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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如何驯服你的龙-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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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提到皇后,阿希姆立即明白过来:恐怕昏迷是假,藉昏迷为由将安德烈安扣留在医院,避免他误陷这次的政治漩涡是真。皇后与皇帝各有立场,配合默契,德·萨伏伊家族风雨飘摇却能屹立百年,自有一套存身之道。
  想通了这点,阿希姆不再替安德烈安担忧,他目前自顾不暇。
  “绍尔上校,”那名xian兵被忽视许久,忍耐到了极限,“啪”一声合拢文件夹,倨傲地抬高下巴,“请不要再耽误大家的时间,限你五分钟内离开这间囚——室——”
  文森特下士张大嘴巴,呆呆地瞪着一招撂倒了xian兵的阿希姆,后者收回膝盖,嫌弃地抻了抻手套,抚平裤子上的褶皱。
  “宪兵委员会来了几个人?”
  “啊?啊!三、三个!”文森特结结巴巴地补充,“其他人都在楼上,只有本迪尔中士跟我一起。”
  阿希姆低下头,踢了一脚失去意识的“本迪尔中士”,宪兵随着他的动作从蜷缩的虾米状变成四肢摊开,露出腰间的配枪。
  文森特踌躇了一下,到底没有动,眼巴巴地看着阿希姆拔出配枪,那是一把Herstal FN 57,宪兵标准配枪,带20发子弹的5。7×2。8毫米弹夹。
  阿希姆检查完弹夹,目光又由配枪转向文森特,吓得他呼吸一窒,浑身哆嗦着后退半步。
  决定下得很快,阿希姆不习惯后悔,甚少犹豫。
  “你的车在哪儿?”
  阿希姆顺利找到了文森特的车,按键开锁,“嘀”一声锐响在空旷的停车场漾开。
  他拉开车门,将要进去之前微微停顿,直起身。
  有什么隐约的不成形的念头在困扰着他,阿希姆缺乏陈曦那样天赋的直觉,她几乎能像羚羊那样从风尾嗅出上风潜伏的狮子,他拥有的只是长期严苛训练养成的条件反射,身体比头脑更直接。
  阿希姆缓步退后,双眼如同扫描般钜细靡遗地掠过悬浮车每一处细节,打开后备箱,俯低身体察看底盘。
  左侧车轮后方长条形的阴影引起他的注意,阿希姆确认过后,冷着脸又退了一步,抬高右腕,左手同时按下两个键。
  一双虚拟对话框弹了出来,雷恩和陈曦的脸出现在方框正中,两人都像是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雷恩不顾形像地大叫,“你他妈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
  陈曦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却忍着没有出声,阿希姆知道她比雷恩更生气,但更多是因为她关心他,不能理解他做的事,他的选择。
  她仍然关心他,阿希姆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快没有时间了,他贪婪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陈曦,迅速说出联络两人的目的:“离开帝都,越快越好,我没法再护着你们了。”
  他在陈曦欲言又止的影像中毅然切断联系,闭上眼狠狠呼吸,让地下室阴冷的空气入侵肺腑,强制冷却快要沸腾的血液。
  他只给自己一秒钟平复情绪,然后扯脱右手的丝绸手套,将文森特下士的车钥匙包裹进去,托在掌心掂了掂。
  阿希姆站在悬浮车十米开外,瞄准启动键,掷出手套。
  悬浮车发出由弱到强的喷气声,缓慢升了起来。
  Herstal FN 57击中车轮后方的炸弹,爆炸范围却超过他的预期,阿希姆提前跑远,疾奔中感觉到背后滚滚袭来的热流,随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挥棒重击,身不由己地腾空而起,五脏六腑在半空中翻搅得一塌胡涂。
  爆炸引发的热浪掀翻了地下停车场,数不清的车辆从他身旁侧滚着擦过,阿希姆在千钧一发之际闪避,其中一辆车挂到他的后腰,他顺势往前扑,借势消掉大部分力,却仍是被撞得下半身失去知觉。
  阿希姆从空中落地,翻滚了几圈,热流和火花引发第二轮爆炸,他眼睁睁看着一辆二十人座的巨型悬浮车被直上直下地炸到空中、坠下,将水泥地面砸得四分五裂。
  下半身依然没有知觉,一大块水泥碎片旋转着飚向他,阿希姆撑起半身,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挪到两辆悬浮车互相倚靠着组成的锐角夹缝。
  “蓬!”
