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电子书 > 言情电子书 > 莲谋 >

第95章

莲谋-第95章

小说: 莲谋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穆清缩在被衾中,自睡意迷蒙中略睁开眼时,刚过四更天。屋内炭火尽熄,两重的夹帷幔内,只一盏夜灯还燃着,散发着幽微的光。一阵寒意蹿过她的脊背,使之不禁往身边那个和暖温存的怀靠中挪了一挪。
    杜如晦伸臂揽过她,悄声问,“可要再将炭盆拢起?”
    她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这便暖了,大寒天的,也别劳动旁人了。”
    “就要起身的,你也赖不着多久。”杜如晦笑着轻抚了几下她乱哄哄的头发。
    也不知怎的,一听这一说,穆清猛地从被衾中坐起身来,睡意全无,睁大了眼睛问道:“你又要走么?不曾听说要出兵啊。”
    杜如晦被她这一惊乍唬了一跳,愣了一息,自床榻上支起手臂,“并未说要走,你……”
    被衾外的寒气随附而来,冻得她打了个寒颤,脑中清晰了不少,回顾起方才的反应,揉着眉头讪讪笑道:“原是我睡的迷糊,见你起得这般早,依稀恍然间只当你又要随军出战……”
    他伸过另一侧手臂,将她重拉入怀中,裹掖好被衾,好暖一暖她透冷的身子。“定了天明前与二郎一同往狱中去见一人,故要起得早,你且暖一暖,天寒得紧,再多睡会儿。”
    “往狱中去?见谁?”穆清好奇的仰头问到。
    “晋阳令刘文静。”
    这个名字似在何处听过。穆清转眼默想了一阵才忆起,去岁她与阿月挑唆着长孙氏筹粮施粥时,听她提过一句。“晋阳令……如何下了狱?犯了何事?”
    “前几日李密已率了瓦岗军进占洛口仓,开仓放了粮。刘文静与李密这二人原是连襟,那位一向爱挑事端的虎牙郎将,便是那东都遣来的高君雅,手脚奇快。未问过李公。因了刘文静一句‘后世难料,岂知贫贱’,直将他投了狱。”
    穆清暖过手脚来。连同思绪也一齐暖了过来,徘徊在心头许久的话忍不住冒了头,早几日便想问,只碍于年节中。怕那意思透着不吉利,也便暂按下未说。“去岁便说万事俱备了。怎隐忍至今尚不举事?”
    她于心底里怕着他的回答,神智却一再告诉自己,早一日起事,早一日了却他的夙愿。便能早一日携手同归。便是败了,要往那黄泉路上去走,也能一处伴着同往。怎的也好过悬而不绝。抑或待得他韶华尽却后空踌躇,亦是悲凉。
    杜如晦连连摇头。直叹道:“眼下杨广又往江都去了,临行时授了李公太原留守一直职,权高位重,恩宠正盛,二郎恐他渐失了初时雄心,反复戳点数次,只他现今待二郎亦淡泊了不少,听不得劝。”
    他探手摸了摸她的手,又探过她的后背,俱暖了过来,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便轻轻掀开被衾自下了床榻,着起白练里衫并絮了丝绵的石青色暗云纹夹绫袍子。
    穆清却在床榻上再呆不住,跟着翻身下榻,趿起丝履,披裹上夹帔子,扶持着那盏昏暗的小夜灯,将内室的灯一一燃起。
    “才过四更,怎就不睡了?吵着你了?”杜如晦回头笑问。
    她一壁摇着头一壁将他按坐下,“我替你束发。”她本不善于此道,替他束发的事,却又不愿假手于人,前几年拉扯着阿月习练了好几日,方才顺了手,至到如今,早已驾轻就熟。
    灯火摇曳,在她的面庞镀上一层温和的光晕,松散的发髻更添了几分娇慵,杜如晦从铜镜中凝视她专注束发的模样,不禁伸手向肩膀后头去拉她的手,却教她轻笑着打开。
    万事准备齐全,天正最是浓黑的时候,穆清取过他的鸦色翻毛大氅,替他细细地扣系妥帖,原要去替他开门,因外头寒气逼人,杜如晦不允她出内室,她便也不执拗,撇去夹帔子,冷得又赶紧重回床榻之上,拥着被衾却再睡不着,随手取过一册已看了好几遍的《鬼谷子》,就着灯火随意翻看。晋阳于她终究是客居,平素笃爱的那些书册尽数留在了东都宅内,此时战乱,书册稀缺,手边仅有的几册,得来亦是极不易。
    晋阳的这一冬极是旱冷,冷风吹得人脸皮发痛,嘴唇几欲干裂开。便是常年阴湿的牢狱中,也早已了无湿气,只余下干冷。单隔开的牢栏内,干蓬蓬的枯稻草堆中,露着一颗头发半白的脑袋若隐若现,纹丝不动,状似冻僵。
