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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莲谋-第53章

小说: 莲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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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马车停在一幢两层的木质小楼前,清早顾二娘遣了人来说。女眷私底下闲话,约在校尉府有些不妥,便说要在市中的酒肆相见。
    穆清下车进得酒肆内,正值午间。原该是酒肆往来最热络的时候,内里却空荡荡的。座上无客。须发花白的店家迎到门口,笑说夫人暂包下整间酒肆,已驱散了闲杂,请她移步楼上叙谈。
    贺遂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店家却伸出手臂,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这位阿郎请在楼下候着罢。”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店家。突然一副了然的模样,伸出手指浮夸地笑点了两下。“这行情我懂。”说着掏出两缗钱,递向店家,悄声道:“我家阿郎吩咐要寸步不离娘子,丈人行个方便,莫教兄弟坏了差事不是。”
    店家看了看他手中的钱串子,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哭丧着脸道:“上头那位,校尉家大郎的夫人,说一不二的主儿,您恕了小人这一回罢,实不敢开罪的。”
    贺遂兆讪笑着收起钱,点点头,拍了拍店家的肩膀。见穆清已独自上了楼,他在楼下厅堂内四下转了转,细察看了一番并无异常,便走出酒肆,往小楼外四处查探。
    穆清深吸了几口气,挂上浅笑,盈步上楼,在踏上最后几级台阶前快速地环视了一圈楼上的情形。顾二娘正端坐案前,慵懒地斜倚在锦靠上,极是松弛的姿态。左右环立了两名婢女,身后有一道色泽艳丽的缠枝大红牡丹纹的屏风作隔断,左侧的槅门全都敞开着,外面檐廊细窄,仅以细木条围栏起一圈防人摔跌下楼。
    看着并无甚异常,一切皆是寻常,又教她觉着不寻常。
    见她上楼,顾二娘笑盈盈地坐直起身子,示意婢女在她对面的低案后置好锦靠,请她坐了。“到底是七娘好福气,转眼便要做阿母了,却是我歆羡不来的。可要仔细着些。”
    这话说得轻柔客气,穆清脑中霎时如万马奔走过,腾起无数个念头。她如何知晓此事?
    见穆清不搭话,她端起案前的酒盏,举向她道:“二娘尚未贺过。”说着自顾自地咯咯一笑,以袖掩口,仰头饮下了这一盏。
    她不知道该说甚么,心中极是后悔,怎么会一时心软应了桃娘来见她,显见她并无善意。默了半晌,她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酒盏,“眼下不便饮酒,只心领了二娘这一敬。既人已见了,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就此别过罢,往后各自珍重。”说着她扶着低案缓缓起身,向着顾二娘与桃娘主仆二人略一颔首,便要离开。
    “七娘且驻,尚有故人未见,怎的就要走?”应着顾二娘的声,自牡丹屏风后走出三人来,穆清抬头望去,立时惊愕,为首的竟正是杜如晦的那位叔父。
    “贱妾,你私逃在外,家门尽教你辱了,如今跟我回去自领了罚,且留你一条性命。若再生出些是非来,便是立地戕杀了,也无可厚非。”杜淹沉着脸,低喝道。
    穆清看看顾二娘,她复又慵散地靠回锦靠,捏着小酒盏,满脸赏戏般的神情,无比满足地赏着眼前这一幕,俏丽的面容因强忍着大笑而稍显扭曲。再看那桃娘,哪里还有昨日的忧伤之色,正冷漠地睥睨着他们。
    她只觉气血上冲,倒暂将惧意搁置在一边,怒极反笑道:“这位阿郎,亲不可胡乱瞎认,随意见着一位女子,便称是你的妾室么?既是缉拿逃妾,总该有个明证不是,无凭无据地冲撞冒犯良籍女子,是何道理?”一面说着,一面抬脚就往楼梯处走。
    杜淹身后的一名健仆一闪身,已在楼梯口站定,身形高壮,一人便挡去了下楼的道。
    见此状,穆清竖起眉毛,厉声道:“大白日头下,你们这是要作甚?既你坚称我是你家的逃妾,不若一同下楼,请了官家人来辨明。”
    杜淹已懒怠与她啰嗦,侧头冲着身后另一名健仆甩了甩头,那名健仆从他身后走出,作势要上前拿她。
    她心知言语已是无用,下楼的道也遭人堵上,实是无处可退,眼见着那健仆一步步地逼近,她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步步向后退去,直退到檐廊木围栏边,便再无路可退了。
    忽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楼下,庾宅的马车正在她所立位置的正下方候着,如搏上一把,或能全身逃脱,倘若逃不过这一劫,即便是一死,也是清白干脆的,总好过落入杜淹手中。
    来不及多加思考,她用力吸一口气,调起浑身上下全部的气力,猛地拽过一边立案上的一个小坛酒,借着这股力道,朝着那步步逼近的健仆推砸过去。只听见“哐当”一声响,也顾不得看有无砸中,她回身俯在木围栏上,大声呼喊,“阿达!阿达!”