  水泥砸到车顶,分散成无数细碎的颗粒,像冰雹那样“噼哩啪啦”往下落,阿希姆被砸了个满头满脸,几乎惨遭活埋。
  但这并不是结束,第三轮爆炸紧随其后,炸穿了天花板,气流欣喜若狂地往上蹿升,热浪陡然拔高,火光冲天而起。
  沉睡古堡的蔷薇园中,一片半凋的花瓣被声浪震落下来。

  ☆、第四十二章 -命运规定的路

  燃烧产生大量的尘灰,阿希姆捂住口鼻,强行降低自己的呼吸频率,在爆炸产生的障碍物之间小心翼翼地爬行,逐渐从下风转移到上风。
  这是他自救的极限了,下半身失去知觉已经超过半小时,阿希姆受过相关的训练,心知刚才的撞击伤及脆弱的脊椎,即使他侥幸活过这场危机,也不再是原来的他。
  阿希姆不会接受拖着废躯苟延残喘的自己,他宁愿死。
  想到这里,他居然笑了一下,艰难地靠坐到一辆翻倒的悬浮车后方,听见又一轮小规模的爆炸由中心地带传来,天花板塌陷,无数杂物裹着火焰从天而降,填满巨大的坑洞。
  随着肺部吸入的烟尘渐多,阿希姆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挣扎着握紧那柄FN 57,缓慢地举高,直到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再见。他无声地翕动口唇。
  永别。吾爱。
  “咻——”
  一辆悬浮机车挟着一往无前的声势狂飙而至,两边各挂着一个巨大的旧油筒似的引擎,喷射出的尾气在天空中盘旋往复,构成规整复杂的螺旋图案。
  爆炸产生的火焰和气浪高达十数米,机车被迫悬停在半空,一柄绳钩激射而出,险之又险地在最后一刻卡住阿希姆手中FN 57的扳机。
  隔着扭曲变形的空气,他看到一双人影从机车左右两端分别跃下,在半空中不约而同前空翻卸力,安然坠地。两人身形相异,姿态一个潇洒一个灵巧,动作却出奇的同步,仿佛同一个人分裂出的两个影子。
  不,是三个。他想。
  又是一轮爆炸,热浪将一辆悬浮车的残骸烤得“滋滋”作响,那两条人影踩着地面杂物敏捷地弹跳,顷刻间已经近在眼前。
  阿希姆捏着那把FN 57,苦笑了下,无奈地仰起头。
  左面,雷恩披着他那身飘逸的神父黑袍,白色领巾被尘烟染成灰黑,双手环胸,冷冷地盯住他。
  右面,陈曦居然穿了一条裙子,紧紧地束着腰,蓬松的裙摆长及脚踝,层层叠叠花样繁复,由上至下缀满七层蕾丝花边。但与这条过分甜美的裙子不同,她的表情可称不上甜。
  “在我身上装追踪器,嗯?”雷恩放下手,开始撸袖子,“给教皇下毒,啊?!”
  他一拳砸在阿希姆左脸,半点没有留情,后者被打得脸颊侧向右方,口腔内立即尝到腥味。
  陈曦正在这边等着他。
  “我的追踪器你藏在哪里?”她俯身凑近他,伸手去拍他另一边脸颊,阿希姆咳了两声,抬起一只手挡格。
  两人目光对上,陈曦轻易扳开他那只无力的手,很爽利地将他的脸拍得“啪啪”作响。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居然敢炸梭罗纪念堂!”
