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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君心应犹在-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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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莞扫了眼几上的密信,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一面差人送来邀贴,一面怂恿崔绾冲撞崔陆氏,是欲让崔陆氏气而生疾,推却贺寿一事,好光明正大让她这“次女”孤身入建康?
  陆氏的盘算,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母女交心谈情事

    永昌十五年,六月,太子刘珩率三军征讨魏人,解雍南二城危势,复康、东、秦三城,历时七月有余,终驱魏于北疆。
  永昌十六年,三月中旬,大军班师回朝,即将凯旋!
  捷报传入建康,朝堂之上,无论各自心中暗思如何,至少人人面上均是一片欢颜。
  而经过半载休养,邪风入体的孝明帝,虽四肢仍旧麻木,难以动力,但好歹口舌已不见歪斜,只要不张口,乍看之下与寻常人无异,待得知三军凯旋,心宽喜慰之下,竟连磕结含糊的言语,也顺畅清晰了许多。
  当日,孝明帝便命暂代监国之职的二皇子刘冀下令,三军还朝之日,大开城门,百官出城相迎,大有封赏三军之举。
  一时间,和睦的朝堂上,暗澜再起。
  开疆扩土,保家卫国,历来便是大功一件,太子为三军统帅,又为一国储君,此次率军出征,功劳无极,自是谁也无法抹去。
  然而太子之下,还有三军将士兵卒,这可不单单只有世家子,更多人则出身于市井寒门。
  起初,这些将士人轻言微,不足为虑,但今上既然透出大封大赏之意,三军还朝后,定会有一批将才崛起,虽说大晋重文轻武,可在这等关键时刻,多一人,便多一力。
  因而无论士族还是寒门,皆卯足劲,暗中探查起可造之材,欲先一步下手笼络。
  与此同时,崔氏浩浩荡荡,延绵数里的车队,刚行入建康南篱门,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纱,清晰的目及建康城中随处可见的欢腾,那一张张喜笑颜开的面容,以及一声声传入马车中的倾赞,饶是崔莞早便自刘珩得胜后传来的密信中,得知他平安凯旋的消息,心中亦止不住泛起一股难得的雀跃。
  他,即将归来。
  崔陆氏与崔莞同坐一车,看着女儿微扬的眉梢,她忽的开口问道:“太子还有几日还朝?”
  “莫约两日。”未多想,话已脱口而出,待崔莞回过神,对上崔陆氏通透的目光,双颊顿时一阵莫名的**,她不自觉的敛回下颌,正襟危坐。
  “阿莞。”瞥了眼女儿不大自然的颊色,崔陆氏叹声道:“你当真是下了决心?”
  事实上,临行前夕,崔诚特意将崔陆氏唤道书房,将崔莞与太子一事大致言出,她这才知晓,为何崔诚迟迟不愿提及女儿的亲事。
  作为一名世家妇人,倘若崔莞无那三载苦难,崔陆氏定不会对崔诚的决定另生他意,而此时,对女儿愧歉颇深的崔陆氏,心中所思所想,仅是盼望崔莞能寻一知心人,踏踏实实,和和美美的过完一生。
  “母亲。”怔忪片刻,崔莞这才听出崔陆氏的话中之意,她眸光轻轻一闪,将身子往崔陆氏身旁挪了挪,伸手挽住那只与自己一般同样纤细的手臂,平静的道:“阿莞之心,无悔。”
  崔陆氏听出她言中的决意,可一双细眉不松反蹙,道:“他是太子,将来便是一国之君,后宫中美人无数,你……”
  “不会有那一日。”崔莞声音微不可查一颤,却又极快复平,“母亲不必担忧。”
  她信他,当日在木亭结誓约之际,她便言得清清楚楚,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她允许自己放纵一次,等他,信他,无论旁人说甚,都会暂且放到一旁,不听不闻。
  崔陆氏岂会不担忧,她一把握住女儿的柔荑,沉声道:“纵使他心系与你,然则你可知前朝后宫历来息息相关,便是他无意,为这江山,也不得不纳入各家美人,若真有那一日,你待如何?”
