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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华医-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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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有婢女上前来替阿依拿了药箱,阿依跟着燕娘离开明玉的寝室,在花园内曲折迂回,最终停在一座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前。舞乐声与女子们柔腔百转的吟唱声交织在一起,比刚刚在明玉那里听得更真切,原来这里竟不是主楼,不过想必此处离主楼已经很近了。燕娘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出言解释道:“这里都是给一些上了年纪的和一些病了的小姐们居住,图个安静。”
  阿依点点头,跟随她上了二楼,七拐八折,来到一扇紧闭的门板前,门槛外还放着已经冷掉的饮食。燕娘见状皱了皱眉,命人将托盘端走,紧接着上前用手将门拍得啪啪作响:“小小,小小,把门开开!”
  然而她拍了半天,室内却鸦雀无闻,燕娘不耐烦了,蹙眉倒退半步,她身后的彪形大汉立刻上前,抬起脚咣地将门踹开,发出的噪声把阿依吓了一跳,心里正感慨秀春楼的妈妈果然彪悍,燕娘已经大步踏进去。
  一股因为密闭许久空气不流通导致*变质的味道迎面扑来,呛得人皱起眉,室内的所有窗子都被挂上厚重的帘幕,明明是白天,却一片漆黑,让阿依好几次差点撞上外室的矮桌矮凳。隐隐的,有女子猫似的哭泣声自细密的竹帘内传来,南墙的窗子下是一张已经被砸烂的妆台,一架被四扇屏风遮住的床榻上,一名已经瘦成皮包骨的少女正将头埋在双膝间嘤嘤地哭泣,大概是许久没吃东西,她的哭声很无力,肝肠寸断的,听起来十分可怜。
  “把窗子都打开,这么黑我看不清楚,再说这屋子里不通风对她也没好处。”阿依眉微蹙,沉声说。
  燕娘一摆手,两个早已受不了难闻气味的婢女急忙去将窗上的帘幕全扯下来,打开窗子,此举却刺激到了小小,她一边拼命遮住脸,一边在床上又哭又嚎地大叫道:“不要!不要!把窗子关上!”却没人理会她,于是她哭得更厉害。
  待明亮的阳光自窗外照射进来,阿依才看清,这位小小小姐也不过十五六岁,乌黑的长发,纤瘦的小脸,丰满的身材,是时下最流行的美人类型,只是现在那身如牛乳一般雪白滑嫩的肌肤上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红斑和水疱,有些水疱已经开始脱屑,斑斑驳驳,疤疤癞癞,十分恶心,让人只看一眼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小小,有大夫来替你诊治,你快别闹了,好好听大夫的话!”燕娘呵斥道。
  小小一愣,体内油然而生一股希望,慌忙抬起头,然在看清阿依的一瞬,眼底熊熊的火焰却霎时熄灭下去,重新将头埋在膝盖里,喃喃地道:“妈妈你又哄我!”
  如此失礼,燕娘登时恼火起来:“小小,不许无礼,这位是百仁堂的大夫,来替明玉诊病,顺便过来看看你,大夫让你做什么你给我老实听着!”顿了顿,望向阿依,“大夫,你看她……”
  阿依已经用帕子包住手,走上前仔细观察小小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有多处因为被抓破导致溃烂,皮损中央局部有自愈倾向使皮损处呈现环状或多环状,边缘凸起,界限分明,好像铜钱一样。
  “痒吗?”她询问。
  小小没想到她会靠近自己,在阿依拉起她手臂的一刻,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呆呆地望着阿依,听见问话也愣愣地没有回答。
  “大夫在问你话!”燕娘皱眉厉声道。
  小小吓了一跳,慌忙点点头。
  “把衣服脱了,全都脱了,我看看身上。”
  “嗳?”小小再次呆住了,怔怔地望着她。
  “大夫让你脱衣服,还不快脱!”
