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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诸葛亮传(I-V5部全)-第291章

小说: 诸葛亮传(I-V5部全)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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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小奴算见识了,丞相真真是事无巨细,皆亲定之,一国之相竟然自校簿书,小奴没见过这样的官,太拼命。”小黄门很真诚地说。

刘禅听不下去了,心竟那么没出息地疼起来。

他吸着鼻子,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

“宣,丞相。”

※※※

诸葛亮款步入宫,恭恭敬敬地跪拜而下,灯光淌在他匍匐的背上,便如一只柔软的手在不无怜惜地抚摸他。

刘禅从榻上一跃而起,他向诸葛亮走去,用一双手扶起了他。

诸葛亮缓缓起身,那张疲倦苍白的脸被摇晃的灯光送入了皇帝的眼里。皇帝看见的是一个被沉重的劳累勒住的老人,瘦得凹陷的颊上几乎没有血色,唯有几点暗淡的红斑。眼睛笼着一层灰雾,显得更加深邃幽静,玄色进贤冠封住他铺满阴翳的额头,衬得白发越发分明,数一数,白发多得压过了黑发,剩下的黑发已是溃不成军。

刹那,刘禅心酸得眼角发胀,他把脸别过去,装作轻松的样子,露出一个稚气的笑:“相父,还没吃饭吧?”

“臣……”诸葛亮不知该怎么回答。

刘禅不待他作答,紧紧拽着他的手腕。诸葛亮支离的瘦骨硌疼了他的手,他越加地难过,拉着诸葛亮去围屏软榻上坐下,榻前的食案上摆满了各样食器,却都扣着盖。

“相父太忙,一定没有用膳,正巧朕也没吃,我们君臣共膳。”

刘禅伸出手在食器上一一探过:“正好,还热着。”他向周围点点头,宫女们躬身向前,将食器上的盖揭开。刘禅亲自动手,舀了一碗热汤,亲手端起捧给诸葛亮。

诸葛亮慌忙道:“怎敢劳动陛下,折杀臣也!”

刘禅不在乎地说:“相父劳苦功高,为社稷安宁,黎民富庶,忙碌终日,朕无以为报,唯以一羹相赠,相父理当受之!”

诸葛亮欠身一拜:“臣无非尽责,何敢当陛下之赞!”

刘禅叹道:“别说了,相父先饮下吧,你的胃不好,这是朕令太官专为相父所熬的养胃之羹。”

诸葛亮一时感动,便接过那碗汤,一勺勺细细地品下。每每抬头时,都看见刘禅津津有味地打量自己,便像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孩子。

其实,皇帝就是个孩子吧,会有糊涂的猜忌和无奈的昏庸,却始终善良天真,他尽管身在最残酷的权力旋涡里,内心深处永远保有着难得的纯粹。

刘禅看着诸葛亮将一碗汤全部喝完,脸上浮起了欢喜的容光,他真挚地说:“朕希望相父康健安宁,永远,”他像是把字眼儿抠出喉咙,“别离开成都。”

诸葛亮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沉默着,却并不想违心顺从,一字字道:“陛下待臣恩情,令臣感动,可是臣,不能不,去北伐。”

“相父就不能不去么?”刘禅渴望地说,“季汉离不开你,朕也离不开你。”

诸葛亮缓缓地宽慰道:“臣休兵三年以来,民力得生,兵力得养,而今国库充盈,四边无事,正该大举兴兵,以完夙志。再者,东边有北上之意,欲与我们联合出兵,臣以为东西两线出击,互为掎角之势,乃用兵上策。故而臣以为当趁此用兵,战时良机,失之瞬也。至于朝中庶务,陛下尽可放心,朝中之事臣已安排妥当,臣离开成都后,后方之事皆有安排。若陛下有何难决之事,可驿传前线,臣当竭忠尽力,俾陛下少忧烦。”

刘禅现在知道了,诸葛亮一直没有陈情答复,闷在府中昏天黑地地做事,原来是为了处理政务,以为兴兵北伐安定后方。到底,北伐在他心中重如泰山。

他忽然就怒了,大声地说:“北伐有什么好,相父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你就这么厌弃成都,厌弃朕?”

