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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霄汉-第86章

小说: 霄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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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深处突然传来谢曜一阵惊呼,天书心下一惊,忙冲过去大喊:“怎么了?”

谢曜一把拉过天书,对她道:“天书天书,你来看。”两人往里曲曲折折走一段,只见还有一个大洞府,约莫是小洞两倍。

但见这洞中景色瑰丽无比,巨大倒悬透明冰凌,不知如何形成冰柱,或是凝结成飞瀑形状,或是凝成横生树枝枝桠,或是花,或是草,或是飞鸟,万年玄冰将这天然洞府结成一片蓝白琉璃世界,仿若仙人所居琼阁。

谢曜寻到这寒洞,立时便将“捉云”抛脑后,拉着天书兴高采烈洞中走来走去,欣赏各样寒冰。

天书瞧他冻嘴唇发紫,心下一紧,忙给他将狐裘拢严实,担忧道:“是不是很冷?”

谢曜抬袖擦了擦鼻涕,摇头说:“不冷。”天书拉过他手,轻轻打了一下,佯怒道:“不许乱擦鼻涕。”说着,从怀里摸出手绢,细细给谢曜拭净。谢曜忽然摸了摸天书手背,傻笑道:“天书,你手真暖和。”

天书一怔,她手从来都是冰凉,惊讶之下回握谢曜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笨蛋,是你手冻僵了。”

她把谢曜拉到寒潭边上,两人就地而坐。天书将灯罩拿开,就着微弱火光,让谢曜取暖。待做完这一切,她才猛然记起,自己不是很害怕火吗?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能够离火焰这般近了?

天书顿时心如擂鼓,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桎梏破土而出。她望着那跳动火苗,呆呆似乎出了神,也许……也许她再也不怕火了!思及此,天书伸手便往那烛火上放去,岂料还未靠近,顿时痛感从指间传来,天书“啊”惊呼一声,忙缩回手。

“天书!你怎么啦!”谢曜一把抢过她手,只见原本如同削葱手指,此刻指尖却变焦黄、发皱,好似一张被火燎过宣纸。

天书惊慌缩回手,将手藏身后。

谢曜大惑不解,道:“你手受伤了,给我看看,我给你吹一吹。”

“不要看,被烧伤……很丑。”天书不想承认,但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那个她,一个连妖都算不上怪物。但谢曜此时就她面前,她随时都可以杀了他,拿了他心脏,达成自己理想,但是……这不可能。

或许从元宵那夜开始,她便已经放弃了自己理想,放下了一切。

谢曜见她发呆,忙连声否认:“不会不会,天书你我心里美丽!我喜欢天书!”

天书回神,不由笑横他一眼,说:“你比以前可会讨好人多了。”

谢曜愣愣问:“以前?”

“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大声说‘我喜欢天书’话。”天书学着他语气说了一句,立刻眉开眼笑,将方才不抛脑后,随即靠他肩头,微笑道:“我也喜欢谢曜。”

谢曜却继续发愣,问:“谢曜?谁是谢曜?”

“你就是谢曜。”

谢曜低下头,闷闷不乐说:“天书,这个名字真难听!你给我讲故事里面,说巴豆就是泻药,可我不是巴豆。”

天书让他摊开手掌,用食指一笔一划教他书写:“不是三点水泻,是言字旁谢,代表感恩,礼仪,谦逊。而这个曜字……”她不自觉拉长尾音,痴痴地望着火焰,目光坚定而又柔软,“这个曜字,是世间好字。它是太阳,是月亮,是星辰,是火焰……明亮、温暖、光芒万丈。”

她转过头,问:“你说这个名字好不好?”

谢曜鼓起掌说:“好啊好啊!”

便此时,一缕月光清辉照进洞中,映得雪光莹白。谢曜一把拉起天书,走到洞外,但见一轮圆月穿越云雾,又大又明,悬山巅,好似伸手便能够到。

“天书你看!好大我啊!”

天书被他这句话逗乐,忍不住哈哈一笑。谢曜忽然伸手怀里一阵摸索,摸了半天摸出一截绳子,正是方才上山他念叨着“捆云”绳子。

“你拿这个干什么?”

