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羽记-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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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酸涩,眼睛感觉热热的,可是任凭他心中如何憋闷,就是流不出一滴眼泪,丝毫无从发泄。樊灵枢便是从这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中醒来,他蹙着眉头睁眼,眼中的酸涩仍在,甚至有些潮湿,胸中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可是微风和煦,阳光正好,空气中飘来烤鱼的焦香,他微微侧头,看到杜若一边哼着歌,一边来回翻动手中的树枝,炊烟袅袅,熏得她直眯眼……
是梦。樊灵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松心情。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已经很好了,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如同自我催眠。杜若发现他醒了,转过头冲他甜甜一笑:“你是被香味勾醒的吗?真会躲清闲。”
“你……别动!”樊灵枢原本懒散的神色忽然凌厉,杜若愣了一下,接着便双目微睁,眼看着樊灵枢指尖打出一道金色光芒,如同锋利的匕首急速朝她劈来。汗毛微竖,耳边已经能感受到那股摧枯拉朽的风声,那道金芒瞬间划过,割断了她的发梢,去势不减地劈开她身后悄无声息的一条巨虫——一条足有半人高的蜈蚣。
百足之虫被对半劈开,肢体痉挛着溅出腥膻粘液。杜若讶异片刻,转瞬又啧啧称奇地忍不住去看那尸体。
“你离它远一点,这种毒物邪门得很,不知死没死透。”樊灵枢有些怪罪地看了杜若一眼:“这么危险,你都没发现吗?”
杜若不搭茬,高举着烤鱼,生怕被污染一样,嘴里嚷嚷着:“死透了死透了,秃毛孔雀,你这不是挺厉害的吗?刚刚那一招好快!怎么练的?”
樊灵枢将不住颤抖的右手掩于袖中,浑不在意道:“有什么厉害的,自保的本事罢了,不然我这么貌美,还不被你这种粗横野蛮的丫头随便欺负?”
“我怎么会欺负你,我疼你还来不及!”杜若笑嘻嘻地拉住樊灵枢,一起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她仔细看了看樊灵枢的脸色,可以说是十分难看,不知是因为气自己刚才粗心大意差点喂了蜈蚣,还是因为刚刚的毒蘑菇影响还在。杜若讨好地在他肩头蹭了蹭:“都怪我,让你这天下无双的美貌被摧残得小脸惨白。快,吃点鱼补一补。”
樊灵枢冷哼一声,却没有动,他的右手抖得厉害,一时半刻无法恢复,看来,再次强行动用元灵之力还是太勉强了。杜若只当他还在生气,便直接帮他将鱼肉撕下来,烤鱼外皮焦脆,内里却绵软雪白地冒着热气,杜若低呼一声,触电般收回手捏住耳垂。樊灵枢顿感紧张,忙要查看,可他自己的耳垂却被捏住,酥麻感顺着脊椎一路向下。他神情一乱,皱眉道:“你手指烫了为什么不捏自己耳朵。”
“你的比较凉快。”杜若委屈巴巴地开口,不知跟谁学的死不悔改,又用力揉了揉。不知樊灵枢一连说了多少个别闹,杜若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嘴里呼呼吹着气撕下一条鱼肉来。
“张嘴,啊……”雪白的鱼肉点在唇边,樊灵枢反而有些别扭了,杜若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清澈眼瞳中仿佛只够装下一个人。
“快吃啊,尝尝我的手艺。”杜若催促着,樊灵枢便张开嘴,鱼肉烤得外焦里嫩,即使不加佐料也自带一股肉味的甜香,他一口吃进去,顺便抿了抿杜若的指尖。
“好吃。”樊灵枢坏笑着说。杜若倏然攥住指尖,眉眼弯弯地傻笑起来。
“你笑什么?”
“唔……”杜若有些腼腆地开口,脸颊上也染上一点点红晕:“我在想啊,要是你这别扭的孔雀总是生气,那……我也愿意每次都这样哄你高兴,愿意一辈子都这样喂你吃鱼。”
“……我才不吃一辈子的鱼……”樊灵枢声音忽然小了不少,低下头去看一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他这样更让杜若的心软化成了一滩春水,杜若忽然靠在他身上,感慨道:“孔雀,我好喜欢你!”
