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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凤舞翩翩-第1章

小说: 凤舞翩翩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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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楼雨晴


暗暗沉沉的夜,宛如泼洒开来的浓墨,深沉得几乎将人吞噬。又或者,不是黑夜的关系,而是她昏蒙的意识,已无法接收更多的光亮……

四周传来阵阵狼嗥,为这阴寒的夜,更添诡谲。

她知道自己的神智与生命,都在一点一滴急遽的流失当中,再这么下去,等不到明日的晨曦初绽,她便会先气绝于这片荒山林野之中。

放弃吧!这扭曲乖谬的信息人生,她已熬得好累了,就这么放弃,一了百了,多简单呢!

对,就是这样,她不该再挣扎了……

可是……不甘呀!好不容易挣出命运的囚笼,释放禁锢的灵魂,此后,她可以海阔天空,自由翱翔,就算用力的呼吸,也不必再惧怕什么了。

可这自由的代价,居然是生命吗?

一道自由的鬼魂?

呵,要来何用?

她一直都害怕入眠,只因无法预知卸下防备后,又将发生什么事?多年来,她没有一晚睡得好,可这安稳的头一夜,竟会成了长眠!

不甘心呀!她不甘心……

撕裂心肺的疼痛蔓延开来,像是无止无尽。

但是她不想死了,她想活,她要活,她要活,就算是一天也好,让她过一天无负担、无恐惧的日子,单单纯纯地享受生命……

谁来救救她?

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好,只要能救她!

在生与死的交接关口,她向自己发誓,只要谁来救她,她就是他的了!她愿为婢为奴一生追随。

是上天听到她的祈愿意了吗?还是临死之前的幻影!浓雾之中,走出一道人影,隐隐约约,一步步朝她走来,似乎是名极年轻俊美的少年。

直到在她身前站定,俯视她。

“救……我……”在死亡之神朝她张开黑色羽翼的前一刻,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对生存的渴求。

于是,她挣来了往后无数个迎接晨曦初绽的日子。

旭日,东升。

一双纤长素手推开精致的花窗,迷离的美眸眺向远方泛着薄雾的天际。

又是一天的开始了……

缓缓收回的手,移向心口,感受掌下真实的生命的跳动。

每日清晨,她总要重复一次同样的动作,非得如此,她才能肯定自己真实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并非芳魂一缕。

是的,她活下来了。

连她都不敢相信,她赌赢了,抱着九死一生的机率赌赢了。

从那一夜至今,足足有三年了,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挣脱那噩梦般的生活,活出另一方没有罪恶、没有血腥的晴空,总在每日醒来时,恍惚的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

然而,这不是梦,她是真的遇上他了,在她即将气绝之际。

他挽救了她几乎殒落的生命,而她,依着自己的誓言,成了守护他的影子,一道永生追随,没有声音的影子。

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她为了存活而甘心付出的代价。

由迷离的神智中回归现实,留意到今日比往常发了过久的愣,她俐落地理好衣容,推门离开了这间雅致不下于当家主子的寝房。

他对她有怨,她的存在,宛如他心头除不去的一根刺,她知道。

对他而言,救了她,或许是他这一生最深的悔吧?

可他从不亏待她,也不容他人动她分毫。

他的心思太难捉摸,就像她也从不让人懂她一般。所以,她也从不预备要懂他,有此人,是不愿意让人懂的。

端了早膳,她穿过曲折回廊,走向另一方清幽的寝室,足下裙浅浅飘动,轻盈的步履几不沾尘,足见其内力轻功之深不可测。

行至房前,抬手正欲敲下房门,脑海深处依稀又响起那道含着淡讽的低柔嗓音……

既然要当影子,便是一体,还需与主人区分什么?你似乎没有身为影子该有的认知。

是啊!她是一抹影子,依附主人而存在的影子,不是吗!既非独立的个体,那么就不该有思想,不该有情绪。

这错,她犯过一次,当初就是体悟的不够透彻,造就他的怨,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不再迟疑地推开门,纱帐内,一双人儿隐约纠缠,间或传来浅促男性喘息,交织着女性媚吟,流泻春光。