    可是她没有听到阿达的回应,亦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楼下只是空空的一辆马车。“莫要教她跑脱了。”屋内传来杜淹恼怒的声音,拦截在楼梯口的那人蹬蹬蹬地往楼下跑去围截,杜淹与方才被砸的那人一齐向她快步走来,他的手离她已不到十寸,穆清再等不得,心往下一沉,狠狠咬着牙,侧身翻出木围栏,向楼下坠去。L

☆、第七十五章 剥床及肤(五)

风的呼啸声霎时灌满了她的耳,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身子沉重地往下坠,平静地等待着那触地时的剧痛。短短的一两息时间,不知为何那样漫长。
    终于她的身子重重地落下了,嗵地一声闷响,预期的剧烈的痛感却并没有出现,她直直落入了一个坚厚的怀中,下一刻她便同接住她的人一齐跌坐在了地下。
    耳边是贺遂兆颤抖的声音,“我险些,险些没能接住你。”
    她来不及站起身,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绞痛的腹部,使力简短地说了一句,“走,快走。”
    贺遂兆才刚将她扶起,杜淹已带着两名健仆冲出酒肆,朝他们直冲过来。她急得直推他,“快些走罢。”他却好像魔怔了一般,双脚生了根钉在地下,一动不动。穆清抬头向他看去,却见他脸上神色异常,眉头紧紧地拧在一处,一双眼泛出了缕缕血丝,恨不能冒出火来。
    阿达不知从何处跑来,看到酒肆中冲出的杜淹,亦是怔楞了,再看看贺遂兆发红的眼睛,和斗兽一般的神情,只定定地向穆清说了一句,“由他去罢”,便扶着她在车内坐了。
    贺遂兆从车辕边抽出一柄长刀,市集中原聚着瞧热闹的人顿四散了,远远地各自寻了可掩蔽的地方,半藏着身子向这边探望。
    穆清腹中一阵一阵地捣搅着痛,额角不住地冒着冷汗,身子瑟缩着发抖。她捂着肚子,撩开车上的帘幕,想唤阿达赶紧送她回去,又怕贺遂兆不敌三人。撇了他在这边吃亏,正踌躇着,猛听见他低沉地吼道:“杜淹!”
