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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仙妻-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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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照在窗子上,一片明晃晃的白。

秋秋觉得今天晚上连月亮都亮得刺眼了。

她爬起身想把窗前的帘子下放下来。

勾着帘子的竹钩卡得很紧,她惦起了脚去扳。

透过窗子的缝隙,她看到有个人站在院子里。

秋秋怔了一下。

拾儿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秋秋站在窗子里头。

看到他的那一刻,秋秋说不上来心里的复杂感受。

象是欢喜,可是随即又感到了浓浓的酸楚。

悲喜之间的界限那样模糊。

她推开了窗子。

“你怎么来了?”

他说:“我想和你近一些。”

这句话简单而直白。

秋秋一时说不出话来。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进来吧。”

看他一时没动,她又说:“进来吧,我也睡不着,咱们说说话。”

他这才往前迈了一步。

秋秋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的修为高也罢,地位超然也罢,可是在她面前,他没有一点防备。

他们的实力悬殊有如天地,可是他和她是平等的。

正文、258 寻迹

“我仔细想了你说的话,”拾儿说话从来都是不紧不慢的,每一个字象经过深思熟虑,足可以写在书上留与后人诵读的:“是我对不住你。”

秋秋一下子心虚起来。

下午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是有些委屈,说完了也觉得挺痛快。

可是委屈发泄了,痛快劲儿也过去了,她觉得自己好象有些过分。

拾儿会来和她道歉是秋秋怎么也想不到的,她还寻思着明天去向他道歉。

“我等的太久了,期盼也太深了。”他轻声说:“其实我也有一肚子怨气想发作,可是我连个可发作的人都没有。”

秋秋想,可不是没有么。

可是为什么没有,这个秋秋不愿意去深想。

“你没有错,是我给了你压力。”隔着灯,他轻声说:“我所找的一直就只是你,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并没有关系。想起来当然好,想不起来,那也没关系。”

秋秋看着他:“真的没关系吗?你是因为从前的过往才想找我的,可我想不起来过往,那你找我有什么意义呢?”

“我找你,是因为你是你。不记得那些,你也还是你,纵然转世重生,人的灵性是不会变的。”

两个人说的话简直象是绕口令一样。

秋秋觉得脑子有点儿乱。

“你慢点,容我点空……我得想想……”

灯芯抱成一个结,然后啪的爆了一声。

拾儿取下了灯罩。指尖在火焰处轻轻点了一下,修了烛芯,又把灯罩盖了回去。

秋秋其实想不通。

她坦然的问:“你把以前的事和我说说成不成?”

拾儿看着她的目光仿佛有点困惑。

“不行吗?”

“不是不行,”他还是那么慢吞吞的说:“只是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难道那是一段十分狗血天雷的往事吗?

“我喜欢上一个人……她也心悦我。我们结为道侣。后来她救了我的命。”

秋秋简直要吐血。

好吧,她不该对拾儿抱什么期望的。从他跟她讲紫玉真人的往事时她就知道了,这人有本事把跌宕起伏爱恨碰撞的传奇说得平淡无奇枯燥无味,就象一块条煮过了火又没放盐的老黄瓜,让人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然后呢?”

“她死了。”

秋秋想,这故事太套了,没一点新意。

而且听他那意思,自己就是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

“你一直……在找她吗?”

用这个她来称呼曾经的自己,感觉挺古怪的。

“是。找了很久。”他静了好一会儿:“一开始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从何找起。绕了不少弯路,后来才找到了法子。”

秋秋已经放弃了从他那里听到什么精彩过程的念头,那太不切实际了。

尽管她好奇的要命。

一个人死去了。谁知道人死了会去向何方?这要从何找起?

拾儿忽然问她:“你想看吗?”

秋秋怔了一下,然后忙点了下头。

拾儿拉起她的手,摊平她的手掌。

他的手指在她掌心虚虚的勾了一下。

秋秋睁大了眼睛,唯恐漏过了一点细节。

这个人的表达能力不行,但是实力真是不含糊。

一点微微的银光从秋秋的掌心颤颤的升起来。

这银光是什么东西?

秋秋眼看着它从自己手掌心腾起,可是自己却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种感觉可不好,跟老鼠爪子一样抓得心里痒。

那点银光被拾儿的指尖操纵,缓缓绕着秋秋盘旋了一周,拖出了一条长长的银色光带。

“每个人在世上,都有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就象星星的轨迹一样,没有哪两颗星星会有同样的一条轨迹。”拾儿也摊开了自己另一只手掌的掌心,也有一样的一点银光从他的掌心升起。

两点银光在空中浮动着,相隔不过寸许的距离,它们稍一变动位置,秋秋立马找不着哪一个才是属于自己的了。两点银光回还相绕着,就象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在打招呼。一个进,一个退,拉出长长的银线,绕得秋秋眼都有点儿晕了。

“你就凭这个,找到我的?”

如果每个人的命轨都是这样的一道银线,看起来一点分别都没有。他怎么从世上千千万万道轨迹之中找到属于她的那一道?就象天下落下的雨,数不尽有多少道雨丝,笼罩着茫茫大地。谁能从这些雨线中找到与众不同的那一滴?

“有好几次我觉得已经离得近了,但却触摸不到。”拾儿的神情显得空茫,目光也没有焦距。明明他就坐在她的面前,可是秋秋却觉得他沉浸在一个遥远的世界之中:“命数变幻不定,轨迹时隐归现。有一回我一直往前找,险些迷失了再也回不来……”

迷失在哪里?

