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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折锦春-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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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语声在这一瞬间颤抖了一下,转首往四下看了看,方以一种近乎于耳语的声音,轻声道:“李夫人在墙头看见了我,就求我救救她。我大着胆子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却只翻来复去地要我救她,并不答我的话。我后来仔细看了,李夫人的气色真的很难看,整张脸都瘦得干了,面色又青又白,两个眼睛里全是红丝。”

    她说到这里越发压低了声音,声音也微带了一丝颤抖:“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是我却瞧见李夫人的脸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疮。”

    言至此处,她终是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恐惧,紧紧抱住了胳膊。

    在看到那几个红疮之后,她便知道,她这是碰上大事了,还好李氏那时候已经认不出她了,见了她居然还求救。

    李氏难道不知道她彩萱是谁的人么?

    “李夫人像是有点病得糊涂了,根本就没认出我是谁,她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地轻,就像是没力气了似的,我得凑得很近才能听见她的声音。”彩萱继续讲述着那惊魂的一幕,语气比方才平静了些。

    杜十七垂眸听着,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轻点着下颌。

    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那葱管似的手指又白又嫩,圆润的甲盖上染着浅嫩的粉色丹蔻,瞧来很是好看。

    思忖了一会,她便又抬眸去看彩萱,眼睛里是一派漠然,问道:“然后呢?你便这么回来了?”

    彩萱面无表情,躬身道:“是的女郎。我本想再多问上两句的,可是我听见那墙里忽然传来了很匆忙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有人跑过来了,还听见有人低叫着‘你们怎么就让夫人跑出来了’之类的话,我这才知道李夫人可能是偷着出来的,若是被别人发现她与我说了话,只怕要不好,所以我就赶快跑回来了。”

    杜十七蹙眉想了一会,问:“无人发现你罢?”

    “应该没人看见我,女郎但请放心。”彩萱微微垂首,苍白的脸上满是木然:“我是从院子西头的那条小路走的,途中又特意绕去了四郎君的住处,向黄妪讨了杯茶喝。就算有人看见我,也会以为我是去四郎君的住处传话的。”

    “唔,这样便很好了,不曾连累于我,否则我也不好办哪。”杜十七斯文秀气的脸上笑意浅浅,一双眸子却在阳光下闪着光:“你方才说,李阿姨的脸上长了好几个红疮,是不是?”

    彩萱躬了躬身:“是的,女郎。李夫人脸上的疮生了好多,数一数不下有一二十,其中有两三个比我的拇指还大,看着很是吓人。一开始我其实并没认出她来,直到后来她说让我……救救她,我才知道那是李夫人。”她观察得很仔细,可想而知,在慌乱中她也没失了方寸。

    “李阿姨脸上的疮,与长兄脸上的疮,是不是一模一样的?”杜十七蓦地问道,面上的笑容仍旧斯文柔弱。

    彩萱垂头不语。

    杜十七盯着她的发髻瞧了一会,便笑了起来,道:“那就是一样了。”

    彩萱仍旧没说话,却也不曾否认。

    李氏脸上的疮,的确与杜大郎一模一样,尤其是那种疮面破裂后疮肉反突在外头的情形,杜大郎的脸上也有。

    彩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种样子的红疮,任谁瞧过了一次,那是再也不会忘的。

    “长兄得的可是风流病呢,真真是巧,李阿姨也得了一样的病,也不知是谁传给谁的?”杜十七毫无忌惮的语声传来,令彩萱回过了神。

第397章 凌梅馆

    彩萱并不敢接杜十七话,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垂下了头。

    杜十七此时正在笑。

    那张文秀的小脸上盈满笑意,一双眼睛亮得怕人:“彩萱,你且猜猜,先得病的那个是谁?我先说我猜的结果吧,我猜呀,先得病的一定是长兄,因为长兄最喜欢睡外头的脏女人。然后李阿姨又和长兄睡了,所以她便也被传上了。啧啧,长兄还要唤李阿姨一声阿姨呢,两个人算起来也是有母子之名的,这也能睡在一起去?”

    她说到这里便掩口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我听人说过,风流病都是这样的,从这个身子传到那个身子,只要身子与身子有了触碰,男女媾和,便能染上。我运气真真是好,竟在咱们府里便碰见了一对。”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没有人会相信,冠族七姓之一的杜氏族中女郎,居然能说出如此粗俗不堪的话来,且还说得毫无阻滞,就像是她从小便生活在最低贱肮脏的市井,而不是长在以教养严格著称的襄垣杜氏族中。

    而更叫人吃惊的是,听了杜十七的话,彩萱面无表情,仿佛这样的情形经常发生,她已经习以为常。

    此刻她的脸上还带着些苍白,眼底深处有着一丝悚然。

    “彩萱,你不用害怕。”杜十七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柔柔说道,随后便将一只手轻轻搁在了彩萱的肩上,语气中有着很明显的安抚之意:“你是何阿姨派来服侍我的,就算杀尽这府里的仆役,我也不会动你半根寒毛。”

    从她口中说出杀人害命这等事来,就如玩笑一般轻松。彩萱的脸越发苍白,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僵着上半身对杜十七屈了屈膝,表情木然地道:“我知道女郎很看重我,我也会一心待女郎的,在何夫人那里,我一定会替女郎说话。”

    “唔,审时度势,难得你有这番聪明。”杜十七并不讳言她的用意,细声说道。

    看得出,她与彩萱之间并不完全是主与奴,而是更近于从属关系,她待彩萱便如士子对待门客一般。

    此时,杜十七已经站了起来,将手拿在唇边呵了口气,娇弱地道:“这热闹听听也就罢了,还是回去吧,亭子里怪冷的。”