  小小再次唬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脱去亵衣,解了裙子和抹胸,最后只剩一条半截的薄纱短裤,她提着裤子呆呆地望着阿依,像是在问还要继续脱吗。
  原来青楼姑娘们的亵裤是半截的纱裤,阿依继续说:“全脱了,我要看你全身。”
  小小点点头,脱去纱裤,赤身坐在她眼前。阿依弯下腰在她身上细细地查看一遍,所有皮肤包括股沟里全部是密密麻麻正在脱屑的水疱,与花柳病的症状的确有些类似,不过……
  她诊查过小小的背部,让她重新翻过身,认真地道:“把腿张开。”
  小小用一种怪异的眼神震惊地望着她,其他人同样瞠目结舌,阿依被她们瞧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说:“我只是想看你腹股沟里面有没有,我一个姑娘,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一语未了,几个惯经风月的妓子皆面红耳赤,小小红着脸张开双腿,阿依也顾不得周围尴尬羞赧的气氛,急忙歪着脑袋细心地检查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癣与猫
  
  阿依在小小的双股间细致地查验了一番,方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开口说:“这并非花柳病,只是体股癣而yi“
  此话一出,在场人的精神皆为之一振,燕娘喜上眉梢,慌忙问:“姑娘说的可是真的?真的不是花柳病?”
  与此同时,小小更是激动地一把握住阿依的手腕,泪花泛滥,与燕娘异口同声地问:“姑娘,我真的不是花柳病吗?”
  “即使是体股癣,也会传染给其他人。”阿依望着她的手,小声说。
  小小微怔,慌忙收回手,怯生生地道歉,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冒失会将病传染给她。
  阿依从怀里掏出常备的消毒药水瓶子,倒了一些在干净的帕子上,一边擦自己的手臂,一边说:“花柳病会从大腿中间开始长红斑水疱,继而蔓延到全身,不一定会痒。体股癣虽然从哪个部位开始长红斑水疱并不固定,但经过逐渐蔓延,直到水疱长到阴股部附近基本上就会停止了,不会长到那里面。”她在小小的双腿间一指,认真地说。
  “对对对,我这里没有,我这里没有长!”小小慌忙自己扒着大腿看,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
  燕娘等人越发面红耳赤,这位姑娘说话大胆也就算了,怎么她们这里竟还有这么个缺心眼的二货!
  “体股癣多半是由于小姐之前接触过带这种病的人或物被传染造成的,我先开个方子。”阿依说着,走到一旁的圆桌前,燕娘亲自捧来纸墨,阿依觉得她对待小小还是挺关心的,可见并不是一个只把激子们当成赚钱工具拼命压榨的妈妈。
  才刚提起笔,就在这时,东边的窗子忽然发出喀喇一声,把屋里人吓了一跳,齐齐望过去,一只肥硕的虎斑纹猫从窗子外的大树上跳进来,见满屋子人都在看它估计也受了惊吓,微微弓起腰身,警惕地瞪着众人,发出威胁的低咆声。
  “大胖,不许叫,快过来!”小小坐在床上,连忙训斥,冲它伸出手。
  大胖见主人叫它,立马恢复了温驯的表情,迈着猫步跃下窗台,才跳上小小的床铺还没和主人亲近,阿依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它的后颈肉,把小小吓了一跳:“姑娘……”
  阿依很快在大胖的四肢上发现了几处明显开始褪毛形成的斑秃,长毛缝隙的皮肉上长满了圆形和椭圆形的癣斑,上面覆盖有鳞屑:“你的猫得了猫癣,我治好了再给你送回来。”
  还是燕娘反应得快,忙问:“可是这只猫把癣传给小小的?”
  “极有可能,这猫在外面不知碰到什么脏东西生了癣,小小小姐抱了这只猫,就被传染了。”阿依说着要人找个竹笼子把猫装起来。
  小小望着自己的猫被关起来惊慌失措拼命地叫,也无可奈何,心里既有点生气它把皮肤病传染给自己,又可怜它的病情,问:“姑娘,大胖治得好吗?”
