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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综]钢筋铁骨菟丝花-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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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恢也没忘了另一个病人,走过去给王操之掖被角,他已经熟睡过去。
  等去病给王献之收拾好,郗恢挥退了房内婢女,叹道:“子敬啊……”
  “道胤别说,是我的过错,我总是这般一错再错。嘉宾兄长身前对我提点良多,我却在他灵前犯浑,悔矣,悔矣。”
  “那你为什么……”
  郗恢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婢女请安的声音:“娘子来了。”
  “嗯,阿恩在里面吗?”这是郗道茂的声音。
  “小娘子往厨下去了。”
  屋内王献之犹如见鬼一般从塌上蹦起来,“我不能见她,我不能见她……快,快,躲起来,我不能见她……”王献之翻身起来就要跑,却叫宽大袖摆绊倒,扑通一声摔下来。
  郗恢连忙过去一把按住:“子敬,你干什么,幺娘废了多大功夫!才叮嘱过不能下地,你疯了。”
  郗道茂已经走了进来,急道:“这是怎么了?”
  “别过来,别过来,别看我,别看我!”王献之侧身过去,拿袖子遮住自己,只觉无颜见人。
  郗恢莫名看着姐姐和前姐夫,不知同在一个屋檐下,拿袖子当着脸有什么意义。
  “道胤先去灵堂上帮忙吧。”郗道茂对郗恢道。
  郗恢会意给他俩留了独处空间,摇头叹息离开。
  郗道茂却没有王献之那样激动,慢条斯理跪坐到离榻挺远的地方,平和问道:“表弟可好?”
  从子敬到表弟,王献之一听她的声音,就忍不住哽咽,双肩颤动,半响答不出话来。
  “脚伤还好吗?听闻你被谢公拜为长史,仕途舒畅,近日又与名士诗文唱和,我听着也为你高兴。”
  “我在建康也听说表姐善织名声,郗家步已成建康名品。幺娘嫏嬛女的名声,我这没用的父亲都平白沾光,家中也用了线装书。表姐把幺娘教得很好,我却无颜见表姐。”
  “都过去了,谈什么有用无颜。”郗道茂摇头,旁人听着可能一头雾水,她却明白这个前夫加表弟。
  “我过不去,过不去!”王献之突然放下袖子,失声痛哭。“表姐,我怎么成了这样,犹如怨妇。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心中苦痛难以排遣,表姐!表姐!”
  “会过去的,早晚会过去的。”郗道茂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耸动的脊背,叹息:“继续苦练习字,你总有一天会超过姑父;继续专心仕途,总有有一天,你会位高权重。若是喜爱公主,就放下过去,好好过日子;若是不喜公主,可纳妾、可狎妓、可畅游山水。表弟,你是男子,路比我宽,我能走出来,你也能。”
  艺术家的内心总是丰富的,澎湃的情感是他们活着的动力源泉,王献之就是这样的人。比脚疾更折磨他的,是内心的痛苦。
  “是我失态了。”王献之拿袖子胡乱抹脸,佯装镇定:“表姐说的是,会走出来的。”
  “唉,子敬,别把路走窄了。”郗道茂留下一声叹息,缓步离开。
  等她走路,王献之又捂着脸哭立起来,这次,他更绝望了。表姐已经走出深谷,只有他一人还在过去的迷雾中勘不透、走不出。
  王操之默默听着,等王献之爬上软榻,抑制住悲声,他才放心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前文写到过谢公屐是错的,谢公屐是谢灵运发明的,谢安重孙子辈的,可我找不到之前写在哪儿了,亲们包涵~
  隔壁开了新文《晚婚》,免费文。无cp,感兴趣的亲可以去围观一下哦~
  随时可以陷入热恋,也准备好孤独终老。
  我不会逃避,我会很认真。
  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
  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名为晚婚,其实一直单身。


第73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王献之兄弟一直在郗家呆到郗超出殡,出殡之时,遍地白纸,满眼白幡,郗家老幼有的哭泣、有的沉默,缓步送灵柩上山,一一向路旁搭祭棚的人家还礼,在哀戚中把郗超送进坟山。
  大祖父郗愔也来了,两个健壮的仆人扶着,他还拄着拐杖,哭着送儿子最后一程。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惨事,路祭的人家都忍不住心酸。那可是郗家的嫡长子,继承人死不起啊!