    突然这颗脑袋转动了几下,从严严密密地掩盖着的枯草堆中坐直起身子,凝神侧耳听了一阵,脸上划过一丝细微的笑,心道,终是来了。便又悠然躺回草堆中。
    少顷,牢门上的铁链条哗啦哗啦地响过,接着门咯吱吱地被推开。有狱卒在低声说:“二位阿郎小心着脚下台阶。”黄色的灯火亮起,在墙面上投出两条高大的身影,又听那狱卒道:“还请阿郎从速,且莫惹出大动静来,惊起旁的人犯。”
    须臾间,两条身影挡在了樊笼外,遮挡掉了牢栏内几乎全部的光亮。“刘先生。”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入笼中,枯草悉悉索索地响动起来,刘文静自枯草内坐起身,仰头望向笼外的两人。两人一起向后掀翻毛氅篷上的兜帽,露出脸面,正是李世民同杜如晦二人。
    刘文静站起身,立在及膝高的草堆中,拱手长揖,“二郎,杜先生。”
    三人互礼让过,刘文静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李世民,不住含笑点头。杜如晦微微一笑,低声道:“刘先生可曾见过二郎?”
    “远远地瞧见过几回。”刘文静向李世民又一拱手,“某因直言后世难料下狱,此‘后世难料’,正因二郎。”
    他的直白倒教李世民怔了一怔,旋即他低低地笑出声来,“刘先生果真敢言,又岂知我敢为?”
    “某与杜先生目力相近,志向相仿,既杜先生能瞧得出来,某又如何瞧不出端倪?倘若某料算有误,眼下二郎便不会立在此处。”刘文静晃动着满头花白的头发,笃定中又显着几丝急切,放低声量,哑声道:“二郎心中欲行之事,机缘已至,何不尽早起事?”
    李世民拧住眉头,沉吟不语,只放眼打量着樊笼内这年过半百之人,过了半刻又转头疑虑地看向杜如晦。
    “不知刘先生所指的机缘……”杜如晦只问了半句,便顿住了话,他亦同二郎提过数次,时机已在当下,却不知刘文静所想是否与他类同。再者,虽说有李密亲笔书信作保,究了根底,刘文静与他并不十分相熟,这举兵谋乱之事,到底不好出于自己之口,故有意放了话头一问。
    却见刘文静冷冷一笑,“再明白不过的事,杜先生岂会不察?慎重些倒也无错,也罢,这层纱纸便不妨由某来捅破,聊表诚意。”
    说着他竟拂平稻草,安适地席地而坐,掰着手指头道:“唐国公升任太原留守,此时特权独握,可升降文武官员,可调动河东兵马,朝中无人能与之匹敌,此为天时。晋阳城一向为抵抗突厥要塞,故近年来粮草储备丰厚,府库盈积,可支十年有余,此为地利。主上巡幸江都,兵力南移,东都空虚,且有李密率瓦岗军在洛口仓,可抵挡江都来的援兵,此为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了,还不举事,更要待何时?”
    李世民闻言忙躬身作一揖,长叹道:“正是此意。奈何父亲迟迟不允,近来更因位高权重,极享皇恩,便似萌了退意,消了斗志。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却不难。”刘文静自草堆中站起身,走近牢栏,“斗志因皇家恩宠而散,便教他触怒天威,失了这份荣宠,不起兵却再无路可退之时,意气立可重聚。”
    杜如晦点头笑着拱手,“多谢刘先生指点迷津。”
    刘文静又向前走了几步,几近贴在牢栏之上,目光矍铄,“我予你一人名,他可助你成事,你能拿甚么来换?”
    李世民不加犹豫,亦举步上前,“既后世难料,我使你脱了这牢狱,同谋后世,何如?”
    刘文静抚须笑出声来,“某果然未看错二郎。”随即压下笑,低声道出一人名,“裴寂。”
    自牢狱中出来,天已大亮,干冷的风吹得街面一片萧素,只偶有一两个赶路的匆忙而过。李世民与杜如晦纵着马顶风小步并行着,大风卷起些许沙尘,两人面上都掩着纱帛,不便交谈,遂一路默然无语,只专心行路。
    行了一阵,李世民忍不住一把扯下覆着口鼻的纱帛,转头问向杜如晦,“裴寂不过是晋阳宫的宫监,虽与父亲交好,却只作酒肉之交,且到底位低言轻,能抵甚么?”
    杜如晦迎风眯起眼,在纱帛后头闷声道:“待我细筹谋两日。”L

