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青春,厚实的梦想-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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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地睡下，外面是安阳拖地收拾时细碎的响动。很久后他才洗完澡，又钻进唐禹安的被子里来，似乎要和唐禹安说话，但又一直找不到话题。
终于还是它打破了僵局，哪怕只是一个并非睿智的开头。他说的是想玩手机游戏，随即向唐禹安借手机。气氛没了方才的凝重，唐禹安调侃他的手机比自己的高端得多，嚷着就不借给他。之后又伸过自己冰冷的脚，使得他在被子里嗷嗷地叫。但他随后又主动揽了过去，抚在身体的热度里。那晚他似乎用唐禹安的手机玩了一夜的游戏，被子里的光一直亮着，不时有gameover时手机震动的声响。唐禹安倒睡得酣畅，直到第二天醒来，他黑着眼眶不好意思地还唐禹安没电了的手机。
新的一年里，时光在无数的习题里流转飞快，每晚回来依然听安阳呼嚷着说不教了不教了，这么简单的都不会。
平日里学习以外的活动逐渐消减。而后高考前的一次模拟考告捷，终于破天荒地放了一次假。林浅又一次地约了唐禹安。
而彼时发生的事，至今仍清晰得毫发毕现。
那时唐禹安准备走向马路对面的林浅，而这时突然一辆疾驶的出租车对着唐禹安飞奔而来。顿时天旋地转，唐禹安重重地摔在水泥面的马路上。能感觉到自己摔得重，手肘甚至不能动，被擦伤的部分不断向外渗着血。四周迅速围满了人群，每个人都似慌乱不定。透过人群腿与腿之间的缝隙，看到林浅惊慌失措地往唐禹安的方向跑。
顾不得叫车，抱起地上的唐禹安，往医院的方向跑去，跑得太快，突然摔倒，然而他没有扔下被他抱着的唐禹安，唐禹安是在被医生包扎伤口时才看到林浅的膝盖也在流血，逆光里那稍微淤青的脸凝成怜悯的表情。
再后来，唐禹安便睡过去了。不知道他那天后来又怎么了，有没有顾好自己的伤口，唐禹安都不知道。
高考依旧不可避免地来临。
考试前，安阳只是简单地留下几道题，但唐禹安仍会觉得吃力，反复计算才完全做对。
唐禹安望着安阳，耸耸肩，期待他一如往常的数落。
“给你留条活路，今儿个哥哥我就不说你了。”他坏坏地笑。
“怎么说这也是最后一晚了嘛。”
唐禹安一时接不上话。由于自己本是住校生，学校规定，在考试期间住校。突然才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能在这里做题了。
“小傻瓜，别不高兴啊。”
安阳似乎看出唐禹安所想。
“以后应该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啦。”
夜里辗转了很久，念及很多旧事，之后终于沉沉睡去，不知的过了多久，睡梦渐浅继而醒来，身旁是厚重的呜咽。这时才发现安阳在一旁的被子里隐忍地哭着，被子不断抖动。此时的自己一时无措，只得拍拍他，这时安阳紧紧揽过唐禹安，哭得愈发厉害。声音在整个房间充盈，在哪夜响过很久。
高考结束的那晚并没有很久以前常想的轻松。仿佛瞬间被掏空了思想，迷失了方向。在KTV包房里，安阳的朋友轮流拿起话筒大吼大叫，唐禹安兴味索然。
无聊起来拿出手机玩游戏，偶然打开积分榜，突然看到明晰的三个字：“对不起。”
唐禹安望向一旁拿着话筒生龙活虎的安阳，他此时笑得明媚。
如此这般，生活里哆嗦随便一再提醒，将过往与现实捆绑并行，如颜料混配，映出不同色调。
那么，面对一些旧物，再望向身边的此情此景，回忆便被惊醒。
至于后来，唐禹安孑然一身坐在床上，放下手里湿透的笔记本，在这样一个早已被自己遗忘得无影的圣诞夜里，回想之前无数次的悲欢。
四散的呼吸声的现在一同生活却鲜有交集的同学，已稍显紧绷的衣服仍是安阳送他时的尺码。所处的此刻倒回整整一年时，林浅正在街边的路灯下低头许愿。而彼时有没有想过此时的心境而现在在闲暇下来时，能否揆度出下个圣诞夜时又会是何情何景呢？
唐禹安并非想钩玄于这浮生，也未执意要去讴吟这残喘的青春。仅是倾圮的年岁如斯，最终自然而然，暴露了那最薄弱的匿于暗地里的那个自己。
此时，天空飘起了漫天大雪。四周寒风肆虐，不断夺走衣服与身体间存在的温度。
站在街边，唐禹安不断想，他们都走了，自己离开了他们。还是他们离开了自己。
这个季节，手微凉。（9）
时值盛夏，唐禹安离开自己所在的县城，离开熟知的安阳所在的地方，来到自己到过的离家乡最远的地方。来之前，是安阳送他上的火车。
“让哥哥再抱抱可以吗？”
当夏，末准备上车的时候，安阳说了这句话。
唐禹安微笑着转身，安阳紧紧的抱住他，好像要把他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在抱唐禹安的时候他塞给了唐禹安一封信。
唐禹安和父亲坐在车上，火车上的玻璃是固定的，不能打开，他隔着窗户向安阳挥手告别。他点了头，然后又说了些什么，隔着窗户没有听到。
车开动了，安阳没有再跟着车走，抬起手臂用袖子擦眼睛，然后蹲下去，埋下头，是在哭。火车渐行渐远，安阳消失在视界里。上车前他买个唐禹安的茉莉蜜茶里的冰块都已经化尽，茶开始微微发热。
没过多久就收到安阳的短信，用中括号包括的“我会想你的。”
这样的开端，没有想描写什么两个人之间的离愁别绪，和那些毫不相干的情绪。
来到北京后不自觉地走动，已经没有了之前会有的观景的动机。手机已经没电，唐禹安和父亲在寝室里挤一张床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想要给手机充电，打开手机后开始连续地出现信息提示音，一共九条新信息。