  然而,郗超终究是死了,死于饮酒过量,壮年暴毙,留给家人的只有哀伤痛苦。
  郗超入土为安,各位世家亲朋慢慢离开,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解决。
  周家堂兄弟从兄弟来了一大堆,带着自己家内眷,齐聚郗家大房。
  “小妹不要糊涂,郗嘉宾之死,我等俱悲痛不已,可你还在壮年,难道一生就这样耽误在郗家吗?不若归家,无论再嫁、出家、在家侍奉父母,哥哥都养你一辈子!”大舅母周氏的长兄如此说道。
  周家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劝她归家。郗超与周氏的两个女儿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大娘子与二娘子虽是郗超骨血,可嫁人之后,她们与侄儿辈的一样,只能服齐衰孝一年,意味着,她们已经被世俗划归为外人。此时丈夫去世,妻子归家乃是常规操作,尤其没有男丁在的情况下。娘家乃是血脉维系,不会亏待你,若在夫家守寡,又没有子嗣,难免受委屈。可谁又能保证母亲回娘家一定好,若是逼迫她再次嫁人,她该怎么办?她们日后回娘家,哪边是娘家?大娘子和二娘子也不知道怎样是对母亲好的。
  周氏守灵至诚,一直跪在蒲团上答礼,又悲痛丈夫之死,此时已不能起身。周氏躺在软榻上,听着娘家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依旧沉默。
  周氏长兄下最后通牒,问道:“小妹,你是什么意思?”
  “生同衾死同穴!”周氏沙哑着喉咙吐出这六个字。
  “你们没有子嗣!”周氏长兄强调。没有孩子,就会受欺负。不要说那些大道理,这就是事实。自家人自家疼,周氏是嫁过来做宗妇的,让她日后看人脸色过活,周家人舍不得。
  “是啊,我未能替嘉宾生育男丁,可他待我从来至诚,连姬妾都未置办一个,平日嘘寒问暖、照料周到,这样的丈夫,上哪儿去找第二个。我已决心不再嫁人,等我死后,与嘉宾埋在一起就是了。”周氏与郗超感情很好,在巨大的传宗接代压力下,无子郗超想的也是过继,而不是糟蹋妻子,这在当时已是难得。
  “好!”门外传来一声更沙哑的回答,郗愔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来。
  周家兄弟纷纷起身迎接,“郗公怎么来了?合该卧床静养才对。”
  “贤媳勿动,不要起身。老夫今日来,就是给周家诸位侄儿一颗定心丸。贤媳在郗家一日,受郗家供养一日,依旧是我郗家的宗妇,老夫言出必践!”郗愔拄着拐杖,气喘吁吁道。
  周家众人相互看看,有脑子转得快的已经去看郗融了。郗超死了,郗融就是天然继承人,郗愔毕竟年迈,说句不好听,谁知道哪天去了,郗家日后做主的是郗融。
  郗融拱手一礼:“父亲大人说的是,日后郗家必定竭力供养嫂嫂,为大哥和嫂嫂过继嗣子,仍旧是我郗家继承人。”
  吁——周家众人松口气,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周氏依然是宗妇,她教导未来继承人长大,地位有保证,日子不会太差。
  如此周家纷纷赞扬起郗家加封淳朴,没有结错亲。郗愔公正明理,郗超尊重妻子,郗融兄弟推财想让,真是一家子好人啊!
  周家长兄代表周家躬身行礼,谢他们善待自己小妹。如此,周家人叮嘱周氏一二,俱都告辞离开。话都说到这份上,没有必要问过继人选是谁,君不见灵堂上摔盆、扛幡之人是郗融长子、郗家长孙郗彻吗?
