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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西方历史]和肖邦弹风谱月的日子 完结+番外-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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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与你无缘啦。”
  “立刻、马上,把你的裙子给我换下来,我看看还能不能拯救下已经哭嚎了大半天的它!”
  第一次接触近乎暴走的佩蒂特,欧罗拉直接被她成篇的训责钉死在了琴凳上。那双弹钢琴的手石化在白键最后一个和弦终止式上,脚下的踏板也忘了放开,只能听到被延长的轰鸣在室内回荡。
  少女把自己缩成一团山雀,小心地回避着长者的怒气。
  重修礼仪课,可以接受,只要每天能让我弹琴的话;
  被克扣零花钱,也可以接受,毕竟我最想要的钢琴已经到家。
  等等,零花钱——
  肖邦的乐谱还在书店里。如果运气好淘一淘,甚至可以把他有史以来所有的作品初版都抱在怀里啊!
  没有零花钱的意思不就是?
  “啊,嬷嬷,我可以解释——”
  “闭嘴,欧罗拉,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我拒绝听你说任何一个字!”
  少女伸出手臂的挽留只得到了长者决绝的背影。
  如果得到钢琴的代价是失去乐谱的话……
  她要去拿纸和笔,至少心里的委屈,还能树洞哭诉一下。
  *
  当夜,李斯特的公寓。
  金发的钢琴家凑到沙发后面,看清棕发的作曲家手里简信上的字迹后,不想竟在他耳边爆笑出声。
  被吓到跳起的波兰人压下快到喉管的心跳后,恼羞成怒地赏了那张所谓全巴黎少女们梦寐以求的脸一击抱枕。
  “弗朗茨·李斯特,做个人!”


第15章 Etude·Op。15
  【他的乐谱】
  借由那位巴黎的宠儿、热情的匈牙利钢琴家之口,原本被“某波兰人已订婚”掀起的风浪,又被“某钢琴家暗换地址”的消息压下。现在“肖邦到底住在哪”,已经成了沙龙里打开喜爱音乐的贵妇小姐们话匣子的最佳开场白。
  大概只有上帝才能知道,李斯特究竟对外透露了些什么。以至于从外出德意志起,在巴黎沙龙里消失已久的肖邦今晚一现身,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惊奇视线热烈地追逐着。这让波兰钢琴家深切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场,今晚的应邀地点不是沙龙而是音乐厅了。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弹了首曲子就下场的肖邦,还没找到自己最舒适的沙龙节奏,就被一个个所谓的“熟人”上门从旁敲击。
  “偷偷透露一下,你的新地址在哪?我现在给你写封信都不知道该往哪寄——”
  呵,这位友人,从我们认识起,你好像也没给我写过几封信?
  “啊,我的朋友,近日我能否去拜访你,失去你钢琴的这段子日,我的心神也失去了安宁——”
  哈,这位友人,你心神不宁就别来看我,该去找医生就去?
  “你和……同居是否愉快?需不需要我为你们送上一个花篮——”
  啧,这位友人,我自认我们还没熟到能在这件事上送花篮的地步?
