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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棠下有良人-第63章

小说: 棠下有良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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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斐抬起眼; 声音中忽而带了些许渺然:“阿棠率你们等着北狄十数万大军兵临城下时,不煎熬么?”
  他无法亲身体会当日情状,但可以想见那些孤注一掷背后隐藏着的无助折磨。
  他从未自诩过君子; 更何况此事牵扯到阿棠,他就要睚眦必报,司马尹既动了他的人,就该做好承担这个后果的准备。
  留着他的命; 等死。
  攻心为上,现下也是如此。
  成斐侧身对岑帆道:“这些日子暂时不会开战,苏家军里的人是最会带兵的,否则那五千王军也不会随你们一直守到最后,从今日起你便担了都教头的职,再选些得力的兵士,去教习军中士卒吧。”
  岑帆双目一亮,立时抱拳拜倒:“属下多谢大人提携,必不负所托。”
  成斐让他起身,边道:“我脱不开身,你若得了空,还请代我去看望一下你们副尉。”
  岑帆忙不迭地应了。
  成斐朝他点头,道了句:“多谢。”转身往中军帐的方向去了。
  。 。 。
  北境少雨,冬日物燥,又因着那日风急,火势涨天,后军几乎被烧了个精光,若非赶的及时,只怕连中军营帐也会被殃及,呼衍朗当日大怒,急火攻心之下,竟当时便呕出来一口血,直到命令砍了几个后军的守兵,才渐渐平静下来。
  可一连几天过去,空气中的焦灰气味仍久久不散,凄凉无状,情绪又开始不住的翻腾,虽知是因自己当日过于忘形,留守的兵士太少才疏了防备,否则不至于此,那股子迫不及待要将陈军踏平的心火却是不可抑制的越来越旺盛了。
  他蹲下身,从余烬中挑出几颗烧成黑炭的粮粒,狠狠攥在了手心。
  自己可否一举在氏族中翻身,全靠这一战。
  还有,兰珠。
  她还等着他给兰氏洗刷冤屈,也只有让她摆脱了罪臣之女的身份,自己才能名正言顺的娶她。
  决不能…决不能输。
  这次因为后军失误,都尉已经发怒,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少将之位眼见不保,必须赶紧挣一次功绩转圜他对自己的印象,时间不多了。
  右手舒展开来,几粒烧焦的粮食已经全被他攥成了炭黑的碎末,蔓延在掌纹里,像是镶嵌进了肉里一般。
  冥想间,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兵士的声音:“少将,开河来书。”
  呼衍朗脊背一凛,沉着脸起身,没有拍掉手中余灰,直接接了过来。
  信封上还带着被箭簇穿透的印记,是直接隔空射过来的,也就是说,不是探子送来的消息。
  不知为何,只是捏着信笺,他便隐隐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手指不觉一紧,深深呼吸了一口,才将其打开,清峻有力的墨字映入眼帘时,心下还是突的一沉。
  斐承上命,今将王军次川,旌麾北指,得以与君会猎于疆,甚幸。
  成斐竟来了这里!
  不止于此,陈军的主力也被调回了开河。
  呼衍朗身形微微一晃,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就那么生生错过去了。
  刺啦一声,信纸被他抠破了,兵士闻声抬起眼,又赶忙低下头,呼衍朗将那封信窝成一团,攥在手心大步离去,冷冷抛下一句:“传我的令,点兵。”
  。 。 。
  昨晚刮了一夜的风,今早醒来时院子里那棵树的周围落满折枝满地,寒意萧瑟,好像一晃过去,便完全入冬了。
  大夫每日都会按时来,两个侍女也照顾的无微不至,苏阆精神头恢复的很快,自己下床走路已经没问题了。
  还没到用早膳的时候,苏阆自行起了身,倚在门框上出神。
  王军才调回开河,成斐肯定很忙。
  既然他不能来,待几日她再养养,是不是就可以去军中找他?
