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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凤乱朝纲-第72章

小说: 凤乱朝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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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妻书
  昭昭吾妻如晤。见此书时,想来卢郡守已将你送回家中。这一别,怕是阴阳相隔,再难聚首。为夫多想与你白首到老,如今怕是不行了。
  三十年功名如尘土,到今山河国破,为夫别无所求,唯愿妻安!
  岁月漫长,吾妻勿念。为夫自与你初见,便已交付了一颗真心。谁知白府遭逢变故,再见你时,你已是文府小姐。
  唯有为夫知晓,你为复仇而来,故当年看着你搅动朝堂,为夫并未出手阻拦,甚至为保你全身而退,我交出符节,助楚王政变。
  到如今,西凉进犯,昭阳沦陷,为夫难辞其疚。为夫身为护国大将军,不能抛下三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也无法看着你陪我身涉险境!昭昭,答应为夫,好好活着!
  曾说要一生一世守着你,怕是要食言了,吾妻莫怪,待妻百年之后,阴司相见,要打要骂皆随妻便。
  努力加餐饭,勿念为夫,勿念!
  雨歇绝笔
  文君紧紧握住他的衣襟,将这封书信护在了心口!
  这一刻,大颗的泪水从她眼中连连滚落,滴落在绣鸳鸯的被面上……整整三日,在他死讯传来的整整三日后,文君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卢若英既心酸又欣慰,三日了……她总算哭了出来……
  文君蜷缩在榻上,心口护着萧雨歇的衣襟,声声的哀哭宛如孤雁哀鸣。
  文君泪落不断,却始终不信萧雨歇已死的事实,她喃喃自语:“他若死了,为何这么久了,神魂一次也不曾入梦?他曾说让我等他,他便一定会回来,他从未对我食言……”
  叫她如何相信,日日拥她入怀,身体温暖的夫君,已被敌军分食?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过是个谣言,是百姓们夸大了战争的残酷,恰巧被卢若英派去的人听了来。
  是了,一定是如此。她的夫君是广陵侯,是当世第一英杰,武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战死沙场?她只需要安心照顾好自己,安心生下孩子,他回来看到一定会高兴,他一直那么渴望子嗣。
  文君无法接受事实,强迫自己相信自己编造的假象,于是神思渐入恍惚。她的神情,亦随着她脑中纷飞的思绪变幻,一阵悲伤,一阵欣慰,有时竟还夹杂着一些喜悦。
  卢若英和陆离对视一眼,看向文君的眸中,担忧愈发强烈。
  安抚了文君一番,一直呆在她屋里也不便,卢若英命素娥、芝英等人好生照看,便和陆离兰旌先退了出来。
  几人缓慢的走在廊下,陆离颇有些担忧:“夫人的神智……”
  卢若英叹一口气:“萧夫人的心智已算坚强,多给她些时间吧。她总得有个接受的过程。”或许时间久了,等孩子出生,她的注意力应该可以转一转。
  一个个无边的长夜,潮湿且阴冷,唯有手中他曾给她的箫,能伴她入眠。这一夜的梦里,文君梦到她回到了昭阳侯府,他在弄梅小筑院内练剑,他的形容,看起来竟是初嫁于他时的模样。
  见她走来,一如往昔,清朗的笑容漫上萧雨歇的脸颊,他收了剑,向她走来:“怎么才来?等了你许久。”
  他握住她的手,即便是梦里,熟悉的温柔也源源不断的传来,文君一遍遍的看他的脸庞,用目光描画他脸庞的模样,梦里的他看着她笑,眼神依旧温存如故。