  “老师早就说过,没脑子的人别玩政治,你的思考回路永远这么简单粗暴!呸!毫无美感的屠夫!血腥的刽子手!”雷恩光骂不解恨,又是一拳狠狠揍过来,阿希姆徒劳无功地躲了躲,差点被上方掉落的金属残骸砸到。
  “停……咳咳咳咳……”他咳得停不下来,尘灰大约已经毁掉了他的肺,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
  陈曦拦住雷恩,两人气势汹汹地瞪着阿希姆,后者好不容易咳得告一段落,第一件事是从怀里摸出手绢死命擦脸,恨不得搓脱一层皮。
  “……”
  陈曦和雷恩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头,同时撸袖子。
  “停!停——咳咳……”阿希姆连忙阻止,先指雷恩,“是我做的。”
  又转向陈曦,“不是我。”
  陈曦和雷恩又互相交换了个眼色。
  “你的意思是,”她挑了挑眉,“你给教皇下了毒,但是没有炸梭罗纪念堂?”
  这确实符合逻辑,如果皇帝的目的只是由幕后走到台前,首相的死已经足够造成民意倾斜,炸梭罗纪念堂只能将事态进一步恶化,既不利于控制舆论,又节外生枝,善后收尾更是麻烦重重。
  “不是你是谁?”雷恩还有些怀疑,“*官和立法院是皇帝最后的阻碍。”
  “陛下……咳咳……陛下不仅仅只有一位幕僚……”阿希姆脸色冷淡,随手擦拭唇角的血沫,“我想……咳……我知道那是谁。就像他也没打算放过我。”
  像是刚刚才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处境,陈曦抬头望去,目光越过无数悬浮车支离破碎的残骸堆砌而成的屏障,看到停车场中心那个愈渐变大变深的巨坑,与之相对应的是上方天花板的空洞,小规模爆炸持续不断,火舌津津有味地舔舐着一切。
  雷恩在旁边也终于想起他的上帝,划了个十字后知后觉地念叨,陈曦垂首又望向阿希姆,他也正看着她。
  满面尘灰,金发和军服脏得看不清本来的颜色,这次重逢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着不再干净得像个假人的阿希姆。
  ……仿佛她最初相识那个少年。
  “我一直在想……”她顿了顿,等过一波爆炸,“你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想要拥有权力?想要改变世界?”
  她曲起一条腿,优雅地蹲下身,漂亮的裙摆随着动作铺展开来,覆上他的军服。
  阿希姆情不自禁低下头,握住她的裙摆,又抬起眼看她。
  “或许。”他低低地吐出一个词,压抑地咳嗽。
  “你知道老师会说什么?”陈曦怜悯地看着他,“‘你的*超过了你的理性,而你的虚荣又超过了你的*。’”
  “或许。”阿希姆勾了勾唇角,“也或许他会说——‘我走在命运为我规定的路上,除了满腔悲愤地走在这条路上,我别无选择。’”
  “有的。”陈曦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停在半空中的悬浮车不耐烦地咆哮半声,又抛下一截绳索。
  “你说我是你的良知,那就由我替你选择。”
  雷恩一个手刀劈在阿希姆后颈,后者僵了僵,身不由己地往前仆倒。
  倒入她怀中。

  ☆、第四十三章 -高危品

  听觉是最先苏醒的,阿希姆听到脚步声,三个人的,他能分辨出陈曦和雷恩,还有一个陌生的脚步声,轻捷灵敏,仿佛随时都能跃上房梁的猫。
  他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放松身体,任由大脑随意地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他闻到甜滋滋热乎乎的蜂蜜和奶油味,就在这间屋子里,是谁烤出了新鲜的蜂蜜蛋糕?
  他终于想起了晕迷之前发生的事情,静静地睁开眼睛,神智清醒,目光明朗。
  床头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坐的姿势很嚣张,两条腿叉开,脊梁挺得笔直,脑袋却深深地埋下来,只露给阿希姆一个黑发的头顶心。
  他上半身仅穿了件背心,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上臂肌肉鼓起,阿希姆是行家,一眼就看出那样的线条是经历严酷体能训练的成果。
  是谁?他冷静地想着,是敌是友?
  年轻男人仿佛听清了他的心声,倏地抬起头,额前的头发随着他的大动作高高扬起缓缓落下,看着有点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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