  还是算了,擎给他添乱。
  冥想间,肩上忽的一暖,侍女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姑娘怎么站在风口上,赶紧进屋吧,别受了寒。”
  苏阆紧了紧她给自己拢上的披风,回身道谢,看着她略微有些深邃的清丽眼窝,不觉勾起了一点神思:“你是本地人?”
  见那侍女应是,笑道:“说起来,我家中有个妹妹,老家也在北境呢。”
  那厢也笑了,颊边有个小小的酒窝:“定然是个和苏姑娘极亲近的人了。”
  苏阆点头:“是个很可爱的丫头。”出来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荞荞怎么样了。
  以她的性子,没人拘着,府里又用度不缺,可别撒欢玩脱了就好。
  苏阆想着,双眉微弯,折身进了房间。
  还未坐下,身后忽而响起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极为清晰,苏阆恍然回头,还未看清走过来的人,岑帆的声音已传至耳中:“副尉。”
  苏阆才提起来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岑帆走上前抱拳行礼,手里提溜着的那两尾肥鱼一晃一晃,已经结了冰,见苏阆的眼睛落在那上头,笑道:“成大人特地吩咐的,给副尉补补身子。”说着将其递给一旁侍女,“趁着新鲜熬了汤吧。”
  苏阆坐下,问了一句:“那他现下在做什么呢?”
  话音才落,苏阆无语的抚了抚额。
  真是个蠢问题。
  果然岑帆笑道:“自然是在忙军中的事了。”
  苏阆点头:“回去还要麻烦你督着他些,别熬坏了。”
  岑帆想到先前轮到他夜巡时中军帐里半夜才熄的灯,扯着面皮干笑了两声,满口应了:“好嘞。”
  他瞥见苏阆神色颇有些寥寥,起先有些吃惊,而后使劲憋出了一句话:“副尉放心,大人若得了闲,肯定会来看你的。”
  不待苏阆说什么,他突然站起身,笑道:“属下军中还有事,且先告退了。”
  言罢俯身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待踏出院门,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刚才那个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副尉?
  苏阆给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果敢刚毅这一层面上,特别是在交战时,眸子像极了封冻三尺的湖下藏着的冰锥,方才见到她,却发现那些看似坚不可融的冷锋已经消了许多,特别是在提及成斐时,眼底竟不自觉的流露出了柔软的脉脉神色,一双瞳仁若剪秋水,极…美。
  得怀着什么感情,才能让人一瞬间转变这样多呵,像冰雪瞬间消融了一般。
  可话说回来,冰雪春。水,本就是一物生。
  一阵寒风打来,直激的岑帆打了个哆嗦,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忙狠狠拍了拍脸,竟然恍惚了,副尉可是成大人的!
  他使劲把苏阆那双眼睛印在自己心里的影子压下去,大步往回去了。
  才至军中,便看见方临一身黑色劲装,抱着长刀往中军帐的方向走,岑帆还停留在自己方才对苏阆想的入神的愧疚感里,心里默默捶着自己往前去,没留神险些撞着他,两人斜斜擦肩而过,方临却突然转回身,朝着他的背影道:“喂。”
  语调里不带任何起伏,冷冰冰硬邦邦。
  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可口吻听在旁人耳中,就带了点盛气凌人的意味。
  岑帆略一皱眉,回过头去:“喂球!喊岑兄!”
  方临:“哦。”
  岑帆:“……”
  方临又道:“你去看苏姑娘了,她不好?怎么魂不守舍的。”
  岑帆卡了卡,吞了口唾,才道:“气色好多了。”他一顿,又添上一句,“就是看着想成大人怪想得慌。”
  方临双手环抱:“舍不得了。”
  岑帆重重呸了他一声:“副尉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看不过她不开怀不行?”他对天发誓,就算是有一瞬失了神,也绝对没有对苏阆起那方面的歪心思。
  方临冷峻的眉梢一挑,朝他走了几步,指指耳朵:“过来。”
  这家伙还真是一个字都不多说啊。
  岑帆磨牙,秉承着两人都是成斐苏阆手下的那一点认同感,照做了。
  方临念书似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从怀中掏出卷羊皮纸,往他怀里一撂,抱着长刀转身扬长而去。
  岑帆站在原地,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这家伙平日的冷模样,装的吧!