    此处地势高,风也比下头大些,呆得久了确实有点冷。

    彩萱立刻应了个“是”,便上前扶住了杜十七的胳膊,两个人踏着雪中小径,出月门、转游廊,不一时便来到了杜十七的住处凌梅馆。

    凌梅馆的院子很小,不过是五间精舍罢了,好在服侍杜十七的仆役也不多。除了彩萱与那两个使女外,另有一个扫地小鬟、一个守门妪以及管事妪曾妪,便再没其他人了。

    便是这样小的院子,一般的庶女也是住不上的,她们中的大多数都呆在大都杜府的“静心阁”里。

    只听这院子的名唤“静心”,便可知晓,杜家的主母周氏是个怎样的人。

    那静心阁是一所颇大的院子,里头有近三、四十间房舍,每个庶女只能分得两间,一间自己住,一间给使女住,而近身服侍她们的使女也就两个而已,其余一应打扫、传话、递送东西等事,皆由静心阁统共的仆役去做,更有教养妪牢牢管束着。

    若没有嫡母同意,这些庶女们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请安之外,是绝对不被允许跨出院门的。

    想象一下,一所大院子里,住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女郎,每日里只能待在院中无所事事,那会是怎样的情形?

    杜十七因为与何氏交好,这才受到了格外的优待,虽来到了上京,却有自己单独的一间院子。

    这在大都是绝无可能的。

    也正因如此,杜十七才会对彩萱如此信重。

    至少表面如此。

    扶了彩萱的手,杜十七缓步跨进凌梅馆的院门,方要转向游廊,忽见院门处又走来一个妇人,那妇人身穿貂毛大氅、头戴貂皮暖帽,帽子下是一张尖瘦刻薄的脸。

    “见过妪。”一见这衣着华贵的妇人,彩萱便立刻躬身行礼,语气十分恭敬。

    这妇人便是曾妪,她是周氏专门调派过来的,不只管着凌梅馆的大小事宜,也兼着教养杜十七之责。可以说,在凌梅馆中,曾妪比杜十七这个主人还要有威严。

    此刻,杜十七也停下了脚步,转首看向曾妪,面上含着温文的笑意。

    曾妪一见是她们主仆二人,嘴角便撇了撇,也不向杜十七行礼,只掸着衣袖不冷不热地道:“女郎倒是好兴致,在外头逛到现在才回来,看来我往日里教的那些士女规范,女郎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却不知三日前我叫女郎抄的《女诫》,您可抄完了?莫不是拖到现在还没完成罢?”

    她斜着眼睛去看杜十七,态度极为无礼,然杜十七却笑得很温和,细声细气地道:“劳妪记挂,《女诫》我都抄完了呢。因有些头疼,所以便去外头散一散,不想妪午食过后便没了人影,却到这时候才回来。”

    听着是软和话,只是这话的意思却深。身为仆役却半天不见人影,连主人都不知道去向,若是在大都杜府,这般行止嚣张的仆役早就被打死了。

    曾妪闻言,面色便有些不大自然。

    纵然她是周氏指派来的,到底也只是一介奴仆,大规矩上必须不能出错。

    再者说,周氏也一向很爱惜名声。

    直挺挺地站了一会,曾妪这才想起来自己竟忘了给杜十七行礼,便屈了屈膝,心下到底并不服气,便不软不硬顶了一句:“劳女郎动问了。我可不像女郎这般闲在,自是要到处忙的。”

    “嗯,我知晓,妪最辛苦了。”杜十七看似随意地接口道,又张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问:“妪去了哪里?办了什么差?与哪位管事妪交接的差事?路上都见了谁?我倒是挺想听听的,且请妪说一说。”她笑吟吟地一连抛出了数个问题,面上是带着几分天真的好奇。

第398章 问梅音

    曾妪被问住了。

    她僵着脸张了张口,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回。

    她能办什么差?

    这凌梅馆里谁敢使动她去办差?便是杜十七轻易也不会吩咐她做事。她其实是从后角门偷偷溜出去逛去了。

    上京不比大都管得严,周氏又不在这里盯着,仆役们的日子便也轻松得多,再加上最近杜大郎和李氏相继得了病,府里更是松散起来。曾妪仗着是周氏的人,这府里无人敢管,便经常偷溜出去闲逛。

    “我……”她眼珠乱转想着说辞,忽地一拍脑门儿想到了借口,忙道:“我去……厨房……去厨房看菜去了,然后又去管事房……那个……去催他们送炭。”

    “哦,是么?”杜十七和气地点了点头,旋即便有些不解地皱了眉:“这倒真是奇了,我一直在花园里斫花来着,妪要去领炭或者去厨房,总要路过花园,可是我半天也没瞧见你,莫非……”

    她侧头想了想,蓦地眼睛一亮,笑道:“莫非妪是从李阿姨院子前头的那条石板路绕的道儿?”

    彩萱一下子抬起了头,眸中的震惊一闪而逝。

    杜十七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只专注地望向曾妪,面上的神情很带了几分讨好:“我听人说,李阿姨快要回大都养病了呢。妪有没有顺路去瞧瞧她,再替我向她问好?”

    现成的借口抛到了眼前,曾妪根本没想那么多,立刻便顺水推舟地点头道:“呃……是的,我是顺道去探望了李夫人,所以才没从花园那边走。不过李夫人最近病着,我看她院子外头守着好些人,便没过去讨人嫌了。”

    “原来如此。”杜十七面有憾色地叹了口气,复又微微歪了脑袋,一脸疑惑地道:“且慢,这像是也不对啊。妪不知道,我之前还遣了彩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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