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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山河英雄志-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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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愚制造什么麻烦,陈族在东海战役过后,势力无法进入雍扬境内,也无法容忍雍扬城落入他人毂中。

翌日,天雨收晴,江水浑浊汤汤而去,几缕浮云红灿欲烧。

徐汝愚作势摇橹,两眼却望着晚霞灿天,幼黎穿过乌蓬走到后甲板来,说道:“再下去就是雍扬前港了,不提前上岸的话,必定给凌天他们逮个正着。”

徐汝愚伸了个懒腰,说道:“除非掉头离去,否则避不开他们。过了镇宁,沿江的动静都瞒不过凌天的眼睛,江凌天不会过来,别人已经在岸上候着了。”

幼黎循着他的目光向岸上望去,翠绿身影仿佛一片云似的飘在岸边,一辆轻便马车停在左近,十数名精健武士装着寻常游客三三两两的散在周围。

“啊,我还当她是踏春的世家小姐。”

徐汝愚叫苦说道:“我只能偶尔抬头看看天,你真当来此游玩了。”

幼黎见那翠衣少女向这边望来,恍然记起一人,嗔道:“你是故意不提?她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徐汝愚不接她话,驾舟向江岸泊去,临近江滩,运息一沉,船首高高翘起落下时已搁在细柔的沙滩上。

两年未见,江雨诺出落得清水芙蓉,脸上却还有一分稚气,笑靥天真烂漫。

徐汝愚、幼黎、雨诺一同坐进马车,华盖亭亭,数层深色纱幔垂下,将车内与外界隔开,人处车中可辨车外景致,车外之人却看不见车内所载何人。

辚辚车马,由西门入城。西城防卫一直为宿帮控制,马车毫不停顿直驱而入。

望着高挑出群坊的挑明月楼,画栋重檐在夕霞晚照里流光溢彩,徐汝愚颇生感慨,两年过去,已生许多物是人非。

徐汝愚不想引人瞩目,便不能住入挑明月楼中。马车在精卫的随护下,沿着碧晴巷向江府驶去。

第四章 佐领之制(上)

沈德潜将清瓷菊花茶杯放在几案上,“啪”的一声轻响让沈翼不由心紧一阵。

沈翼领雍扬北城统制衔已有两年时光,但沈族内外一切事务均需家主沈德潜点头应允才得办理。

三年前,雍扬梅家图谋东海郡,却陷入许伯当与公良友琴的计谋中,几乎亡家灭族。

梅族在泰如城下精锐战力十去其九,只余两营卫军编制,兼之东海战局最初为其发动,可谓东海的罪族。

雍扬胁从此事的世家十之八九,沈族却能独善其身,保存实力。

沈族却未能替代梅族成为雍扬第一世家。

宿帮迅速崛起,成为雍扬府的第一势力;梅族为保全千万金的庞大家业,与宿帮结盟,共同为徐汝愚控制雍扬的政局,成为雍扬第二势力;沈族与龙游帮、延陵帮、许(道覆)族成为次于宿帮、梅族的第二流势力。

沈德潜皱眉看了沈翼一眼,斥道:“谁让你增派碧晴巷的眼线?徐汝愚前来雍扬府一事沸沸扬扬,但是除去宿帮与梅族,其他各家均无确切消息,你此举让我沈族立时突兀出来了。”

沈翼小声嘟嚷:“徐汝愚终究是人。”