谢曜从粗麻绳里面抽出一根细绳,突然凑近天书面颊,鼻尖几乎和她鼻尖抵一起。天书面如火烧,却没有退开,而是眨眨眼问:“你做甚么?”谢曜忙道:“不要眨眼。”说着将绳子挽了个圈,往天书眼睛上套,“芦苇箱子里有本书,上面说把头发用绳子绑住,就会永远一起,然后……然后……”谢曜抓了抓头,“然后我忘了。”

天书忍俊不禁,抬手点了下他额头:“那你往我眼睛上弄甚么。”说着捻了自己一缕青丝,谢曜眼前扬了扬,“这个才是头发,眼睛上叫做睫毛,懂了吗?”

谢曜“哦”了一声,道:“懂了!”

两人扫开一些积雪,席地而坐,山巅上夜风如刀,冰轮月光泠泠洒了满身,饶是这般寒冷,谢曜和天书却丝毫不觉,只觉此生此刻再无比这美景色。天书窝谢曜怀中,执了他一缕头发,和自己头发编一起,一边编着一边细语呢喃:“善藏青丝,早结白头。”

“天书天书,你悄悄说甚么?干么不给我听?”

天书微微一笑,他怀中找了个舒服位置,遥遥望着眼前明月,道:“我们就一直这样坐着,白头偕老,地老天荒。你说好不好?”

谢曜觉得一直坐会屁股痛,但是他习惯对天书“好啊好啊”原则,郑重点头:“好。”随即他又觉得自己不明白意思,追问说:“天书,甚么是白头偕老,甚么是地老天荒?”

“意思就是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后,你我头发也白了,哪怕天地荒芜,也还一起。”

“哦,原来是这样,那肯定‘好啊好啊’!”谢曜笑眯眯说罢,忽然又苦着脸,掰着手指头数数,“不好不好,你教过我,一天是十二个时辰,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那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岂不是无数个时辰?那也等太久了,我现就要和天书白头偕老啊!”

天书“扑哧”一笑:“傻瓜,当然越久越好,莫说五十年,五百年我也心甘情愿。”

谢曜却没有作答了。

两人坐山巅,不知过了多久,忽而骤风忽起,寒气逼人,大雪转眼纷纷扬扬撒下。天书被落眼上雪花一冰,从谢曜怀中惊醒,她忙轻轻摇了摇谢曜,对他道:“下雪了,我们回洞里去。”

谢曜闻言却颇为喜悦,神秘兮兮道:“天书你别走,我们再坐一会儿!”

天书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过得片刻,怕他冷着,又催了一遍:“走啦,你是不是要冻伤自己才开心?”她回头一看,谢曜明明冷直哆嗦,但就是不肯走。

“谢曜!你听不听话!”

天书站起身便要将他拖起来,谢曜却忽然自己跳起,一把拉住天书手,指了指自己头发,喜道:“天书天书,你看,不用等到地老天荒那般久,我们就已经白头偕老了!”

天书抬眼看他眉眼,被白雪覆没。

想来自己也是这般,她心头一热,双眼立时被热泪模糊。

“天书,你为甚么哭?你不高兴吗?”谢曜不由惊慌失措,他话音甫落,天书突然扑到他身上,像只树袋熊一般紧紧抱住他,眸光闪动,笑中带泪:“我好开心,好高兴,这一生我从未这般开心,这般高兴!”

她没有枷锁,没有负担,轻松自。她和谢曜一起,永永远远一起,便是天下开心,高兴事情。

谢曜被她喜悦感染,也反手紧紧抱住她:“我也好开心!好高兴!”

第112章 道是寻常

月落日出,又是崭一天。

脚边蜡烛已经燃,天书迷迷糊糊醒来,推了推身边谢曜,轻声唤道:“起来了,我们回家。”谢曜抬头,看她一眼,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大呼道:“天书别走!”