第一条，他说，一路平安，我会想你的。
第二条，他说，到了吗？到了告诉我一声。
第三条，打你电话关机了，想你，想听见你的声音。
第四条，好想你，想起很多我们以前的事情，我是希望你幸福的。一直都是。
第五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开机，实在躲我吗？你一关机，所有关于我的声音都可以推到很远很远以外，那样多么清静，不是吗？你意念下的一个动作，都可以让我痛苦很久，你有为我想过吗？
第六条，我想你，怎么不回我短信。
第七条，你留给我的，永远是这样无尽的等待，我不知道我等到的，会是什么。
第八条，我现在好痛苦，你别折磨我了，你已经离开了，为什么我还是会舍不得你？
第九条，在北京照顾好自己，你快乐是我最大的心愿。自己保重。
不同频率的光，在一起射过一层厚厚的玻璃之后，就会由不同的轨迹射出。不同性格的两个人也是如此。
比如安阳和唐禹安对感情的态度，比如，高考的结束。
曾经一直保持这样的一个习惯：吃饭睡觉以及课间休息的时候，会不断扮演两个自己，用对话的形式自己和自己说话，因为寂寞。
寂寞并不是为表达自己哪一种虚无的情感而臆造出来的词语，遇到安阳之前，唐禹安的确是寂寞的，那种默默的自卑感。
这个和自己对话的习惯在一段时间之后被废除，因为到最后唐禹安开始觉得那样很无趣，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编出更多的新鲜话题和自己聊天了。于是，不再和自己说话。
唐禹安最喜欢的一首歌的歌词：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当泪落下的时候，所有风景都看透。
而现在，唐禹安开始每天不停地想，安阳，以至于那样的情绪开始模糊，最终只是焦急与不安。即使那个时候安阳就在唐禹安的身旁，唐禹安也会不停地想象接下来分离后的孤独。
刚认识安阳的时候，他跟唐禹安说，一直幻想有一天，能够在马路上突然发现自己心爱的人即将被疾驶而来的车撞上之前，纵身一跃，拯救了对方，而自己却身受重伤，安静地死在那个人的怀里。
唐禹安当时一直在笑他，说那些只不过是在重复小说里的情节，这种小说自己也写过。
本来就只是杜撰的小说里的情节。
其实安阳希望他所有的感情都能大到无限，包括付出的与得到的。每想到这里，唐禹安都会打算去问他，是否可以为了自己而好好活着。当然唐禹安没有说出来。
本来就不可能有无限强大的感情，如果一再确认，就只有不如意而牵引出来的痛。
唐禹安最终还是经历了别离。
他离开了一些人，忘记了一些事，却又记起了某个人和他说的话。
“小傻瓜，我只是想照顾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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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手微凉。（10）
唐禹安是在自己一个人躺在寝室床上的时候，拆开安阳给他的那封信的。撕开信，俊秀硬朗的字体印在眼前。
“小傻瓜，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其实我一直知道终有一天，你会离开的，像风筝一样，追逐属于你的蓝天；我也知道，这样的一天迟早会到来的，我不害怕，我这只是舍不得。。。。。。。”
天空洒下万丈光芒。
北京在清晨渐渐升温的热度里缓慢地苏醒了。每一天，每一天，完全一样。
这个城市永远不会缺少的，就是不断的告别，不断的眼泪，不断的死亡，不断的反目成仇。戴着面具的眼睛，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只剩下血液，可以湿润干涸的瞳孔。
残忍的齿轮旋转着，它咔嚓咔嚓地碾过破旧的棚屋，落伍的建筑，奄奄一息的小树丛，曾经的耕田，废弃的工厂，它碾过失败者的尸体，念过软弱者的残骸。它将一切跟不上城市飞速脚步的东西，碾得粉碎。之后，会有崭新而冰冷的摩天大楼，矗立在曾经的荒芜之上，仿佛一座祭奠过去的墓碑。
怎么了，你在哭吗？
怎么了，你现在开始哭了吗？
还早呢，真的还早呢？你只是刚刚开始北京的生活。
秋风才刚刚到来，不要急着落泪。荒芜的田野不是最悲壮的画面，即将到来的大雪，会把这一切弄得更加绝望，一望无际的苍茫，无边无垠的混沌，最后还有一场大火，将一切化为灰烬。
擦干眼泪，等待北京把你打磨到棱角分明，把你锻造的天衣无缝吧。
你注定要离开你所熟知的一切，踽踽独行，为梦想和青春耗尽你的全部。
唐禹安擦干眼泪，继续看那封信。
笨笨的小傻瓜：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其实我一直知道你会离开，我就知道这样的一天迟早会到来的，我不害怕，我只是舍不得。
这段时间，我过得不好。很多个晚上都睡不着。有时候我一个人出去喝酒，喝得难受，也哭了很多场。
那次圣诞夜，站在楼上看到林浅抱了你，我觉得连呼吸都快没有力气了。我不像你那样看过很多书，我不知道用什么修辞来描绘我当时的难过，我只是觉得心好痛。
我就站在楼上看着他抱了你，然后看你挣脱了他。我看着他拥抱你的轮廓，在黑夜里看起来不太清楚，还好，这样看不清楚，也许我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