  时辰已经过了晌午,方临还没回来。
  成斐看了眼案角刻漏,将刚刚处理完的军奏推到了一边。
  估摸着时间,不应该拖这么久才对。
  可别是真把自己困里头了吧,成斐隐隐有些担心起来,起身往外面走去,才要撩起帐子,岑帆已经迎面进来,拜道:“大人。”
  

    
第77章 
  成斐的视线落在他手里拿着的那卷羊皮纸上:“何事?”
  岑帆仍低着头:“刚才方兄回来; 托我将此物交给大人。”
  成斐接过打开,正是他要的瓠子谷的舆图。
  成斐让他起身,边问:“方临人呢?”
  岑帆挠挠后脑勺; 扯着面皮一笑:“他不慎把罗盘落在谷里了; 为免耽搁时间,先让属下把图纸给大人送过来。”
  成斐闻言; 看了他一眼,只道:“好; 你下去吧。”
  岑帆应声抱个拳; 匆匆离开了大帐。
  方临那样谨慎的一个人; 按说不会丢三落四的才对,成斐掂着图纸敲了敲手心,不无惑然的折身回了案后。
  瓠子谷形如其名; 坐落在开河临西,谷中地形似个葫芦,口狭肚深,越往里越陡; 中间狭窄的地方正好可以作为一个天然的障门,且此处地偏,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村落; 鲜有人注意,对于不熟悉地形的外人而言,陈军便占了东道主的势。
  成斐手中笔杆在图纸上轻轻一点,敲定了主意; 唤来守帐兵,下命召集将领进帐议事。
  日头见了西沉的模样时,众人才从帐中出来,口中还在议论着什么,直到看见远远过来的一个人影,声音不约而同的停了。
  成斐才拿过一旁水囊,听见外头杂音消了片刻,而后传进几声招呼:“副尉来了。”
  成斐一怔。
  再熟悉不过的清凌凌的嗓音已经在帐外响起:“将领们好。”
  又是几句热情的寒暄:“副尉伤可大好了,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苏阆一笑:“好多了,便来看看。”话音未落,对面帐子被一把掀开。
  两双眼睛隔着众人堪堪对视,苏阆虚虚弯起的唇角一敛,便要过去,军官们跟前到底忍住了,朝他俯身抱了个拳:“大人。”
  成斐见她又恢复了军中劲装加身的打扮,神色微微一凝,奈何她恪守着军中礼节,只好道:“进来。”
  苏阆一进帐中,便被他揽住,扶着往座位那边去:“你怎么来了?”
  苏阆不言,阻住他的动作,手直接覆上了他的额,良久,眼中担忧焦灼之色才渐渐褪去:“你没事吧?”
  成斐握回她的手,察觉到她的指尖是正常的温热,心才放下:“我会有什么事?外头这样冷,你伤口未愈,怎么又回了军中?”
  苏阆端详着他的脸色:“方临说你水土不服,你的肠胃本来就不好,我放心不下,便来瞧瞧。”
  成斐神色一顿,半晌才吐出几个字:“这小子,诓你过来。”
  苏阆恍然啊了一声,察觉到他眉间不虞之色,忙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眨了眨眼:“你不想我过来看你么?”
  自她能下地走路便起了来看他的念头,奈何又怕耽搁成斐的事情,只能忍着,今天听方临去寻她这么一说,当时就绷不住了,换了衣裳便往这里赶,见到成斐没事,才放下心来。
  虽才知自己被坑了一把,却得了圆满,还挺开心的。
  成斐扶住她往上抻着的后腰:“我是担心你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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