天书一愣,忙道:“我没走,你怎么啦?是不是做梦了?”谢曜“啊”了一声,又反反复复摩挲她脸庞,才松了口气,做出如释重负模样:“是啊,我们说好一起捉云,但是你却被云抓走了,我地上追啊追,怎么也追不到。”

天书低声一笑,拉起他道:“不会,它抓不走我。”

两人说说笑笑收拾了东西,便准备下山。临行前回望了一眼山洞,谢曜不禁问道:“天书,我们还会上来吗?”天书笑着道:“当然,反正就住山脚下,随时都可以上来。”她顿了顿,接着道:“给这个山洞取个名字罢。”

谢曜脱口便道:“天书洞!”

天书摇头道:“不好听。”

“谢曜洞!”

“也不好听。”

但见小山峰上两块巨岩耸入云雾,仿佛真是仙人所居。她此生是当不了神仙了,不如取个名字弥补自己心底一丝希望。

“能变人世间,攸然是玉京……”她转过头,询问谢曜,“就叫玉京洞好不好?”谢曜呆了呆,立刻拍手叫好:“好啊好啊!我喜欢喝天书熬鱼汤了,就叫鱼精洞!”

天书“扑哧”一笑,牵着他手,一起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一下两人磨磨蹭蹭,大中午也才走到山腰。山腰尚有浮云,谢曜突然从怀里取出牛皮袋子,将云雾往袋子里装。天书怕他不小心给滚落山崖,忙抓住他手臂,问:“你这是作甚?”

谢曜道:“做事要有始有终,我一定要把云带回去。”

天书瞧他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不由心田一暖,颔首道:“好,我帮你。”

两人将空气鼓鼓囊囊装了一包,歇了片刻,又往山下走。地势渐渐平坦,谢曜一会儿跑到东,一会儿跑到西,捧起雪撒来撒去,欢喜非常。

他回头见天书慢悠悠走后面,忙又跑回去,问:“天书天书,你为甚么走这么慢?”天书随口说道:“我走不动。”

谢曜闻言,忙弯下腰道:“我知道,你累了肯定走不动,我背你啊!”他背坚实而宽阔,仿佛能背起一座大山。天书眼眶一热,上前搂住他脖子,头枕他脊梁上,笑道:“嗯。”

身后是高耸入云雪峰,四周是澄碧如洗蓝天。谢曜背着天书,雪地里健步如飞,冷风刮过,天书仿佛嗅到空气中沁凉润透味道,展开双臂,心语切切,情思无限。

※※※

此后两人便一直居住天山下,天书渐渐习惯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谢曜平日里就和芦苇玩耍,或是蹲溪边看鱼儿游来游去,有时看到长得漂亮花花草草,便会摘来送给天书。

闲暇时候,阳光正暖,两人便溪边玩翻花绳,一条绳子加上灵巧手指就可以翻转出许多花样,常常不经意间,便消磨一下午乐时光。

这日,天书正门下晾晒衣物,身后谢曜一阵风般跑来,将手中宣纸献宝似呈到天书面前:“天书你看,我偷偷画你!”

天书将手擦了擦,接过宣纸一看,“噗”一声笑出来,瞪他一眼:“我有这般丑吗?”只见纸上画着一个简笔人正晾衣服,笔墨浓淡不一,线条也全无美感,天书看了半天,忍不住转头又对谢曜一一指点,哪里不好看,哪里好看,末了将纸还给他,让他继续回屋里玩去。

谢曜郑重接过纸,转身又回去练习。天书转眼便将此事抛脑后,专心致志晾衣服。

待过了几天,她溪边又和谢曜玩翻花绳,天书每次赢了,下次都会故意认输,免得让谢曜受打击。

“这个我不会。”天书将指尖打结花绳取下,套谢曜手上。

谢曜傻兮兮一笑,抬头道:“天书天书,那你给我讲个故事罢!”他看到草丛里有只毛虫,也不嫌可怕,捉来便放手心,“就讲这个虫故事!”

“讲故事?”

天书蹙眉假装思索,她忽然伸手摸摸谢曜脸庞,道:“世有苗人养蛊,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活者,即谓之为蛊。精心饲数十年,再杀此蛊,取其心血,能使苗人获益良多,好处不……”

谢曜脸色煞白,看了看手中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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