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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综]废后不易-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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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忍不住哀叹自己的运道不佳,今儿怎就偏偏轮到自己值守?一面是愈见威严的皇上,一面是挟太皇太后之势的陈皇后,叫他这小小御医该如何是好。

    刘彻的眉皱得更紧了:“郭舍人。”

    郭舍人忙会意地上前叩门,不多时,便有宫人出来,一见是刘彻,忙跪下叩首:“皇上万安。”

    刘彻也不说话,径自往里走,还未几步,却听那宫人颤抖着声音,拦道:“皇上,娘娘有言,近日不见客。”话尚未言尽,只觉头皮发麻,即使不抬头,也知道此刻刘彻正盯着她。袖中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却已微微发汗,想到先前往内室通报,阿娇半跪在蒲团上,微眯着眸的模样,忍不住僵直着脊梁,跪得更正了些。

    郭舍人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御医更是低头侧眉,将自己蜷缩在角落,恨不得把耳朵捂住,听不到半句。

    “皇后亲口说的?”刘彻似并未动怒,语气平静,连神色亦平静如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你可是她跟前伺候的侍女?”

    她只觉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可一想到屋内的陈阿娇,特意唤自己到跟前,也是淡淡的口吻,可当中的警告意味却极浓,眼下也唯有豁出去了:“奴婢确是娘娘身边的。娘娘说,人间至痛,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皇上宽厚圣明,定能体恤娘娘的一番孝心。”

    刘彻何等人物,怎听不出其间深意?

    平静地看着咫尺之遥的朱漆大门,虚掩着,叫人瞧不见宫内的一花一木。他的身姿颀长挺拔,负手而立,阳光落在黑底金纹的便服上,晕染出片片阴影,说不清究竟是深是浅。

    天边旭日高悬,正是一日里最温暖的时候,郭舍人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双手交错在袖子里,微弓着腰,似乎能让自己暖和一些,可一抬头,看到刘彻平和的侧脸,却越发觉得冷了。

    忍不住将视线移向半掩半阖的朱门上,心里暗叹着:陈皇后,你究竟在想什么?

    被人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这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吧,刘彻悠悠地想着,只觉得这般经历有意思极了,不由嘴角微掀:“既是她之所愿,朕便依她一回又何妨?”

    说罢,深深看了眼长门宫的黑底金字匾额,转身回去。郭舍人默默擦了把汗,连忙跟了上去。可怜那御医如在悬崖峭壁走了一回,胆战心惊地连迈步的气力都用尽了,哪还敢再做逗留,赶紧拎着药箱离去。

    只留下年轻的侍女仍笔直地跪在白玉阶下。

    宫匾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轮,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墨色,朱门隐在身后,鲜红得像是沁了血色一般,凄艳绝伦。

    如我所愿?

    阿娇随意地坐在蒲团上,望着镂空雕刻着兰花浮云纹的菱花窗,阳光自花瓣间一点一点地漏过,叫屋里也添了几分明亮,凤眸微微眯着,似是有些不适应屋内的光,又似在静静享受这阳光里的气息,轻声笑了:只怕,我想要的,你未必能叫我如愿呢。

    “青衣,你说,皇上怎会突然遣御医前来?”

    阿娇问得随意,青衣却不敢轻心:“娘娘放心,我定会将这背主的小人揪出来,送往掖庭好生管教。”一想到长门宫里竟出了这档子小人,青衣便觉气不打一处来,暗下决心定要叫他把掖庭的各种手段都尝一尝,也叫大伙儿瞧瞧背主的下场。

    “不必了。”阿娇摆摆手,慢慢地从蒲团上起身,走到窗旁的花架前,拈起一朵在手里把玩着,漫不经心地应道,“既然他心向着皇上,便带他去找郭舍人吧。皇上如了我的愿,我也该投桃报李才是。”
第13章 阴差阳错
    长门宫封,刘彻被拦之门外,此事虽未曾宣扬,却也难逃有心之人的眼睛,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阿娇这孩子,怎又跟皇上犟起来了?”

    馆陶公主府上,刘嫖忧心忡忡,寝食难安。自阿娇搬离椒房殿后,她就再没一日安生过。此刻听闻阿娇竟把刘彻锁在门外不让进,更是吓得七魂去了六魂半,从古至今,哪有女人把皇帝往外头推的?更何况,那头卫子夫还虎视眈眈的,她怎就不多替自个儿想想呢?

    很快,御案上多了一份刘嫖进宫的帖子,刘彻手指笃笃地叩击着桌面,一下复一下,极有韵律,似是想到了有趣的事,嘴角挑起一抹笑来,连刚毅冷峻的侧脸也跟着柔和了几分:“准了。”让姑母进宫劝劝阿娇也好,这一使性子就将他锁到门外的事,还是不再有的好。

    当刘嫖急急地进宫,看到阿娇大病初愈苍白的脸色,想指责抱怨的心思瞬间没了,只余下满满的担心和心疼:“阿娇你哪里不舒服?可有好些了?御医怎么说?”又扭头冲着青衣怒道,“青衣,你怎么伺候的?”

    青衣连忙跪下请罪,刘嫖犹不满意,还欲再言,却被阿娇笑着打断了:“不打紧的,是我之过,您就别说青衣了,这些日子,也多亏了有她。”说罢,朝青衣使了个眼神,待她退下后,又问,“母亲今日怎有空进宫?”

    提及正事,刘嫖的脸色也跟着不好了,略带不满地瞪她:“你怎就这般不省心,竟把皇上拦外头了?前些日子还跟我说什么戒骄戒躁,莫要忤逆了他,你眼下又在作甚?”