樊灵枢的眼眸颤动了一下,他缓缓抬头,迟疑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啦。”
“一直喜欢我?”
“一直喜欢你!”
男人的神情几番变幻,最终化为一点暖意:“嗯,这才像话。”
杜若却若有所觉,她忽然看向樊灵枢,语气认真道:“灵枢,我以后这样叫你好不好?我希望你知道,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我,杜若,永远最喜欢一个人,那就是你。”
樊灵枢闻言却是一惊,杜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刚刚说了什么梦话?他刚要问清楚,可是刚一开口,胃里忽然一阵痉挛,樊灵枢顿时脸色发白,按住胃部干呕起来。
“怎么了?我这段话这么令人恶心吗?”杜若嘟囔着,连忙帮他顺着后背缓解,樊灵枢的手像是要陷进腹中一般,他声音发飘:“不是,突然……好想吐……”
“想吐?难道是刚才我压着你的胃催吐,落下病根了?”杜若找出水壶,小心地喂他喝了些水:“好些了吗?”看着她担忧的眼神,樊灵枢忽然很想就这样懦弱地逃避下去。如果杜若不想追问,他又为什么要自寻烦恼。
“嗯,好多了。”樊灵枢胡乱抹了抹嘴,心里又惦记起别的事:“你刚刚说要叫我什么?”
“……呃,灵枢啊,不行吗?”
“什么?”
“灵枢!”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樊灵枢终于绷不住笑出来,杜若脸色一红,猛锤他的肩膀,羞怒道:“说你个头!”她把烤鱼往樊灵枢手里一塞,转身整理起行李:“快点吃,吃完还要赶路,你自己的尾巴自己都不着急的么!”
鸡飞狗跳。无论如何,他们终于继续赶路了,临时休息的地方留下了一堆篝火,一点余香,还有……一具死得惨烈的蜈蚣尸体。
那只是一个低阶妖怪,并没有引起二人的注意。
“这边!”杜若拽着樊灵枢朝树后一闪,红眼的狮子扑了个空,一爪挠在了树干上。
“注意身后!”樊灵枢出声提醒,杜若想也没想朝后刺出一剑,当即将另一头发狂的豹子捅个对穿。她背靠大树,横剑在两人身前,气势凌厉地盯着蠢蠢欲动的几只妖兽。
“到底是什么情况?最近怎么总惹上这些发疯的野兽!这些是还未化形的妖修么?”说话间,杜若又扫出一道光芒,将欲扑上前的狮子震开。
樊灵枢紧紧盯着那些妖兽血红的眼睛,谨慎道:“这些动物有古怪,不像是修炼出灵识的妖修。”
“管他是什么!杀了再说!”杜若猛提一口气翩然飞掠出去,手起刀落,鲜血四溅。樊灵枢靠在树干看着她,觉得这小丫头还是太暴力了点,鲜血淋漓地看着怪恶心的。
不一会儿,地上已经趴了五条妖兽尸体。杜若擦拭着鲛愿,问樊灵枢:“没事吧?我们继续赶路?”
“嗯……我是没什么事。”孔雀嫌弃地瞥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动物,心事重重道:“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好端端地,哪来的这些怪物?我们一路走来已经碰到好几次了。现在看来,最开始攻击你的那条蜈蚣也很可疑。”
杜若闻言心里也有些压抑,猜测道:“会不会是狂化的野兽?也许是凡人们做了什么惹怒天帝的事,天帝降灾人间,又恰巧被我们碰上。”
“就凭这小猫两三只的规模,怎么可能跟天帝老人家有关?你太小瞧他了吧。”
杜若被噎了一下,目光掠过那巨石一般隆起的“小猫”尸体,嘟囔道:“怎么,你对天帝很了解吗?你见过他?”