  强撑着送走周家众人,郗愔在两个儿子的惊呼声中昏厥过去,周氏都从榻上挣扎起身摔到地上,哭喊着扑过来。
  郗愔醒的时候,床前或坐或站,堆满了人。儿子郗融、郗冲一家,弟弟家的郗恢、郗道茂一家,连不能起身的周氏都被抬了过来。
  郗愔眨巴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叹道:“我的时候该到了。这一生何其不幸,生于乱世,长于战火,兄弟、妻子、儿子皆离我而去。我已发秃齿摇、老眼昏花,想来是时候了。”
  “阿父,不要说丧气话,您身体康健,只要好好保养,还有人瑞之寿。阿父怎么忍心丢下我们?”郗融拉着父亲的手哭了起来。
  “生死皆有定数,岂是人力所能更改。我的时候到了!”郗愔缓缓闭上有安静,吓得周围人赶紧哭着让府医上前。
  “郗公只是太累睡着了。”府医如此道。
  众人这才放下一颗拎着的心,才干非凡的继承人刚死了,素有声望的家主再出点儿什么问题,郗家真的要掉出一品世家之列了。
  郗融挥手,让众人离开养病内室,到了外间,郗融才红着眼睛问府医:“上次你说阿父身体康健,为何总是昏睡,起不了身。”
  “二郎君,人之精妙就在于此。郗公身体康健,之前于脉象上显示至少还有二十年寿数。可大郎君一去,郗公哀毁过度,心存死志,这是任何医者都无法治愈的病啊!”
  “心存死志?”郗融喃喃,泪水已经忍不住流下。
  其他人也哭,郗恢也红着眼睛道:“这未尝不是我们儿孙不孝,不能让伯父开怀的缘故。我们几家排个班,在伯父床前彩衣娱亲、膝下尽孝,说不得伯父见儿孙至孝,慢慢就走出来了呢?”
  “我愿在祖父屋里睡床榻,祖父以往最爱听我讲笑话,我日日讲!”图恩第一个举手报名。
  “阿翁之前还说要考校我功课,我给阿翁读书听。”郗彻也表示自己要尽孝。
  其他兄弟姊妹纷纷发言,郗融叹道:“都是好孩子,试试吧。”
  图恩的笑话、郗彻的诗文、郗融的哭泣、郗冲的恳求……众多儿孙想尽办法,终究还是没能让郗愔开怀。府医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众人已经不能接受他摇头的样子。
  这晚,郗彻在书房只能怪枯坐一夜,熬得满眼红血丝。第二天,郗家旧部前来探望重病郗愔,给他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说的可是真的?”原本躺在床上等死的郗愔腾得一声坐起,紧紧抓住旧部的手追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将军明鉴,下官若有一言半语不实,就让下官五雷轰地,不得好死!”
  听着斩钉截铁的誓言,郗愔知道不会有错了,颓废倒回床上,大骂:“逆子!乱臣!逆子!乱臣!我郗家世代忠良,怎会出了这样不忠不孝之徒!逆子安配我哀戚!”
  为何郗愔拍着床板骂已死的长子?这名旧部带来的是一个天大的消息——郗超曾辅佐桓温意图谋朝篡位。这岂止是捅了马蜂窝!郗愔一生以忠臣良将自居,自己的儿子居然是反叛君王的逆贼,这让一辈子忠君爱国的郗愔怎能接受。
  “拿米粥来,老夫不能死,老夫要去他坟上骂醒他!”郗愔大吼,被挥退的奴仆小跑进来,听说他肯吃饭了,喜极而泣,跑着去厨房要好克化的饭食。
  郗愔之前完全丧失求生意志,只要他想通了,愿意吃饭喝药,身体就迅速康健起来。刚能下床,郗愔就让人抬着他到了郗超坟上,遣开仆从,一顿痛骂,骂儿子身为人臣,未尽臣节,如此死了,日后也是要背负骂名的。不如他这老父亲先骂醒他,让他下辈子做一忠直之臣。
  可就算遣开奴仆,这消息又怎么保密得了。郗超的作为,本就是上层不宣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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