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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诸葛亮传(I-V5部全)-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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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无辜……”他低声喃喃,心情陡然变得沉重不堪,他掩饰着内心的抑郁,平静地说,“我去看果儿……”

黄月英又拉住了他:“果儿不在呢,你若此刻去,她非烦着你不可。”

“她又哪里不自在?”

黄月英顿了顿:“陛下明日大婚,她、她不乐意呢,她和陛下打小一块儿玩乐,你亲我,我亲你,冷不丁有这一遭,她……”她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话说不得,声音却越发低弱,像是余下的倾诉都落了下去。

诸葛亮先是一怔,后来却像是体会出什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他抚了抚妻子的肩,安慰地露出浅浅的微笑,转身推门而出。

迎面有风,残了色泽的花红柳绿在风里摇曳,只摇出越来越浓厚的惆怅。他在门外站了很久,望了望远处被花木掩映的重重屋门,最终还是没有去见诸葛果。

他背身走上虹桥,便见修远老远地冲了过来,一面跑一面喊:“先生,先生!”

他知道又是公事到来了,便朝修远点点头,轻轻道:“走吧。”他举起白羽扇,风从羽毛边沿滑走,像一条牵引魂魄的线。

※※※

入夜了,蜀宫却被绚丽的红颜料涂满了,火红的宫灯似恣意盛开的蔷薇,不掩饰地突出它们尖锐的美丽。长裙曳地的宫女们缓缓地漫过夜的深邃,游魂似的在宫墙上留下浅浅的影儿。

烛火爆花了,“嘭”的一声敲碎了静夜中无聊人的遐思,刘禅亦从迷梦中惊醒。他忽然打了寒战,像是患了伤寒,他想许是宫殿的门没有关严实,挡不住风,或者压根就没有门。他其实是坐在四壁无依靠的逼仄空间里,可既是没有墙,又为什么会狭小呢?

他看见自己的面前放着半个金葫芦,很亮,像落在手边的一颗陨石碎片,还沾着星星的芒角余晖,另一半葫芦却在他的对面,在一个女人面前。

那女人被厚厚的赤纁礼服包裹住,她太纤细,仿佛麻秆裹在棕榈叶里,显出不协调的滑稽。巴掌大的精致脸粉黛厚施,像浓墨重彩的一幅画,颜料太多太厚,乃至遮住了本来的构图。她坐得很矜持,妇礼学得极好,她便是不动,也能成为端庄守礼的楷模,看见她,如同看见一本装帧华丽的《女诫》,让人肃然起敬。

她是庄重得失了活跃弧线的女子,她的生命笔直得像水准仪,她不会戳着指头骂自己“笨阿斗”,亦不会佯装生气只为博得自己低声下气的道歉。她拥有令人惊叹的美丽,却没有鲜亮的生气,那种美丽应该被供去太庙里受人顶礼膜拜。

她会是百依百顺的好妻子,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刘禅盯着这个女子,一瞬,失神地说:“你,能叫我阿斗么?”

张皇后呆了一下:“陛下说什么?”

“我说,你叫我一声阿斗。”刘禅期望地说,他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一些儿,还想让这个女子更像那个人,捏着声音道,“阿斗、阿斗,对,就是这样的声音,你能这样说么?”

张皇后却以为皇帝在考验她的妇德,她惶恐地说:“臣妾岂敢……”

木讷的回应让刘禅失望极了,他很想发火,可火气却瘫软成泥,伤心反而汹涌澎湃。

他不爱她,亦不讨厌她,只当她是陌生人,可以不必关心,不必挂怀,更不要牵手。他瞧着她端庄的美丽,如同观瞻高敞堂屋里富丽堂皇而肃穆持重的牡丹,不是他的简陋小院里随心绽放的野雏菊。她纵算倾国倾城,亦是旁人爱慕的稀世珍宝,他不稀罕亦不向往,他想要拥有的美好其实很平淡。

想要在春风拂阑时睡一个好觉,想要在月明风清时安静地发呆,想要划着小舟在风平浪静的江面上漂上一天一夜,想要一辈子和一个人永不分离。一个人,只是一个人,可以不用顾忌地牵她的手,听她的自言自语,看她忽而佯怪恼怒忽而抚掌大笑,有时俏皮,有时安静,有时快活,有时忧郁,胆大时偷偷爬上树去掏鸟儿蛋,胆小时被草丛中忽然窜出来的虫豸吓得花容失色。