秋秋的胸口发紧,象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一样。

他的语气平淡,可是秋秋却觉得心里酸楚悲郁,那种抱着渺茫的希望,做着大海捞针一样的事情……

她值得他这样找吗?

“我想……她一定不希望你如此。”

她的前世同他是一对恋人吗?

他如果在她的面前死去,她会拼自己的命去救他吗?

秋秋发现她的回答几乎可以脱口而出。

她会。

这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象一种本能。

如果给她考虑的时间,让她慢慢衡量得失,瞻前顾后,也许她会舍不得自己的一条命。活着多好,活着才能感受一切。在这世上。谁不惜命呢?

可是秋秋隐约觉得,即使有让她思虑反悔的余地,她最后做出的选择,大概还是相同的。

两点银光已经紧紧贴在了一起。分不清楚是谁纠缠着谁,它们象两只欢快的鸟儿一样相互追逐着,在屋中飞快的滑行飞掠。

灯罩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夜间的屋子是一种深而幽冷的青黑色。那两点银光的轨迹交错着,仿佛暗夜中的两点流星。

秋秋伸出手去,银光在空中象是犹疑了一下,才缓缓落下来,没入她的掌心。

剩下另一点银光孤零零的悬在空中,全无刚才的那种活泼雀跃,看着莫名的让人觉得孤单凄凉。

拾儿把它也收了回去。

明明两人站在几尺宽的斗室之中。可是身周眼前一片黑暗。让秋秋生出一种苍凉的感觉。仿佛置身旷野,四顾茫茫。

拾儿能找到她,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大概一点都不亚于她为他死过一次。

“对不住……”秋秋轻声说。她低下头去,掩饰眼眶热热的湿气弥漫:“下午说的那些话……我……”

有些话轻飘飘的,说出口太容易,可是再后悔就难啦。

拾儿握着她的手,两人手指勾缠交织在一起:“我们之间,其实不用谁对谁说对不起。”

是啊。

他们之间,大概真的不用谁对谁说对不起。

秋秋下午说出那样的话,并不是因为挑剔他,非要斤斤计较钻角尖。

她惶恐,她怕这一切来得太不真实。她怕这不过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不复在。

她的尖锐其实来自她的不确定。

她想不起来。

她感觉到恐惧,觉得自己就象无根的浮萍。

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更何况其它人,其它的事?

可是现在她的心却渐渐踏实下来了。

就算她还是想不起,以后也想不起,她也不会象现在一样患得患失。因为怕被伤害,所以先一步给自己安上倒刺,伤害了旁人。

两人在黑暗中站了良久,都没有一个想起来要再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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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被云遮住了半边,层层叠叠的云朵象一团团柔软的棉絮,被月光映得剔透而晶莹。

让秋秋想起棉花糖。

想起他的唇,甜甜的,软软的。

“咱们以前,也这样看过月亮吧?”

“看过的。”

秋秋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划了一下:“我问一句你才舍得说一句啊?你就不能接着说说,咱们在哪儿看的,什么时候看的,当时的月色是什么样儿的——你可真闷人。”

一点儿也不主动热情。

拾儿反手把她的手指紧紧握住了。

呃……好吧,有的时候他也挺主动的。

“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你说,我听着。”拾儿轻声说:“我自幼身患重疾,少言寡语。那时候,都是你说我听。”

“我们很早就认识?”

拾儿想了一下,伸手比量着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秋秋一看他比的高度,简直比膝盖高不了多少。

原来……她那时候还是个三头身小娃娃啊。

“那时候你多高?”

拾儿这回要想了想,才又比量了一个高度。

秋秋想,还好,也是半大孩子。

“原来咱们还算是青梅竹马啊。”

拾儿愣了一下,把青梅竹马这个词儿在心里来回过了几遭,才低声应:“是啊。”

他和她,可不就是青梅竹马么?

那时候他和她都还是对世事半懂不懂的人,可是对彼此的心意,却是一心一念,不曾动摇过。

他眼中只有一个她,她也是一样。

在她为了他付出性命的时候,在后来多少年他一直苦苦追索她的命迹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没有一点犹疑和懊悔。

正文、258 惊吓

这一晚他们在一起说了很多话,秋秋到后来越来越困倦了,听着他的声音在耳畔平静的说着什么,那声音就象一只柔软的手,抚摸着她的肌肤,让人感觉那样踏实和安心。

她都不知道她后来是怎么睡着的了。

严姑姑一早过来叫徒儿起身。

这也是当师父的福利啊。

秋秋偶尔会赖个床,这是严姑姑无意中发现的。徒弟完全清醒的时候,百分百的乖,特别听话。可是她没睡醒的时候,更是可爱的要命。她会撒个娇,会耍个赖,甚至会扭动着象只大虫子一样把自己往被子里面卷,一扭一扭的活象只大蚕,一拍她她还会哼哼唧唧。

自打发现她的这个特点之后,严姑姑就三五不十的会亲自来叫她起床,十次起码有八次能欣赏并调戏到赖床的小徒儿。

她轻轻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窗子半敞着,阳光暖暖的照在帐子上。

严姑姑放轻了步子走过去。

她想,她今天是不是要突然出声,吓秋秋一跳。

到时候这孩子肯定会一边揉眼一边打呵欠,一边用敢怒不敢言的目光瞅着她。

严姑姑掀起了帐子。

——

吓一跳这个目标顺利达成了。

不过不是严姑姑吓了徒弟一跳,而是徒弟吓了她这个师父一跳。

床上一床青布素面薄被盖住了躺着的人,枕头上露出了一头乌黑的特别浓密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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