她神色未变,视而不见地将早膳摆上桌面。

“公子,该用膳了。”温如水,淡如风的清冷音调,一如她的心境,平缓无波。

纱帐内的人不予回应,荡人心魄的艳情春色持续着,良久、良久……

她仍是一动也不动地静伫一旁候着,清眸直视远方,眼角不曾稍移。

直到罗帐内一片静止。

尔后,帐内的男子掀开纱幔,跨出修长的双腿。

“为我更衣。”

“是“她平缓地应声,撩动流光盈然的珠帘走进内室,掀挂起床帐,无视凌乱被褥中娇慵无力、显然刚被彻底纵情怜爱过的酥媚玉体,迳自取过雪白的中衣,裹上那道完美得足以魅惑所有女子春心的赤裸身躯。

“还不走?”低低吐出的男音,宛如醉人醇酒,教人芳心酥软,只可惜多情的音律,却没有多情的言语。

“呃?”床褥中的女子一怔,却没敢错愕太久,匆匆取过自己的衣物穿戴。临去前,投去迷惑不解的一眼,可他们谁都没去理会。

凤千袭慵懒地往她身上靠,闭上了眼。

“你今日迟了。”并非指责,只是平静地道出事实。

她垂眸凝视他,偎靠在怀中的容颜,俊美得过火,难以想像会是一名凡人所能拥有的。幽邃的眼瞳,偶尔流泻魅惑幽光,或许下因为如此,每每一不留神,总教她在那深潭般的黑眸中恍惚失神。

偎在她身上的颀长身躯,令她无法取来木梳,她解开结于发上的紫晶束带,如墨发丝披泻而下,她以指为梳,穿梭在他那柔软如缎的长发之中。

凌乱的青丝仿佛自有意识,在她掌中温驯而服从,她抽出插在她发际的象牙梳,为拢握在掌心的青丝做最后的顺发动作,然后才重新束起。

颊畔有淡淡的痒麻感,凤千袭挑起眉,漂亮异常的眼眸瞥向她。

少了象牙梳的固定,飘落了几绺凌乱发丝,有别于她平日的端庄冷艳,却别有一番娇媚风情。察觉到他之所以注视她的原因,她摸索着重新顺发。

“坐下,我来。”他出其不意地道,旋即手腕一翻,将她扯了下来,习武之人的本能,令她直觉的攀住他,而后发现她就和那些个寻常的娇弱女子般,正倚偎在他胸怀。

她是寻常女子吗?

不,她知道她不是,也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那样的女子。

当他重为她别上细致的发饰之际,同时也捕捉到她那双清眸中,激起了少许的讶然。

这样的发现令他低笑出声,心情极好。

他还以为她是没有情绪的呢!于是他一生以撩拨她为目的,没想到一只象牙梳却连连办到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街上,见到这只象牙梳时,沁凉湿润的触感受,莹白纯净的幽冷流光,令他联想到她。

于是,他不曾深思,当下便将它别上了她柔密的发间。

小贩子的一句:“尊夫人真美,配这象牙梳,可正与她高雅的气质相得益彰呢!”

就在那时,他见到了她难掩的错愕。

光是为此,这只象牙梳便买得值得了!

凤千袭充分欣赏着她此刻的失常,指背来回轻抚她湿润如玉的面颊,低低地笑着,极具勾挑意味。

很快的,她沉眉敛眼,不带任何表情地由他怀中起身,捧来摺叠整齐的衣衫,一件件为他套上。

凤千袭一动也不动,当她玉臂环过他,替他系上紫玉腰带时,他顺势垂首贴靠她肩头,像是她正拥抱着他。

他轻扯唇角,一抹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怅然,隐没于她的纤颈之中。

她步履依旧沉稳,转身端来早膳。

“你不问我为何而笑?”

