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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西方历史]和肖邦弹风谱月的日子 完结+番外-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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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忘了这个……说好了,你走的时候要带上它……还有,一点我做的姜饼……”
  被那双幽深的蓝眼睛注视,不含情绪,欧罗拉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变得困难。
  弗朗索瓦身上宛若被无形的铠甲层层包裹,她初次感受到,仅仅是走近一个人,就要用上全部的勇气。
  不知过了多久,关于她的回礼,最终落到了他的手心。
  少女在身后背起手,十指紧紧地扣着,望着他。青年看着手中多出来的两样小东西,面无表情的脸上良久后勾起一个疏离的假笑。
  欧罗拉听到一声流星般的“谢谢”。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慌乱着多凑近一步,音容急切。
  “我送送你,弗朗索瓦——”
  她看到他郑重地行礼,再次将她划出他的领域。
  记忆里春日般和煦的男声变得清冷,他的背影深沉,固执的拒绝令她不能再前进分毫。
  “不必送我,沃德辛斯卡小姐,您到这里就可以了,请回吧。”
  少女想起和青年的初遇,她曾用“他不说话的时候,万物都随之缄默”来形容他。
  而现在,他离开了——
  所有的鲜花都在同一刻枯萎。
  ……
  佩蒂特终于忙完厨房里的琐碎。她算算时间,欧罗拉和弗朗索瓦的晚餐应该已经进入尾声。
  茶水恰巧沸腾。她细致地盛壶,备上杯子,准备去收拾餐桌。
  “欧罗拉,彼颂先生呢?”
  长者将茶水盘放在桌上,刚要倒水,发现小姐半晌都没给她回应——少女就站在钢琴前,直愣愣地望着紧闭的大门,纹丝不动。
  “欧罗拉,你怎么了?”
  佩蒂特弃下茶壶,跑到她面前,刚掰过她的身子,一滴来着少女的泪水就砸在她的手背上。
  “我没事的嬷嬷,我就是……眼里进了沙子。”
  欧罗拉似乎对自己会落泪惊奇不已,她胡乱用手遮了遮,等再放下来时,她又如平日般微笑。
  “弗朗——彼颂先生离开啦,嬷嬷,你忙了这么久,我陪你吃晚餐吧?”
  她刚想拉着长者去餐桌,却被她的嬷嬷一把拉过抱在怀里。
  佩蒂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欧罗拉,轻贴着她的脸,拍着她的背。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似乎冒犯到他的禁忌,他好像拒绝和我交流了。”
  “好难猜,嬷嬷,他甚至比肖邦都难懂——我只是单纯地想回应他感谢。我敲开他的门,他看开门看了眼来客,就在我面前关上所有交流的窗口。”
  “他是除了你,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但现在,我好像,要失去他了……”
  佩蒂特背后的衣裙被怀中人紧紧捏在手心里,她闭着眼,听着她的瑰宝倾泻心伤。
  混迹在巴黎的男人果然都不可靠。等欧罗拉完成她的梦想——见到那个叫肖什么的钢琴家后,她绝对要带着自家小姐远离法兰西的土地!
  “我没有哭,嬷嬷,我还要养活你呢。只是今天,我舍不得呀……”
  少女悲伤的轻颤从长者的臂膀中传来。佩蒂特不禁睁开眼,瞳孔中仿佛点燃了燎原之火。
  去他的婚约——
  作为小姐的监护人,她不承认的东西,就是一张废纸!
  *
  就像四季轮回,就似日升月落,生活永远都在向前,时间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新的一天从不迟到,纵使这长夜令人沉溺。
  欧罗拉撩开落地窗帘。
  今天是个好天气,午后的阳光丝毫不带秋的凉薄。少女沐浴在温暖的金色里,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被唤醒了。活力在她身上复苏,看不到任何悲伤。
  自那场不欢而散起,今日已是第三天。
  昨日欧罗拉用了一整天,在钢琴前去等待那个人的信使——弗朗索瓦从来都只派人来取她的信件,却不曾透露过他的地址,就像履行签婚约时的约定一样。少女这才发现,她当时信誓旦旦开出的条件,竟在当下化作刺向她的刀锋!