诸葛亮给皇帝跪下了,他一言不发地顶着皇帝的勃然怒火,却依然平静,仿佛一池永远吹不开波澜的水。

刘禅圆瞪着眼睛:“相父,你说,这是为什么?”

“北定中原,是为先帝遗愿,亦是臣毕生之愿。”诸葛亮说得很慢,却并不犹豫。

刘禅讽刺地笑起来:“先帝遗愿,可不是么,为了先帝遗愿,相父和那些老臣们,前赴后继,持之以恒,你们有志向,有夙愿,是呢,先帝才是你们心中的明君……朕算什么,朕不懂得你们的抱负远志,我不过是个傻子……相父,你太能干,太无私,先帝把我托给你,你尽心尽责,堪称百代楷模。可你给我多大的负担,我不是先帝,我做不了你身后的支持……”

诸葛亮承受着皇帝肆无忌惮的宣泄,像个收容风暴的港口,他蓦地高声道:“陛下,”他微微喘了一口气,“臣时日无多了,臣不想为后人留下遗恨,臣不得不,不得不……”

刘禅惊住了,他没想到诸葛亮会说这样的话,这么伤绝的语言居然出自诸葛亮之口,他不敢相信刚强得让人畏惧的诸葛亮竟也有绝望的时候。

诸葛亮深深地呼吸着:“陛下,自古以来,哪里有偏安一隅可以长久的国家,若不积极进取,以战止战,季汉别说是开疆辟土,苟且自存也不可能。臣别无他念,唯想在有生之年,为我季汉辟出可鼎足中原的路基,俾得后人沿着臣所奠之路走下去,为陛下减轻兴复汉室的负担,为后人拓出一个有希望的将来……臣或者因为此情太急,行事过于操切,使得陛下生出不惬,考臣之心,本非臣之愿,可臣实实不想百年之后,把兴复汉室的重担都丢给陛下。若是臣不能开辟疆域,徒自困守不思进取,九泉之下,臣无颜去见先帝!”

刘禅怔怔的,他沙哑着嗓门,吞吞吐吐地说:“相父,为何、为何说自己时日无多……”

诸葛亮沉默,他并没有向皇帝作出解释,清亮的瞳仁缓缓涌出凄惶的冷雾:“臣请陛下允臣北伐!”两行清泪在他苍白的面颊拖出发光的影子,他深深地拜了下去,泪水洇在地板上,仿佛凋谢的辛夷花瓣。

刘禅猛地扑过去,他将诸葛亮扶起来。四目一对,这是刘禅第一次看见如此伤情的诸葛亮,面对这样悲绝凄怆的诸葛亮,所有否决的话全部封死在糊满了泥的心里。

“相父,”他抽泣着,最后的一点残望变作了乏力的疑问,“为何如此执着北伐,你就不能歇一歇么?”

“那是先帝和臣的梦,那个梦,也属于陛下。”诸葛亮的声音透过层层的泪,分外凝重。

刘禅有些震撼,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那个梦也和自己相关么,他一直以为,那个雄浑的山河之梦属于胸怀天下的先帝,属于经纬天地的相父,属于很多很多元勋功臣,就是不属于自己。他只想做单纯快乐的阿斗,不稀罕去兴复汉室,不稀罕去夺取长安洛阳,不思进取又怎样,偏安一隅又怎样?偌大的天下,总能容下一个没出息的阿斗,可这一刻,他仿佛被诸葛亮点醒了,也许,也许,那个梦真的属于自己……

他艰难地张开口,每个字都湿润得沉重不堪,统统摔下去:“我允了,允了……”

他紧紧地抓住诸葛亮的手臂,像个失怙的孩儿,仿佛这一别后,便从此不再见面,他看着诸葛亮,一遍遍重复着:“相父,答应阿斗,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

雪已经化了很多,屋瓦檐角、庭台水榭、树梢枝丫、残花断根,都残存了一块块巴掌大的雪渣。融雪的水流声滴答不停,像是这凄冷庭院间奏响了一曲曲清越的吟唱。

南欸把帘子一卷,望望外面融雪的粉妆世界,初暖的太阳从毫无遮拦的天空俯照,映得庭院里熠熠生辉。数不清的角落里淌出融化的雪水,汇合成一条条潺湲涧流,曲曲折折流入了绕屋的溪水中,房前的千竿翠竹也抖落干净满身雪花,露出了青葱本色。