“公子不想说。”她平静地盛好清粥,递予他。

他一瞬也不瞬地瞅住她。”你问,我就说。”

“依凤不想知道,公子不必勉强。”

早知会是这样的回答了,他几曾见她在意过什么了呢?

她是一块寒冰,没有温度,也没有世间人该有的情感起伏,她可以什么都在乎,包括他。

没错,她是不离不弃,以命护他,可那从来就无关情感,只因她自身所许誓言,如此罢了。

他救了她,而她以命脉相酬,很公平。

他一直知道,而她也从不隐瞒这一点。

也就是说,若三年前救她的人不是他,她仍会如此。

该死的她!她难道不知道这有多伤人?而她却连一丁点儿都不愿意掩饰,一再践踏他的自尊后,甚至不认为她该愧疚。

“依凤、依凤……“他喃喃低回。”你有负此名。”

“告诉我,你的名字?”当年,她身子逐步复原后,他曾如此问过她。

所有人都有备觉不可思议,那样一名几乎已踏入鬼门关的人儿,仅余一丝淡不可闻的生息强自撑持,多少大夫摇着头徒叹奈何,可她却凭着强韧的生命力,以及他无坚不摧的意志,力挽狂澜。

足足三个月,他衣不解带,寝未沾枕,日日亲侍汤药,请遍了名地名医,所费苦心不在说下。

问他为何能够对一名陌生的女子做到这等地步?他总是笑而不答,只除了偶尔有人听见他在昏迷不醒的她耳畔,轻轻重复着同一句话……

“是你要我救你的,你想活,所以我救了,并且用尽全力,你若愚弄我,信不信我会将你弃尸荒野?”

多么极尽温柔,也极尽冷酷的话语。

就这样,他由阎王手中夺来了她。

就在她醒来后,筋疲力竭的他也倒了下去,大病一场。

她相当清楚,今日她能存活于世上,是他以多少心血所换来,所以当他询问她的名字时,她反问:“公子先说?”

“凤千袭。”他照实答了。

于是她道:“依凤。”

语意不言自明。

一句“依凤“,决定了她往后的人生。

她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沉静道:“依凤自认不负此名。”

“是么?”他又笑了,低低浅浅,分不清是嘲弄,抑或有几分真心。

她让自己名唤“依凤“,可事实上,她却从不依他。

好一个“不负此名“。

“若真依我,你可曾真下知晓我要的是什么?”

她微愣。

他要什么?这很重要吗?

“一生相从,难道不够?”此刻的她,眼中真真实实浮现疑惑。

她果然不懂。凤千袭悲哀地发现了这一点。

“一生相从,是吗?那若我死了呢?黄泉之下,你可还会相从?”

依凤眉心一蹙,显然问住她了。

“你不会,对不?”他自嘲,代她道出答案。”不论是我还是你,只要有一方死去,便代表承诺终了,你完成了你的誓言,如果先死的人是我更好,你只会觉得解脱,或许还会感到开心,因为你自由了!”

是吗?是这样吗?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会真像他说的那样吗?如果他先她一步死去,而她无力护之,那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试着模拟,却给不了自己答案。

“公子言重了。”她只能这么说。

为什么不反驳?默认吗?

“是言'重',还是'言中'?”他深深讥刺。

她张口欲言,却以无声作结。

该说什么?挖空了脑中少之又少的词汇,却不知从何说起,无感的心绪,难以回答他他任何一个问题,她真的不晓得她会开心,还是悲伤。

“不必为难了,我懂。”这便已够他心寒,还须再听什么?等她承认吗?他何必去等待那样的难堪?

原先本是负气而言,却没想到,她真抱持这般心思?

忠于诺言,她必须护他周全,可心底却又盼着他死,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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