  太过天真呢,欧罗拉。
  少女坐在钢琴前,抚摸着弗朗索瓦赠予的唯一的曲谱册,坦然地笑了——如果忽略掉她眼底那抹黯然的话。
  “先生,我自己选择的路,就该毫不犹豫地前进,我准备去拿回‘钢琴家’的身份啦。”
  “如果……顺利的话,我还会有机会和你见面——即使你不愿听我当面给你道歉,我还能用你喜欢的曲子远远的见你。”
  黑白键再一次被弹响,手指在黑白中流转穿插。
  如果仔细听,绰约的琴音里全是《夜之和谐》与《追雪》的旋律。
  ——那是青年说过的,他最喜欢的李斯特的钢琴曲。
  ……
  巴黎音乐协会。
  欧罗拉站在恢宏的建筑前,深呼吸,给自己打着气。
  十九世纪,在一众古朴的建筑里,稍微高大、外围精致些的楼层,总容易教人心生敬畏——想想曾经,她也在卢浮宫点评过馆藏,在凡尔赛宫里赛过跑,在大皇宫里弹过琴……进音乐协会而已,一点都不怕的。
  她紧了紧头上的女帽,再次确认仪表无误,证件齐全后,信步进了大门。
  “请问,办理职业音乐家或钢琴家认证,需要走哪些流程?”
  窗口里的中年男人停下手中的笔,扶起眼镜扫了眼台前,看清来人的装束和脸孔后,他紧皱着眉头。
  男人轻嗤一声,他放下笔,活动酸痛的肩膀,懒洋洋地慢声回话。
  “有推荐信吗,‘年轻的’小姐?”
  “推荐信?难道你们认定一位钢琴师的技艺或资格,不需要考察的吗?”
  “考核?小姐,您连推荐信都拿不出来,我怎么确定您是不是要浪费我时间——”
  他翻了个白眼,居高临下地迫近窗口,将那位小淑女罩在阴影下。
  “听着,小姐,这里是很神圣的地方。我很忙,没时间陪您玩游戏……女性?真是可笑,尤其还这么年轻。上帝啊,和您说话我事都耽搁了。”
  “可是,先生。总有没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拿不出推荐信,或者丢失?你们难道会把一个优秀的音乐家拒之门外吗?”
  “那就去找——我只看推荐信。”
  中年人再次扫了眼欧罗拉,突然玩味地笑了。
  他指向大厅里的那架被锁链围住的钢琴,嘲笑道:“不如您换套男人的衣服再来?只要是个男的,我就让您去那里试一试——小姐,行行好,优秀的女钢琴家,上帝说过,不存在的!没有推荐信就不要消遣我,您这样的衣着光鲜的人就不该来这——找谁、都一样。”
  ……
  夜色逐渐弥漫在天幕上。
  今晚没有月色,和现代亮如白昼的城市不一样,此刻漫步在十九世纪巴黎的街道上,就连脚下铺路石的间隙都开始模糊不清。
  欧罗拉近乎失魂落魄,她的双眼失去神采。
  步履匆忙的妇人从她身旁路过,腰间的菜篮子撞到了她。竹篮掀起她的衣袖,又往她的右臂上多加了道划痕。原本紧张的妇人看到少女魂不守舍,张了张口,最终拢起头巾,消失在巷尾的黑色里。
  真惨。
  迟来的钝痛让欧罗拉的眼中恢复些许清明,她迷茫地看了眼手臂,苦笑着放下。她找了根孤零零的路灯,倚着它抬头看向夜空里并不存在的月亮。
  太傲慢了——眼眶突然有些温热。
  无论是对弗朗索瓦,还是对十九世纪的巴黎,来自现代的欧罗拉都太自傲。她发现自己从未去听从他们的声音,固执地坚持着她的标准,相信着她的理念,即使隔着将近两百年的时光。
  这是个女音乐家不被轻易承认的年代,否则音乐史里的范妮和克拉拉,不会有那么多的妥协和悲哀。
  巴黎用它独有的方式让欧罗拉面红耳赤。十九世纪的音乐圈,女音乐家想要一张通行票,绝没有那么简单。
  信誓旦旦说着养活佩蒂特的自己,因为这傲慢,连信心都差点碎成粉末。
  或许连弗朗索瓦的离开……
  点灯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他们只会出没于没有月亮的夜晚。
  欧罗拉麻木地看着一盏盏煤油灯被点亮,大街小巷的屋舍里,燃起一支支烛光。她突生起些许悲凉感来,这糟糕的时代里,她是一枚浮萍,是异客,这里没有她的根。