☆、第一百三十三章 揭竿而起(十二)

吹了十来天的横风终是消停了下来,漫天的褐土烟尘又重归了平静,天空似一端展开的灰黄色的布,从中间撕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底里的湛蓝来。
    猛风刮了这几日,整个晋阳城中的人皆瑟缩在家中,闭门不出,连市中店肆也只开了不及半数。现下风乍一停顿,仿佛人人皆憋闷坏了,急于出来透一透气,街市上店铺尽开,行人车马往来络绎不绝。
    穆清携领着阿柳阿月正于一布料商肆中看布端,备着过些日子好赶置下几件春衣。因念着世道艰难,穆清并不与店家纠缠售价,也不许阿柳阿月多缠磨,店主估摸着是位豪客,直将店肆中的好料一字码开在她跟前。
    她选过两端品相齐整,触手细腻的白练白叠,留作里衣,又挑出一端暗纹素淡的可制裙袍,手中正撩起一袭深青色厚绸料左右端看,想着替杜如晦裁制单袍极为相衬,忽就听见阿月低低地“呀”了一声。
    转头望去,却见阿月失神地呆望着对面。市中宽道边有小道没入坊间,阿月怔对的便是一条通往南楼坊的小道。穆清顺着她的目光瞧去,一个再熟稔不过的身影晃入小道,那一身行头俱是她今早亲手替他穿戴拾掇起的。
    且不说阿月,便是穆清,此刻亦直愣了起来。南楼坊为晋阳城中一末流下等所在,即便正经乐坊都不屑与之配伍,却聚集了不少暗娼贱民,并几家赌坊,白日里三教九流混杂,门庭倒并不稀落。至晚间则更是热络,闭坊后彻夜灯火直至天明。
    穆清在晋阳城客居一年有余,只听旁人说起这南楼坊,并不曾踏足过,一来从未上过心,二来毕竟是女子,无端出入这等场所终是不妥。故逛便了晋阳城。也从未入过南楼坊。
    此时她却顾不得那许多,回头吩咐了一声阿柳,付钱验看了布料后便在店中候着。自己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店外迈去,横越过大道,又鬼使神差地踏上了往南楼坊的小道。
    随之而来的阿月小心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娘子。当真要去么?许是,一时看错了眼?”
    “你看错眼。我亦看错么?”穆清轻甩开她的手,皱起眉头向小道延伸处探望了一眼,“左右也未曾见识过,既已来了。略看一看又何妨。”
    说话间已然入了坊门。穆清抬头扫过两眼,瞧着却与其他坊内无甚大异,门户有的紧闭。有的虚掩,虽不是有闲人来往走动。却也未见得有众人说得那般不堪。
    行了一段,道边一侧有一户略高门大院些的,大门向着坊间大开,有三两人直直进出,无门房之类上前盘问,里头隐隐传出鼎沸人声,因隔得远,听不太真切。
    穆清大着胆子踏进大门,朝院内走了几步,里头两间厢房并一间正屋,三合的院子,喧闹声便是从中传出,辨听之下,竟全是粗厚浑重的男声。一间厢房中走出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3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