  ……
  窝在沙发里的肖邦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回想起方才在沙龙里的点点滴滴,微笑着表示拒绝交谈的他,脸都僵得硬过大理石了。他不免又被一阵恶寒袭身——这是温和有礼的波兰人第一次草草结束沙龙,早早回家。
  头有些隐隐作痛,他大概是要患上了沙龙恐惧症了。
  至少这段时间里,他一点儿都不想再次重复今晚的经历。
  沙发边上就是一架红棕色的大三角钢琴,此刻的青年却一点去钢琴上发泄的欲望都没有。
  埃拉尔,属于李斯特的琴,音色华美,触键轻盈。
  这个牌子的钢琴也是肖邦在身体不适或心情不佳时的首选,似乎很合适当下。但他只要一想到今晚的遭遇都是某人一手造成的,就连掀开琴盖的力气都没了。
  肖邦有些想念自己在安亭街5号的那架普雷耶尔。
  为了扮演好“弗朗索瓦·彼颂”这个角色,他早在未婚妻来巴黎前,就和李斯特互换了公寓的钥匙。他可不愿意自己的琴放在那落灰。某些人别的不太可靠,至少弹琴还是可以的。
  壁炉上的一支蜡烛燃尽,室内光线变暗,肖邦起身重新给烛台换了蜡烛。
  处理好火柴梗,他突然记起来,到家时门仆提醒过他有欧罗拉的简信。
  青年抄起烛台,连忙在柜台上的信件篮里翻找,终于看到了他熟悉的字迹。
  不快瞬间就像八分音符的小尾巴,咕咚着轻颤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烛台被放在茶几上。肖邦倚靠着沙发,他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拆开简信。
  一看到纸上工整的字迹,他的嘴角就不可遏制地上扬——关于未婚妻小姐的一切,总能适时地在他烦闷的时候给予他安慰。
  才来巴黎的第一天,就去普雷耶尔琴行带走那架特殊的钢琴;被目光追逐干脆便在马车上弹琴,顺带观光了一整条大街;回家后被勒令重修礼仪课,零花钱被冻结……
  欧罗拉在信里详细地记录了她一天精彩的经历。
  简信一点都不简。
  在看到落款时,肖邦甚至还希望这封信能再长一些。
  他现在无比确信,和她建立联系是一件可以源源不断收获快乐的事。
  他也非常庆幸,在记起没给未婚妻小姐留下地址后,顺带安排门仆跑腿一趟。
  至于欧罗拉在信里提到的那个“小烦恼”……
  再次抖开信纸,肖邦把视线聚焦到某个单词上。
  “哈,她想要你的乐谱呀——”
  乍响的笑声不亚于在耳边弹响钢琴上的低音和弦,于夜半静默时分,给人的冲击绝不亚于钟鸣。
  肖邦被惊得从沙发上跳起,连欧罗拉给他写的信都差点脱手。他捂着砰砰作响的胸口回过头,惊惶的蓝宝石中倒映出一张写满无辜的、俊朗的脸。
  所有的惊吓连带着愤怒一下子找到的宣泄口,直冲波兰人的头顶。他顺手就抓起抱枕,朝那张太阳般的脸上砸过去。
  “弗朗茨·李斯特,做个人吧!”
  那一天,挨了一击枕袭的匈牙利人,第一次听到了来自波兰人几近破音的嘶吼——也体会到了安抚好友,原来可以那么难。
  *
  “所以,弗里德,她想要你的乐谱,你给她不好吗?反正对于我们来说,乐谱永远都不会缺。”
  终于能和肖邦坐在一起好好进行对话的李斯特松了口气。从未想过只是回自己家取点东西,顺带和好友打个招呼,竟然比在钢琴上练八小时琴还累。
  他再也不敢在波兰人面前走路不带声响。毕竟那个人的小心脏,是在是太脆弱——尤其现在他还担惊受怕地披着马甲。
  噢,披马甲……
  直爽的匈牙利人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和未婚妻相处而已,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自虐的方式。思来想去,他最终只能断定一定是波兰人太过委婉和别扭——和这样的人谈情说爱会不会太辛苦?真是心疼那位钢琴弹得很好的小姐。
  “如果怕暴露的话,我的乐谱架你随便挑——你题献给我的那一版练习曲怎么样?只要你需要,我也可以忍痛割爱……”
  “哈,忍痛割爱?你这是嫌我‘钢琴家’的职业素养暴露得还不够多吗?不劳伟大的李斯特先生费心了,您卑微的朋友只希望您帮我跑个腿——我的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三层,最左边开始,克莱门蒂的《朝圣进阶(Gradus ad Parnassum)》'1',明天正午之前,我要看到它躺在这张茶几上。”
  为了弥补过错,李斯特不惜贡献出自己的珍藏——那版《肖邦练习曲》上的题献可是来自作曲本人的笔迹,和在外的印刷制品完全不一样。既然要送曲谱,就必定要送对方喜欢的。
  本以为好友必定会赞同,然而肖邦一脸冷漠地将这个美好的提议拒绝。
  “……”
  匈牙利人怀疑波兰人是不是因生气昏头了,讨好他的未婚妻傻子都知道该选《肖练》。
  “她已经不需要再弹我的练习曲了……”
  “行吧……明天,你会在桌上看到它。”
  还有什么话需要说呢?