  “若真有那一日……”崔莞垂眸凝望袖上华美的绣纹,唇角微微抿起,“朱弦断,明镜缺,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她不是卓文君,一笺《诀别书》,换来司马相如的不忍与垂怜,与君长诀对她而言,便是真真正正别于生死,红尘俗世也好,幽冥地府也罢,生生世世,浅眸无君影。
  这声轻言决的话语,令崔陆氏神色骤然一变,握着崔莞的手不禁缩紧,掌心一片冰凉,“阿莞,你可是认真的?”
  女儿入主后宫,在崔陆氏眼中,并不是一条青云之路,崔氏乃公卿世家,崔莞为身份尊贵的嫡女,可嫁王谢,一府主母,远比一国之母要自在,哪怕有一日,夫妇难合,也可和离。
  一旦为后……从古至今,未闻过有帝后和离之举啊!
  “不过几句玩笑话,母亲多虑了。”察觉到崔陆氏神情有异,崔莞敛下心绪,伸手覆上崔陆氏冰凉的手背,轻笑道:“阿莞不是痴顽之人,岂会行这等愚钝之事?”
  崔陆氏非三岁稚儿,也非无知妇人,能为一府主母,又牢牢抓住崔诚之心,压得底下的侍妾翻不起丝毫波浪,看人对事,自是有一番手段,她抬手拢了拢崔莞耳旁被风拂乱的碎发,顺势将人揽入怀中,正色道:“你年岁不小,为人知书达理,母亲也不欲多言,只有一话,还望你能听入耳中。”
  “你与太子历经生死,情难自禁亦是常理,但太子终究是太子,非寻常世家子弟,你既生出这番心思,就当好好思量,莫要受他人影响而轻率行事,母亲只盼你安好,旁的……”顿了顿,她抿唇道:“无谓。”
  言下之意,便是无论崔莞做出何等决定,她均会护着,哪怕是与崔诚谋划相悖。
  崔陆氏的一片爱女之心,崔莞心头泛起一丝微涩,伏在温软馨香的怀中,阖起双眸,低低应道:“阿莞记下了。”
  她无法否认崔陆氏所言,刘珩,到底是太子。
  此次前往建康,除崔陆氏之外,崔诚也在同行之列,他并不知崔陆氏与崔莞在马车中的言语,年过三旬却仍不失儒雅的面容意气风发,心中细细思量着落脚之后,与王谢等世交商谈太子率军还朝的后事。
  崔氏这庞然车队一入城,陆氏便得了信,虽说陆氏乃是崔陆氏母族,可在崔氏面前,却难以摆起长辈之尊,也不待崔陆氏上门,先差人往崔氏建康中的府邸投了帖子,欲邀母女二人过府相聚。
  却不想崔陆氏以长途跋涉,身体不适为由,推拒不前。陆氏虽多有怨怼,面上倒未显露,差人讪讪几句,便暂且按下了心思。
  两日后,建康外西篱,内西明,二门洞开,百官身着朝服齐齐前往西篱门,百官身后,则是无数百姓相争涌来。
  众人刚行到门边,远远的,便见远处扬起阵阵遮天蔽日的尘土,足下的大地,轰隆长鸣。
  北征保家卫国的将士儿郎们,终还朝!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三军凯旋交锋起(上)

    随着当先的一匹枣红色骏骑驻足,身后一望无边的将士齐刷刷停下脚步,列队于西篱门外,除去依旧飞扬的尘土,以及偶尔响起的马息,整支队伍一片庄严沉寂。
  污秽破损的铠甲战衣仍可见斑斑血迹,残缺短钝的兵器上遍布细密的豁口,一路长途跋涉,过山淌水,越泥度尘,每名将士身上染满脏污,甚至散发出的体味臭不可闻,即便大军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那随风扑面的恶臭,依然让候在门前,衣冠整洁的百官白了脸庞。
  不过,纵然这恶臭令人几欲作呕,可无论是士族还是寒门出身的朝臣百官,均是竭力抑制胃中的翻涌,勉强表露笑意。
  莫说眼前是千里北征,沙场浴血,保家卫国的大晋儿郎,光凭每人脸上肃穆之色,以及那如刀劈斧凿般刚毅的身姿,还有一道道锐利的目光……