  “和治人一样,需要用药水洗,你好了大概它也就好了。”阿依说着,走到桌前书写药方,一边写一边念道,“苦参十二钱,百部、透骨草、蛇床子各六钱,艾叶、白鲜皮、土槿皮、猪牙皂各四钱,先用水浸泡两刻钟,再微火煮沸,将煮好的药汁涂抹患处停留一刻半钟,早晚各一次。已经溃烂的部位回头我给你拔毒膏,你涂在严重的地方就行了,另外我再给你个方子内服。体股癣治起来很慢,你要有耐心,别偷懒。”
  “是!是!”小小连忙把头点成鸡琢米。
  “另外这床上的细软都烧了,换新的来,一天换一次,屋子里也用酒和醋杀一杀,免得二次染病或传染给其他人,可以吧?”阿依问燕娘。
  “没问题,我听姑娘的,待会儿就吩咐她们收拾。”
  “明玉小姐的药和小小小姐的药我都会准备好,午后派个人都取回来就行了。对了,小小小姐亦有些气血不足,不管再难受,饭还是要吃的。”
  小小连连点头,阿依便收拾起药箱,出去了,燕娘急忙跟上她,身后犹传来小小语无伦次的道谢声。
  “小小小姐的病情过于严重,若是早些治疗,也不至于如此。”出了寝室,阿依轻声说。
  “我何尝希望看到这样,只是城里的大夫一见到秀春楼的人先只问情况,猜测是花柳就更不愿上门了,每次都只收药钱。”燕娘无奈又有些气恼地道。
  “妈妈没去过百仁堂吗,难道百仁堂的大夫也不肯上门?”阿依绝不相信百仁堂亦会如此。
  “我们这样的人哪敢去济世伯的地界上脏了百仁堂的牌子!”
  “妈妈这是哪里话,我家先生才不会挑病人,他每个月都会为穷人免费义诊呢。”
  “若是穷也就罢了,可我们这些人却是……”激子是奴籍,还是最最低贱的奴籍,连乞丐和粗使丫头都不如。
  阿依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说道:“若是以后这里再有人生病,妈妈直接派人来找我吧。”
  “姑娘,这可使得?”燕娘一喜,忙问。
  “我是女子,小姐们有什么难言之病面对我也不会太难以启齿。也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在外边尽管没有偏见的人的确有,可更多的人却还是对我抱有疑虑不太愿意让我看诊,若妈妈不嫌弃我才刚刚坐诊没什么经验,有事尽管派人来百仁堂找我出诊。”
  “姑娘说的是哪里话,你可是让安乐侯起死回生的神医,连三公子都纡尊降贵亲自请你过来替明玉诊治,若是你日后能帮我们秀春楼的人看病,我们整个秀春楼都对姑娘感激不尽。”
  “既如此,那就说定了。”
  “多谢姑娘。”燕娘冲着她深深地福下一个万福道谢。
  “妈妈客气了。”
  阿依被燕娘热情地请到偏厅吃了一碗茶,少顷,燕娘捧着两个匣子回来,放在她面前,笑道:“这是明玉的诊费,三公子临走前留下来让我付给姑娘的,今后每月初六和初十六都要劳烦姑娘过来替明玉看病。这一份是小小的诊费,姑娘请笑纳。”
  阿依收下了,随后燕娘又派了秀春楼的马车送她回去。
  秀春楼的马车就像秀春楼一样富贵典雅舒适,阿依坐在宽敞的车厢里,先打开燕娘付给她的诊金,鲜红喜庆的红封里,明晃晃的银子差点闪瞎她的眼睛,出来一趟顺便看个皮肤癣竟然拿到了比往日十倍的诊费,瞠目结舌之余不由暗自感叹,难怪以前家附近的闲汉们都说这天下最有钱最有貌的女子,不是在皇宫里就是在青楼里。
  怀着小期待复又打开第二只匣子,三皇子不愧是三皇子,两锭光彩夺目的金子让阿依不小心一股血流从心脏直接冲上大脑,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的确是两锭金子没错。啪地将匣子盖上,她现在的情绪过于激动,还是背背药名缓和一下吧,虽说济世伯府不会有贼,但今晚还是在墙上挖个墙洞比较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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