  不知过了多久,刺眼的阳光将文君晃醒,眼看着回到现实,文君的心骤然凉下去,巨大的痛再度将她侵袭。素娥见她醒了,强劝着让文君吃了些东西,又喝了药。
  顾忌腹中孩子,文君每一口的都吃的认真,只是吃完后,她并不记得方才用了什么。许是身孕的缘故,这些日子,文君愈发的贪睡,仿佛只有睡着了,才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两个月后,文君逐渐开始显怀,而就在这一日的清晨,外出取药的陆离,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回了家中。


☆、众里寻他

  段少清将萧雨歇在自己营帐中藏了将近三个月。
  期间; 一方面替萧雨歇疗伤,一方面又给他灌迷药,再用肉羹和清粥吊住他的性命。就怕他醒来,一旦叫他跑了,西凉就又多了劲敌,可他又不能失信于朋友。
  于是; 这些时日; 是段少清这辈子过得最拧巴的日子。每天给萧雨歇治伤; 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但又不得不给他灌迷药,又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就这样,过了近三个月; 一直到西凉大皇子的嫡长女幕凉郡主生辰,段少清才借口回到北方; 顺道将萧雨歇偷偷带回了北方衡文城郊外的别院里。
  扶苏一早得了消息; 在段少清别院中等候。将萧雨歇安顿好; 段少清又派了不少亲卫把守; 方才断了萧雨歇的迷药。
  这一日傍晚,萧雨歇迷迷糊糊的醒来,他恢复知觉的那一刹那; 只觉嗓中如火烧一般干裂生疼,头里好似惯了铅块,重的抬不起来,全身到处都疼; 四肢乏力。
  一直守在身边的扶苏,赶忙上前,焦急的唤道:“雨歇,雨歇,你好些了吗?”
  乍见扶苏,萧雨歇心头一震,吃力的开口,声音丝毫没有当初的浑雅,沙哑低沉,艰难的问道:“我没死?”
  扶苏一听他声音这般,赶忙将他半扶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又倒了水,喂他喝下。
  连着喝了好几杯,萧雨歇方才觉得回了些力气,复又问道:“这是哪儿?”
  扶苏叹口气,将段少清战场上如何将他换下,如何将他带回来等各种事告诉了他。
  萧雨歇一听,原来是段少清偷梁换柱,否则的话,他就会真的被西凉将士分食,倘若这消息传到文君耳中,她该怎么承受,想到此,萧雨歇忙问:“我昏迷多久了?”
  扶苏叹口气:“三个月了。其实你早该醒了,但是穆王有他的顾忌,只能一直给你灌迷药,回到衡文城才断了,你莫要怪他。”
  萧雨歇身子陡然一震,三个月了,那文君怎么样了?想着,他就要挣扎着起来,可惜躺了三个月,姑且不说身上诸多的伤,单就四肢乏力就够他喝一壶的。
  扶苏忙将他按住,语气微含怒气:“你先好好养着!有什么事儿,我帮你去做。”    
  萧雨歇忙道:“去淮阴郡秦川县,西街萧宅,去找我夫人,告诉她我还活着。”
  萧雨歇心中满是浓郁的担忧,假如死讯传去,又是分食那样惨烈的结果,叫她如何接受?想着,他心疼不已,眼眶不由泛红。
  扶苏应下:“好,我这就派人去找!”
  扶苏丝毫不敢耽误,出门就派了亲信即可前往淮阴郡。萧雨歇躺在榻上,望着屋内陌生的陈设,那日战场上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心寒与痛心,再次将他席卷,萧雨歇合目,一滴清泪划过他清俊的脸颊。
  扶苏从外回来,见他如此神色,心中亦是难过。那日战场上的事,穆王已经都告诉了他,萧雨歇是有担当的男子汉,如今阎王殿归来,他会不会又想回去做那护国大将军?
  想着,扶苏不由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还要回去南方,继续率军抗敌吗?”
  萧雨歇闻言,心中五味杂陈,那日残留下的心寒的感觉仍在,他不由问道:“北方百姓,如今过得如何?还有尹伯庸,他们那日投降后,如何了?”