沈德潜冷哼一声,看着沈翼的眸光隐有不屑,想到惟有此子可承家业,不由幽叹一声。宛陵陈族成为东海郡之主,虽是时势造就,也与吸收天姿甚佳的异姓子弟有关。

若无张仲道、张季道、方肃等外姓子弟,仅凭陈族本宗、次宗的子弟,陈族无法在短时间借助东海战局的胜利,将势力迅速扩充到毗陵府、泰如府、仪兴府。

沈冰壶等梅族异姓子弟在东海战局的后期大放异彩,让徐汝愚颇为看中,也促使徐汝愚选择梅族作为稳定雍扬政局的第二势力。

沈族数十年来相当保守,一直严格高门与寒门之间的界限,从不吸收异姓子弟。

在东海战局的后期,雍扬原有的营卫军体系崩溃,各家势力为防止公良友琴攻城,征用流民,新组卫军体系。

沈族由于人手匮乏,扩军有限,最终只能拥有两营编制,战力也无法与梅族的两营卫军相提并论。

徐汝愚十有八九已在江凌天的府上,即使长河帮不传书过来,沈德潜对徐汝愚的行踪也能猜得几分。

沈翼却没有得到沈德潜的允许,擅自增加对碧晴巷的监控,这种不打成自招的举动自然瞒不过徐汝愚去。

想到这里,沈德潜不由有些后悔同意与君啸云相会,若是引起徐汝愚的敌视。

世人皆传闻徐汝愚为了江幼黎放弃雍扬的权势,沈德潜却颇为不屑这样的传闻。

两年前,徐汝愚若是坚持留任雍扬府都尉一职,那些曾对他不利的势力势必联合起来抵制他的权势,梅族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追随徐汝愚,甘心为其所用。徒有赫赫战功的徐汝愚无法真正控制的雍扬局势的,特别没有外力威胁的环境下。

徐汝愚卸去雍扬府都尉一职,离开雍扬府,削弱雍扬各派势力对他的戒心,他却通过宿帮、梅族、后备营,实质上控制了雍扬府的局势。

非但如此,更是让梅族心甘情愿的出钱出力,助他在清江府迅速崛起。

一年半的时间内,青焰军运抵雍扬出售的物资不足两百万金,从雍扬、江津、余杭三地购置的物资价值却高达五百万金,其中巨大的差额,多为宿帮、梅族所出。

宿帮乃是新近崛起的势力,自身财力不足,输纳清江的物用相当有限,梅族显然将家族的兴望维系徐汝愚一人身上,这样的决然,沈德潜自问无法做到。

宜观远在汾郡助荀家推行的置县策,隐约可见《流民安置令》与《战后荒地处置令》两策的痕迹,虽说真知灼见殊途同归,但也无法排除置县策为徐行所著的可能。

若是置县策为徐行所著,徐汝愚不可能弃之不用,追随他的世家最终能获得怎样的结局,却不得而知。

置县策乃是世家心头的大忌,若非决意与徐汝愚为敌,沈德潜心怀忧虑,终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江府盛宴如常进行,雍扬府徐汝愚系的将领官佐常常聚集江府之中欢歌盛宴,各家眼线对此也不觉异常,粗如手臂的高烛将堂内辉照如昼,宾朋拥酒呼喝,却无江凌天、梅铁蕊、张仲道等人的身影。

江府居中的一进穿马回廊院落平日闲置,近来也无异同,周围院落中却加强了守卫,隐然将那进院子护在当中。

徐汝愚笑道:“凌天过于小心了,如今谁还敢去摸你的屁股?”

梅铁蕊说道:“青焰军在清江府崛起,越郡世家对你又恨又怕,又不敢公然反目相抗,雍扬生出事非是他们最乐意看到的,我们怎能不防?”

梅铁蕊心中十分想让映雪再次担当徐汝愚的护卫,碍于江幼黎随行,只得将这个十分诱人的建议按下不提。

徐汝愚却希望梅映雪能够出任护卫,天下局势日益微妙,长河帮、东林会急于将势力南迁便是征兆,能有梅映雪这样的高手维护幼黎的安危,自己方可放心脱身而去。

只是提出这样的要求未免贬低了梅映雪的身份,徐汝愚闭口不提。

云清虚说道:“东海、越郡本属东南一隅,晋阳、永宁、汾郡、秦州、青州、幽冀六郡才是纷乱四起之所、天下制霸所必争。曾几何时,东南成为天下瞩目的处所?”