“我……当然没见过。”樊灵枢一振衣袖,面色如常地朝前走去。
岚隐蛇窟地处偏僻,路途遥远,本来就需要好一番跋山涉水。可是樊灵枢近来却愈发懒散,奔波了一个月,他神色愈发恹恹,起先还喜欢逮着杜若插科打诨逗乐子,越往后便越蔫儿,每天最开心的时候是睡觉,其次是吃饭。
杜若瞧着他的样子有些担心,自从她强行催吐以来,原本并不挑食的人胃口越来越坏,有时对着吃食就只会干瞪眼,好像看就能看饱似的。若要逼他强吃,他便脸色一白,捂着胃干呕起来。愁得杜若揪着自己的头发,直想拔光这三千烦恼丝!
这还不算,两人这一路可谓多灾多难,三不五时就要与怪兽打上一架。饶是神仙也该筋疲力尽。于是,每当夜晚休息时,杜若便留几分神思,吐纳调息,暗自琢磨起什么功法口诀来。
这天早上,樊灵枢揉着眼睛坐起,一眼对上杜若喜笑颜开的脸。杜若神采奕奕,朝他伸出一只手:“灵枢,我功法大成了!快起来,姐姐带你飞!”
“什么功法大成……”清晨的脑子最是浑浑噩噩,樊灵枢还没睡饱,稀里糊涂地接过杜若递来的湿帕子。他匆匆洗漱一番,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睡乱了的衣袍,忽然,腰间搭上杜若的一只手,接着他的手也被她拉住,她让他搂紧自己,两人衣衫不整地抱成一团。
“抓紧了!”杜若扬声一笑,樊灵枢只觉身边景物飞速变幻,如倒退的浮光掠影,渐渐搅成一片模糊的光影色块。呼吸之间,二人已行出千里有余。
“身随念动”他立刻明白了杜若所说的功法大成是指什么,这与瞬移符咒不同,施法的同时不仅损耗灵力,还会损耗内力,一般的散妖修士都因修为尚浅而无法修习这门法术。换句话说,这是只有仙家可以使用的功法。杜若——她不知怎么开了窍,找回了曾经就会的本事。樊灵枢搂着杜若的手微微收紧,面色变得沉郁,他心中暗暗计较着:难道她……真的会一点一点记起过去吗?记起她曾经喜欢的人,记起……记起自己对她做的那件……不可原谅之事。
有了杜若法术的加持,剩下的路程只用了不到半月。站在岚隐山下,她精力充沛,仿佛意犹未尽似的。
“怎么样?我厉害吧。”杜若朝樊灵枢邀功,后者只是轻笑了一下,抬手揉小狗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樊灵枢朝云遮雾罩的岚隐山望去,他眉头微蹙,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仿佛这山邪门得很。但是,他也确定,自己的雀翎就在此处,也许还不止一根。
就在樊灵枢还在思考要用什么借口进去蛇窟的时候,整座大山忽然发出簌簌声响,明明没有风,浓雾却像被吸入漩涡一般朝一个方向转动起来,接着,那叫人眼前朦胧的雾气渐渐消散,原本苍翠的岚隐山如同一夜入秋般换了样貌,露出它本来怪石嶙峋的样子来。
随着机关转动的声音,一块巨石缓缓下沉,露出隐藏的山洞。石壁上斑驳的小字已经看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蛇的字样。那漆黑山洞中游出一条翠绿的小蛇,噗嗤一声化为人形,像个十几岁的小男孩。男孩相貌清秀,恭敬有礼道:“教主一早便叫我在此等候一位有缘人,今日蛇窟为您而开,教主诚心请您做客,请二位务必赏个薄面。”
闻言,樊灵枢哼笑一声,将计就计,握住杜若的手信步朝山洞走去。他说什么来着?这不,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可真是太邪门了。
杜若路过小男孩时战战兢兢,她一想到男孩的原型就觉得浑身发冷,于是,她更加捏紧樊灵枢的手,生怕男孩忽然变蛇似的,一边紧紧盯着他,一边以他为圆心,贴着樊灵枢绕了一个大弯过去。不知是不是杜若的偏见,那小男孩微弓着身,低眉顺目,可她就是觉得这条蛇精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