罗善人,不知自己置身何处的样子。
蓝公拔下两根银针,将那妇人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俺……家住鹿店村,丈夫姓柴,民妇姓柳,俺叫柴柳氏,俺是连夜赶到衙门来的……”很显然,疯妇已清醒了许多。她在使劲回想着什么。
蓝知县小心翼翼地问:“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柴大肩。”说着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呜呜地哭出声来,“他被杀了呀,被赵县尉杀了呀!……我的男人,他冤枉呀!他冤枉呀……”叫着喊着,大放悲声。
蓝知县抓住柴柳氏的手,努力使她安静下来,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过了好大一会,蓝公轻轻地问:“赵县尉为什么要杀你的男人呢?”
“我男人,他冤枉呀!……赵县尉一个铜子也没给呀!赵县尉杀了他呀!……冤枉呀……俺是连夜赶到衙门来的!……”无论如何引导和启发,柴柳氏反复喊着这几句话,再也说不出别的。
蓝知县寻问罗善人:
“柴柳氏说她丈夫被赵县尉冤杀,这是怎么回事?”罗善人沉思了片刻,似是而非地说:“据传说,三年前出了一桩六月初六案,被杀的是柴大肩和另外一位姓季的农夫,这柴大肩就是柴柳氏的丈夫。有的说两位农夫是冤枉的,有的说不冤,详情我就不知道了。”
罗善人的几句话引起了蓝公的兴趣:
“六月初六案的详情,有谁能够知道呢?”
“衙门里的人。只要在衙门里的人,个个都知道!”罗善人说得十分恳切。
“那,姚书办也知道?”蓝公追问。
“肯定的,他知道得最清楚。”
4
书办姚克中一阵脊骨发冷,自从蓝知县协理潮阳以来,冲着自己发这么大的怒火还是头一次。他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人……”
“胡说!”蓝知县截断姚书办的话,不让他说下去,“明明是欺瞒我,偏偏说是为了我……”
直到蓝大人消了火气,姚克中才缓缓地说:
“六月初六案,说到底是六月初六误杀案,被杀的柴大肩、季丰秋两名农夫,无疑是冤枉的。我想说的是,这桩命案已经过去了三年,跟大人没有丝毫瓜葛,我不明白大人您为什么非要这盘破磨不可呢?如果不见怪的话,我可以说,大人心胸太狭窄了。”
“什么,我心胸狭窄?”蓝知县大为不快。
“是的。”姚克中一本正经地说:“大人总把天下看得太干净,容不下半点污浊和罪恶,心里怎么会安宁呢?其实天下是个罪恶的天下,哪朝哪代没有冤死的好人?哪朝哪代没有放纵的坏人?哪里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下官知道,大人立志要做个清官,其实真正的清官是没有的。”
“不!”蓝知县断然地说,”照你的说法,世上压根儿就没有清明和昏慵之分、没有正直和奸邪之分了,狄仁杰和来俊臣半斤八两,海瑞与严嵩一模一样。晋代主管刑狱的李离,因错杀了别人,自己下令把自己杀死,在你看来,李离是个不通事理的蠢驴:秦朝的腹吞,为了护卫法律的公正,逼着秦惠王下令杀死他的儿子,在你看来,腹吞是个十足的混账。你的这种说法,百姓们能服气吗?”
姚书办见蓝大人红涨着脸,动了真气,轻松地一笑:“大人何必动气?既然大人执意要插手这桩案子,我就无须再三劝阻了。”接着姚克中将三年前六月初六冤杀案,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5
三年前四月初的一天,县尉赵玉龙派两名兵勇阮龙和闫月军到西惠山去买草药,二十多天没有回来。潮阳的风俗,端午节阖家饮酒消灾,阮、闫两家的妻子见不到自己的丈夫,觉得大不吉利,就向赵县尉要人。赵县尉老大不悦,将两家的妻子训斥了—顿,并说十日内定然回来。拖到六月初一仍不见人,阮、闫两家的妻子儿女拥进赵县尉府上哄闹。两条人命不好交待,赵县尉也有些害怕,便带领侄子赵大犊到西惠山去寻找。六月初六这天,在鹿店村抓来了两名农夫,一个叫柴大肩,一个叫季丰秋,说这两个人是强盗,图财害命杀死了阮、闫两兵勇。当时的县宰魏大人曾与赵县尉联手会审此案,两名农夫供认不讳,令人感到蹊跷。审讯很快结束,经知府大人和按察使大人核准,判柴、季两位农夫斩首。快到秋决的时候,两位农夫忽然头撞牢门大喊冤枉。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说根本没有杀人,也没做过强盗,口供是县尉赵大人教给的。赵大人答应给他们每人八千文钱;要他们假装成强盗,应付一下差事。
经刑部核准的死囚犯,突然反供翻案。魏县令十分害怕,束手无策。这时赵县尉要求把此案交给他审理。县尉代替县令审断公案,过去是常有的事,魏大人巴不得卸掉这个包袱,便顺水推舟交给了赵县尉。县尉哪里容柴、季两人反供,严刑拷打,又割去了两人的舌头,使其不能呼喊,坚持原来的判决,将柴、季二人斩首。季丰秋的媳妇闻讯上吊自尽,柴大肩的妻子喊冤告状,被监禁拷打,逼得疯疯癫癫,从此没人敢于再提这桩命案。
听完书办姚克中的述说,蓝知县提起的一口气轻轻吐了出来,他以征询的口吻问道:“您对这桩命案有何看法?”姚书办郑重地说:“两个农夫,又黑又瘦,赤手空拳;两名兵勇,健壮魁伟,身带武器。两个农夫怎能轻而易举地将两名兵勇杀死呢?再说,兵勇被杀应该有尸体作证,此案从始至终没见兵勇的尸体。很明显,这是一桩指鹿为马的冤案。难就难在柴、季两人均已斩首,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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