张仲道哈哈一笑:“近年来,其它地方未免太安静了,惟有东海、越郡的动静大点,难怪那些狗娘养的要过来凑热闹。”

徐汝愚会意一笑。宜观远在汾郡助荀家推行置县策,不但延缓了南平的复辟,晋阳霍家也放缓对荆郡的用兵,除了恐固已占领的地盘,不再向荆南、荆东地区推进。

正是如此,其中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江凌天见徐汝愚望过来,说道:“已经加派北方各郡的眼线,但是蔡家将幽冀、荀家将汾郡经营得滴水不漏,普通眼线难有作为。”

徐汝愚点点头,有点迟疑,显然心中正考虑着什么问题。

梅铁蕊说道:“呼兰人十数年,不再南下掠夺,转而向东边的渤海、百济,向西边的西陲扩张势力……”

徐汝愚突然插嘴:“呼兰人不可不防。”继而缓缓说道,“呼兰人建国之始,将传统的部族制最终改为军事、生产、行政合一的佐领制。佐领制初时方便部族狩猎,数十年前已见雏形,父亲与寇子蟾对此均有论述。呼兰最初在呼兰草原北部的建州一带活动,狩猎为生。结伴而行的狩昏活动因人数增多而需要统一指挥,其指挥者称为小旗佐领,这个多人组织称为小旗。呼兰人在对外防御与征伐中采取以佐领统领小旗的组织形式,逐渐使得小旗组织具有军事职能,为方便统一指挥更大规模的围猎与作战,需将若干个小旗组成一个更大的单位,采取军事旗帜作导引不致使方向错乱。十五年前,褚师密在绥远城整顿编制,规定三百呼兰族人为一小旗、六小旗为一镶旗、六镶旗为一偏旗,六偏旗为一正旗,分别以小旗佐领、镶旗佐领、偏旗佐领、正旗佐领为首领,丁壮战时为兵、平时为民,其战力极强,呼兰共设正旗四,呼兰族人约有二十六万,其中可用于征战的丁壮多达十万之众。数十年来,褚师密四处征战、领地扩张迅速,人口也迅速膨胀。极有可能受置县策影响,一年前,褚师端再次进行整顿编制,褚师密将领地内的外族与掳掠而来的人丁编为仆旗,作为低于小旗的一级存在,从事奴隶性质的生产。以呼兰族人为基础的小旗组织凌驾于仆旗之上,偏向军事与行政。”

张仲道倒吸一口凉气,问道:“狗娘养的,褚师密岂不是拥有十万精骑?”

徐汝愚说道:“即使不中,也不远了。”

呼兰人两年开始编有步卒,呼兰的实力怕是已非荀家或是蔡家独力能够挡之。

仆旗的建立,使得呼兰族人从生产狩猎中脱开手来专事军务,从而能够组织长期、大型的军事行动,佐领制也最终完善。

长河帮、东林会急于势力南迁,极可能他们已经探知到呼兰人的异常。

可是,为何舅舅与宜先生均无觉察?

徐汝愚与北静郡王蔡逸在商南相会一事,只有幼黎相陪,其他人均不知晓详情。

江凌天说道:“消息如此之严密,颇是南平郡的风格,北方若乱,最得益的乃是复辟心切的南平容、元两家。又担心荀、蔡两家即使亡族也无法予呼兰人以重创,故而希望北方重要的水营势力长河帮与东林会南下,以备万一。”

长河帮与东林会南下,于南平郡而言有诸多好处,不仅使得东海、越郡的形势变得更加复杂,使得徐汝愚无法在短期内形成足以威胁南平辟之举的力量,也可以在北方形势出现出乎意料的恶化时,有足够的水营力量在淮水、泗水、津水系阻止呼兰人的铁骑继续南下,而南平则可以在汉水水系阻止呼兰人南下。

异族相侵,即便有一百个不愿,徐汝愚也得集合到以南平世家为首的驱除异族的旗下,如此一来,南平郡至少形式上在南方复辟成功。

第五章 佐领之制(下)

星空诡艳,淡墨的浮云流卷不休,眉月淡淡光华欲收。

高岩之下,听涛亭中,容雁门垂手而立,微微敛起的双眸笼上一层月华似的光华流溢,使得淡漠的脸庞立时无比生动起来,却予人一种从周围环境突兀而出的感觉。

夜风袭来,浅蓝色洗得发白的长衫微微掀动。

“唉。”一声叹息传来。

一个无比雄硕的差比容雁门高上半个头的灰衣身影缓缓从亭外的苍岩上立起,向亭中走来。

灰衣人身上透着淡淡的光晕,夜月下的听涛亭立时鲜明起来。

容雁门神情恭谨起来,身子微微侧过来。

“五十余年前我敛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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