  无一人有疑,一旦敢在此时当众呕出,哪怕他们身为高高在上的朝臣百官,下场必定凄凉无比,更何况在众人身后,还有源源不断赶来的建康的百姓,介时,一口口沫子,也会将人淹死。
  因而,为了己身,即便体内食流涌至喉咙处,也得生生咽下。
  世家朝臣尚好,平日里虽甚是趋洁避污,可此时见到这等阵势,心里早已乐不思蜀,萦绕在鼻间的不雅之味,自然也就淡了几分。反倒是楚氏这等寒门以及早已暗中倾向寒门的萧氏等人,目及枣红骏骑上那道挺拔颀长,明显完好无缺的人影,因恶臭发白的面色,愈发白得通透起来。
  已入仕,身为丞相司直的萧之谦,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与太尉王焕一左一右,分立在百官之首的丞相楚广,心中焦灼万分。
  这不过是三军中的先遣,区区五万人马,已有这般气势,若三军齐至……萧之谦已不敢思索下去,萧氏与赵氏乃是姻亲,即便将门赵氏没落已久,可多少还是能打探出一丝有用的消息。
  晋人喜好风雅,不善杀戮,又无良将排兵布阵,对上骁勇善战的魏人,未败已是奇事,却不想竟能大捷,而且,但凡有眼之人皆能看出,北征凯旋,晋军气势天翻地覆,哪还看得出丝毫畏缩不前的怯弱?
  萧之谦后背泌出一层涔涔冷汗,他捏了捏暗藏于袖中的硬物,心中犹豫不决,一会儿该不该如事先所安排好的那般行事?
  与萧之谦的忐忑不同,借刘冀监国之际,仿若踏上青云路一般,步步荣升的楚广,到底是比萧之谦沉稳,他按捺住心绪,移眼看向身旁的王焕,却见其正一脸淡笑的望着自己,眼皮不由一跳,颔首客气道:“王太尉,请。”
  仿佛看不出客套话一般,王焕摆出一副当仁不让的姿态,率先迎向翻身下马,被数名将领拥簇着向城门行来的刘珩。
  见状,楚广额角忍不住跳动两下,咬牙紧跟在王焕身后。
  刘珩解下项上头盔,身旁当即便有人接过,这微不足道的举止,霎时又令楚广瞳仁微缩,他认出了接过刘珩头盔的将领,正是出自当朝硕果仅存的将门世家姜氏,姜柏。
  姜氏虽不如王谢这等有底蕴的世家,可傲性不小,他曾任司隶校尉时,便是跟在姜柏手下,自是清楚姜柏为人如何的孤高自傲。
  眼下,姜柏竟当众为刘珩捧冠,且还是一副心甘情愿,理所当然的模样!
  楚广心中顿感不妙,看来经此一役,刘珩在军中,颇得人心啊!
  出生入死,餐风宿露,此时的刘珩,不复当初清俊的面容,他消瘦了许多,白皙的肌肤风吹日晒下呈现出淡淡的麦色,如此一来,少了儒雅,却多了刚烈,着两档铠的身姿,被明媚的春阳当空一照,愈发英气勃勃。
  他的目光掠过接踵而至的百官,在王焕身上顿了顿,一旁的楚广却是理都未理,沉声道:“劳烦诸位出城相迎,孤代三军将士承情表谢。”
  王焕一脸恭敬之意,拱手行礼道:“臣等不过在稍候片刻,岂比得过殿下与三军将士出生入死,浴血杀敌之苦。”
  闻言,楚广也行礼道:“殿下一路跋山涉水,臣等已备好宴席为殿下接风洗尘。”说着身子一侧,抬手引道:“殿下,请。”
  只要太子入城,离开大军,便是孤掌难鸣,到时候再设法让太子暴毙……征战沙场,怎可能真的毫发无伤?便是无外伤,也可言内伤,总而言之,俎上肉,还不是任人宰割?
  “哦?”刘珩剑眉微扬,漆黑如墨的眸子似笑非笑,他抬眼看了下敞开的城门,却一动未动,盯着楚广的目光逐渐冷下。
  楚广恍若未觉,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的扫向不远处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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