    “母亲,此事您就不用再理会,我自有分寸。”阿娇的眼神略闪了闪,避重就轻地答道。

    刘嫖忽然福至心灵,不由追问:“可是出了什么事?阿娇,跟为娘还有什么说不得的,难道做娘的还能害了你不成?”

    这样的混乱不堪,叫她如何开得了口?

    “如今早已时过境迁,母亲就不要再追究了。”阿娇淡淡地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又叹,“您就当女儿又错了一回罢。”

    见她一副不愿深谈讳莫如深的模样,刘嫖也知再问不出什么,颓然地叹了口气:“为娘知道,是为娘不中用,再帮不了你什么了。如今想来,当初还真不该由着你,若不然,眼下也不会……”

    阿娇偏开头,错开了刘嫖的视线,不叫她看出眼底的苦涩。她也曾想过,若是阿娇不曾倾心于刘彻,倾心这世间最无情的男子,她的一生是否就不会有伤痛有绝望?

    人生八苦,求而不得最苦。

    “过去的,何必再谈?”将漫天怅然挥去,阿娇晃过神来,见刘嫖仍低落在后悔中,心中亦是不好受。正欲闲扯些旁的,忽的想到了什么,阿娇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又道,“母亲何必介怀,女儿虽落得今日今时之结局,却也不曾后悔过。”

    “可是……”知女莫若母,她如何看不出阿娇的失意?

    “母亲可知,由古至今,女儿最钦佩何人?”阿娇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笑得优雅而温和。平静如澹澹碧水无波无痕,那笑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离她好远,就像站在至高的峰崖,俯瞰众生,带着对世事的了然和怜悯。

    刘嫖从未见阿娇这般笑过,也从未如此刻这般深切地感觉到,她的阿娇长大了。

    “是范蠡。”阿娇继续笑着,目光顺着光亮的方向,落到遥远天际,那一轮红日灿烂夺目,普天之下再无他物可与之齐肩共存,声音也变得飘忽了起来,“或许,他并不是一个好夫君,却定会是一代圣主。纵使女儿果真成了他宏图帝业的踏基之石,母亲也切莫感伤,更不要再提什么过去。身在皇家,你我又怎能因一己之私,因一人一家的祸福,而置国家大义与不顾?”

    话到此处,忽然止住了,刘嫖心里亦是沉甸甸的,再看向阿娇的眼神更加复杂。阿娇忽然回过头,见她如此情状,忍不住又笑了,“母亲何必这般苦大仇深的模样?这世上本就是同患难易,共富贵难,想那文种不就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与他相比,皇上待女儿,还算留有几分余地的,您又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只盼着,刘彻能念在陈氏一门忠主的份上,他日留得亲人性命。

    “她当真这般说?”

    未央宫里,坐在大殿之上的男子,玄墨袍服上五爪金龙张扬而霸气,几欲腾空而去,刘彻的脸隐在黑暗里,有些模糊不清,就连声音,亦不甚明了,惟有那锐利如刃的目光,利剑一般落到跟前,叫人不自觉地匍匐,生不出半分抗逆。

    一直以为阿娇只因对自己有情,才会这般死心塌地地辅佐自己,为自己奔波劳苦,为自己压上整个馆陶公主府,为自己与太皇太后周旋,却没想到……

    他原以为,不,是始终笃信,阿娇不过娇纵有余,智计不足,若不然怎会看不清形势,几次三番败在卫子夫手里?

    却没想到,她的智,从不在小处。

    莫名地,又想起昔日长乐宫中的祖母,总是淡淡地笑着,淡淡地看着,却将整个大汉天下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不愧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阿娇啊!

    难怪她会如此不怒不怨地离开椒房殿,无悲无喜地泰然处之,甚至,把所有的情意,都冷淡了,尘封了。

    只因她早已看清看透。

    刘彻如何感概良久,阿娇并不知情,更不会知道,自己的一点小小算计,竟然成了那大智若愚之辈。

    竟让刘彻真正地对她上了心。

    阴差阳错,莫过于此。

    “如何,可有查清是谁?”如春内室,阿娇闲坐在案前,见青衣快步进来,便弃了手中的笔,拿起墨迹未干的纸笺看了几眼,随手丢进一旁的火盆里。不一会,便烧成了灰烬。

    青衣一脸钦佩地答道:“是茶水房的王顺,公主刚离开不久,他便寻了个由头偷偷溜出了宫,兜了大半个圈才去的未央宫。”

    “既如此,你便走这一遭,将王顺送去给郭舍人,就说是我特意选出来的。”

    这趟差事,青衣私心里自是极愿意的,当即欢快地应了声,急急地往茶水房去。不论王顺如何慌张恐惧苦苦哀求,青衣冷眼笑着,不由分说地拎着他就往未央宫去。

    当郭舍人看到两人时,也觉得棘手得很,更不敢擅作决定,连忙去见刘彻。

    “既然阿娇姐不喜他,便送去掖庭吧,也好教教他规矩。”刘彻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便将王顺的命运定了下来,“你替朕走一趟,也好安安她的心。”

    没想到,她竟这般聪慧,不过几日功夫,就将王顺揪了出来,不错,当真不错。只不知今后,你又会给朕带来哪般惊喜?刘彻心底不免多了几分期待。
第14章 献长门赋
    若真能铁口直断预知未来,刘彻情愿从未期待过。

    静静坐在御座前,清俊而刚毅的侧脸紧紧绷着,如剑般桀骜的浓眉下,眸色沉沉,似是盯着平静躺在案上的笔墨,又似透过它,看到了那个月白蹁跹的女子。

    墨迹已干,书香犹在。落笔如流觞曲水,清丽而婉转,宛若一幅上好的山水。可落在他眼里,却字字如利剑,直刺心头,又快又狠,刺得满目鲜红,刺得既痛且怒。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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