  肖邦向来意志坚定,绝不轻易更改,李斯特选择照办。
  ……
  次日清晨,依照好友的请求,李斯特一大早就拿着肖邦那本克莱门蒂的《朝圣进阶》回了自己公寓。他今天临时有个很重要的邀约,估计一整天都没什么闲暇时间分身做个邮递员。
  肖邦不喜欢被迫终止睡眠。完全体谅好友的金发钢琴家立马忘掉昨晚的誓言,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曲谱被他放在茶几上。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是这一本曲集,难道波兰人还在曲谱里暗藏了深意?
  好奇的他轻轻翻开,一眼就在扉页处发现端倪——在右下角,有一处隐晦的签名“Cho”。
  想起昨晚某人全盘否定自己提议的样子,李斯特就觉得好笑。
  弗里德这是忘了他曾经留下的印戳?送这个真的不怕当场被识破嘛——还不如送我那本《肖练》呢,起码更能博得对方欢心。
  又或者是他想打苦情牌?身为未婚夫却不得不为未婚妻搜罗另一个男人的一切,忍着心痛和悲哀——噢,和早上那杯咖啡一样,一想就苦到胃疼。
  不行,这个谱子绝对不能送出去!
  李斯特轻手轻脚地挪到曲谱柜边,挑了份曲集,确认扉页上也留着签名,满意地再从抽屉里翻出一大张牛皮纸包好。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又找来装饰用的麻绳和一小束干花,把这份礼物变得更加精致。
  顺便的,他还贴心地肖邦留了个便条。
  啊,亲爱的弗里德,弗朗茨从不出错——
  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
  鉴于匈牙利人贴心起来是真可以达到无微不至的境界,晨起的波兰人看到那份被加工好的礼物,倒也没想着拆开确认。他只是扫了眼那张“就是它,带走它,送出去”的卡片,在它完成使命后将它丢进了废纸篓里。
  等到座钟指向某个合适的时间,心情舒畅的青年带着这份礼物出了门。
  安亭街38号。
  肖邦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未婚妻从楼上下来——她正在楼上接受佩蒂特的礼仪课。不知为什么,青年眼前竟浮现出山雀小姐满脸委屈的模样。
  他矜持地轻笑出声,随即又隐晦地确认四周已久是无人的状态,这才恢复淡漠的表情。
  “日安,先生。与您在此刻相见,令我这一天都沐浴着阳光。”
  肖邦挑了挑眉。欧罗拉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配上她恰到好处的微笑,完全可以媲美沙龙里的高岭之花。
  佩蒂特一定是个称职的教导嬷嬷,一上午不到,就能有如此成果。
  但他,还是喜欢那个更加灵动的欧罗拉。
  “日安,小姐。请相信我亦是如此。欧罗拉,鉴于你昨日给我的简信……我想,这样东西应该可以慰藉你的‘小烦恼’,让你的‘阳光’更灿烂些。”
  他看到她眸中眼波流转,盎然的生机瞬间就在两枚琥珀里拼凑出一个春天。
  大抵所有的女性都无法抗拒漂亮礼物的吸引——他满意地欣赏着她小心地取下干花,欢快地拆着麻线,期待地揭开牛皮纸的画面。
  沉默突然将空气凝固。
  此刻难道不该是欣喜,乐谱她不喜欢吗?
  疑惑自肖邦的眼底出发,与欧罗拉的欲言欲止在空中碰撞。
  “抱歉,弗朗索瓦,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在你面前提那么多次的肖邦,我应该先确认你的心情……”
  她艰难地组织着句子,说出的话却叫他满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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