    杜淹面上的疑惑闪烁不定,因手无可御的兵刃,倒是退缩了半步。贺遂兆快步上前,将挡到杜淹面前的两名健仆,一脚一个揣翻在地。双手举起长刀就要往下劈。
    车内的穆清却再也撑持不住。声息微弱地唤阿达。阿达转头看她。脸色白得骇人,一手紧抓着帘幔,一手捂着肚子。白底水色暗菱花的襦裙上,已是殷红一片。阿达惊得失了魂,变了声调高声呼喊贺遂兆。此时哪里还唤得回他,阿达干脆跳下车辕。随手提起一件物什,冲上前架住将要劈下的长刀。在他耳边吼道:“日后再理会这厮,娘子已是不好了。”
    贺遂兆听了这一句高举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杜淹趁势撤回身,转身发足跑进坊间。转眼便已再无处可寻。阿达夺下他手中的长刀,半推半提地将他扔上车,抖开马鞭。急速往庾宅驱赶。
    酒肆周围那些躲藏着窥视的百姓,见人都跑了。三三两两地从遮蔽物后转出来,相互交换着各自的猜测和看法。有人说是大户人家的恩怨,有人说是在拿一名私逃的妾室,更有细心的看到其中有庾长史家的马车,大胆揣测此时说不好与官府有关,那坠楼的女子是官中女眷也未可知。
    虽说这市集中每日都有新鲜的事发生,但这令人咂舌的一段却是鲜见的,这一类的消息走得恐怕比风还快些,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遗憾没亲眼见着,有好事者正绘声绘色地学着。
    正是沸反盈天,唾沫横飞时,有眼尖的望见酒肆中又走出一名绝色女子,左右簇拥着不少仆婢,那女子也不戴帷帽,傲然地冷着一张描绘精致的脸,目中并无他物,亦不理会围聚着的人群。
    也不知是谁低声说道:“这是薛大郎的夫人。”只这轻轻的一句,原围观的人群呼地散开去,各自做着各自的事,路过的低头快步走开,再不敢窥探一眼的。
    顾二娘心内懊丧,心说怎就让那低贱庶女跑了呢,终究是小瞧了她的刚烈性子,未布置妥当,也不知杜淹的那些粗布,还作数不作数。心中糟乱,脸上就愈发的难看起来,桃娘见她暴风将至的神色,忙劝慰,“二娘莫动气,她吃了罗医士的药,再这么一闹腾,腹中那块血肉已然是不中用了,如此想着心中也能爽利些,也不全然白费了功夫。”
    穆清在马车内捂着小腹整个人弓成一团,一波接着一波的捣锤搅打似的疼痛自腹部传遍全身,仿佛听见贺遂兆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急切地向她询问情况,可她根本不愿去想发生了甚么,更不愿知晓眼下究竟如何,宁愿让自己沉没在剧烈的痛感中,随着疼痛一阵强过一阵,气力和神智同时渐渐消散。
    接着她依稀感觉到马车突然猛地一顿,戈然而止,使她受了重重的一颠,一股热流自身体内涌出,腹部的疼痛一点点平缓下来,整个身子却不住地颤抖,并非是觉得冷,也不是惧怕,只是不受控制地筛糠似地发抖。
    人声嘈杂起来,不知是谁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整个横抱起来,疾步走着,随后小心地被放置在了床榻之上。她的脑中一片空泛,睁着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听到叶纳惊慌失措的声音唤人快去请医,感受到阿柳摇晃着她的手臂,失声哭着说,“七娘,七娘,你莫吓唬我,你哭罢,想哭便使劲地哭出来罢。”
    可是她作不出任何反应,没有痛感,没有眼泪,没有惊惧,没有神智。仿佛她所有的一切皆随着身体内流散的东西,一起失去了。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慢慢阖上双眼,迷迷登登地任由摆布。
    也不知这样躺了多久,不久有人来把过脉,有妇人来替她清理换洗,有人以小勺往她口中灌着苦涩的药汁,有人伏在她身边低声啜泣,有人立在她的榻边轻声叹息,有人轻抚过她冰凉的额头,她都知晓,却漠不关心,无有反应,好像再也回不到这现实中。
    天逐渐暗沉下来,有人来点上烛灯,似乎是阿柳,守在她身边唠唠叨叨地说着甚么,声音很低,还带着哭腔。她被陷于沉重的梦魇中,只觉得整个身体在不断地往下降坠,听觉触觉和神智似乎都隔着一层纱幔,飘荡虚浮,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亦睁不开双眼。
    恍惚间仿佛又有人进到屋中,阿柳的声音停断了,有人影交错晃动,接着便只剩了一条人影站在她的床榻边,整个屋子又陷入寂静,过了良久,阴影缓慢地压下来,有人伸开双臂,将她自床榻间,连同裹着的被衾,一同重重地揉进怀中。
    穆清在迷蒙间听见一声沉闷的叹息,源自她此时紧贴的厚实胸膛,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忽然间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温暖干净得如同光照,透过层层阴霾照拂到她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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