  就如同她身后亮起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的悲欢,皆与她无关。
  “欧罗拉。”
  刚刚蹒跚转身的她隐约听到背后有人叫唤,仅这一句呼唤,瞬间汹涌的泪意将一切都蒙上层薄纱般的水雾。
  Francois。


第19章 Etude·Op。19
  【Amour· Milosc】
  鉴于私做主张,将波兰挚友准备的礼物换成了自己的练习曲集,李斯特足足在三天没有踏足自家公寓,即使他曾好几次路过这里。
  三天,是他在和肖邦相处的过程中“试验”出来的最佳时间。不长不短,刚巧足够让某个波兰人所有的大大小小怒气,都会被时间冲淡成似消未消。这时候再恰到好处地服个软、打个诨,什么错都不是错。
  虽然匈牙利人拒绝承认自己暗换礼物的举动是非正确的,但那是他处在特定条件下能做的最好选择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某人惊恐着掉进坑里吧?
  想想好友那颗受不得惊喜的脆弱心脏,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他可不想这次再被棕发钢琴家拿着曲谱砸脸了,让某位先生镇静些后再回来绝没有坏处。
  刚蹑手蹑脚走到客厅,李斯特就在沙发上寻到肖邦的身影。
  波兰人就静静地坐在那,像尊石像。他的柔软的棕发半遮着脸。因视角关系,匈牙利人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无法准确得知他的情绪。
  诡异的沉默。
  虽然安静早已刻在好友的骨子里,但他绝不会像这样——像是,把自己封起来一样。
  “嘿,弗里德——”
  李斯特开口前轻咳几声,遵守着好友开出的“做个人”条约里的条款,慢慢凑到他身后,不惜自投罗网地刺激他的记忆。
  “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是不是很惊喜?”
  肖邦只微微抬头扫了他一眼,又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撑在沙发靠背上的李斯特一脸意外,他不假思索地绕个半圈后,坐在好友身边。
  “哦,这是什么,礼物?弗里德,你看,弗朗茨从不出错,换曲谱是多明智的选择——”
  金发青年看到茶桌上的精致小包后,越发神采飞扬。他拽了拽身边人的袖子,顺手打开丝袋。
  “等等,我好像闻到一丝香气?这是……姜饼?她还给你送了小饼干——从来、没有女士送过我小饼干!”
  “你喜欢的话,拿去吃好了。”
  “弗里德?”
  “包括这份礼物,你也可以拿走——”
  “……”
  李斯特把打开的饼干小丝袋阖上,放回桌上,收起自己脸上浮夸的笑。
  沉静下来的金发匈牙利人目光柔和,他端坐在那,像是沾染了教堂玫瑰花窗的圣辉,神性从他蓝绿色的眸子里浸透而出。如果此刻给他披上一身神袍,他会是忏悔室里最让人敞开心扉的神甫。
  “如果你愿意的话,亲爱的弗,你和那位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呵,没什么事——”
  日内瓦湖般的眼睛里倒映出波兰人苦笑的唇。
  “弗朗茨,她除了肖邦,再也看不到其他……”
  金发的匈牙利人瞳孔微扩,他第一次听好友如此低落的声音。
  “她愿意为一架适合‘肖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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