世间有很多美丽,唯有这一种是他的挚爱。上天原本该听见他沉压多年的渴慕,怎么到最后和他开了一个荒唐的玩笑,属于他的他不想要,他想要的却不属于他。

“陛下,臣妾说错话了么?”张皇后战战兢兢道,秀美的脸因为紧张局促拧成了面团儿。

“没有!”刘禅不耐烦地说。¨ xuan shū wang¨

张皇后几乎要哭了,胆怯地说:“可、可陛下何故伤切?”

刘禅怔忡,这才发觉自己原来落了泪,他连掩饰的力气也没有,他于是笑了:“皇帝不如大将军,原来是真的,别发誓,发誓一定会成真。”

这话无迹可寻,张皇后越发糊涂了,亦痴亦狂的皇帝像个喜怒无常的小孩儿,弄不明白他此刻是喜极而泣,还是心智失常,她有些害怕了。

刘禅举起那半边金葫芦,轻轻地扣在另一半上,两半葫芦契合得恰到好处:“真配,不是么?”他笑得极快活,眼泪却疯狂地流下来。

夜风拍着窗,呜呜地吹奏出含糊的哼鸣,仿佛久违的亲切呼唤,因被时间的高墙阻挡,在遥远的荒芜中寂寞地盘桓。

已哭红了眼睛的皇帝扭过脸,静静地聆听那流进心里的呼唤,浅浅的笑意从泪水背后生长出来。

※※※

枕上湿得重了,诸葛果挣扎了一下,终于让自己醒过来,却不知是被梦惊醒,还是被敲窗的风。她睁着眼睛盯着房梁上悬下来的承尘,绰约的影子吱嘎地摇晃着,有细白的光一闪而逝,像在厚厚的灰尘上吹出的一口气,缭乱的粉尘噗噗地落入她湿漉漉的眼睛里。

她忽然害怕起来,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劈不开的夜像没有缝隙的外衣罩住她,她有种透不过气的恐惧。

睡在床下矮榻的南欸惊醒了,她翻身看见诸葛果裹着被子靠墙而坐,慌忙站了起来:“小姐?”

诸葛果哆嗦道:“真冷。”

南欸想了想,把自己的被子抱上床,四边一合,给诸葛果裹了个严严实实:“还冷么?”

诸葛果只觉周身有热乎乎的气流在慢慢围拢:“暖和了。”她因见南欸穿着单衣,从被底伸出手拉住南欸,“你也进来吧,两个人挨着更暖和。”

南欸犹豫一会儿,到底拗不过诸葛果,只好钻进了被子里,却把大半的被褥都让给诸葛果。

诸葛果呵着气,冷意退却了,暖和只让人昏沉,却无法催人入睡,她独个儿胡思乱想了一阵,悄悄说:“南姐姐,你家里还有亲人么?”

“没有了。”

诸葛果在被底摸索着,终于握住了南欸的手,像是想带给她微薄的安慰。

南欸悦然地一笑,苦难于她其实已如司空见惯的一句问候,她背负在肉身上心灵上,隐藏得很深,连伤痕都看不出。十六岁的诸葛果恰是温室的花卉,她并不曾真正经历苦难,她对苦难的同情,仅仅源于本能的善良。她所有的忧愁伤感不过是风花雪月的小女儿情怀,她能轻而易举地把心中的苦闷烦恼不加掩饰地宣泄出来,惹来怜惜呵护和无微不至的照顾。

待她哪一日真正明白苦难,小女儿伤感将被彻骨的悲哀取代,那时,也许就说不出了。

“南姐姐,”诸葛果低低道,“你会想一个人么?”

南欸轻声道:“会。”

“想谁?”

“想我爹娘。”

诸葛果默然:“爹娘……我也想爹爹,可他太忙,总是见不着……”她叹了口气,女孩儿的心事是倾倒的瓷瓶,“其实,我想阿斗了。哦,该称呼他陛下了,很久没见他了,娘说他如今已册立皇后,不能再来寻我,唉,真没意思……”

南欸愣了一下,她惴惴小心地说:“小姐,是喜欢陛下么?”