她踮了踮脚,目力延伸到竹林中的石子路尽头,隐绰的竹林掩映中,有冷风穿林呼啸,却没半个人影。

“南欸,你站在风口做什么?当心凉着了!”一声询问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歉然地放下门帘,回身笑了一笑。

屋里齐整地放着两口竹箧,黄月英弯了腰,正把一叠叠书、几件衣裳放进箧内,每放一样,便默思片刻,再寻来另一样。每件物什都堆叠得规规整整,像是在修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软的、硬的都能切合相交,既没有浪费竹箧里的一寸空间,也不会显得臃肿冗杂。

门前的石子路传来渐近的脚步声,一阵小孩子的咯咯笑声后,门帘哗啦啦响动,诸葛亮抱着诸葛瞻走了进来。

诸葛瞻一只手攀住父亲的肩膀,一只手握着诸葛亮的扇子,来回地摇晃,口里还在嘟囔各样小心事、小机密、小乐趣。

南欸乍见诸葛瞻缠在诸葛亮身上,几步迈过去:“瞻儿,怎么不懂事,那么大了,还要爹爹抱,你不怕累着爹爹!”

诸葛瞻躲过母亲的手,把头埋在父亲的肩膀上:“就抱抱嘛,爹就要走了,都抱不成了!”

诸葛亮没所谓地笑道:“没关系,不累!”

“是吧是吧!”诸葛瞻对南欸吐吐舌头。

南欸责备道:“少顽皮,可不能宠坏了你!”她强硬着将诸葛瞻抱了开去,也不管诸葛瞻如何抱怨。

黄月英迎过来,拂拂诸葛亮衣衫上零星的雪花,轻声问道:“定了哪天走?”

“五日后!”

三个简短的字说得很干脆,声音也没有起伏,却让一屋子的人都呆住了。

五日后,站在她们面前的这个男人便要走了,踏上他无数次奔赴的征程,和他从前那些无法细数的日子一样。可为什么在此刻,竟莫名有种生离死别的悲凄感,好像他一旦离去,便从此不再回来。

诸葛亮也隐隐感觉到那离别的凄惶,他沉默着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人,妻子、儿子,还有他未露面的女儿,都是他心底的牵挂,也许他常常不能记得他们,把一颗心都装了江山社稷,装了他的理想,他的信仰,可他从不曾真正忘记他们。纵算关山遥远,琐事重重,纵算他被一整个国家的沉重负担裹缠得透不过气来,他总也不能丢弃他们,因为,他们就是他的切肤之痛。

屋里的气氛太压抑,他不愿意这种沉重成为亲人的负担,便指着那两口塞得满登登的竹箧,笑道:“带这么多衣服,我可是去出征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你们拾掇出这许多花样来,莫不是一朝丞相出征,还要梳妆打扮么?”

这调侃惹得众人都笑起来,黄月英因笑道:“哪儿多了,寻常不也是如此么,你就是个挑剔性子,罢了,我不敢收拾了,你自个来吧!”

诸葛亮温情一笑:“多便多矣,总不能穷到没衣服穿,找曹睿要吧!”

南欸实在忍不住,掩了面低声地笑,抬眼却见着诸葛亮的微笑,仿若春风拂阑,绽放出整个季节的美好,她不禁发了呆。

门轻轻一敲,修远走了进来:“先生!”

诸葛亮缓缓住了笑:“有事?”

“赵直来了。”

诸葛亮目光微微一闪,他弯下腰,将诸葛瞻手中的羽扇抽走,唇边荡漾起玩味的笑。

※※※

赵直抱着膝坐在棉缛上,看着诸葛亮从门前的小径缓缓走来,风牵起他素色的深衣,写意着他翩翩如青竹的身影。赵直在心里暗暗骂起来,多少年了,这个男人虽然霜白了头发,却依然优雅雍容,那张脸纵算生了皱纹,还是峻朗如轩月,让人难以忘怀。

“元公,别来无恙?”诸葛亮扶着门笑道,笑容很好看。

赵直翻翻眼睛:“还没死。”

“许多年了,元公的脾气依然没变。”诸葛亮笑道,缓缓走去屋里坐下。

赵直反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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