  扶苏据实以报:“西凉是抱着入主的心态来的,每打下一处,便派兵驻守,减免赋税,惠及百姓。对于前朝的官员,愿意归顺者,皆留原职,宽厚以待!如今北方安定,这两年来,在秦王段少云的治理下,渐入繁荣。秦王……来日若是登基,是个难得的明君。”
  扶苏又道:“至于尹伯庸,作为南朝的骠骑将军,如今被软禁了,不过性命无忧。大军剩下其余人……大抵是对那日战场上的情形寒了心,大部分归顺了西凉,还有一部分自请除了军籍,回家了。”
  萧雨歇叹息,南朝积弱许久,弊病良多,他亲身经历,如今的南朝不过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改朝换代是迟早的事。
  二十九年的岁月,他一直护着云家的皇位,尤其是后来接任护国大将军的这两年,他殚精竭虑,文君跟着他饱受风霜,兄弟们以命相搏,可是换来的结果如何?
  既然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继续抗敌无疑是带给南方百姓更多的战乱,就让他,彻底的自私一回吧。
  良久,萧雨歇伸出未受伤的右手,盖住自己的双眼,叹息道:“既然南朝的护国大将军已经战死沙场,就让他真的死了吧。”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广陵侯,不再是护国大将军,他只是萧雨歇,文君的丈夫,扶苏、卢若英等人的挚友。
  扶苏尊重他的决定,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其实,你心里也不用觉得愧疚,你放眼看看,历朝历代,无论谁取代了谁,最后还不都是这个国,不过就是坐皇位的人换了个姓罢了。而且你们萧家祖训,忠国不忠君,西凉也不是胡人外邦,大家都是汉人,说一样的话,写一样的字,一样的穿衣打扮,一样的婚丧嫁娶,拜的都是同一个炎黄。如今西凉段氏坐了皇位,百姓安居乐业,未尝不可。几百年后,又是王朝更迭,变不了的。”
  扶苏的安慰之言,萧雨歇自然听得进去,毕竟他是通达之人,扶苏能想得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得到。
  萧雨歇笑笑说道:“等伤势好一些,我便想回去找我夫人。你今后什么打算,要不要跟我一起?”
  扶苏无奈的笑:“我孤家寡人一个,你不做官了,以后在你隔壁买套宅子住也挺好。只是……你现在走不了……”
  扶苏神色认真起来:“你曾是西凉最大的劲敌,在西凉没有拿下南方之前,你恐怕哪儿也去不了。穆王虽然救了你,但他终归是西凉的王爷,他不能放你,这别院,有很多亲卫和暗卫把守。若不然,先将弟妹接了来,等西凉拿下南方之后,你没了威胁,咱们在一起走!”
  萧雨歇想了想,扶苏的法子可行。反正他无意在与西凉为敌,他刚死里逃生,如果强行离开,反而又会陷入西凉的追杀,对他、对文君、对扶苏都不好。好不容易活下来,他如今只想去握住那些身边可以握住的温暖与感情!
  扶苏见他同意的这般容易,心内感叹,卸下大将军枷锁的萧雨歇,想要的,真的很少很少。
  扶苏喊了人进来给萧雨歇换药,又准备了清淡的食物。萧雨歇的左臂,战场上挨了一剑,虽然保住了,但是伤了筋骨,今后怕是使不上什么力气,知觉上也会迟钝很多。扶苏想了想,暂且没有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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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离匆忙的跑回宅子里,赶忙对在院中写字的卢若英说道:“大事不好了,秦川县呆不得了。方才我在街上,从刚回秦川县的人嘴里听说,宁王正在找你和夫人的下落。你们二人曾是侯爷的军师,他心有顾忌,怕是会斩草除根。”
  卢若英一听,眉头微蹙,这些日子,宁王自立的消息早就传遍四处,且听闻萧雨歇的死与其脱不了干系。
  卢若英略想想,当即立断:“你去跟夫人说此事。我着人收拾行李细软,收拾好咱们便离开。至少得躲过宁王。”
  陆离进屋跟文君说了此事,文君听了,当真舍不得这座和萧雨歇曾经一同生活的家。她伸手摸摸小腹,眼下还是孩子的安危更要紧,假如落到宁王手中,萧雨歇唯一的血脉,怕是也会保不住,倘若真如此,就算来日入了地府,她也没有脸面见他。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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