诸葛果蓦地在被子里弹着脚:“哎哟,不是,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她停下来,紧紧地拧着细柳眉,“也许是有点儿喜欢吧,不,不喜欢……”

她像对自己很生气,不耐烦地摆摆头:“管什么喜欢不喜欢,他如今是皇帝了,不一样了!”

她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忽然就不高兴了:“不说了,没劲!”她只把两只眼睛露出来,骨碌碌地盯着黑暗中飘忽的一片白光,打岔似的问道,“南姐姐,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是我父亲所取,源自《楚辞》,意思是感叹好南方。”

诸葛果歪歪脑袋:“能背给我听么?”

南欸沉吟:“嗯,我试试,”她仔细地回想了一遍,轻吟道,“览杳杳兮世惟,余惆怅兮何归。伤时俗兮溷乱,将奋翼兮高飞。驾八龙兮连蜷,建虹旌兮威夷。观中宇兮浩浩,纷翼翼兮上跻。浮溺水兮舒光,淹低佪兮京沶。屯余车兮索友,睹皇公兮问师。道莫贵兮归真,羡余术兮可夷。吾乃逝兮南欸,道幽路兮九嶷。越炎火兮万里,过万首兮嶷嶷。济江海兮蝉蜕,绝北梁兮永辞。浮云郁兮昼昏,霾土忽兮塺塺。息阳城兮广夏,衰色罔兮中怠。意晓阳兮燎寤,乃自轸兮在兹。思尧、舜兮袭兴,幸咎繇兮获谋。悲九州兮靡君,抚轼叹兮作诗。”

温柔的吟哦似那一片脱落枝头的红叶,秋风乍起,寒意袭来,扯着红叶打了一声柔软的呼哨,翩跹着飘上天,而后便一直没有停止,攀住季节转换的车轮,飞往温暖潮湿的南方。从此将辛苦负累统统卸下,皈依平静。

诸葛果渐渐睡着了,呼吸匀净,如同不更事的婴儿。

南欸给她掖了掖被子,悄悄地摸下了床,寻来外衣披上。她此刻睡意俱无,也无心静养,便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隔着直棂花格子悄悄望向院落里时隐时现的婆娑树影。风在窗外发出潮汐的叹息声,丞相府像沉睡在深海里的磐石。

忽然就想要流泪,原本只是想一想,泪竟真的流下来了,南欸觉得脸上很凉,擦了擦,手也凉了。

成为这偌大宅院里的俯首卑贱的奴婢,像一块灰暗的墙砖,便是自己的结局么?

突然的月光照亮她湿润的脸孔,宛如被一道遥远的目光凝视,她红了脸,泪也明亮起来。

卷尾

冷雨浇在廊下的枯草上,压出一片衰糜的颓景。司马懿跳上廊阶,雨在身后簌簌坠落,恰似他掉落的头发丝儿,他越过廊道,看见两个儿子坐在长廊尽头的堂屋里,手里捧着一张落满字的白帛,一人扯着一个角,正看得专注,压根儿没注意到父亲来了。

终究是门口的仆役先呼了一声,司马兄弟方才醒悟,却还舍不得放下那白帛,行礼的时候手心仍然攥得很紧。

“看什么好文章,如此专心?”司马懿好奇地问。

司马师神神秘秘地说:“父亲,你肯定看过。”

“我看过?”司马懿讶异。

司马昭眨巴眼睛:“我敢说,满朝公卿大臣都看过,果真好文章,不得不佩服!”他伸手把司马师捏着的白帛边角抢过来,捧给了司马懿。

司马懿才看了开头第一句,便知道这是什么文章,果然是绝佳好文,挖肝剒趾,敲骨击髓,足使胆怯者冒出冷汗来。他把白帛一卷,沉了脸色:“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司马师忙道:“父亲息怒,儿子知道轻重,怎敢行妄举,给他人留口实。此文原是太学发给我们,说是陛下特旨,以敌国难文以问太学生,若有辩心,可写文相敌。”

司马懿这才宽心:“陛下肚量可容天下,尔等当敬效之!”他轻轻抖开白帛,“汝兄弟以为此文如何?”

“刻薄!”司马昭抢道。

司马懿一笑:“只是刻薄?”

司马师道:“写此文者有丈夫胸襟,英雄气度,具天下之志,克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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